18、第 18 章(1 / 1)

高中是最苦闷,最恣意的青春。

有人给自己锚定了未来的女朋友,有人谈了一场又一场的恋爱,有人和小姐妹们整日谈天说地。

而安迟叙给自己找了个妈。

一个崭新的,爱她的好妈妈。

她的“新妈妈”和她同龄,稍长半年,却事事井井有条,妥帖稳重的不像未成年人。

安迟叙沉溺其中,不曾戳破这一层窗户纸。

而她的家长会,后来也全权交由晏辞微代理参加了。

两个人第一次做这件事是在高二。

文理分班的时候,安迟叙有过纠结。

晏辞微拿着她的账号,把她带到家里帮她改,一边和她分析。

“最重要的是,如果你去了文科班,那我们就不能同班了。”

彼时晏辞微对自己的角色还不太适应,语气略微生硬。

她更想一句话让安迟叙低头,服从她的安排。

安迟叙理科成绩更好,思维优秀,只是因为对历史有些兴趣,才会犹豫。

兴趣可不能当饭吃。就业大环境在改变,以后一定是理科更吃香。

能不能听话?晏辞微的眼神还没有受过训练,不自觉流露些不快。

“那不要。”安迟叙果然被她的“最后通牒”打动。

“我想和你同班。不要分开。”安迟叙试图去控制鼠标。

晏辞微先她一步帮她递交了分科志愿。

而后给她一个笑。“这样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安迟叙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有些无措,到底被她的笑安抚,慢慢向前。

贴上她的背,回应她自满的笑。“嗯,我们一直在一起。”

晏辞微搂住她,抚摸她柔顺的黑发,终于流露出真诚的怜惜。

那学期开学的家长会,晏辞微带着安迟叙找到班主任,告知这件事。

“你帮她家长参加家长会?”班主任带了十年书,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

哪儿有小孩替小孩开家长会的道理。

她本想直接反驳,奈何对上晏辞微的眼,没了胆量。

晏辞微身份特殊,是四九城那边偷偷跑过来的大小姐。没人敢惹她不快,校董级别都得躲着她走。

而安迟叙家庭情况又确实不好。高一一整年家长会没见过她家来人。

班主任把一句她家长同意了吗咽了下去,最后挣扎。“以什么身份啊?”

晏辞微略作沉吟状。“姐姐?”不可以说妈妈,那就姐姐吧。

“……那安同学,你也觉得可以?”见安迟叙没有异议,班主任放弃抵抗了。

安迟叙跟在晏辞微身后,简直像她低年级的小妹妹。

不仅外形像,安迟叙比晏辞微矮小半个头,瘦弱的不符合年龄。

那双怯生生的眼,依赖的肢体动作,更像。

班主任看不见的地方,晏辞微捏着安迟叙的手,把她的不安瓦解在掌心的温度里。

安迟叙点过头,在晏辞微捏捏示意下小声嗯着,比涓流更怯。

而后她躲了起来,贴在晏辞微背上,缩小存在感,默默深呼吸。

她们捏紧的手变成十指相扣,粘腻着发热。

等待班主任做决定的一秒里,安迟叙心跳加速好快。

周遭嘈杂得她头疼,而她竟深埋在安宁的黑暗里。

只闻得到晏辞微的味道。

熟悉的沐浴露香铺满她的心口,爽肤粉的味道挠得鼻尖有些痒。

她这个假期也被晏辞微上过这种爽肤粉。她们有相似的味道,逐渐融合成一体。

“好吧。安同学要是想参加,也可以一起旁听。”班主任没法阻止无法无天的贵千金,叛逆的继承人。

后来高三第二次家长会,也是晏辞微替安迟叙开的。

离高考只有三个月了。安迟叙的家长闹离婚闹的正欢,各自有了新的伴侣,甚至小孩,无暇关心安迟叙这个旧女儿。

还好啊……她也有新妈妈了。

迎着从家长堆里走出来的晏辞微,安迟叙蹿进人群,挤开和她一般高的家长们,扑进晏辞微的怀抱。

“团团,你这次进步好大。”晏辞微也像真正的家长一样,夸奖安迟叙好几句。

安迟叙笑红了耳根,和昨天她们一起偷吃过的山楂糕一样,甜的有些腻了。

晏辞微牵起安迟叙的手,带她去一边分析这次模考成绩。

安迟叙听的认真。她混沌了十七年,终于有一个梦想。

哪怕来自晏辞微的邀请,她也想完成它。

“对了团团,还没问你为什么要坚持带病参加考试。这只是一次诊断测试而已。”晏辞微比高二那会儿熟练更多了。

她是一个好姐姐。会把让她不开心的内容放在最后,用最温和的方式问出来。

反正她的乖妹妹会老实交代的。

“我记得我帮你请好病假了。”晏辞微在安迟叙身侧,稍挡阳光。

她不比安迟叙高了,二人相处时,她的眼神依旧带着无法忽略的侵略性。

而安迟叙对此已依赖成瘾。

她爱着晏辞微略带威胁,有些黑暗的眼仁。

晏辞微只会这么看着她。

她是特殊的。

“我想知道我现在排多少。”安迟叙成绩没有那么好。

高二结束时,距离晏辞微给她定的目标,还差三十分左右。

但三十分的差距,晏辞微有信心帮她提起来。

“你不是说过,想要我和你考同一个大学吗?”安迟叙已经可以在晏辞微有些阴鸷的凝视里,贴上她的胸口了。

“我想和你一起,一直一起。”安迟叙声音放柔了。

她不再像两年前那么谨小慎微,声音细如涓流。

但面对带她走出来的晏辞微,她依旧会任性放轻。

晏辞微会听见的。

晏辞微果然搂住她的腰。这是满意的肢体动作。

而后一边给她讲题。

一边悄悄的。

吻上她的耳朵尖。

***

可是。二十五岁的安迟叙终于知道。

没有哪一对姐妹会时刻拥抱彼此,亲吻耳尖。

没有哪一位母亲会在十七岁的年纪给女儿亲自擦爽身粉。

也没有哪一对朋友像她们这样畸形。

她们的关系不健康,从一开始就是。

等她想要脱离已经太晚。

到现在,她已经离开晏辞微两年。

依旧会在晏辞微朝她伸手的时候,奔向她给出一个拥抱。

和亲昵的吻。

以换取晏辞微的爱抚,从头发开始,一直到尾椎骨。

安迟叙的眼泪终于掉下。

一滴一滴,细小的连雨都不像。

像她这个人。

“是不是做噩梦了?”她的噩梦就在她眼前,搂着她,轻柔的按着她的太阳穴。

晏辞微如此了解她,知道她噩梦醒来,头会很疼。

安迟叙吸着气,抽噎让泪急了一点。但也只有一点,串成珍珠项链。

“一直在喊母亲、妈妈……肯定做噩梦了。”晏辞微搂着安迟叙的手拍着她的背。

满眼疼惜。

母女扮演是她们的心照不宣。

现在晏辞微又一次轻轻接过母亲的位置,搂住她脆弱的女儿。

是啊。

对晏辞微而言,安迟叙的一切反抗都只出自叛逆期。

所以她总会原谅安迟叙的。

“别哭了,本来就发烧,怪惹人疼的。”晏辞微一下下拍着安迟叙的背,替她把哭湿了的耳发顺到耳后。

“可怜的小团团。梦到什么了?”凑近些,声音几乎响在安迟叙耳畔。

安迟叙想要回避她。

她怎么会只是叛逆。她不过是想成为独立的人。

离开晏辞微的照料,无关她给出的好与坏,爱与恨。

晏辞微的一切都该脱离她。

她只是想完成这么一件事而已。

有这么难吗?

“告诉我吧。说出来会好受些的。”晏辞微没让安迟叙得逞。

不断的靠近,最终咬住了安迟叙的耳尖。

像她们的十七岁。只是晏辞微不再隐忍、躲藏。

她依旧没有用力。斯磨般的调情,却也能达到掌控的目的。

安迟叙一声哑,眼泪断在半空。

晏辞微抱紧她,想要亲吻作哄。

唇瓣很近了。

接受吧。

沉溺于她的爱,其实并没有疼痛。

你知道她的掌控很好。轻柔又舒适,她不会把你摔痛。

……

安迟叙按住了晏辞微的唇。

在她错愕的表情中,咬紧嘴唇,红了眼,聚了泪。

“工作……我这两天该调整完的表格,剪的视频,发的文案,还有,还有……”

安迟叙的话被晏辞微的眼神制止。

“我替你做完了。”这是晏辞微给她的回应。

从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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