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第二天早上铜锣响了，唐愿痛苦的起床洗漱，出门做工。

右边田地的水渠昨天挖完了，今天何净远和几个村里人到知青们做工的水渠干活，他拿着铲子走到了唐愿旁边。

两人离得近了，唐愿才知道何净远有多高，他一米七的身高只到何净远的胸口，身高和体型带来的压迫感让他发怵。

何净远见他愣愣地看着自己，嗓音冰冷地问：“有事？”

唐愿回过神，没想到何净远会和他说话，缠着纱布的手握紧了铲子，小声说：“没有。”

何净远看了眼他的手，开始干活。

过了半个小时，唐愿发现何净远好像在帮他，又不敢确定。

他的手掌有伤口，胳膊也酸疼，不怎么使得出力，铲到硬的土块要铲两三次，他铲碎了两个硬土块后，只要有硬土块，何净远全铲了。

“你拿铲子的姿势不对。”何净远突然说。

唐愿一时没听清，迷茫地看着他，淡红的嘴唇微张：“啊？”

王毅中被派去了左边田地的水渠做工，没空看唐愿拿铲子的姿势对不对，也忙忘了这件事。

何净远放下铲子，拿过唐愿手里的铲子，语调没有起伏：“看好了，我的手是怎么握的。”

唐愿眨眨眼睛，认真地看着何净远的手，他铲了一铲子土，示范给唐愿看。

“干什么呢？怎么不干活？”在田边的公分记录员喊道。

何净远抬起头说：“我给他做示范。”

记录员说：“那快点。”没在本子上记录。

何净远把铲子递还给唐愿，拿起自己的铲子干活了。

“谢谢你，何同志。”唐愿学着他的姿势拿铲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铲土好像真轻松了一点，手没那么疼了。

到中午收工，唐愿确定了，何净远就是在帮他，除了最开始他铲的两块硬土块，之后的硬土块全被何净远铲了。

唐愿喝完水壶里的水，摸摸衣服口袋，拿出颗巧克力，他只带了一颗想自己吃，但何净远帮了他好多忙，给何净远吃吧。

唐愿走到喝水的何净远旁边，大着胆子抓住了他的手腕，把巧克力塞到他手里，怕他不要，转身就往知青所跑。

“唐愿！你跑那么快干嘛？”李跃看到唐愿跑走，追了过去。

何净远看着唐愿跑远，低下头张开手，看着手心里用黑色糖纸包着的巧克力。

他剥开巧克力的包装，天气热，巧克力融化了，黏在糖纸上，他舔着糖纸，吃完了这颗巧克力，苦涩的味道里伴着甜腻。

下午挖水渠，唐愿没看到何净远，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唐愿吃完晚饭，想和沈英武买下那卷纱布，沈英武不要钱，把纱布送给他了。

他想自己换一下脏了的纱布，王毅中看见了，非要帮他换。

“预计再干两天，水渠就全挖好了，之后的活不会那么累，正常六点收工。”王毅中涂着酒精说。

唐愿察觉到许辽在朝这边看，有些奇怪他看什么呢？问王毅中：“只是挖水渠收工完，为什么女知青们收工也晚？”

王毅中说：“她们觉得男知青多干活不公平，所以要求男知青挖水渠这段日子，她们也八点收工。”

唐愿竖起了大拇指，“巾帼不让须眉，妇女能顶半边天。”

王毅中笑起来，赞同地说：“是啊，妇女能顶半边天！”

傍晚八点多收工了，唐愿避开人群，爬到很少有人来的土包上坐下，双手抱住膝盖，看着落日，眼泪啪嗒啪嗒的流。

他的手掌一天比一天疼，干活好累，饭菜一点油都没有，睡大通铺有人打呼噜半夜吵醒他，宿舍里味道不好闻……

唐愿无法说出口的委屈，通通用眼泪发泄了出来，看着包成粽子的手，哭得更难过了。

他低声哭着，看到土包下面的路上走来一个男人，男人越走越近，停在了土包下面，抬头往上看。

唐愿看清楚男人是谁，惊得岔气打了个嗝。

何净远：“……”

唐愿：“……”

两人相对无言，唐愿想不明白，换了个地方躲着哭，怎么又遇见何净远了。

何净远眼神冷淡地看着唐愿，身上的衣服和做工时候的不同，更体面，他在原地站了几秒，走了。

唐愿不想哭了，擦了擦眼泪，坐在土包上看到村子的小树林里有条河，下次他去河边哭，不相信还能遇见何净远。

几只蚊子往唐愿脸上飞，他的脸上被咬出了一个包，痒得难受，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蚊子也来欺负他。

唐愿气得站起身拍拍屁股，小心地滑下土包，回知青所。

沈英武正好要出门，迎面看到唐愿，“嚯”了一声：“脸怎么让蚊子咬了这么大一个包？”

唐愿神情郁闷地说：“没注意就被咬了。”

沈英武出门就是想去找唐愿，他回来了就不用出门了，说：“我有风油精，给你抹点。”

“不用，我也有。”唐愿最招蚊子了，下乡带了一瓶花露水，怕弄碎藏在了衣服里，不被蚊子咬差点忘了。

“行。”沈英武坐到床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