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时候严怀昌往那个家长的手里又塞了几张纸钞,她的表情很不好看,脸上的敷衍、勉强的笑容也是用尽全身所有的肌肉拼凑出来的。

但她知道这事那小胖子也有错,最重要的是,严怀昌看上去很唬人。

能教出那样的小女孩的家长,显然不好惹的。

现在严怀昌的钱包算是彻底被清空了,银行卡里也只有小一千。真得马上去工作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我脚疼。”身后跟着严瑆说道。

严怀昌平复了几秒自己的心情,转过去问道。“去哪里买?”他还要想想怎么给这个小孩圆谎,还真就见了鬼了。

“去南二街那里,只要四十二块就可以了。”

“想好怎么说今天提前回家了吗?”

“没有,伯伯帮我。”严瑆向前迈了几步说道。

“那就说实话。”严怀昌讨厌说谎,教小孩说谎更让他不舒服。但即使他不帮严瑆,她也有很多的办法去圆。

她抿着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一路上不再多说一句话,但到了家,看见林余又换样子,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林余看了旁边带她回来的人便当作小学放学早了,没有多想。

他伸手去摸了一下严瑆的头发,眉头皱了起来,“怎么散了?”

“我睡觉的时候弄的。”严瑆想也不想,回答道,“再帮我扎一个嘛,要三股的。”

严怀昌有些惊讶她的熟练,他把口袋里的手机放到了桌子上了说一声,就去楼上了。

严怀昌坐在床上,床垫向下凹陷了一些,他点开前不久的聊天界面内,看见老朱给他发的消息。

严怀昌看完后,便直接应下来了,在酒吧当个保安,挺适合他的,刚好还是晚上,从六点到凌晨四点了。

[好]

第十三章

严怀昌刚给老朱回完消息,就听见外面一声碗筷掉落在地上崩裂的声音,正准备起身去看看,尖锐的哭嚎声响起。

“我没有!”

紧接着皮肉紧实的一声,“啪”

“你还说谎了!”林余的声音紧跟在后面,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无法压抑的愤怒,连素日里刻意保持的声调都忘记了,暴露出男性的声线。

“过来。”

“我不要,是他们先说我的,我不要呜呜呜,伯伯。”严瑆像是怕急了想到谁就喊谁的名字,连忙顺着楼梯大喊大叫,不管会不会吵到别人,也不管严怀昌会不会帮她。

严怀昌翻个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紧接着套上刚刚脱下的上衣,推开门出来。

门发出吱呀的声音,打破了吵闹的局面。

他倒是猜到了严瑆的谎言支撑不了多久,只是没想到林余会这么生气直接用竹鞭子抽她,膝盖上已经都是血,皮肤绽开露出里头的肉上面夹杂着竹枝的残渣。

“伯伯!”严瑆哭嚎着,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只是下一秒,严怀昌就拦住了她的路,拎起她的手臂往回带,侧身对林余低声说了一句,“那我去做饭了。”

严瑆没有料到,大伯能这么对他,委屈和愤怒交杂都化成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我讨厌你!呜呜呜……”

林余拽住了她的胳膊,往房间里走。

严怀昌转身进了厨房系上围裙,不知道是玻璃门的阻隔还是因为换了位置,哭声逐渐变小到后来一点也没有,桌上刚炒好的菜也逐渐变凉。

过了好半晌,林余才从房里出来,原先白净漂亮的脸像失了血色,略微凹陷的眼窝显得人更加失魂散魄,他勉强地对严怀昌投以尴尬和感激的微笑,“麻烦你了。”

“她睡着了?”严怀昌问道。

“哭累了就睡了,一会再让她吃,哥门口玄关处有个箱子,箱子里有个碘伏和棉签,麻烦帮我拿一下。”

严怀昌按着他说的话取出,再看林余时,手臂上有被抓过的痕迹,还往外冒着血珠。

林余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着说完了话,“帮我消个毒吧,刚刚不小心被挠到的。”

“她经常这样吗?”严怀昌蹲下来拧开瓶盖,棉签蘸取少量的碘伏,他看着伤口还要往上蔓延,于是另一只手扶住林余的衣袖往上撸起,手指堪堪擦过皮肤。

棉签抹掉了细小的血珠瞬间,林余手忍不住抖了抖,本能地想缩回去,可被摁住了,向下垂着的眼睫颤抖。“是,太惯着她了。”

严怀昌没应他的话,消毒完后自然而然地把手臂往眼前拉,吹了吹上面未干的碘液。“好了,这个放旁边了。”

“谢谢,大哥。”林余将手收了回来,想要将袖子扯下挡住自己的手臂但又怕弄脏衣服,便松开了手接着站起来去打饭,他用饭勺舀了半碗不到,接着又用另一个碗弄了些菜,还拿着碘伏上楼去严瑆的房间。

严怀昌又听见那支离破碎的哭声,只是渐渐地消淡只能听见模糊不清的话语。

他觉得自己呆着碍事,干脆也回了房间。

主卧室对着后街有个小阳台用来晒被子的,铁栏上长满了铜锈。手臂刚放上去就能听见这老家话发出的声响。

夜里徐徐的凉风将上衣的后背吹得发鼓,严怀昌看着错落的房灯又觉得没意思了。

没意思就是没意思。

呆着没意思,他仍旧是按照从前的轨迹活着。严怀昌从兜里掏了半瘪的烟盒,手指夹住一根点上火,叼在嘴里,打火机响了两下才将烟点燃。

严怀昌耳朵好,在打火机点燃的一霎,他又听见身后门锁被拧动的声响,咔哒。

林余凭着记忆,摸着墙走了过来,他这时候走过来,丝毫没有意外闻到的浓稠烟味。

像是料到了严怀昌会把烟灭了,他提前说了一句。“给我也来一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