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乾帝手指在龙椅扶手上敲了敲,思索片刻,高复以为陛下要收回成命,不料他却吩咐:“问问御膳房会做烤鸭么,若是会,便弄一只。”

“是。”

下午,万乾帝早早地处理完政务,这几□□中大臣颇为安生,倒给他省了不少事。“最近江文远有什么动作?”

“回陛下,江大人最近下了朝就在家中闭门不出,昔日有来往的同僚如今也不甚走动,倒是极为安分守己。”

万乾帝看了高复一眼,高复立马赔笑着躬下腰,改口道:“这自然只是江大人明面上想让陛下看到的。奴才派去的密探查到,江大人家的门客中,曾有一位江北来的老翁,不知其名,只知其姓昱。”

他移步到万乾帝面前,伸出手指,在桌上写了个“日”,又在下面划出个“立”。

前朝国姓。

“这位老翁半个月前从江家离开,不知所踪。”

万乾帝神情一动,沉声问:“半个月前的哪一天?”

高复笑呵呵地说:“正是江家姊妹进宫的那天。”

也是几位言官被江文远怂恿,脑袋落地的那天。

万乾帝冷笑起来,“朕倒是没看出来,咱们的江大人野心不是一般的深啊,居然跟前朝余孽搅和在一处去了。”

“江若天和江茯苓那两个呢?”

高复说:“苓贵人是个心性浅的,也闲不住,如今整日与才人们混在一处。倒是天小媛行事沉稳,在宫中隐隐有后来者居上之势。”

他这话说得颇有水平,说到底,就算万乾帝忌惮着这些人,名义上,她们还都是主子,他一个奴才怎么能说主子的不好呢?

但这三言两语也足以让万乾帝了解情况。

江茯苓没啥脑子,现在正沉迷宫斗呢。

江若天是个行事不声张的,悄么声拉帮结派壮大势力呢。

“继续盯着吧。”

“是。”

万乾帝想起什么,“问问御膳房晚膳准备得如何了,若是备好了,今儿早些送去。”

“奴才这就催人去看。”

高复出去了一趟,回来禀告,说御膳房已经准备好了,只等陛下吩咐。

万乾帝淡淡嗯了声,“摆驾落雪阁吧。”

路上,高复没忍住,试探地说了句:“兰良娣能得陛下这般上心,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啊。”

万乾帝嗤笑道:“高复啊,你是不是一直在疑惑,为什么朕放着更张扬的江若天和江茯苓让别人去盯,非要亲自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江家庶女?”

高复讪笑。

万乾帝这会儿心情好,不计较他的试探,“江若天和江茯苓的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对付她们这种人,朕心中有数。唯独这个江泽兰……”

说到这,万乾帝顿了顿。

高复躬着腰往前走,悄悄斜过头觑万乾帝的脸色,年轻的帝王此刻随意地靠在步辇上,半蜷的手背撑着头,眼皮半垂,薄唇轻抿,看不出什么神色。

高复在万乾帝稚童时就跟在他身边了,李纥这个人,自幼喜怒无常,和他那些仁慈和蔼的父祖相比,实在是难伺候,更难琢磨,他平日里惯常挂着副冷面,纵是在思忖,旁人也能从他的墨眸中窥见丝阴冷。讥诮、轻蔑的神色较为常见,就是笑,也是残酷无情的笑,令人战栗。

如今,万乾帝虽然在沉吟思索,高复却在他脸上隐隐瞧出了些许茫然。

万乾帝说:“朕看不透她。”

“啊?”高复一时晃神,随即意识到万乾帝在说江泽兰。

“江若天与她爹是一路人,进这后宫总不是为了承宠的,江茯苓就更容易看透了,随便找几个沉不住气的才人就能牵制住她的手脚。唯独这江泽兰,她似乎也有目的,可朕却不知她想要图谋什么?”

“是给江若天打掩护?”

“还是帮江文远探听消息?”

他自言自语几种可能,倏地又摇摇头否决掉。

“……朕要亲自盯着她,看她究竟意欲何为。”

高复再次垂下头,的确,在帝王眼中,如果一个人不能被他看透,那这人一定会成为帝王的重点关注对象。

帝王是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主宰者,他要掌控别人,就要洞悉他人的习性、弱点与渴求之物。

不是谁都能受得起万乾帝这般重视的,这位兰良娣日后会是个什么光景,可真不好说。

此时此刻,系统正在明茗脑子里用力呼哧呼哧,而明茗则在拼命吹着面前的勺子。

明茗要炸毛了,“你他妈别吹了,你在我脑子里吹有个鸟用!”

系统:“我这是通过行动在精神上支持你!”

“快点快点,皇帝往这边来了,你再不吃完一会儿就没得吃了。”

时间紧任务重,可是鲜肉大云吞还是很烫,明茗吹两口咬半个,烫得直嘶哈,咽下去赶紧再吃剩下半个。

“来了来了!别吃了,赶紧端下去!”系统焦急地提醒。

碗里还剩一小半,明茗实在舍不得,舀起来对着勺子猛吹气,争取再吃一个。

谁能想到今天万乾帝来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