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要激怒他,我说我不喜欢他了,也从来没爱过他,都是实话,我只是总是会碰到一些一厢情愿的奇怪的人,”埃拉斯谟专注地看着单准,“只是没想到我也会变成那个一厢情愿你的奇怪的人。”
单准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他从来不擅长回应埃拉斯谟这些黏黏糊糊的话语。
“昨天过得好吗?”
单准顿住,看向埃拉斯谟,少年金发后的蓝眼睛眯起来,一个灿烂而残忍的假笑。
“你说……什么?”
“虽然你让我把追踪软件删除,但是你昨天一整天都在铅头箭,我不需要追踪也是知道的,事实上,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追踪你只是为了及时保护你,只是你不需要了。”
埃拉斯谟从轮椅上站起来,一步步走近单准,他虽然瘦了一圈,但比单准还是要高一些,微微垂眸的俯视,竟然给单准带来了让人屏息的压迫感。而当单准知道埃拉斯谟在昨天一整天里都明白他去了哪里,则更让他难以启齿了。
“是你先不要我了,还有资格来质问我吗?”
埃拉斯谟冷漠地越过单准,走了出去,单准听到门在身后关上,他高热的大脑有些运转不过来,转身想叫住对方解释,但护士和清洁工们已经进来了,收拾地板上的血迹。看到单准呆呆站在那,一名护士赶紧走过来,把他带到床边重新扎针。
单准愣愣的,又看了看地板上正被清理的血迹,才想起来问。
“他开枪打伤了人,他会受罚吗?”
那护士抬头见他一脸仓惶,才确定他问了什么,摇了摇头,虽然语气冷淡,但还是透露出一丝怨气:“在这里,没人有资格惩罚学生。何况,他都已经逼疯好几个男孩子了。”
单准惊愕:“为什么?”
护士笑了:“我怎么会知道,你点滴挂完了叫我。”
清洁工们迅速清扫了地面,那里看上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关上门走了,留下单准一个人躺在病床上。他想了想,掏出手机登录校内网,搜索埃拉斯谟的名字。
他们叫他校花,叫他自私的丘比特,因为他在入学一年后就把这所学校里最高傲难搞的几个男生追到后又甩了,甚至还有老师和他传出丑闻而被学校辞退。
单准看完了八卦,点滴也打完了,他看着针管把他的血吸回去了一截,愣愣地想,好他妈狗血啊
他抱着胳膊回到寝室了,在床上躺下来,还在想,好他妈狗血啊,但是我为什么有点难过……
也许是药效的关系,他恍惚着睡着了,还未退烧的大脑里全是碎片,他想起了自己隔着口罩,亲了埃拉斯谟满是冷汗的额头,想起了球场上,那个被他一直注视着的染血的背号9,想起了埃拉斯谟星空下的眼睛。
「小准,你知道吗?其实我啊…… 跟那条没有名字的狗,是一样的。」
单准猛地醒过来,全身被汗湿透,摸了摸额头,烧退了。
他浑身虚脱地走到厨房想喝口水,感应灯亮起来,又突然熄灭,单准有气无力地呼唤开启,也没有反应,他找到手动开关的地方,却也按不了。
窗外吹来一阵风,把单准汗湿的背吹得一阵冰凉。
单准突然想起来,上次卢锐嚷嚷着见鬼,就是打不开灯。
而且……鬼到晚上好像会更厉害?
单准紧张地转过身,卢锐的那间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我不是叫你回来见我的吗?”
在晚上显得显眼一些的段悠幽幽地从门后出现了半个身子,怨念地看着单准。
单准从吧台边滑下去。
“对、对不起,我忘了。”
***
“你没有带人来,甚至连见鬼都忘记,我没想到你是那么脑袋空空的人。”
卢锐的房间里,段悠抱着手,“踩”在窗边的高脚凳上,用那张总是带着微妙不屑的脸,斜睨着单准。而单准迫于未知力量的淫威,莫名其妙地犯怯,很老实地双手贴着裤缝站直。
“抱歉,我的确是忘了……”
“不过正好,”段悠淡淡地看过来,“你跟那些人不一样,住这间房的人,看见我只会叫。”
“你是说卢锐?”
“对,就那个从中央空调里给你下药的人。”
单准惊讶道:“你看到了?”
“对,看到了,但又不关我事。”
单准张了张嘴,又闭上,他并不知道应该怎么责备一个鬼没有见义勇为的品质。
“那么我来告诉你我的故事吧,”段悠将目光投向窗外,神情变得悠远,“从我有意识起……”
“又不关我事。”
单准揣起兜来,这回换段悠尬住了,一阵沉默后,单准笑了,段悠的嘴角抽搐,抬起拳头遮住越来越控制不住的嘴角,也轻笑出声。单准此时才有时间仔细观察段悠,黑色的短发,刘海有些长,快要遮住眼睛,黑眼睛,眼尾上挑,脸庞的鼻子的轮廓很清爽干净,不知道是鬼的体质还是本身的肤色,皮肤很白,当然看不出血色。
是属于那种单准看一眼就归类为好学生的长相,往往“好学生”在单准这种体育生眼里与“软蛋”等同,但段悠的眼神总是很骄傲的样子,倒将他偏柔和的五官衬得硬朗许多,也因此让单准这种靠兽类嗅觉活着的家伙并不愿怠慢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不管怎么看,这只鬼都是单准入校以来,遇到过的最有人味的家伙。
“这个学校应该不会再有超出我理解范畴的事了,告诉我吧,你怎么会变成鬼的,又怎么会困在这个房间里。”单准说,“但我不保证我能帮得上忙。”
段悠轻蔑地弯了一下嘴角:“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帮你呢?”
To be continued
Θ群 431634003 整理~2021-12-24 19:23:22
第二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