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1 / 1)

时也?又看见一副奇异的景象,寺庙外?是农家乐,各式各样的饭庄,没有素的全是荤的,最出名的席是全鱼宴,还有一家是狗肉店,立出来的牌子上写着四?句顺口溜

香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

闻到香肉香,神仙也?跳墙。

应该是本地的拆迁户,听之前车上的人说,这个地方原本都是农田,后来修了路,田被埋了,就给了他们这些门面房补偿。

店铺外?面,沿街的一条路全是摆出来的长桌,上面码放着各种香柱、莲花蜡烛,男人或女人肚子前横系一只?小包,边叫卖边吆喝。

“小姑娘,来一套?”

“来一套吧。”

时也?付过钱,拎着买好的一套,挎在腕间,径直走向庙里。

佛祖太多了,门前有,门后有,进去了大殿里也?有,不管信不信佛,是不是经常来祈福,中国?人骨子都对?佛祖有敬畏,所?以无论信不信,只?要埋进这个地方,埋进佛门净地,心里就都是信的。

时也?不认得这些佛,也?不晓得他们都是什么神仙,又掌管着哪路命运,她看见别人拜,自己就也?跟着拜,心里有自己的一套想法,竟然都是佛,那都拜一拜,也?没有什么坏处,总归能有一个听见自己的心愿吧。

“佛祖在上,信女时也?,求佛祖能保佑一个名叫程与梵的善良姑娘,让她平安顺遂,事事如意,长安喜乐。”

“佛祖在上,信女时也?,求佛祖保佑一个名叫程与梵的漂亮姑娘,让她学业顺利,事业有成,幸福快乐。”

“佛祖在上,信女时也?,求佛祖保佑一个名叫程与梵的姑娘,她善良漂亮,求佛祖让她事事如意,安康吉祥,愿女孩子的所?有美好,都能在她身上一一实现。”

整座寺庙走完一圈,时也?腿跪的发?麻,头磕的发?红,起身时带着微微喘息,但她的心里是极高兴的,从没有一次这样高兴过,时也?一条关于自己的愿都没有许,如果可以,她宁愿把自己身上仅有的那点美好也?送给程与梵,只?愿她好,只?盼她好,只?望她一生美好。

即便这美好里没有自己,也?不要紧,她好就好。

许完了愿,时也?又在庙里到处转悠,佛门清净地真?的是有原因的,庙门之外?,城市喧嚣被阻隔,繁华的都市似乎与这里格格不入,这里仿佛一个单另出来的世外?桃源,远离那些钢筋水泥的生硬,人情世故的圆滑,尔虞我?诈的斗争,佛祖将一切进来的人,都赋予平等,不会因为你烧的香或多或少,点的莲花灯贵或便宜,而?区别对?待。

时也?站在大殿之下,隔了一条小道,抬头仰望,三十级的台阶,陡而?峭,洞开的殿门深邃庄重。

自觉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时也?打算离开,但在离开前,她转身又朝远处眺望,望着那片青烟袅袅,那处青翠的山间,那是她来时的路。

穿过小道,走过拐角,一抹米白色的碎花在墙角留下花香。

她看见了程与梵的美好,却忘记自己也?是美好的。

“原来那年在寺庙里遇见的人就是你。”阮宥嘉不可思?议的惊叹,世界是个奇妙单元,地球果然是圆的。

时也?把日记抱在怀里,眼?底泛着红,闪着异样的水波

“我?没有听见她叫我?。”

原来她们那么早就相遇了。

“我?就说怎么觉得你那么熟悉,我?还跟程与梵开玩笑说,因为你是美女,我?看美女都觉得眼?熟,没想到...我?居然真?的见过你。”

阮宥嘉不得不又一次在心里感叹,缘分真?的是一种奇妙又玄妙的东西?。

她看着时也?怀里的日记本,这本子她见过,但并不知道是日记,而?且她记得程与梵并没有记日记的习惯,看来自己也?不能算是她的好朋友,否则怎么会连这些东西?都不知道。

阮宥嘉的目光向上移,挪到时也?的脸上。

早过了懵懂的学生时代,分得清什么是真?的关心,什么是真?的心疼,也?能看的出时也?是真?的把程与梵放到心尖上来爱的人。

“你是她的爱人,是要和她过一辈子的人,她的事情,没有什么是你不能知道的,程与梵这个人,我?对?她家里的事情并不知情多少,我?仅仅只?是作?为朋友,对?她有一些了解,她善良,总为别人考虑,很少为自己着想,她的职业让她有企图心很正常,做律师不能没有野心,但是我?能保证,她从来没有做过一件违背良心的事,她接的所?有官司,全是为了将坏人绳之以法,你知道吗,程与梵常说的一句话‘无论什么时候,何等处境,何种情况,都不应该成为滋生罪恶的温床,都不能使其成为法外?之地’,她太要强,太清醒,太执着,很多时候执着的钻牛角尖但是有些问?题牛角尖可以钻通,有些牛角尖钻不通。”

阮宥嘉顿了下

“时也?,你要带着她,领着她,从这个牛角尖里钻出来,也?只?有你能让她钻出来。呼了口气,又说:“你是程与梵心上唯一柔软的地方,也?是唯一可以进入的地方,看吧,读完它,我?想她也?一定希望自己能够被你完全了解。”

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下,阮宥嘉没有阻拦,人是需要发?泄的,时也?需要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不是因为软弱,而?是心疼。

阮宥嘉走了,留下时也?自己。

时也?靠着墙壁,身体躬着,腹部的位置用日记挡住,她脸上流着泪,泪痕在脸颊划过,留下印迹,她好像被一支被浸染过毒药的箭穿肠而?过,那种刺入皮肉,扎破肝脏,剧烈且细密的疼痛,像绵密的长针,又像融化骨头的硫酸,一下一下,不停顿的,深深地...一点一点夺走自己的命,针头仿佛带着弯钩,一旦刺进肉里,便会来回拉扯,时也?似乎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那是血肉在崩裂。

她没有勇气当?着程与梵的面看,只?敢躲在离她一墙之隔的外?面,还要药物?作?用,让床上的人昏睡,时也?借着这个时间空隙,用一本日记,用上面亲手落下的文字,去发?现去感知,自己深爱的另一半,在那些没有自己的日子,是如何承受并且抵抗,来自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

我?看见她了,我?应该能确定,那就是她。

虽然我?没有看见她的正脸,但那个背影,举手投足间的动?作?,以及小道的拐角留下的那一抹米白色碎花。

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背影。

时也?的样子,无比清晰的呈现在程与梵的脑海之中,海藻般浓黑柔亮的长发?,白雪一般白皙的皮肤,黑曜石般明亮的瞳仁,粉色的嘴唇...笑起来的时候,两侧脸颊酒窝深陷。

纤细的胳膊,单薄挺拔的肩膀,柔软的可以随时随地后仰的腰身,穿裙子的时候,总是露出半截的小腿,圆润的腿肚子,总让人想要用眼?睛去看,看完却又羞愧起来,这么漂亮美好的女孩子,会被谁拥有呢?

当?时的程与梵并不觉得这是爱,只?把这样的想念,当?做一种未能延续友谊的遗憾,毕竟是自己弄丢了手机,使得这段本该升华的友谊也?跟着丢失。

麦田里的稻草人,没有思?绪,随风飘扬。

风吹到哪里,它就飘到哪里。

程与梵想了很久,才从书架上把日记本拿下来,翻到上一次停下的位置,蓝黑色的墨水,在空白的地方印了些浅蓝。

白色的钢笔,有墨水的墨腥气味。

程与梵对?这种气味很着迷,她喜欢这种被记录的感觉,仿佛用另一种方式证明,在这世界上,有关于自己的东西?,都是真?的,都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她从无望的虚幻中构建的,也?不是因为太过孤独寂寞,而?生出凭空幻想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