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表情有些扭曲：“你…你好好说话行不行？”

太宰治装作听不懂，仍然保持着那副样子，就像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耳朵和尾巴都软趴趴地垂落下来，没精打采的, 身边弥漫着丧气和悲伤。

正在这时, 被我带进来的那个小男孩扯了扯我的衣服。

他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眼睛濡湿, 低落地拉着我的衣服, 悄声问我：“姐姐, 那个哥哥不喜欢我吗？”

“我在这里, 是不是影响了你们？”

他咬了一下嘴唇：“姐姐，其实我不该来这里的，姐姐的房子金碧辉煌的，里面摆设的家具我也从没见过，我很害怕把它们弄坏弄脏。”

他攥紧自己破旧不堪的衣服，上面都是灰尘，结结巴巴地发出颤音。

“姐姐…姐姐长得也很漂亮很美丽，跟我完全不是一个世界里面的人，我这样肮脏的人在这里，只会…只会玷污姐姐的眼睛吧。”

我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了这种心脏被饱胀的酸胀感充斥的感受。

我不自觉地哑了音，哽着嗓子道：“…没事，不用在意那个人，他不是什么哥哥，只是个混蛋臭小鬼 你在这里也没事。”

我又问：“你的伤口还疼吗？”

太宰治受不了了。

他几步走到女人面前，将男孩扯住女人衣角的手拍开，脸色阴沉沉地压下来，一副气恼至极的模样：“你要做什么？”

“是看中了这个女人的钱，所以才故意演出这种委屈的样子？你不要蹬鼻子上脸了，你出卖我的事情，我可还没找你算账。”

他情绪饱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出什么事情吗？你跟那个男人合作，向他卖了我的信息，所以那个男人才会出现在医院里的，对吗？”

“渡边拓真，我是因为看你可怜，才一直雇佣你，让你赚钱的。”

他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渡边拓真：“但既然你做出这种事，我也没必要再继续跟你保持雇佣关系了，你知道吗，按照mafia的规矩，我早就该把你交给mafia，让你被他们随意处置了。”

太宰治：“我没把你交给他们，故意将你隐瞒下来，但你却还是要再继续做出这种事情，是吗？如果我猜得没错，你留在这里是想探清楚这里的地形和戒备，把情报卖给那些人。”

庞大的信息量令我有些许的呆滞。

我刚要出声，便听到渡边拓真发疯式的尖叫。

“是啊，我就是要把你的情报卖给那些人，怎么了？”他破罐子破摔，不再继续伪装。

“他们给我钱，给我很大笔钱，给我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得到的钱，你知道那些钱有多少吗？！你这种一直都处境优渥的大少爷怎么会理解我的感受！！”

“那今天那些人给你钱了吗？如果不是我今天去救你，你现在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太宰治冷声打破他的空虚幻想：“渡边，你不适合跟mafia做交易，你太单纯了，mafia都是心胸歹毒的杀手，你有几条命跟他们杀的？”

渡边拓真没有立刻回话。

“是啊，我是没有你聪明，我跟你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握紧拳头，又掉出眼泪，可这次却是真的。

“我比不过你，你智商高，家境好，有钱，长得帅，我又笨又穷，相貌也平平无奇，挑不出任何优点，这世界上除了妈妈没有人关心我，可你却有诸多宠爱，自杀了那么多次，也还是会被人救起来，关心你的人太多了。”

他啜泣：“可是…可是像我这样的人，也会想着要做一点事情，帮助我的妈妈啊。”

我望望渡边拓真，又望望太宰治，不知道该不该插嘴，努了努嘴又闭上。

“我知道你妈妈的病情又加重了。”太宰治的面容冷漠陌生，疏离感倍显。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也是因为你希望我或者这个女人能发善心，给你大笔的钱，让你能拿去送给医院，让医生给你妈妈治病，对吗？”

渡边拓真以沉默的方式回复了太宰治。

太宰治嗤笑一声。

他转头看向我，拽住我的手腕向里走：“不用管他了，让他自生自灭吧，你不是最讨厌白眼狼了吗？他就是。”

但他又甩给渡边拓真一个单子，上面的内容我看不太清，只能依稀瞥见上面有一大串数字。

他道：“你现在欠我的钱，你这辈子可能都无法还完，不过我并不着急用钱，你就好好赚钱，怀着对我的愧疚感和嫉妒一直活下去吧。”

渡边拓真接过那张单子，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流。

他没说话，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我的房子。

“说让我别管他，你自己又给他妈妈交了医药费，太宰，看不出来你这个人还蛮有善心的啊，这也是一个即将和我一样是mafia的人会做出来的事？现在的mafia都这么善良了？”

我试图抽出我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少年清隽的脸上显现出怒意与微妙的委屈：“为什么让他进到家里？明明你就不让我进来的，一直都没有欢迎过我。”

我：“…”

他又继续：“你还让他别管我，论先后，我是先来的那个；论熟识度，我和你更熟悉，为什么让他别管我？我比他更应该待在这里吧。”

我：“可你把我推到危险的境地内了。”

他：“对不起，因为我可以保证你绝对不出任何问题，所以才会这么做，而且这是森鸥外的计划，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他一下子如此真诚，我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发出了一个音节又闭上嘴巴，凝眸与他对视。

他像是过不了那个坎一样，又继续抱怨：“而且，如果渡边不做出这种事，你根本就不会陷入到危险，他才是直接将你置于危险的人，你难道不应该更讨厌他吗？”

他还没完没了了。

我不想再和他再在这上面纠缠，使出浑身力气想抽出自己的手，太宰治却又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握住我的手，目光灼灼，用眼神表达出“你如果不解释清楚，我就不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