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
不再有人操纵、介入他?的生活,无人再去过分担心他的喜怒哀乐。放弃了王家嫡长子?的身份,他?可以变成任何人,自由自在。
而还?没彻底抛弃王家嫡长子?身份的现?在,他?就连自己?妹妹都保护不了。
“倘若、倘若我当初没有闹着要出家,事情会不会不一样?”王灵澈望着他?。
“很大可能。”裴厌辞对上他绝望的眼眸,毫不留情地将他?推向自我毁灭的深渊。
“你是?状元,必得陛下重?用?,得太子?赏识,成为?太子?亲信,太子?拉拢王郑两家坐下握手言谈、共事一主的时候,你会知道。两家联姻以示诚意的时候,你可以第一时间阻止。退一万步来?说,即使你不知道这些,我提醒你了,以你的身份地位,在府里说的话,哪怕你父亲都得掂量一二,不敢不听。”
裴厌辞将僵硬成型的尸体递给门外的小厮,站在门槛边,目光微睨。
“你真的做好了放弃王家一切的准备了吗?”
越停能力比他?强百倍,尚不能摆脱世?家与亲情的束缚,他?呢?
“你妹妹惨死的仇,谁来?报?”
王灵澈眸光震动。
裴厌辞与王夫人说了一声,将人带回了裴府。
王灵澈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送饭菜的下人说他?一直在念经,脸色差得吓人,裴厌辞见他?没死,也就不管他?了。
他?从王家回来?后,就没看到棠溪追了,想来?应该是?去大牢,将替身换了回来?。
国?子?监去年新通过的招生章程今年开春就要?开始施行,他?和方清都忙活了几天,差点?忘了第二日?的朝会。
着急忙慌地赶去皇城,路上差点?撞了顾万崇的马车。
顾万崇眼见是?他?,又没注意到自己?,让车夫主动避让,少与他?生事。
心里暗骂了声晦气。
就是?因为?棠溪追那阉人一直迟迟不动手,才让这张明媚清朗的脸时刻晃荡在眼前,刺痛自己?的眼。
看来?他?得换个人。
棠溪追好歹是?个美人,他?要?用?最丑陋肮脏的阉人来?侮辱他?!
街上传来?一阵嘈杂声。
“这么早,外面怎么有这么多人?”
隔着帘子?,车夫笑道:“殿下有所不知,这些都是?刚从名友戏院看完通宵场的人回来?。”
“近来?他?们排的戏太好看了,大家都在聊呢。”顾万崇身边的小厮道,“殿下何时也带我去看看呗,听说郑家倒卖盐铁一案也被演出来?了,大家才晓得世?家地主哪里是?大善人,都是?披着人皮的豺狼。”
“没错,原来?还?想着,世?家和地主们给我们租地,是?给我们赚钱的机会,我们应该感恩戴德。哪里想到这本?来?就是?朝廷给我们种粮食的地,怎么反倒被他?们给圈了去。我们种着自己?的地,还?要?交钱给他?们,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这些好戏就该让全天下人好好瞧瞧,你们有感觉到么,王薛崔越几家浪荡少爷们这些日?子?都安分?了不少。”另一个小厮道,“就是?那戏看完,我做了几晚的噩梦哩,那些世?家和贪官忒坏了。”
“天天囔囔着要?看的也是?你。”车夫慈祥笑道。
安京已经是?大宇最繁华的州城了,青楼楚馆林立,赌坊鸡舍遍地,但对于他?们这些普通甚至下贱身份的人来?说,那些地方他?们一年才能去几回啊。
而名友戏院常看常新,戏剧他?都看了不下十话,不少拗口台词都倒背如流,价格还?便宜,能喝一壶免费茶水。人家不嫌弃自己?寒酸,自己?自然乐意去。
不知不觉,去的最多的,就是?戏院了。
“这家戏院背后的人,回头你找人查查。”顾万崇总觉得不对劲,“如此编排世?家是?非,还?能活得这般好,背后可能有个大靠山。”
“都换名字了,应该也不算吧。”
“你能联想到那些世?家,别?人就想不到?”
“查过了,殿下,是?姜逸将军的产业,但应该不可能,再往下深究,似乎跟宫里有关。”小厮为?难道。
“宫里?怎么会?”
“说不清楚,也没证据,但扼鹭监曾经插手阻止我们深查下去,说是?上头的命令。”
“棠溪追?”
这倒有可能。
“还?要?再上面……”
顾万崇神色一凝,眼里闪过一抹深究。
这抹深究一直延续到他?进了金銮殿,看到手脚棠溪追手脚带着厚重?的镣铐,逆着光,闲庭信步越过群臣,走到龙椅陛阶下最前端。
棠溪追一身白纱袍,荒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庞从垂顺的乌发中抬起,淡漠得犹如看一群蝼蚁。
蓦地,大而狭长的眸子?弯起,嗜血的唇缓缓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
“好久不见,诸位。”
前排的大将军、顾九倾、崔涯、顾万崇等人纷纷后退了一步。
崔涯伸手抓着身后的胳膊,还?试图将手边的人推到身前,又察觉这样实在有违一朝丞相的风度,讪讪地放下了手。
“千岁大人。”他?恭维地叫了一声。
前几天到底是?谁提出要?这魔鬼亲自来?的。
“崔丞相,好久没见,自打入狱后,怎么都没去看望本?座?真让人伤心。”还?是?一如既往的拿腔作?势的怪腔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