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殿下教?诲,殿下也曾告诫过小的,男子就该有男子的样儿,堂堂正正做人,大丈夫应该专注于建立自己的丰功伟业。所以?,无论正妃还是侧妃,殿下都留着给?别人吧。”裴厌辞意兴阑珊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转身要走,却见大门门口有一角紫袍一晃而过。
他眸光闪了闪,还未细看,手腕被抓住,紧接着一股大力将他重新摔向?床边,后背抵在隐囊上。
顾九倾因为这?动作而低声咳嗽了下,胸口蔓延开的剧烈疼痛让他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他却花了更大的力气攥着裴厌辞的手腕,似要将他永远栓在自己身边。
“你不想要?这是你能翻身的唯一机会?”
之前的欢喜瞬间一空,整颗心憋闷得能滴水,又晃荡得无所凭依,莫名心慌彷徨。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裴厌辞手指慢慢抚上顾九倾撑在身旁的手臂,自低头而缓缓抬眸。
偃月眼如雨濯春尘,粲然而明耀,此刻机锋尽敛,潋滟流光拨雪弹冰,叮铃撩弦。
顾九倾霎那间如被钉在半空一般。
他知道裴厌辞生得俊逸非凡,却不知这?张脸也可以?如此撩拨人心。
“殿下当初的谆谆教?诲如在耳畔,小的时常想,这?般正直高洁的人,怎能让小的玷污了半点去。”
顾九倾将这?话在脑海里绕了三圈,脸色肉眼可见地舒缓开来。
再看被自己半压在床上的人,脸颊在自己的目光中渐渐升起明霞千朵,那双眼睛欲说还休。
原来裴厌辞是担心配不上自己,原来他早就对自己暗生情愫。
顾九倾情难自制地反握住手臂上的手,“你放心,本宫的侧妃,你完全当得了。”
“可小的是男子。”裴厌辞平静地陈述事实,“他日殿下若是坐上了那个位子,小的会成?为史书中第一位男君,殿下将因此受尽口诛笔伐。”
“本宫定会护好你。”顾九倾受重伤,使?不了太多力,仍用尽浑身力气笨拙地抱住了他,“可惜你非女子,否则,本宫的正妃之位非你莫属。即便只能这?样,你放心,本宫绝不会亏待你,你是本宫唯一的侧妃。”
裴厌辞将脸搁在他的肩头,默默地打了个呵欠,眨眨眼,嘴里附和道:“小的知道分寸,殿下将来一定是要娶世家贵女为正妃的。只有得到更多世家的支持,殿下坐上那位子的几率才会大大增加,这?位子怎么能浪费给?小的一个无权无势之人。”
“你果然是最懂本宫的,有些话根本无需多言。”顾九倾嘴角勾起,难得露出?一个浅薄的笑意。
只要和他在一起,他就觉得很安心。不管他说甚,做甚,总有一个人知他,懂他,理解他所有的苦楚与不甘,全心全意支持他。
裴厌辞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目光望着门?口,想了想,他侧过脸,鼻尖亲昵地摩挲着划过欺霜赛雪的脸庞,在他的耳垂上轻琢了下。
顾九倾浑身一僵。
“若是郑相和皇后娘娘不答应,这?该如何是好?”他忧虑道。
顾九倾忍下心中悸动,面上波澜不惊,“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本宫心中自有计较。”
“殿下一定会与小的成?亲吗?”
“自然。”
“殿下答应小的的话,可不要食言啊。”裴厌辞道,“只要殿下不离不弃,小的永远站在殿下身后。”
他随口哄了一句,这?才得以?艰难从床榻上脱身,整整扯乱的衣裳,他给?顾九倾掖了掖被角,找了个借口出?了寝殿。
没走出?几步远,他迎面撞上了一个中年男子。
男子身穿一袭紫袍,身材高瘦,脸型削长,面白无须,这?在除了内侍以?外的人脸上看到有些难得,是以?他很难忘记这?人的身份。
“拜见郑相。”他侧身让路,率先行?了个礼。
郑清来没有越过他离开,而是在他身前站定了脚步。
“郑相可有要事吩咐小的?”他直起了腰,抬头问。
“若无要事,便不能吩咐你?”郑清来声音低沉,略带沙哑,语调不疾不徐,听着很舒服。
“小的是殿下近侍,平日里的衣食起居,殿下都离不开小的,眼下他受了伤,小的更是应当寸步不离,衣不解带地照看着。郑相若是有要事,吩咐旁人也是一样的。”
“这?年头像你这?般忠心的奴仆可不多见了。相反,有些人总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无端生出?非分之想,最后落得个命丧黄泉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外人看来是非分之想,也许在他们之间看来,是情比金坚的象征,冲破世俗的枷锁,在殿下那般尊贵的人面前,不过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事情。”
“裴总管似乎很有信心。”郑清来冷笑。
“郑相手段高明,手底下人才辈出?,可以?试试拆散我?们。”裴厌辞对上他的目光,“可能结果会让郑相失望。”
“你知道自己的命有多贱吗?”郑清来气笑了,甚至都不愿意与他虚与委蛇。
“不知呢,怎么,郑相想要背着殿下除掉我?么。”裴厌辞笑道。
“竖子狂妄。”郑清来眼眸微沉。
方?才他来探望顾九倾的伤势,却无意间撞破了他们俩的龌龊事,更让他气愤的是,顾九倾要许侧妃之位给?一个仆从。
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顾九倾若真娶了身份低贱的男侧妃,他的政治生涯也就到头了。
那郑家和皇后这?几年辛苦筹谋为他付出?的心血算甚!
“听说殿下与郑相近来因为新拟定的税法之策而吵得不可开交,似要有决裂之势。”裴厌辞道,“郑相可能不知,殿下手里握着的新税法,就是我?找人拟的。”
郑清来下意识朝他逼近了一步。
“这?里是行?宫,可容不得郑相放肆。”裴厌辞毫不畏惧,挑衅一笑,“他日我?成?为太子侧妃,正妃男君,皇后帝君,郑相这?般靠近我?,是会被冠上不敬之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