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1 / 1)

“他是如何的人,与我无关。”

第058章 越停

原本悄悄搬到督主府上, 就是为了避免麻烦,担心?顾九倾又?找他做点甚事?,总不得?闲。如今再在这里待下去, 棠溪追可?能又?要搞出甚幺蛾子, 裴厌辞决定第二天与他辞别。

他没见到棠溪追, 于是找霍存打了个招呼, 在对方有如天塌般的脸色下,他们从?督主府离开了。

裴厌辞买的小院已经临近住满, 塞不下三人, 裴厌辞让无疏住了小院最后一间房,自?己带着毋离去隔壁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

接下来的日子悠闲了起来, 他时而去正在将酒楼修葺成?的戏院转悠两圈,时而穿过小巷去小院,看看那些书?生?们商量出甚好法条来, 顺便指出几个漏洞,让他们再多想想有何见解。

“裴总管,你随我过来。”

眼?看又?一场大朝会即将来临,一天中午, 裴厌辞见到了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日的越停, 胡子拉碴却满眼?兴奋地走近, 说了这句话后, 不待他回答, 直接将他拉到了房间里。

“自?从?你上次与我分析了现行税法的弊端后,回来后我就琢磨着解决的办法, ”越停高瘦的身材感觉因为长久地临案书?写而显得?有些驼, 他抓起一叠整理好的纸页郑重地递给他,“你看看, 这样可?行?”

“你不是不关心?政事?么?”裴厌辞手里摔着一叠纸揶揄道。

“你都说得?那般详细了,我怎么可?能没心?没肺地继续吃好喝好,”越停挠了挠头发烦躁道,“自?打那天回来之后,我越想越寝食难安,脑子里总有几个想法在转悠。”

“你知道么,”他伸出食指不停地在空中打着转,“就是你不写下来,这些想法总在你的脑海里,扰得?你不得?安宁。以后啊,你别再跟我讨论政事?,我只安安心?心?当我的戏院老板,你别想让我帮你做别的活。”

“我何时让你干这活儿了,我叫的是那些书?生?,与你何干。”裴厌辞笑?道,随手翻了下,工整端正的小楷写了几十页,很快他的目光便被其中几条吸引,收了笑?容,坐在矮榻边认真看了起来。

那日只是问他税法的基本情况,这人言词激烈,看着要维护均田制,裴厌辞压根没想过让越停帮忙拟这法策。眼?下这里面的大多数法条,比前几日那些举子交给他的还要全面细致,且还结合了《大宇律典》中的其他相关法条,保证施行起来不互相冲突,考虑得?相当周全细致了。

世家出身的人,不仅在衣食住行方面,连在学问见识及眼?界上都是高出那些布衣寒士之子一截的。

裴厌辞摇了摇头。

越停等他看完,“你说的有道理,目前税法得?改,必须改,但是不能全改,若是下了一剂猛药,整个朝野都受不住,新法肯定淹没在反对的浪潮声中不了了之。咱们改,就得?循序渐进地来。”

他越说眸光越亮,整个人带上了一点兴奋的癫狂,“先是税种。我研究过,咱们大宇收的税五花八门,除了以均田制为基础的地税,还有户税,盐税,田租税,徭役等等,这些税每强加在老百姓身上一种,就能扒下他们一层皮。税种多样,没个统一,很容易让地方官员巧加名目,私自?收税,借朝廷名义横征暴敛,无疑加重百姓负担,我们必须统一。”

“其次,交不起税导致人口流失问题,其根源在于人与地分离。因此,我们在现有的地税基础上,只再增加户税。除了户税和地税外,不再征收杂役杂税,清晰明了,避免地方官府私自?加税。”

“至于现行的地税,取消均田制,按照目前户籍所?分得?的土地亩数多少、寡肥划分,多富者多缴税,少地、地贫着少缴税,此类标准可?再仔细琢磨,这样施行的话,至少能保证对大多数人都是公平的。”

越停的手指随着他自?己的讲话,在空中不停地挥舞着,指尖触及窗外无意照进来的阳光,指甲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他从?未有过这种充实的感觉。

赋情山水、踏遍山河他快乐,窝在太子府方寸之地中、过着简单的生?活也能怡然?自?得?。而眼?下这种乐趣,更加豪迈、雄阔、厚重。

因为心?中装的是天下黎民生?死,是两千七百万人口的衣食问题。

就像小时候曾梦想过仗剑走江湖,少年时也曾想过保家卫国?杀胡虏,赢得?身前生?后名,每个男人的心?中,一样也想过在金銮殿上挥斥方遒,亲眼?看到自?己的理想与抱负一点点实现,为万世开太平。

只是因为太多现实的羁绊,让他已经忘了,除了政斗和那些肮脏的倾轧手段,站在朝廷之上,还能实现自己的价值。

那是他手上捧了二十几年诗书?凝聚而成?的梦,是一代代帝王将相前赴后继、为之癫狂半生?的梦。

它怎么可能不蛊惑人心呢?

裴厌辞坐在一旁,仰头看着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的理念和想法。

他的嘴角带着浅笑,目光慈和而包容。

“你的想法很多,很好,很有实用性?。”等他说完,裴厌辞道,“我以为这一天会在许久的未来,或者更加遥远的以后。”

他说服越停担任戏院老板只是其中一步,他的才华远超于此,只是不愿入朝。他也不急,总有一天,这人会为己所?用。

这才开始,他就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惊喜。

独独只他一人,在二十刚过半的年纪,就拟出了几乎囊括解决当前各类疑难的法条。

简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原本的计划是找到那个第一个发现税法有问题的人,之前他曾旁敲侧击过顾九倾,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所?以他才想到,这可?能是棠溪追的人。

至于棠溪追为何不自?己亲自?提出对税法的疑议,裴厌辞想,他的身份,不适合让他去质疑皇权。

想起棠溪追,心?里不由生?起一股烦躁。

他转移视线,见越停一脸凝重地看着自?己,问:“怎么了?”

“没别的说的了?”

“还能说甚?”

“后面没有反驳我的话了?”越停有些不可?置信,“你这张嘴,我现在都要被你说怕了。”

“我又?不是为了反驳你而故意抬杠的。”裴厌辞忍不住笑?了,“你花了小半个月写的这些都很有用,回头你看看楼下那些举子的想法,又?会有新的见解。”

“你有见过哪些好点子?”越停好奇道。

“一些你暂时还看不到的地方,他们的一些想法刚好可?以补充进来,比如说,世家的税赋。”裴厌辞起身准备离开,屋子里有股闷久了的味道,可?见越停这些时日房门都没出一步,“我这两日整理一遍,回头给你看看。”

“喂,我只是应聘戏院老板,现在额外做了活儿,你不该给我加工钱吗?”越停似乎想通了甚,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万事?不愁的懒散样子,跟他讨价还价起来。

裴厌辞嗤笑?了一声,“这纯粹是你的个人爱好,我还没找你算浪费的笔墨和纸钱。”

“你这人怎么那么没人性?。”越停从?房门口探出脑袋叫了一声。

本是玩笑?之语,裴厌辞却听进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