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压也压不?住心底浮动的欢喜之意,他等不?及,伸手?掀开盒盖。
一柄金镶宝花丝点翠如意。
寒沧烈双眸中流动的轻盈笑意一滞,屏住的呼吸泄了?气,默默注视这柄如意,从上到下看了?两遍。
此物他听?人提起过,是当年的宣宁伯成亲时,太皇太后赏下来的珍宝,底料是黑山石,虽然这石料算不?上顶顶名贵,但奇就奇在这如意外形并非人工凿制,而?是巧夺天工自然形成。当时宫里吩咐匠人镶制了?金镶玉点翠装饰,更添贵气。
这份礼物,很是名贵,尤其是对他一个普通平常的生辰而?言,更为名贵。
可贵重归贵重,寒沧烈雀跃的心一点一点冷却下来。
他慢慢将如意放到一边,双手?捧起盒子,仔细打量一遍,手?指摸索进盒内四周轻轻按压过,直到碰触到底部有一丝异样。
扯出衬布,看见里边露出的书信一角。
这份生辰礼已经有些不?言而?喻,再看到书信,寒沧烈心如明镜,已然知?晓几?分,但还?是怀有希望,当即拆开信。
书信乃雪柏川亲笔,字句也短,寒沧烈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将这每一个字的横竖撇捺都?看透,看一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言下之意。但是没有,其中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指尖渐渐变得冰凉:
烈儿,小?女蒙你错爱,余感念在心。祝请你另觅良妇,百年修好?。
寒沧烈沿着信纸折痕慢慢折回信,放回信封,连同如意一同封于盒中。双手?端起木盒,放在墙边的架子上。
刚做完这一切,他手?掌撑住木架,另一手?按压心口?,慢慢闭眼。
已经很久没有心疾复发了?,比起在沥州的日?子,这根本不?算频繁。可究竟旧根难除,此刻忽然又翻腾起来。
期待了?这么久,最终是这样的结果。是他太急躁了?,还?是太谨慎?
他想不?通,又钻了?牛角尖,加之心疾复发,最后的结果便是没两日?便病了?。
寒沧烈生病一贯撑着,除了?脸色差一些,平常处事上朝外出,看不?出丝毫不?妥。寒瑶色也不?管,在她看来,她四弟身骨强健,只要没横下,都?算没有大碍。
然而?金叔着急啊,请了?府医看还?不?够,几?次三番唠叨寒沧烈去寻分管太医瞧一瞧,见他也没往心里去,没办法,只好?托了?层层关系,找了?位医术出众太医的徒弟亲自过来人家虽然资历浅,但年轻有为,且出自尹家,医术没的说。
这年轻大夫看诊完,话?都?差不?多:“心绪郁结,长此下来,可不?拖成了?心疾?就算能开一些药剂,也是治标不?治本,最重要的还?是大人需心情舒畅。现?在大人年轻,还?可调理,想开了?就好?。否则等以后上了?岁数,只怕身体会一年比一年弱,那可就麻烦了?,恐会有危险啊。”
金叔闷闷不?乐,隔天垮起个丧脸,对寒瑶色哭诉:“麻烦了?,大夫都?说这可是麻烦了?,身体会一年比一年弱,再过几?年只怕是不?好?啊。唉,现?在最重要的是心情舒畅,可是,您看他啊,他总是那个对自己不?上心的样子。”
寒瑶色听?了?也上火,耐着性子,自觉温温柔柔地规劝了?寒沧烈几?句,最后被他赶出来了?。
她大觉岂有此理,索性不?管了?,由得他去。
没过几?日?,去兵部的路上碰到杨悫,见过礼,杨悫和她聊起来:
“寒将军,我?们大人这次病的时间有点久,不?见吃药也不?见好?,卑职问他,他又不?爱搭理。您可知?晓他这并究竟怎么回事?”
寒瑶色听?到这个名字就烦,嘴上和善地阴阳怪气:“别管他了?,大夫说了?,现?在他最要紧的是心情舒畅,可不?敢逆着他。就他这样,非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多活几?年都?算赚。”
杨悫听?后心神大震,一连几?日?魂不?守舍,等到双玉路过给他送了?一盒芙蓉膏时,被她瞧出来不?对,追问之下,他忍不?住说了?:“我?们寒大人,看着康健,实则病的很厉害,他才这么年轻,我?就担心……担心怕是难享齐人之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双玉大为震惊:“啊??”
杨悫忙拉住她,低声道:“这话?本不?该说,我?实在是难受。大人他性子要强,定不?愿意大家为他的事愁眉苦脸,且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大人心情愉悦。”
知?道这种事,双玉心中也难受,做事蔫蔫的,没什么精神。雪月观察她两天,忍不?住问:“小?玉,你怎么了??”
双玉回神,放下手?中东西:“怎么了??奴婢没怎么啊。”
“不?是吧,我?看你这两天一直都?兴致不?高的样子,到底出了?什么事?”雪月笑道,“若是毛手?毛脚打碎了?什么东西,你只管说出来,我?绝不?会怪你。”
双玉摇摇头。
看这架势,雪月更放心不?下了?:“有什么事你一定得告诉我?,这么闷着,可不?是要把自己闷坏了??”
双玉本来就不?大憋得住事,姑娘语气又这么温柔,瘪了?瘪嘴,只恨天公不?开眼,含着哭腔道:“姑娘,寒四爷怕是没多长时间可活了?!”
第 35 章
乍听这话, 雪月脑中一片空白。
“你说……他没有多长时间可活了?这是谁说的?怎么可能呢?”雪月握住双玉的手,脑中浮现?寒
沧烈的模样,他?的气色状态, 都不?像病的很重的人?啊,“寒四哥的身体不是一向很好么?近来, 也没听闻他受了什么重伤他这么年轻,怎会……”
双玉悲伤道:“前日奴婢遇见杨悫, 看他?魂不?守舍的,就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心里苦着, 便忍不?住告诉奴婢了。”
她细细回想杨悫当日的原话,尽可能复述出来:“按杨悫说的,寒大人?看着没事人?一样, 实际上已经病的很厉害了。还说,他?怕是没剩多?少时间,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他心情愉悦姑娘你想,都已经到要让他?尽量愉悦的程度, 那岂不?是药石无医, 只盼着他?剩下?的日子能过的好些么?”
随着双玉诉说, 她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遥远,刺入脑海时,带着一层水膜般的隔绝。雪月只见她不?断开合的唇,手扶住桌沿,慢慢坐下?来。
半晌,她低声道:“爹娘知道吗?”
双玉摇头:“奴婢没敢说。杨悫的意思, 也是这事少让人?知晓,怕寒四爷觉着别扭。而且, 伯爷的身体不?大好,他?这么疼寒四爷,知道此事,只怕要日夜忧思,肯定承受不?住这种打击。”
“嗯,此事除了我之?外,就不?要再与任何人?说了。爹娘就算知道,也只会难过?着急,帮不?上忙。等我了解情?况后,心里有个数,也知道怎么跟他?们讲。”
说到这,雪月再也待不?住了,咐双玉去备马车:“今日不?是见苏当值,我现?在就去寻她问一问。”
*
雪月并非稀客,门房自然而然地将她引去尹见苏的房间。
尹见苏虽然在府,却一点也没闲着,面前桌面上铺了满满药材,手中拿着古方,也不?知在研究什么。
看见雪月来了,眼?睛一亮露了个笑脸,言简意赅:“自己找地方坐,我暂时顾不?上你。想吃什么,喝什么,自己拿取。”
雪月从不?会打扰她研究,但今日确实焦急:“见苏,我想与你说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