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我们家月儿已不是?你们纣南侯府的媳妇,你那混账儿子?已被我家月儿休弃!宣宁伯府和?纣南侯府再无半点关系,你竟堂而皇之进门,脱口便称亲家,你自己不要?脸面,不要?连带着让我们伯府一起跟着丢脸!”
“还有,我的女儿是?如何?被你和?沈轻照欺辱的,我已一五一十全然了解。你们如此残忍虐待,险些要?了她的性命,这笔账,不是?轻易就可揭过的!阿忠!叫人把这老妇拿的东西都扔出?去,连同这老妇一起打出?门去!”
罗氏语速奇快说了这一通,沈老夫人愣是?一句话都没插进来。
她鼻尖上还挂着片茶叶,下巴仍在滴水,胸膛起伏渐重,指着罗氏:“你……你……”
雪月悄悄在底下扯扯雪柏川袖口:“爹爹,你看沈老夫人今日带的家丁皆是?青壮,倒像是?府兵,这是?做了两?手准备,软的不行,她要?来硬的了。您安排了多少人,可能应对??”
雪柏川微眯双眼看去。
果然,沈老夫人受此奇耻大辱,面容已然扭曲,指着罗氏半天?:“今日我为求和?而来,说到底不过是?孩子?们的事罢了,你竟如此羞辱于我……”
张嬷嬷憋气一般的在她身旁低咳两?声。
沈老夫人咬牙。
她在府中整整等了一日,想尽了办法,也不能给狱署司中的儿子?递去任何?消息,直到傍晚,实在等不下去了,才独自硬着头皮来劝说雪月回府。
为了儿子?的名声和?脸面,孰轻孰重啊。
沈老夫人唇抿得死紧,僵硬机械抬手摘去将鼻尖和?脸颊的茶叶片。
转头看雪月,语气似要?柔和?,却因压抑怒气而显得生硬怪异:“月儿,之前我们想是?有什么误会?……说到底,都是?受了贱婢挑拨。眼下婆母已经知错,你放心,你不喜欢的贱婢已经被我处置了,只要?你肯回家,你依然是?我们纣南侯府疼宠宝贝的媳妇,我发誓,从今往后,你绝不会?受半点委屈。”
罗氏恨的要?向前冲,被雪月轻轻拦住。她开口,声线温和?宁静:“沈老夫人,您此话不对?。您的家宅中并没有我不喜欢的婢女,我最厌恶的,是?您和?沈大人。”
沈老夫人的脸色一阵青白。
雪月走下来,不卑不亢望着她:“您总以为,只要?略施薄恩,我便会?满心感动。既然您如此荒谬,晚辈不得不把话说的明白:莫说老夫人今日提着礼物笑脸相迎,就是?于我屠刀悬颈生
死相逼,我也绝不回头。”
她语气温柔,话却说的刚绝。
既然对?方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沈老夫人冷笑几声,连连点头:“好,好啊。”
“那老身也不多废话了,今日你们这般羞辱,老身确实不必再给脸面。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迎接夫人回府!”
话音刚落,那些跟她来的家丁壮汉齐齐围拢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这几个壮汉只不过刚向前走了四?五步,门外突然冲进一队训练有素的府兵,反应利落,身手敏捷,三息之内便将沈老夫人带来的人全部制服。
变故太快,直到所?有壮汉都被压倒在地,罗氏才惊魂未定怒道:“真是?岂有此理!你竟打算强抢我的女儿?!京城重地,天?子?脚下,你眼中可还有法度可言?!”
相比之下,雪月倒是?不慌,毕竟爹爹一直表现得胸有成竹,事情的发展也都在预料之内。她只是?有些疑惑爹爹……什么时候训练了身手这样好的府兵?
反正局面都在掌控,雪月偏头悄声:“爹爹,您这队府兵是?……”
“你好大的胆子?!!”雪柏川就像没听到雪月正在问?话似的,偏偏在这个时候怒喝一声向前走,“方才夫人已将话说的明白清楚,你却愈发无理取闹,现下更是?堂而皇之视礼法于无物!如此卑劣行径,今日我若不讨个公?道,不知你还要?如何?变本加厉!我要?进宫去,我要?请陛下亲自做主!”
沈老夫人脸色大变:“你说什么?”他?要?进宫?告御状?
雪柏川却不跟她说了,高声道:“阿忠!去备车!夫人”
多年夫妻默契,罗氏还有什么不懂的,立刻扯了沈老夫人跟着雪柏川脚步向外走。
他?们一个两?个就这么走了,雪月忙吩咐侍卫压着沈老夫人的人跟上,自己也跟了出?去。
虽一开始便料到有此结果,只是?没想到过程如此激烈。原本听到双玉转述寒沧烈的话,便知他?与?父亲的心中计策。只是?,进宫无妨,毕竟沈家不占理,可父母尚在怒中,若是?御前失仪可就坏了。
忠叔刚安排好,转头看雪月出?来,擦擦脑门上的汗:“姑娘还在病中呢,天?寒地冻的,就别跟着去了。”
“那怎么行,”雪月拽紧双玉刚刚给她披上的大氅,急急系带子?,“爹娘这样激动,我必须跟着,再说陛下面前若要?对?质,也是?我最清楚该如何?说。”
“钟叔,你不用管我,你快去跟着我爹娘。我从未看见过他?们这样,他?们二人一向宽容温和?,连话都没有大声说过……”
忠叔哎呦一声:“那也要?分情况啊,姑娘,这小?事吗?伯爷和?夫人对?于他?人他?事,受些委屈吃些亏,是?都忍耐罢手了。现在是?您受委屈,那还讲什么风度谦和?温情脉脉?所?以说您之前自个儿想的那些,那根本就是?……”
雪月连忙道:“我晓得了,钟叔,这样,等我从宫里回来,您再慢慢教育我。我先去追爹娘了,双玉,快走。”
***
朝元殿里,皇帝脸色凝重听完了雪柏川的悲愤状诉,伸手遥遥安抚道:“雪卿稍安,这个事,其实朕已知晓了。方才啊,沧烈过来,刚禀报过了。”
他?一面说,一面虚虚指了下站在他?下首旁的寒沧烈。
寒沧烈转身,对?雪柏川夫妇微微拱手一礼。
沈老夫人一看这场面,心中凉了半截:若是?就这样定罪了,他?们纣南侯府的基业、轻照的名声、来之不易的一切都会?通通消散。将来,只怕也没有好日子?可过。
好在,人都长了一张嘴。话,也不能由着别人来说。
来不及细想,她顿时喊冤:“皇上老身冤枉,老身着实冤枉!纣南侯府……从不曾苛待儿媳啊!”
皇帝问?:“有没有虐待,寒大人亲眼所?见,且雪卿方才所?禀之言,令人惊心,你还要?喊冤吗?”
沈老夫人咬牙:“老身不知寒大人为何?如此。”
不能认,这些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认。就当是?,双方各执一词,且看皇上相信谁了:
“寒大人,纣南侯府一直对?您尊敬有加,实在不知您为何?要?联合亲家这般针对?。小?儿轻照,是?曾代掌狱署司近三年之久,可您甫一回京,他?便将事务全权交接。对?您,他?实在是?恭敬之极!若是?您对?他?有什么不满,只管指责教导便是?,又何?至于用这样的方式羞辱于他??”
寒沧烈回头。
那目光漆静,如深不可测的渊底,叫人没来由胆寒。
沈老夫人畏怯躲闪目光,话已出?口,无可回转,只是?垂泪:“陛下明察,纣南侯府与?宣宁伯府一向亲厚,如今面对?如此指控,也不知……是?受了何?等挑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