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将军是何等阴毒难缠的对手,若换个英明神武,欲入主中原的人做了?突厥可汗,谁知道突厥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慕容氏?
“他膝下有两子对汗位虎视眈眈,一是嫡出的小儿子阿那发,一个是战功赫赫的大?王子黑铎突。”
裴敛之有心?建功立业,也?从?未将自?己拘在‘虎将’的身份上,“阿咄那延偏爱阿那发,部族里面?则更拥戴黑铎突。”
“这突厥可汗,当真糊涂。”
高瑛冷嗤,储君之位必须尊崇且不?可动摇,既然想立小儿子,就该舍了?大?王子,若是一开始就不?喜爱大?王子,又何苦给?他建功立业的机会?
要人卖命,还要人屈居人下,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这不?是摆明了?,可以被挑唆吗?”
“只是挑唆吗?”江楝对突厥并不?熟悉,故而刚刚一言不?发,现?下开口,却如同惊雷在这殿中炸开:“为何不?能?有两个突厥呢?”
“什、什么意?思?”殿中人都被江楝的话语震住,两个突厥?
“挑唆只能?挑唆这一代,阿咄那延那个岁数已?经是土埋脖子,没几年活了?。届时就算黑铎突和阿那发为了?汗位争抢不?休,一旦有人身死,那突厥又会变成铁板一块。”
江楝和江柳虽是兄妹,长相却并不?像,江楝长得冷峻,素日又喜欢阴着脸,现?下板着脸说起这话,叫人心?底发毛。
“所以倒不?如直接让它们一分为二,帮着那个弱的拥有自?己的牛羊部曲,并迁至朔州、恒州、燕州一带。做我们的天然屏障,让他们自?个儿互相掐架去吧。”
“江少卿真是......年轻人就是敢想啊......”
莫说杨盘,就连裴团这个历来脑子灵泛的也?被惊着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给?了?个评价。
“裴丞相,臣不?光敢想,还敢做。”江楝拱手,面?向高瑛,“陛下如若不?弃,臣愿亲赴突厥。”
“那不?可,”高瑛摆摆手,“朕知道你建功心?切,但你不?能?出使突厥。”
现?下方掌大?权,国内百废待兴,正是改革吏治、推行新制的时候。这时候江楝出使突厥,万一和苏武似的给?扣在突厥了?,她?这改革还改不?改?
“子甘(江楝,字子甘),君子不?立危墙,这出使突厥一事,你还是不?要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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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盘对于自?己好不?容易举荐上来的人才,自?是悉心?爱护。
江楝只得按下心?中的野望,有些不?情愿地?抬手,“诺。”
“朕不?是颁布法令,令各郡望派遣有识之士入京了?么?”高瑛转动着青玉佛珠,这江楝是敢想敢为,就是这野心?太大?也?太明显了?,“届时,还望江少卿为朕在当中择一二可行此职责之人,此事,还是由?江少卿全权负责。”
“诺!”江楝扬眉,向高瑛复行一礼,眉眼之间意?气风发。
“臣还有一策,”裴团扯了?扯衣袖,心?下暗叹自?己好似又胖了?些许。
“讲。”
“不?光是突厥,自?汉以后?,西域的大?部分地?区都失去了?控制,柔然、高车、吐谷浑、突厥你方唱罢我登场。”裴团言道,“陛下不?当只局限于突厥一国。”
“善!”
几人自?日出交谈至日中,高瑛将人留下,用完午膳后?方令出宫。
太极殿外暖阳融融,不?少宫人手持笤帚清理着道上积雪。四人一同出宫,却是罕见的沉默了?许久,直至阊阖门前,杨盘才问向裴团:“那日与卿商量好的事情,考虑的如何?”
裴团停住,偏头看?向裴敛之,又转过头来:“此事悉由?敛之做主,我说的,已?经无?甚分量了?。杨公?好走,裴某先行一步。”
说罢,裴团就由?着仆役搀着上了?车驾,车轮吱呀,卷起泥尘冰雪往前去。裴敛之的仆役还牵着骏马,望着自?家二公?子。
裴敛之抿着唇,望向那处,眼神复杂,“二郎,你阿耶说听你的意?思,你呢?可愿娶我家小娘子?”
换做以前,裴敛之定会二话不?说地?答应下来。杨盘与他算是忘年交,甚至有些许师徒情分,他与杨盘家的小娘子也?见过几回,那小娘子是个聪明又水灵灵的小姑娘,与裴敛之互有好感。
现?在的裴敛之却是犹豫了?。朔州这两年行伍生涯,加上这一只眼的教训,都告诉他,率性而为,随心?所欲,背后?是有代价的。
在强权的倾轧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许多东西都不?过幻梦一场。
裴团没有被贬官、调任,依旧做着左丞相,他裴敛之纵使没有加官进爵,朝里也?知道他是高瑛的铁杆帝党,日后?荣华前程是迟早的事情。
高瑛现?下不?给?他加官进爵,实则是保护他家,不?使其功绩过甚,反遭祸患。
但要是这时候,裴敛之同杨盘家结了?亲,当朝的左右丞相互相成了?亲家,这叫初掌大?权的小皇帝怎么想?
裴敛之耿直,但不?傻。
高瑛大?婚那日的种种行为都昭示着,他或许会仁义会温和,但是当断则断,更有铁血手腕。
以她?的性格,纵使当下不?在意?、不?计较,未必以后?也?不?计较。
皇帝可不?管你究竟有没有动摇她?的心?,只管你有没有动摇她?权的能?力。
“世伯说笑了?,”裴敛之躬身行礼道,“婚姻大?事,岂能?由?小子做主?当是父母之命,方才合礼。”
料峭春风吹拂过裴敛之的衣袍,他不?敢抬头去看?杨盘的表情。
“敛之啊敛之......你......你长大?了?。”不?等裴敛之抬头,杨盘早已?转身上车,裴敛之只瞥见他衣袍一角,转瞬消失在车帘后?。
御者扬鞭,清脆的鞭声破空,带着杨盘远去。
裴敛之胸口愈发喘不?过气,手无?力地?耷拉在马背上。
“裴将军,今朝好春光,切莫辜负。那安固酒肆新来了?个新罗婢,舞跳得真是一绝,可愿同去?”
江楝在朝中得罪的人不?少,他虽是由?杨盘举荐为官,如今却是帝党,甚少拜访杨盘。
他出身寒门,朝中勋贵多不?愿与之来往,江楝也?不?甚在意?,亦很少同朝中勋贵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