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孩子七嘴八舌,将他们知?道的一股脑说了?出来,都不知?道自己被人套了?话。
“好啦好啦,”弄云见萧约面露疲态,赶忙打?止住这群小黄鹂继续叽叽喳喳,“都去玩吧,夫人身怀小皇子,可经不得你?们继续吵嚷。”
那帮孩子在萧约这被教养的很好,弄云发话后当?即收声,毕恭毕敬地同萧约行礼告退。
待这些孩童走远,弄云才悄声:“夫人?”
“先回宫吧。”萧约忽而觉得自己好累,嘴唇嗫喏了?两下,又道了?一声,“回宫吧。”
远处天边飞过只?南去掉队的雁,孤鸿寡鹄,在苍茫茫的天边吊着自己残破的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宫车辚辚,车厢内都铺上?了?上?好的银狐皮,饶是高瑛气?成那般模样,咬牙切齿,也到底没舍得亏待她。
朔风如何也进?不来,可为何,为何还是暖不起来呢?
萧约僵着身子,浑浑噩噩地回了?明?光殿,又由?着弄云搀扶洗漱。温泉暖,锦衾沉,兜兜转转入了?殿内,被服侍着躺在床榻上?。
弄云伸手要解开系着床帐的带子,萧约忽然出声,将弄云吓了?一跳,“弄云,你?想家么?”
弄云被萧约说得一愣,她是家生子,自幼长在王府里,跟在萧约身旁,“娘子可说的是江夏王府吗?”
“嗯。”萧约轻轻应声,示意弄云坐下陪她说话。
“娘子若是要听实话的话,”弄云摇头?,“婢子并不想。”
“说来惭愧,婢子一直心中厌恶三爷。”她口中的三爷,便是萧约的异母兄长,“他意图欺辱我阿姐,逼的我姐姐跳井身亡。”
萧约怔了?一下,她知?道三郎因为逼家中婢女跳井自尽而挨了?萧祐一顿责打?,半个月没下得来床,可她竟不知?道这被逼的婢女,竟然是弄云的姐姐。
“......抱歉,三郎教养无状,我替他致歉。”萧约原还想说些补偿家人的话,可转念想到曾经的江夏王府都已经倾覆,也没有人能补偿了?。
“娘子折煞婢子了?,”弄云见萧约向她行礼,连忙扶住她,“娘子人很好,是婢子长这么大以?来见过的最?和善的主子了?。冤有头?债有主,这些事情同娘子无关。”
萧约悻悻地收回手,弄云叹口气?,“说句僭越的,这些年来,婢子在心里,待娘子的情谊不会比家人少。”
“有娘子在的地方,就是弄云的家。”
萧约没忍住,眼角热泪酸,“多谢......”
“我只?是突然觉得......这天下这么大,但?好似没有自己落脚的地方。”萧约合上?眼,清泪划过鬓角,沾湿耳廓,“哪里都不是我的家。”
“......怎么会”弄云忙取出帕子替她拭泪,她本也是个容易感伤的,见萧约如此,亦是流出泪来,“侯爷......和陛下都疼惜娘子啊。”
“不,不会了?,不会了?。”
萧约蒙住脸,背过身去,啜泣连连。齐国孟冬时节的夜太冷,太长,叫人发抖。
她忽而无比怀念那人的怀抱。
高瑛,太冷了?,高瑛......
“陛下,这是张太医新配的药。”李闼大气?不敢出地将汤药呈至高瑛面前,萧夫人被降阶后,陛下的脾气?就没好过,中间发了?几次疯症也没人来劝,李闼只?能一边封锁宫殿,一边担惊受怕高瑛伤到自己。
也不知?道萧夫人是怎么遭得住这么多次疯症的,又不知?道这俩人究竟是有多大的矛盾,陛下居然几个月过去了?,都不曾缓和半分。
李闼旁敲侧击是否要将当?年高瑛留下的遗诏改掉,结果被高瑛冷斜一眼,李闼就再不敢多嘴。
高瑛接过汤药,一饮而尽,酸苦味叫以?往更甚,让高瑛直皱眉。
眼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高瑛丢开药碗,继续蘸了?朱砂批复奏折。
张筠的药确实好用,让高瑛发病次数少了?不少,但?副作用也很明?显,高瑛的精神愈发容易疲惫,每日必须睡更多的时辰才能缓和过来。
“陛下,您......”
“退下吧。”高瑛没有什么耐心听人说话,她将自己全心全意扑在政事上?。既然不知?道明?天是否就是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天,那她也只?能全力以?赴。
她这般夙兴夜寐,李闼也知?道劝说无用,叹了?口气?,出去守着了?。
都说皇帝不将人当?人,可谁知?道皇位本身也不愿坐在它上?面的是个人。
高瑛强打?起精神,逼着自己将那些奏报看进?去。在她看完第二份奏报时,原本闭上?的殿门又被推开,李闼踮着小步迈进?来,“陛下,萧夫人那边,临盆了?。”
做戏做全套,那个歌女临近临盆日后,便也搬进?了?明?光殿的一处,均由?高瑛的心腹严防死?守,不会泄露半点风声。
“知?道了?。”高瑛冷淡地挥挥手,示意李闼赶紧离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还晾着萧夫人?李闼怔了?怔,退出殿外。
高瑛琥珀色的眼瞳蒙上?层雾气?,她想逼着自己继续看奏疏,然而那奏疏上?的字在她眼前跳动?,半天也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进?不到她脑子里。
真是没救了?。
高瑛狠心掐了?掐自己的手背,又不是真的是她怀胎十月,有什么可担心的?
强行镇定下来后,高瑛才复睁眼,眼瞳中满是锐气?。她倒要看看,看看清楚这朝堂内外,波诡云谲的人心!
“用力!夫人,用力啊!”明?光殿安置那歌女的偏殿内有个密室,那歌女就在密室中生产,萧约则躺在外间的床上?。
密室内的叫喊声近乎凄厉,叫人头?皮发麻。萧约恹恹地躺在床上?,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身下的锦被。
孕妇生产可谓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不少女子都折在了?这上?面,许多民间穷苦人家,让产妇躺在苇席上?生产,为的无非就是万一产妇不测,裹了?席子便能直接安葬。
萧约自身也受了?寒,这些日子还发着热,如今迷迷糊糊倒在床上?,却不由?自主地在心中默念起了?佛经替那密室中的歌女祷告。
不知?何时,那凄厉的喊声渐渐小了?,萧约头?脑胀疼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弄云正她擦着额前的汗,身上?的衣裳还是干爽的,想来是替她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