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越是如此,姜似锦就越是害怕,如果某天梁晟发现他是男儿身,会不会怨恨至极,甚至是杀了他,恨他这个男扮女装的骗子戏弄了他的感情。

其实,想要彻底断绝梁晟的觊觎,办法不是没有。早在穿书之初,姜似锦就想过逃出皇宫找个隐秘角落度过余生,但当时的他势单力薄,无力逃亡,稚子梁枫又年仅八岁,他也实在不忍弃之不顾。

可现在梁枫已经临朝亲政,而他又有了沈从易可以求助,以假死或者其他名义遁逃并非难事。

当然,若想一劳永逸,毫无破绽,最根本的办法只有彻底打倒梁晟。

强者的觊觎,是无法挣脱的枷锁,可弱者的垂涎不过是不足为惧的肖想。

辗转思忖间,姜似锦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日紫宸殿对弈时,梁枫收天下山泽,盐铁专营的提议。

梁晟是大梁世家豪门的无冕之王,可他同样也仰赖倚仗着这些豪族,如果豪族覆灭,梁晟也就独木难支,难成气候。

只是这个办法的可行性有多大,若是失败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姜似锦皆无法估量。

为今之计,只能一边与梁晟斡旋,一边寻找着合适的时机向沈从易求助。

就在这样的惶惶不安中,姜似锦等回了已经离京数月的李鸿岳。

一别几旬,上一次的见面还是不欢而散,姜似锦心里仍有一丝委屈,可是即将见面的欣喜还是更胜一筹。

若再见到李鸿岳,姜似锦想,他一定把两人之间的误会解除,纵然无法回应李鸿岳的心意,他也想让两人之间的回忆永远保持原有的那份纯粹。

李鸿岳回到大衍城的第二日,宫里举办了庆功宴。

平定内乱之功,在某种程度上是不宜大肆宣扬的,毕竟这从侧面昭示着朝廷的治下不力,所以这次宴会的规模并不大,参宴之人除却几个平乱的将领,其余的不是梁晟这样的贵胄,辄是沈从易这般的重臣。

作为今晚宫宴的主角,一身紫服的李鸿岳自入殿起就是众人目光中的焦点,姜似锦自然不能免俗,他望着立于殿中的李鸿岳,端详着对方的模样。

奔波劳苦几个月,李鸿岳黑了些,眉眼之间也有难以掩藏的疲态,许是注意到姜似锦打量的目光,他的视线忽然回望过来。

一时不察的姜似锦,被迫与之对视了几息,男人的目光炯炯,一如既往的坚毅飞扬,他心中微微一动,悄悄地移开了视线。

再抬眸时,李鸿岳已双手抱拳,单膝跪于殿中,向梁枫陈述起平乱的事宜来。

李鸿岳声音清朗,寥寥数语间,便把平乱事宜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梁枫听完,自是大喜,亲自下阶搀扶李鸿岳起身,又让管桓呈上两樽酒,与李鸿岳一人一杯,同饮而尽。

梁枫开了敬酒的头,姜似锦自然不能落下,他亦缓缓行至阶下,从漆盘中托起酒盏,对着李鸿岳举杯。

“岭南烟瘴之地,建武将军一去数月,我...和皇帝皆十分忧心。今见将军和众将士平安归来,心中甚慰。”

姜似锦的语气很缓,他目光柔柔,紧盯着李鸿岳,像是想籍此一解数月思念。

日思夜想的又何止是姜似锦,自然还有李鸿岳,以往四载不归,相思已有蚀骨之痛,回京之后匆匆得见两面,却都不甚愉快。

后又骤然离开数月,行军途中,李鸿岳总会时不时想起碧波亭中姜似锦委屈的神情,心中难免悔恨交加,他心里记挂姜似锦,可姜似锦居于深宫,现下又甚少参议朝政,他竟只能从沈从易处了解对方的行踪。

沈从易在回信中提及的关于姜似锦的只言片语,他总会反复回味,若不是疫病缠人,他早已快马回京,何至于耽搁至今。

今日,终于又见到了日夜思念之人,李鸿岳面上虽云淡风轻,心底却是百感交集。

“今上蒙天子洪福,下赖将士用命,臣才得以不负所托,平乱归来。

近在咫尺的人,眉眼鲜妍,风韵绰约,可李鸿岳在心中将姜似锦描摹过千百回,所以只消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变化,

“太后比之几月前,似乎清减了不少。”

姜似锦诧异他的敏锐,稍稍举杯道,“暑热难消,胃口不佳,所以清减了些,劳烦李将军记挂。”

两人喝过酒,便各自归位,席间亦再无过多交集。

但李鸿岳似有似无隐晦追随着的目光,姜似锦都清晰感受到了,他端坐于高台,心里因为李鸿岳的瞩目而有些微紧张,也有一丝隐秘的欣慰。

对方好似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冷漠,或许今夜便能寻得时机,将两人间的误会澄清。

心中正思虑着,姜似锦陡然偏转目光,却发现阶下坐席间的梁晟正静静地盯着他,不知已这般瞧了他多久。

第30章 第三十章

【无】

作者有话说:

Check In

没由来的,姜似锦的心脏猛跳了一拍,明明他与李鸿岳之间清清白白,可在梁晟近乎冷锐的眼神下,竟生出一种孩童做错事被抓包的心虚感。

上次碧波亭中,梁晟本就对他和李鸿岳的关系有所误会,方才一番眼神接触叫他瞧去,不知又要被作何解读。

不过无论如何,发生的这个小插曲都让他不敢再肆无忌惮地打量李鸿岳。

酒过三巡,殿中起了歌舞,穿红着绿的舞姬们轻甩水袖,姿态翩跹。

气氛正欢,姜似锦应付了几波朝臣敬酒,便觉得有些兴味索然,他小心翼翼地观察过梁晟的神色,发现男人自刚才的注视之后,便一直惬意地与身旁人把酒言欢,似乎不久前那饱含深意的冷沉眼神只是姜似锦的错觉。

殿中人语汹汹,又过了几盏茶的功夫,姜似锦觉得胸中烦闷,无意扫视阶下一圈,却没有捕捉到李鸿岳的身影,问了扶珠才知道他已经出了宴厅。

李鸿岳离席,姜似锦便有些心不在焉,耳畔悠扬的丝竹之声好似都变得聒噪,又坐了片刻,他终是忍不住起身。

梁枫见他离席,忙问道,

“母后可是要回长安殿?”

“这殿里闷得慌,我出去走走。”

“要儿臣陪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