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陆思源在门外叫出他名字,烦得咒骂了一声。

他脱了外套,反手扣住连莘的手腕并在一起,用薄外套绑住连莘的手,又迅速掐着他的脸抠他嘴里的抱枕,把连莘的嘴塞得更实。

门锁摇摇欲坠,穆霖想先发制人,电光火石之间他只够想明白自己绝不能放手。

可惜门一开,几个人雇佣兵蜂拥而上。

“陆……嘶艹!你疯了!”

打一照面穆霖就被两个高壮的男人反手锁喉,过肩狠摔,晕头转向,毕竟年纪尚小,又技巧不足,凭着一股蛮劲阻挡不了几人的协力压制,不消几分钟就被压在墙上龇牙咧嘴地骂。

陆思源置若罔闻。

他奔向连莘侧倒的地方。

大手扶起那张脸,陆思源看见连莘咬着不大的抱枕,眼神涣散,紧皱着脸痛苦地流泪。

低头,连莘腿间正缓慢溢出血色。

“连莘连莘!听得到吗?别睡过去!”

陆思源脸都绿了,一面匆忙把抱枕扯掉,一面手穿过膝弯,猛地将连莘拥进怀中抱起。

视线天旋地转,连莘却毫无反应。

撤去嘴中的障碍,他在男人温暖的怀抱中抖如筛糠,下巴发酸,只瑟瑟地从喉中挤出几个字。

“杀了我……求你了……”

那声音微不可闻,他的哽咽甚至盖过他绝望微弱的呐喊,可他还是一遍遍喃喃重复。

“好疼……我,我想死……”

“杀了我吧……”

杀了他吧……

无处容身,他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的……他这样的人……

怪物一样的身体,烂泥一样的人生。

小怪物也会被打,被欺压,被强奸,磕绊艰难活下来,重蹈覆辙他失败的人生……

早就不该活了,活着根本毫无意义。

连莘无声滚出破碎的嘶喊,像只濒死的动物。

半截喉咙被血哽住,连莘只能从齿缝中压出他作为人最后的求饶,他的苦,他的怨,他的悲,他的痛,和着血一个字一个字溶进求死的哀求中,求仇人给他一个痛快。

“没事了没事了,”他听见陆思源忽近忽远急促的呼吸,“莘莘乖,乖啊,很快就好,很快就不疼了不难受了。”

骗子……畜牲……骗子……

好疼……骗得我好疼,好疼……

骗子!骗子!!岳哥也是骗子!!!

眼泪滚烫,连莘张了张口,腹部剧痛,他再叫不出一个字,混乱中他抓住了陆思源的衣服,指节绷紧,他紧紧抓着不放,借力仰起脖颈,嘴唇颤抖。

白雾升腾。

恍如梦境沉浮,千里之外洪水决堤,连莘终于成功地从堵塞的喉咙中发出崩溃的嘶哭。

那嘶声摧心剖肝,凄厉泣血,哀恸到极致,听得所有人心脏一颤。

陆思源脚步一滞,他喘息着低头。

悲鸣飘散在空中。

耗尽全身的力气,连莘晕了过去,身体瘫软,手无力垂落,他闭着眼睛,脸上全是泪,面色惨白,四肢无意识地痉挛抽搐,显然因为缺氧喘不过气引起窒息昏迷。

怀中青年腿间还在缓慢洇出血迹,手臂沾染星星点点的血,黏湿刺目得让人眼红。

陆思源瞳孔震颤,呼吸都克制不住地凌乱。

走廊另一端,穆霖被那声惨烈的哀哭震得一僵,寒意一下从脚底窜到头上,他倏然用力,成功挣脱控制往前趔趄几步。

好在又有几个人冲上来把暴起的穆霖按住。

一切都发生得措手不及,大部队撤离,积雪咯吱兵荒马乱,经过特殊训练的佣人趁乱解救被关数小时的穆议员,门口的卫兵当机立断拨通远在市区中心参谋长的电话。

外面寒风刺骨,树木凋零,正如天气预报所言,首都白雪纷乱,睁眼便引起一阵干涩不适的疼痛。

卷三 童话镇 49

市中心白宫往北三四公里有一条人工河,河宽而长,经数十公里汇入活水,中间高架桥跨过,对岸隐约可见众多小型城堡,隶属某些内政大臣和王室成员,除此之外,岸上大大小小餐馆书店美术馆体育馆球场散落街道,俨然一座权贵后花园式“城镇”。

连着四五天的落雪覆盖包括河岸对侧在内的所有街巷菏泽,成片绿植白雪点缀。

于市中心闹中取静,岸边颇有知名度的春藤疗养院一派素净安宁,沿着石径步入大厅,翻开档案登记表,只有薄薄几页纸记录各房间人员信息。

女护士穿过小公园,把男人领到某栋小洋楼院前,随即又礼貌询问是否需要帮忙按门铃。

男人说不用,“带到这里就行,你回去吧。”

得到指令,女护士点头,转身离开。

岳至推门进去的时候,客厅里的氛围很古怪,里面两个人似乎刚发生过争执,不说话,不抬头,冷脸各自占据一角,看窗的看窗,看手机的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