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好久,久到连莘恍惚觉得自己快死了。

“开心一点,游戏才刚开始!”穆潮钰终于大发慈悲地停了手。

穆潮钰这次没戴眼镜,栗色的卷发丝被溅起的水淋湿,他的下巴小巧又精致,唇色艳红。

茶色的眸子明显有些兴奋,他丢掉手里的水管,看向那个泣不成声,倒在洗手池中抽搐不已的青年。

连莘的身体营养不良般地廋弱,头发被剃光了,四肢纤细修长,手铐将他的手臂拉直扣在水管上,肚子装满水后,简直像一个未成年就怀孕的男孩。

待宰的、干净的羔羊,躲不开,逃不了。

太惨了,但是

真好玩……

穆潮钰脸颊发红微微喘息,浅色的眼眸越来越亮,衬得那张阴柔的脸越发明亮,眸光流转,顾盼生辉。

如同被蛊惑般,穆潮钰控制不住地抬脚往前,慢慢弯腰。

这是他新的玩具……

14 亲亲

连莘赤裸地跪倒在澡堂瓷砖上,身体无力趴伏在洗手池边,胃部一阵痉挛,他一张嘴,液体就混着秽物半呕半吐地哇出来。

他把手指抠进喉咙试图再呕出恶心的东西,那手腕被磨出一条条流过血的伤口,棱状的伤口泡水后泛白肿起,带着麻木的钝痛,他的眼泪蓄满眼眶。

大概是淋了太多的凉水,也吞了太多生水,身上一阵阵发冷,胃也坠坠地发凉发沉。

穆潮钰走的时候解下了束缚他手腕的手铐,谦逊礼貌地向他道谢,说谢谢款待。

还蹲下身假模假样地安慰,“别害怕,那位狱警哥哥是我的人,不会进来看见的。”

等连莘摇摇晃晃穿好衣服,出了澡堂,那个严肃的狱警就如鬼魅般出现,不由分说带着他去某个陌生的单人监舍。

连莘一踏进去就浑浑噩噩地躺下睡着,当晚发起了高烧。

这是他入狱后第二次发烧,症状不像第一次那么轻,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伤太频繁,病来如山倒,这次他连着三天都半梦半醒。

四周空旷渺无人烟,枯叶卷着冷风侵袭而上,他感觉自己瘦小的躯体站在悬崖边,那条横跨平地的宽大裂缝深不见底,脚下一动,崖边细碎的小石子就坠落下去,许久许久,一丁点儿声音都没传回来。

身体又热,又冷,又酸,又疼。

寒风在耳边鬼哭狼嚎,中间似乎掺杂了男人争执的声音。

单人监舍内,陆思源皱眉看穆潮钰。

“潮钰,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说要观察他的状态,要单独给他做心理辅导,让我们不要去找他麻烦,我以为你有分寸,可你实际却连他发高烧快死了都不管,是不是太过了些?”

穆潮钰:“说到底,思源哥就是觉得我太狠了。”

陆思源看了一眼又躺床上一动不动的青年,有点心烦意乱,向来儒雅带笑的嘴角抿直,语气不自觉含了些许冷漠。

“难道不是?如果不是我非要来,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关着瞒着?等他死了再说?”

穆潮钰咬着唇,“可是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本来……本来只是好奇,我跟他说只是想试试,没想到他挣扎得那么厉害,怎么都不愿意,我怕他伤到我,也怕他伤到自己,所以才把他拷起来想让他冷静一点,但是他一直挣扎,磨得手受伤也不肯,我没注意到,也没想到他手腕磨伤后会生病,还烧这么久……”

他一项一项控诉,等他说完,陆思源才道:

“潮钰,玩就玩了,我上次跟你说知道你没有表面那么无害,也并不在意你的心狠,很多事情你诚实跟我说,我未必不会帮你兜底。”

穆潮钰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有点委屈道:“是,我知道了。”

毕竟是曾经喜欢过的人,还是从小照顾到大的邻家弟弟,就算知道穆潮钰和他一样心黑手黑,认错了也不会改,陆思源还是缓了语气。

“这次就算了,我知道你气不过他栽赃你,随你怎么玩都行,但有一点,你不能弄死他。”

“我没……”穆潮钰想说他没这个想法,但是对上陆思源一双洞察人心的狭眸,还是改了口。

“……我知道了思源哥,你别这么凶。”

穆潮钰垂下脑袋,陆思源叹口气,大手揉揉他柔软的栗色卷发。

“行了,人交给我,我给你瞒着。”

直到把连莘带回医疗实验室,陆思源都没想明白穆潮钰怎么第一次玩就差点把连莘玩死,他还以为他这个弟弟会借他们三个的手慢慢折磨这只小老鼠。

他原本还等着穆潮钰亲手把连莘推到他手里,给他光明正大“惩罚”连莘的理由。

陆思源坐在病床前,没戴口罩,只穿着独属于医生身份的白大褂,细边方框镜片后那双狭长的眼眸注视着床上昏迷的连莘。

距离上一次见他已经过去接近一个月了,上次本来就很瘦,现在更瘦了,下巴尖细,担不住一下掐弄,嘴唇干巴巴一丝血色都没有,鼻子也在发红,眼睛……

陆思源突然发现连莘的睫毛很长,又密又长,不动似动,未颤似颤,莫名给人妩媚的感觉。

难怪每次拿大眼睛瞅着他的时候,都那么像勾引人。

时慎序不会也喜欢这样的吧……

陆思源心道:要不是想的时候找不到人,又知道潮钰什么性子,小老鼠现在还惨兮兮地徘徊在死亡线上呢。

随即他想到,好像每次见到连莘,这个人不是晕过去的状态,就是被他弄晕过去的状态,这张病床快成连莘的专属病床了,而尽管是这样,他都没有好好端详过这张脸没肿起来是长什么模样。

仿佛有了理由,他拉近椅子,手肘撑在连莘头顶的枕面上,弯腰仔细观察连莘纤长的睫毛。

很黑,根根分明,有点翘,个别睫毛可怜地交叉在一起,在眼睑处乖顺覆下扇形阴影。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顺着长睫往下,那张脸的皮肤细腻到不见毛孔,一点也不像无家可归四处流浪的脏老鼠,可惜本该是极白的皮肤,此时因为高烧,脸颊和鼻头烧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