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我的同事好像坏掉了。
这是绿箭侠旁观时心里最大的感受。
好吧,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家女侠的怨气很大。
身为正联三巨头的马甲，她一直都兢兢业业地出现在一切逆天剧情的现场当见证者/参与者，跟自己这个很多剧本都是开头即死的炮灰的工作量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好不容易熬到了领主剧本,以为自己终于快要解脱了,却被强行一人分饰两角。
在此期间,她撞上了主宇宙的正联顾问，还不得不在对方面前疯狂飙演技。
当然,以上种种虽然听着就让人心酸,但好歹都已经熬过去了。
对于现在的女侠而言，最恐怖的是——
因为自己曾经跟主宇宙蝙蝠侠相处的时候留下了太多bug，所以自家马甲蝙蝠侠编撰剧本的时候给她安排了非常逆天的角色定位。
女侠：“……”
所以真的确定我就是搅屎棍定位了是吗？真的不打算再考虑一下吗？真的不能再救一救吗？
虽然在那么多黑暗剧本里，她不是被祭天的角色就是煽动者和无脑跟随者,也不是没有抱怨过——
明明是正联三元老之一,为什么老给她安排这种炮灰剧情，非常渴望能被分到允许她动脑子的剧本。
但是现在看了发到自己手上的剧本之后……
这不是就充分证明了什么叫做“不如蠢人灵机一动”吗？能不能放她回去继续演镶边炮灰？反向动脑子的剧情不要啊！
尽管很想罢工抗议,但女侠心里其实也很清楚,蝙蝠侠想要圆上这些bug真的非常费劲，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难得了。
正所谓早演完早下班,她最终还是怀着一股英勇就义的悲壮情绪,接受了自己的角色。
所以现在，最终还是保留了一头短发的女侠眉毛上挑，嘴角扬着危险的笑容，瞳孔有些扩散，任谁都能感觉到其中血腥的意味。
很难说她现在演得如此可怕有没有掺杂一些私人情绪,反正旁观的绿箭侠要不是手拿剧本，估计都要认定眼前这个女侠已经黑得流油了。
连他都被女侠的表现给镇住了，更不要说本来就对她心有偏见的蝙蝠侠和神奇女侠。
“你,你刚才说什么？”
神奇女侠只感觉大脑一阵晕眩。
虽然从蝙蝠侠的记忆中可以看出来，当初和他一起上瞭望塔的未来女侠多半杀死了领主女侠，顶替了对方的身份。
但是，当眼前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面容的女人干脆利落承认自己就是杀人了的时候，她还是感觉一阵窒息。
在没有加入正义联盟之前，仅仅只作为一位亚马逊战士活跃的时候，神奇女侠并非没有杀过人。
她那时没有什么不杀原则，而且坚信在战场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后来，她在人间行走百年，被人类感激过，也被人类畏惧过，一颗始终保持正直善良的心，包裹上了一层更加温和厚重的软膜。
她逐渐意识到，作为一名拥有神力的超级英雄，不管是普通人还是普通罪犯，都不能赌自己是她眼中可以不被杀死的那一类人。
她逐渐理解了其他超级英雄的不杀原则，愿意在挥动武器和拳头之前，始终保持一颗更加仁慈的心，绝不轻易赋予任何人死亡。
……哪怕这种仁慈会被利用，会让某些罪犯继续活着犯下更多的罪行，但是这已经逐渐成为了她不可逾越的一条底线，她与其他同伴跟人类做下的心照不宣的约定。
她知道自己不是圣人，也不是没有想象过，如果有一天自己打破了这条底线会是什么情况。
也许相比起总是怀疑一切的蝙蝠侠，她确实太信任自己了。
她竟然认为，即使是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就是回到了过去身为纯粹的战士的岁月。
也许她会退出正义联盟，回到天堂岛，回到族人和母亲的身边，不问世事。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看到另一个自己用理所当然到扭曲的声音说，她发现杀人可以规避规则。
“你怎么能……”如此理所当然？！
“那不然你觉得我还能怎么做？”短发女侠粗暴地打断了的质问，“如果不杀死她，死的就是我了。”
她的目光就像她的声音一样平静，不含一丝戾气，就像说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然而作为一位经验丰富的超级英雄，神奇女侠并没有这么轻易被忽悠过去。
她厉声指出对方为自己辩解的漏洞：“你本可以避免这样二选一的处境的，只要你不去找她，不见到她就不会有事了！”
超级英雄的存在，不就是要永远跳出二选一的困境，为所有人都找到希望和生路吗？
更不要说她不难看出，短发女侠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上瞭望塔，故意跟领主女侠碰面。
她就是要杀了对方，甚至搞不好顶替对方的身份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细思极恐的是，神奇女侠突然意识到，她们现在正处于被火星猎人官方盖章的安全屋里。
按理来说，幕后黑手是无法入侵这里，按照她最初猜测的那样控制住短发女侠的。
换句话说，她现在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自己的心里话。
她紧蹙着眉，感到一阵晕眩。
这还不如像领主蝙蝠侠和超人那样明显被操纵了呢。
短发女侠当然注意到神奇女侠剧烈起伏的胸膛，和满含怒火的眼眸。
她歪了歪脑袋，稍微思索了片刻，最后慢慢开口。
“我想，你们也许对我有些误会。事实上，我并非像超人那样的滥杀之人……”
神奇女侠刚听到她的话还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她指的超人应该是不义时期的超人……以及后面装不下去了，直接开屠杀的领主超人。
不过她的辩解还是让神奇女侠冷笑一声。
“杀了就是杀了，而且你可是在对方没有对你下死手，仅仅只是妨碍了你的阶段就主动下手。你这样做，跟领主超人有什么区别？”
话音未落，神奇女侠和短发女侠却同时怔了怔。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最后一句话有一种非常微妙的耳熟，就好像在哪里听过非常相似的话……
比利，不义超，你这样做跟小丑有什么区别.jpg
神奇女侠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抢先一步出手，但手臂上青筋暴起，强行忍住了。
不要慌，冷静一点，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的同位体，不是当初因为比利一句话就试图热射线穿孔的不义超。
虽然她的做法确实让你难以苟同，但是先不要急着就将她打为坏人……该死，不管怎么想她就是坏人啊！
眼看神奇女侠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要飙升了，蝙蝠侠及时出面，在她的手臂上按了按，示意她先冷静一会儿。
“戴安娜——我直接喊你戴安娜，可以吗？”
站在一旁默默吃瓜的绿箭侠微微撇嘴，心想来个同位体就喊名字来拉近关系是吧？
不过短发女侠看起来明显很吃这一套。而且，这个世界上应该已经很久没有人喊她戴安娜了。
她的神色明显缓和了一些，没有那种看似平静实则尖锐的攻击性了。
“随便。”
“那好，戴安娜，你听我说——”蝙蝠侠看似温和，语气也不咄咄逼人，但是说出来的话却给人一种刀锋正在缓慢逼至脖颈的错觉。
“你应该也已经知道，关于你们宇宙遭遇的这一切反反复复的糟糕命运，背后其实有一只无形的推手了吧？”
短发女侠点了点头，脸色明显又沉了下来。
“啊……当然，我绝不会放过他的！”
“他”。
蝙蝠侠和重新冷静下来的神奇女侠对视一眼，都注意到了这个指定的男性代称。
老实说，虽然他们前前后后也来过这里好几次了，甚至某种程度上成员之间的记忆都是共享的，按理来说进度应该飞快。
但事实上，他们一直到领主蝙蝠侠主动找到火星猎人，并且在他面前使用了这个“he”的时候才知道，原来那个所谓的幕后黑手是个男性……
或者至少是能看出人类男性体征的外星人？
在领主蝙蝠侠之前，从来没有人提到过关于这个幕后黑手的事情。
再加上那个虽然古怪但确实能防住幕后黑手精神操纵的安全屋建在蝙蝠洞下面，所以他们在这一趟之前，一直以为领主蝙蝠侠是知道的最多的。
当然自从穿越进安全屋并且和队友失散之后，见到了绿箭侠开始，他们的三观就一直在被反复碾压，反复重塑。
什么多周目轮回，什么注定的黑暗结局，还有什么不同周目的同位体之间微妙的关系以及记忆继承……
就算是拥有最强处理器的蝙蝠侠，就算是来这里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并且列出了上百种预案的蝙蝠侠，这时候也有点被这个宇宙的问题复杂程度惊到了。
绿箭侠也知道很多东西。
并且尽管他没有正式提及，但是从他描述的话语中来看，之前和他一样死后卡bug卡进了安全屋里的队友们似乎也知道很多东西。
然后现在，他们发现疑似受到了很大的精神方面的影响，性格已经变得无比冷酷的不知道第几周目的短发女侠同样知道很多东西。
她也知道幕后黑手是个男性——
老实说，蝙蝠侠甚至有点怀疑，在场的所有人里，是不是只有他和神奇女侠没见过幕后黑手的真面目了。
他摇了摇头，很快就把这些暂时用不到的想法给压了下去。
看了一眼逐渐激动起来的短发女侠，他决定尽量不要一步刺激到位，而是继续循循善诱。
“你恨那个导致你的宇宙变成这样的该死的家伙吗？你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是不是为了解决掉他，让这个世界恢复正常呢？”
短发女侠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声音还是泄露了一丝颤抖。
“当然，我恨他，恨到夜不能寐……我一定会杀了他替所有人报仇的！”
说到后面，她的语气已经逐渐变得阴冷起来，原本内敛的戾气也逐渐外放。
将循循善诱的任务交给了蝙蝠侠的神奇女侠暗自皱眉。
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着还以为自己又看到了不义女侠……也可以说是领主女侠？
她悚然一惊，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能说明绿箭侠之前提出来的猜测很有可能是正确的。
这些在同一个宇宙反复轮回，上演多周目游戏的同位体，可能从灵魂本质上来讲就是同一个人，那么会表现出相似的特质也不足为奇。
别的不说，虽然神奇女侠很反感，但不管是短发女侠还是最初让她狠狠震撼的不义女侠，都长了一张跟她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有时候做出来的一些小动作也会相似到令她作呕。
毕竟是同位体，没办法的事。
但下一秒，她又皱起了眉，盯着短发女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狐疑和担忧。
好在这一刻，蝙蝠侠仿佛跟她心有灵犀，将那个问题问了出来。
“为什么你没有回答让这个世界变回正常的那句话？我以为你应该很希望一切都能走上正轨，你的同伴们都能回来。”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短发女侠的神色，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和缓舒适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做法起了一点作用，短发女侠并没有情绪继续高涨，神情也没有非常激动。
“回不来了。”她只是静静地等蝙蝠侠把话说完，然后干脆利落地甩出了这句话。
在场的三个人（绿箭侠是演的）都明显怔住了。
似乎是看出了他们的愕然，短发女侠随手拨了拨自己参差不齐的断发，嗤笑一声，声音却莫名显得有些苍凉。
“我的同伴们不可能回来了。他们早就已经随着折叠的时间线永远留在了我的过去。
“即使我杀了算计我们的幕后黑手，也只能为他们报仇……以及保证以后再也没有我们存在的世界恢复正常。”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就是这种平静却莫名令人感到不安。
神奇女侠的眉头再度皱起。
尽管之前听绿箭侠说了多周目轮回的存在，但是不怎么玩游戏的她其实不太能理解这个概念，并且几乎没什么实感。
直到这一刻，自己的同位体如此平静地说出了“回不来了”，她才终于感觉自己的心脏重重一抽，悚然间意识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对于他们这些外来者和看客来说，那一次次所谓的轮回时间线只是一个个耸人听闻的故事罢了。
每一次过去，每一次世界毁灭时间线倒退，他们顶多只会为毁灭的结局而感到沉重叹息，为这个宇宙特殊的时间线而震撼，却不会有任何真实感。
但是，但是，对于这些从旧的时间线上被遗弃过来的同位体来说，她的过去已经彻底消失了。
即使死亡之后又活过来了，但她此刻行走的世界却已不再是她的世界。
那些在时间线重置之后拥有了相对不同的人生经历的人，也不再是他的亲友了。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神奇女侠心头剧震，忽然感到了一种难言的哀伤。
她下意识的看向了绿箭侠，想要看看同样被自己的时间线所遗弃的男人在做什么，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低下了头。
他在用一种难言的眼神注视着依旧沉睡的黑金丝雀。
他伸手，在玻璃罩上描绘这个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妻子的女人的面容，很潦草，却又透着一种莫名的认真。
……睡在玻璃舱内的那个黑金丝雀是他的黑金丝雀吗？还是说，是从另一个时间线被遗留下来的可怜人？
神奇女侠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她强迫自己收回了视线。
相比起神奇女侠，蝙蝠侠要想得更加深远，也更加阴暗。
他可不会忽视对方口中的“没有我们的世界”。
这也许只是一次口误，但是他却更倾向于这无意中暴露了短发女侠的真实想法。
是的，毫无疑问，她的杀意是认真的。
她真的想要为自己那些无缘无故就被算计死去并彻底消失的队友……以及世界，向幕后黑手复仇。
但是复完仇之后呢？她准备做什么？
一个从来没有讨论过自己的期望和未来，只一心想着复仇的曾经的超级英雄，一个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一切的战士，会给自己规划怎样的结局？
蝙蝠侠觉得，她话语中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确了——
等杀掉幕后黑手之后，她会跟自己已经彻底消失的世界一起，遗留在明日之前。
蝙蝠侠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他已经有点明白短发女侠的想法，也大概能理解她的很多在他们看来堪称血腥野蛮的做法的缘由了。
她是一个失去了过去，也注定没有未来的人。
她只想复仇，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在乎，又怎么会去在乎别人的性命呢？
怀着这样沉重的心情，蝙蝠侠终于决定摊牌了。
他也想继续徐徐图之，但是现在已经没有这么多的时间了。
刨除掉昏迷的时间，他们与火星猎人和闪电侠也至少失散了三四个小时。再继续在这里慢慢来，还不知道外面会出什么事。
而毫无疑问，尽管都是这个宇宙的“历史遗留问题”，但绿箭侠的问题显然要比短发女侠轻多了。
在出去寻找队友之前，蝙蝠侠认为自己有必要先解决不安定因素。
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解决时机了，他和女侠的精力都十分充沛，二对一，优势在我。
定了定心神，蝙蝠侠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终于再度开口了。
“戴安娜，放轻松，我知道你现在很着急，但我想说的是……你已经习惯用这样的方式解决问题了，是不是？”
虽然最后是疑问，但他事实上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而短发女侠看上去似乎愣了一下。
“……什么方式？”
“杀人。”蝙蝠侠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但毕竟是这样的词汇，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接下来不可能好声好气说话了。
“你已经习惯用杀人来解决问题了，所以当发现领主女侠和你之间只能活一个的时候，你立刻就选择杀了对方——就像你后面杀了领主蝙蝠侠一样干脆利落。”
他这番话一说出来，别说短发女侠和绿箭侠了，就连他自己的队友都倒吸一口凉气，用略带震惊的目光扫了他一眼。
不是，这么快就摊牌了吗？
虽然心里被蝙蝠侠突然这么直接给震惊了一下，但神奇女侠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刻就做好了对方翻脸直接战斗的准备。
虽然不知道自家顾问为什么会选择突然摊牌，但是他绝不会质疑蝙蝠侠，只会选择相信并战斗。
而绿箭侠则左看看右看看，因为从头到尾只有他在那里说说说个不停，他却从来不知道神奇女侠和蝙蝠侠知道的事情，因此现在有点懵圈。
等一下，到底是谁杀了谁？不是说眼前这个短发的家伙不是领主女侠吗？为什么她要杀领主蝙蝠侠啊？
——当然，事实上绿剑侠心理门清，毕竟眼前这混乱的场面，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他推动缔造的了。
但是他装得很好，就好像真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似的。
至于短发女侠，看得出来她好像浑身都狠狠一震。
但是他却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发现被戳穿之后的愤怒，只是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于是蝙蝠侠决定再添一把火。
“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杀了领主女侠是为了生存，那么杀了领主蝙蝠侠又是为了什么？你真的分得清杀戮的理由吗？”
“闭嘴！”她终于怒了，抬起头的那一瞬间，表情简直狰狞到不像话。
“你以为自己知道什么？只是听别人讲了几个故事，就自以为自己已经窥见全貌了吗？
“我现在可以很明确告诉你，你根本就被那个家伙给骗了，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他根本就不是蝙蝠侠，而是一个狂笑的怪物，把我们的宇宙推入深渊的真正的幕后黑手！”
第107章
当那个“狂笑的怪物”出现的时候,蝙蝠侠的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
神奇女侠这次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而是瞪大了眼睛，沉浸在难以置信中。
“你到底在说什么……”
狂笑是狂笑,灰蝙蝠是灰蝙蝠,这家伙难道真的在无尽的轮回中疯掉了吗？竟然把二者混为一谈了！
就连绿箭侠都沉下了脸,罕见地开口了。
“戴安娜，你说的狂笑的怪物是什么意思？”
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一副回忆中的样子,故作迷糊，眼神却很锐利。
“如果要把狂笑的怪物和蝙蝠侠联系到一起的话，在我的记忆中，好像就只有第一次离开安全屋却被那家伙杀死的那一次了……”
之前听他回忆了那么久的神奇女侠和蝙蝠侠都知道他说的第一次是哪一次——
毫无疑问,就是他们带着蹂躏者一起离开安全屋,却遇上二周目的狂笑并惨遭杀害的那段痛苦经历。
而绿箭侠的阐述还在继续。
“我一直以为，狂笑就像领主超人一样,是被那个藏在幕后的家伙操纵引导之后出现的产物。而在后续的轮回中,我也没有再见过他了……”
“你真的没有再见过他吗？”短发女侠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还是说,他其实一直都在你的身边,潜伏在每一个阴暗的角落，对你发出无声的嗤笑，只是你没看出来呢？”
绿箭侠一时语塞。他好像已经隐约意识到短发女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但却有些不敢置信。
而她那满含着痛苦和怒火的声音继续回荡着空荡荡的房间里。
“我们都被他给骗了……毕竟即使是狂笑，也依旧是蝙蝠侠,不是吗？”
众所周知，蝙蝠侠总是会赢。
哪怕是被坑得最惨的蹂躏者，哪怕他想要守护的东西都没有守护住,但他最终还是赢过了疯狂的领主超人——
让世界毁于他之手，而不是超人之手。
“戴安娜，你确定你现在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吗？”
足足过了好几秒，绿箭侠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别搞错了，你的意思可是，可是……”
“没搞错。”她将拳头给握得嘎吱作响，神奇女侠甚至隐约听到了骨头关节活动的声音。
“你们都被狂笑给骗了，但我知道这不能怪你了，因为我一开始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们说，就连我们都能够跳脱出我们自己已经消失的时间线，来到世界重启之后新的时间线，那狂笑会不会也有类似的机遇呢？”
绿箭侠呼吸一窒，他显然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毕竟在他看来，他无需防备只见过一次的狂笑。
短发女侠眼神暗沉，继续加重砝码。
“又或者，你有没有想过，假使狂笑来到了新的时间线，见到了新的蝙蝠侠，那么最后会有怎样的结果？”
无需他人回应，她自问自答。
“我们都知道，最后只有两种结果——
“要么狂笑抢先一步杀死蝙蝠侠，顶替他。要么狂笑会消失，但是……”
蝙蝠侠突然脸色一变。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忽略的东西是什么了。
新时间线的同位体会继承来自旧时间线的同位体的一部分记忆，知晓更多未来的可能性具现，然后做出针对性的防范——
能不能成功先另说，毕竟绿箭侠就明显失败很多次了。但他至少知道更多信息，这是一件好事。
但是，他们却忽略了一件事。
如果旧时间线的同位体带给他们的记忆，是非常糟糕的那一部分，那么新时间线的同位体真的不会受到影响……甚至是污染吗？
就比如说，一个原本正常的蝙蝠侠，如果接收了一部分狂笑的记忆，那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能够挺过去吗？还是会被狂笑污染大脑？
蝙蝠侠不自觉中又开始发动自己的最强大脑，一不留神就已经联想到了连手握剧本的女侠都没想过的深度。
但好在他天性谨慎，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否则恐怕女侠就要傻眼了，然后汗流浃背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狂改剧本。
目前，短发女侠还不知道自己离深渊只有一步。
她甚至还有余力酝酿了一下情绪，生动地展现了什么叫做“气抖冷”。
“你们不要被他给骗了……不要像我一样，被他给骗了！”
“……这又是什么？”
轰隆隆！
伴随着从远方滚滚来的一声惊雷，才刚说了一句话的闪电侠猛地抬头。
“上帝！我记得蝙蝠洞的隔音不是蛮好的吗？”
他现在窝在里面都能听见打雷声，那雷声到底是有多大啊？！
随后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僵硬的眼神一点点挪到了他们打开的这个“Surprise”文件夹上。
他突然注意到，这个文件夹的图标的形状很像一个绿色的礼盒。
不过这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
就在刚才他们看完文件夹里面唯一的蝙蝠侠枪杀小丑的视频文件之后，才刚讨论了没两句，闪电侠的视线不经意间又瞟到了文件夹上去。
但就在那一刻，他悚然发现，那里面竟然正在进行文件上传。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刚才看过的视频文件旁边又多出了两个新的视频文件。
于是他才冲火星猎人嘟囔了那句“这又是什么”，结果话音未落，外面又响起惊雷，并且明明身处防御拉满的蝙蝠洞内都能听到。
这种种意象已经明显到让闪电侠不得不多想的地步了，然后越想越害怕，越怕越要想……
火星猎人原本正直勾勾地盯着正在上传的视频文件，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个透明的漆黑人影正坐在位置上，给蝙蝠电脑上传新文件……
他没被雷声吓到，却差点被自己的想象给惊得跳起来。
明明以前遭遇过的敌人里也不乏幽灵恶魔，但这是火星猎人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恐惧。
幽深僻静的蝙蝠洞在这一刻，好像张开了血盆大口，正在逐渐将他们吞噬。
不经意间，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领主蝙蝠侠的时候，对方给他的忠告——
不要再回到这里……吗？
“好了。”迅速回神之后，火星猎人强作镇定，凝神注视着多出来的这两段视频图标。
“先看看这两段视频的内容吧。”
“啊？”由于火星猎人这次伪装的太好，闪电侠也没有发现他隐藏的不安。
红色的速跑者垂头丧气，一副受惊的仓鼠非常想要离开这个令他雷达疯狂作响的地方，却又惦念同伴不得不留下的样子。
“我们还要接着看下去吗？”他的语气颇有些不情不愿，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这一切虽然暂时还没有对他们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胁，但未免太过诡异了，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幕后黑手正在一点点放钓饵引他们上钩。
其实相对于闪电侠，火星猎人反而对眼前的这一切更加警惕。
因为他上一次来到这个宇宙的时候就是这样上了幕后黑手的钩，将红罗宾他们全赔进去了。
而这一次，虽然他的警报雷达正在疯狂作响，但是眼前的一切却又给了他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太刻意了。如果要给前后两次的钓饵打分，那么上一场火星猎人愿意打九分，而这一次恐怕连六分的及格分都没有。
所以经过一番谨慎的思索，他最终还是决定先留下来看看安排这一切的人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毕竟他们现在身处如此诡异的世界，又找不到同伴，如果幕后的人真的想对他们下手，就算想逃恐怕也没处可逃。
而且火星猎人总无法忽视自己心中的异样感觉，他总忍不住想，万一呢？
万一这次安排这一切的人不是幕后黑手，而是想要告诉他们真相的人呢？
所以最后他还是深吸一口气，一点开了蝙蝠侠枪杀小丑的视频旁边的第二段视频。
居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视频的开头可以看出周围的环境依旧处于蝙蝠洞里面。
毫无疑问，和前面那段一样，这依旧是蝙蝠洞的监控画面。
老实说，火星猎人的心里已经隐约有了些许猜测。
如果说安排这一切的人不是幕后黑手的话，那么，不管怎么想，都只可能是那个家伙吧？
心里才刚想到那个人，他居然就出现在监控画面里了。
火星猎人微微一愣，盯着视频中那个黑漆漆的身影慢慢走到了监控画面之中，然后随手摘下了头套，露出了那张恍若隔世的熟悉面孔。
他坐在了火星猎人现在站着的椅子旁边，然后娴熟地开始操纵蝙蝠电脑。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大家都处十年了），火星猎人对于蝙蝠侠的一些技术也还算了解，现在就能轻易看出来他正在做的是……
“这不是蝙蝠侠发明的加密频道吗？”闪电侠这会儿也缓过来了，主动凑了过来，仔细观察，然后皱起了眉。
“我记得他一口气设置了十几套不同的加密频道，正义联盟内部的公频算一个，然后我们这些队友每人又各有一个私人的加密频道……”
即使他现在说起这件事，他也暗自咂舌。
蝙蝠侠的脑子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精密的仪器，他们只要记两套加密频道就行了，顶多三套，但是蝙蝠侠本人可是要记十几套。
并且考虑到他谨慎多疑的个性，闪电侠合理怀疑，自己了解的这个数量还能再翻上一番。
“不过我记得跟正义联盟有关的加密频道的开头都是相似的……这不是他给我的频道，他在跟谁联系？”
才刚发出疑问，监控里就传来神奇女侠略带电音但还算清晰的声音。
“蝙蝠侠？现在就你一个人吗？”
“没错，有什么事吗？神奇女侠？”
此刻的蝙蝠侠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一如既往地沉稳，冷静，可靠。
此刻，视频中，加密频道另一头的神奇女侠似乎有些犹豫，停顿了一会儿。
毕竟是在看视频中的“视频”，火星猎人和闪电侠很难看清她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是能听出她声音里掩饰不住的烦躁。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也许你会跟黛娜一样以为我疯了。但是赫拉在上，我说的全都是实话，那实在是太诡异了，我不知道该跟谁商量，只能找你了……”
“冷静点，神奇女侠，我一直都在。”
蝙蝠侠站了起来，在电脑周围来回走了两步，似乎也感觉到了那边传递过来的压力，缓解一下焦躁。
但是他这一站，却刚好将自己的整张脸都暴露在了监控中。
于是火星猎人和闪电侠清晰地看到他的脸不知为何，竟然抽动了两下。
“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我好像看到他笑了？”
闪电侠感觉这一幕比神奇女侠接下来想说的东西还诡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而火星猎人则在倒带凝神观察之后摇了摇头。
“还不能确定，但他的脸部肌肉确实抽动了。”
这其实是充分尊重对方的人格之后的一种委婉说法。
要有着丰富审讯经验的好警察火星猎人来说，不管怎么看，那都是一种憋笑的表情。
但是蝙蝠侠在用加密频道跟神奇女侠谈论重要事情的时候憋笑？
这种说法听起来实在是有点可怕。
他打了个寒颤，不愿深想下去。
而接下来他也确实没有心思多想了，因为神奇女侠说的那些话将他给狠狠震撼住了。
她居然告诉蝙蝠侠，自己看到了一些很奇怪的东西，又或者说做了一个噩梦。
……她看见小丑核爆大都会，温和的正联主席变成了残暴的独裁者。
她看见自己沦为暴君的帮凶，而蝙蝠侠几度与他们抗争却又连连失利，最后还被暴君给制作成了紫色眼睛的人偶。
最后白色神明的政权覆盖了大地，一切都在崩塌，然而身处其中的她人心惶惶，却完全找不出他们的世界的坠落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直到有一天，浑身是血的，火星猎人找到了她，告诉她——
绝大部分人都被操纵了，正在浑浑噩噩地经历一场场无法做出自由意志选择的黑暗轮回。
超人是被影响得最深的那一个，而想要解决事件的关键在于……
他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追上来的领主超人给杀死了。
接下来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白色的超人大开杀界，几乎所有人都死了。
而她最终也被这一切击穿了心理防线，被超人扼断了咽喉。
在意识模糊的时候，她好像隐约看到了蝙蝠侠极速奔来的身影，手中的那支氪石长矛那么亮，几乎成为了即将袭来的黑暗中唯一的光。
但她不知道最终蝙蝠侠有没有成功战胜疯掉的超人，就失去了意识。
再然后……她从噩梦中惊醒，接下来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虽然那好像只是一场梦，可是梦中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了，让她没办法就这样轻易忘却。
她并非忸怩的性格，曾经想过要去找超人商量一下，可不知为何，火星猎人那一句“超人是被影响得最深的一个”却让她莫名踌躇。
如果，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并非只是梦的话……
那即使超人现在还没有表现出异常，就像小丑还没有核爆大都会，但是如果她主动去找超人也是自投罗网！
她又想去找火星猎人，但非常遗憾的是，火星猎人现在正在外星执行任务，并且由于信号不佳，一时半会儿也联系不上。
最近瞭望塔轮到她当值了，如果只是因为一个还没有证实的噩梦就抛下职责，跑到茫茫宇宙里去找火星猎人，她都感觉有些尴尬。
于是最后，女侠想起了在那个梦境中始终如一顽强反抗的蝙蝠侠。
尽管她反复告诫自己，在得到证实之前那只是一个梦。
但是毫无疑问，她已经开始受到那个梦的影响了，无形中将蝙蝠侠当做了最值得信任的人。
于是她动用了蝙蝠侠给她的秘匙，启动了“通讯过程中绝不能有第三人在场”的一对一加密通讯频道。
而现在，她将这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蝙蝠侠，并且忐忑不安地向他寻求建议。
骤然接收到如此庞大的信息量，即使是蝙蝠侠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嘿，蝙蝠侠？你还在听吗？你那边还好吗？”
神奇女侠莫名被这阵沉默搞得有些心慌，语气充满了担忧。
“我这边没事。”在她的反复追问之下，蝙蝠侠仿佛骤然回神，之前脸部肌肉的异样也完全消失了。
他现在看上去又是一个非常冷静可靠的好帮手了。
只见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十分低沉。
“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是你吗……”
“你在说什么？”另一头的女侠明显懵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一些事情了，神奇女侠，那么我也不得不告诉你我知道的部分。”
蝙蝠侠的声音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其实，你不是第一个，更不是唯一一个觉醒了上一次轮回的记忆的人……”
“等等，莫非你也……”神奇女侠的声音很惊愕，又好像有些许激动。
就好像她本来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已经做好准备要当所有人中的异类了，却骤然发现了一个可以依靠可以信赖，也会信赖她的同伴。
而蝙蝠侠也点了点头，满足了她的这种期待。
“没错，你说的那些东西根本不是什么噩梦，而是旧的世界现在毁灭并重启之后，给幸运儿留下的一些残存的记忆——
“我也有这些记忆。”
他们在那里自顾自对话，丝毫不管视频之外的两个旁听者已经被这消息给炸懵了。
旧世界线重启……轮回周目制……上周目的记忆……
这些词对闪电侠和火星猎人来说可太新鲜了。
虽然因为狂笑和蹂躏者同时存在，他们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时间线操作，但他们真没想到这世界居然玩这么大，直接搞周目制重启了！
而且听蝙蝠侠的意思，而且看他们在此前从未有过的操作，这个世界恐怕重启了N多次了！
毕竟他们可以很确定，在他们的人来到这个宇宙的时候，这里还没发展到“神奇女侠与蝙蝠侠的加密通讯”这一周目呢！
理由很简单，如果他们过来的时候，蝙蝠侠和神奇女侠已经知道了关于不义到领主到蹂躏者之间发生的事情，那就相当于手握攻略，还怎么可能会玩成那个鸟样？
真的会有人都拿到攻略了还能打出BE吗？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现在看到的这段视频，来自他们没有到过的另一个周目！
火星猎人的面色很凝重，感觉自己的脑子很乱，时不时闪过之前从蝙蝠侠记忆中看到的那个未来女侠的面孔，然后又闪过狂笑的面孔，以及蹂躏者……
至于闪电侠那边嘛……
试图思考，大脑未响应，试图重启继续思考，大脑未响应.jpg
过了一会儿，闪电侠终于意识到靠自己应该是想不明白了，就好像很多解谜向游戏，他最后只能气到一边摔手柄一边全网找攻略一样。
这一次，面对真实的谜题，他依旧只能暂时放弃cos名侦探闪电
接下来视频中的蝙蝠侠和女侠又交流了一番，虽然还没太讨论出什么结果，但至少都一致认定——
首先，如果继续放任下去，那么未来超人可能会做出很多很可怕的事情，不得不防。
而超人现在很有可能已经在出事了，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所以他们要找个机会先把超人捉去做个检查。
最后，由于此事关系重大，除了他们俩之外暂时找不到绝对可以信任的人，这件事情最好先仅限两人之间交流，不要告诉其他人——
哪怕是正义联盟的队友们。
神奇女侠似乎有些忐忑。
不仅是因为她看到的那些东西可能是来自一个已经毁灭的世界线的残影，更因为她非常担心那些可怕的事情同样会发生在他们的未来。
当然，她向来有事说事，很少试图隐瞒队友们什么事情。
而她现在要在瞭望塔上当班，平时免不了要接触其他队友，此刻心里也是大大的心虚。
“好了，戴安娜，不要多想。”
蝙蝠侠难得露出如此温情的一幕，安慰自己忐忑的队友。
“放心吧，还有我呢。我们一定会找出幕后真凶，将大家从这一切本不该存在的命运之中拯救出来的。”
他微微撇头，脸部再一次清晰地暴露在了监控中。
而这一次，火星猎人和闪电侠也终于看到了，他脸上几乎快咧到耳根的笑容。
第108章
第一段视频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画面最后定格在了咧嘴大笑的蝙蝠侠的脸上。
火星猎人的手在那一瞬间几乎快出了残影,啪地一下就关闭了视频。
而闪电侠……尽管有面罩的遮挡，但是任何人都能看出他现在的脸色糟糕到了极点。
面面相觑了好几秒，他略带颤抖的声音才响起。
“荣,荣恩,我刚才没看错吧……”
“如果你指的是那个蝙蝠侠其实是狂笑伪装的这件事的话,你确实没有看错。”
火星猎人沉重地点了点头，肯定了他刚才看到的堪比噩梦的场景。
与此同时,他的大脑也开始极速分析目前已知的情报。
首先,视频中的女侠的话语，和他们之前看到的有关从蝙蝠洞底下的安全屋里出现的那些人的投影，其实已经透露了一些很不得了的情报了。
毫无疑问，在这个宇宙正发生着原因不明的、类似周目循环一样的轮回。
有一些人会侥幸觉醒之前某个周目的记忆——就像视频中的女侠那样——然后试图做出一些改变。
然而很遗憾的是,火星猎人根据已有线索推测,恐怕暂时还没有一个人成功改变世界走向毁灭的未来。
而每一次的毁灭，都会带来新的周目重启。某种意义上的循环往复。
而对于这个挣扎在无尽毁灭轮回中的宇宙来说,除了侥幸觉醒记忆的人是变数之外,还有一类更加不可控的变数——
那就是因为不明原因出现在安全屋里的，那些来自不同时间线的同位体。
火星猎人将自己的猜测都跟闪电侠说了一遍,同时还不忘严谨地表示,这些只是根据已有的线索进行的推理，不保真。
不过他不知道，自己推理出来的这些内容，跟另一个维度的安全屋里，自己的两名队友所知道的真相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而且火星猎人的心理其实还有一个推测,但是暂时还不打算跟闪电侠说，毕竟这个猜测实在是有点毛骨悚然了。
但是闪电侠并不是笨蛋。
在知道了这么多的情况下，他脑筋一转,就几乎已经猜出了狂笑能够顶替蝙蝠侠身份的真相。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就像蹂躏者明明处于很早之前的某个周目，却能够成为狂笑的帮手一样。
“狂笑他，也同样通过某种手段，能够跨越时间出现在各个周目了吧？”
说到后面，闪电侠的声音已经有点哽咽了。
“所以，视频中的女侠以为自己是在跟她的蝙蝠侠商量对策，但其实——
“那个蝙蝠侠很有可能早就已经被来自之前的周目的狂笑杀害了，然后还顶替了他的身份！”
火星猎人沉痛地叹了口气。
“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不由地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那个现在看来十分讽刺的“Surprise”。
“我们继续看第三个视频吧。”
他心中的天平其实已经逐渐从“某个蝙蝠侠的帮助”倾斜向“幕后黑手得意洋洋的炫耀”了，但他直觉第三个视频能够揭开他现在迫切想要知道的东西。
“我想知道，第二个视频中的女侠到底是处于什么时间线上——
“如果能够确定这一点的话，也许就能更进一步摆脱一头雾水的状态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火星猎人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基本上能够排除这个女侠是绿灯和他们穿越的不义到领主时间线的那个前不义女侠，后领主女侠。
原因很简单，假如说那个女侠都已经知道后续的一切悲剧都源自超人了，又怎么可能会一头热地跟着超人干呢？
而且她所信赖的那只蝙蝠……
火星猎人其实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看着那个错信他人的女侠，简直就像是在注视遗照一样，已经默认她很快就会被算计到死了。
不过，这时候的火星猎人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个宇宙的全称是“立下flag就必定被打脸的黑暗宇宙”。
他一边紧紧抓着闪电侠的手臂，试图从他身上汲取力量并且给予他力量，一边怀着英雄就义的沉痛心情，点开了第三个视频。
画面中依旧是那个熟悉的蝙蝠洞……等等，有哪里不太对劲吧？！
火星猎人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真不怪他如此不淡定，实在是视频中的画面太过奇怪——
原本略显凌乱，但好歹大件东西都挺规整的蝙蝠洞，此刻早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那些十分重要的大型器材，其中绝大部分都能明显看出来是被搬走了，还有一部分实在搬不走的就直接被原地打砸。
而那些小件的物品就更不用说了，原本只是凌乱散在桌面上的纸张几乎铺满了地面，桌子也被砸出了一个坑。
不管怎么看，这里都像是已经废弃了的样子，而且绝对遭遇了不得已的外力冲击。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废弃的蝙蝠洞里，居然站着正义联盟的两大巨头——
不出意外，正是上一个视频的两位主角，这个宇宙的女侠和蝙蝠。
不过火星猎人敏锐地注意到，这次出现的女侠腰间没有挂上真言套索。
“为什么最后超人还是杀死了小丑？”
还没等火星猎人继续分析这两个人为什么会站在这个明显废弃了的蝙蝠洞里，满脸焦急的女侠突然开口，直接扔下一个惊天巨雷，差点把他砸懵了。
不过与他们隔着时间和空间的距离的女侠当然不会理会他的震惊。
她的脸看起来有些憔悴，时不时不安地环顾四周，一副有些过于神经敏感的样子，并继续冲蝙蝠侠压低声音吼道——
“蝙蝠侠，我不明白，我们不是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吗？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合力阻止超人继续堕入深渊吗？为什么最后一切都没有改变？！”
说到后面，她突然有些无力地捂住了半边脸，声音也带上了些许哽咽。
“甚至连奥利弗和黛娜也还是死了……”
“戴安娜，你先听我说。”蝙蝠侠终于开口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成功抚平了女侠有些崩溃的心灵。
“奥利弗和黛娜并没有死。”
“什么？！”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神情也变得十分急切。
“真的假的？可是我明明听说……”
“那是我故意让人放出去的假消息，而事实上，超人也以为他已经将奥利弗和黛娜杀害了——
“因为我发现，不管我用什么方法都没办法救下他们，除非让他们假死。”
说着，蝙蝠侠似乎生怕她不信，还特意拿出了通讯器，给她看了一张标注了时间的照片。
女侠定定地注视了几秒，随后明显大大松了口气。
“是今天拍摄的……太好了，他们真的还活着。”
她又想起了什么，急切地追问：“那他们现在在哪里？还安全吗？”
“放心，他们都很好，很安全。”蝙蝠侠拦住了他的肩膀，轻声安慰，但是涉及到底线却没有丝毫的妥协。
“但我不能告诉你他们在哪儿。他们必须待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嘿，你这家伙，净喜欢说些扫兴的话。”
女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是谁都能看出来她是在故作凶狠。
事实上，蝙蝠侠如此谨慎，反而令她感到放心——
因为蝙蝠侠向来如此，不是吗？
安静了片刻，女侠逐渐感到有些许不安。
“但是，超人还是宣布要建立一个地球政权了。他还找我商量要处死所有重刑犯的事情，似乎是觉得我一定会支持他……”
说到后面，她因为得知奥利弗和黛娜没有死而平静下来的心情再度急切起来。
“我找了个借口将他敷衍过去了，但是明天之前我一定要给他答复，否则他就绝对会对我起疑心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啊，蝙蝠侠？”
因为蝙蝠侠想办法保住了本会死于超人之手的绿箭侠和黑金丝雀的性命，女侠无形之中又对他生出了更多的信任。
而蝙蝠侠也不负她的期望，沉吟片刻就给出了他的方案。
“在你关于未来会发生的事件的记忆中，你一直坚定地站在超人那边，并且获得了他的信任，是吧？”
一提起这件事，女侠的脸色就很不好看。
“是的，我简直不知道那个家伙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为什么会信任明显不对劲的超人……”
“我需要你接下来按照记忆中的未来行动，继续成为超人最有力的支持者。”
蝙蝠侠的声音几乎是踩着她的尾音响起，让她瞬间哑然。
愣了两秒，女侠反应十分激烈。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不是已经跟你说了未来会……”
蝙蝠侠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等待她发泄完情绪。
见自己的这位老伙计还是这副死样子，女侠咬了咬牙，这下是真的非常凶恶地瞪了他一眼。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计划？涉及到我的部分至少得原原本本告诉我，我才能配合你吧？”
“我刚才跟你说了。”蝙蝠侠开口解释，却没有急着解释自己的计划，而是先说起了另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我试了很多方法，想要阻止超人杀死奥利弗和黛娜，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成功，就好像……他们的死亡已经是既定的命运。”
女侠呼吸微窒，脸上露出了少见的惶惶。
“命运那种东西……”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很显然，有什么很可怕的东西正隐藏在幕后，操纵我们的命运，试图让我们屈服于黑暗。”
蝙蝠侠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沉重而缓慢。
“戴安娜，你的存在是我们最大的优势。只要你能够顺应那该死的命运，潜伏在超人的身边，那么我就相当于有了一个可靠的内应……”
按照蝙蝠侠的说法，他希望女侠能够假装走上不义女侠的道路，潜伏在不义超人身边，盯紧他的一举一动。
表面上顺从命运的安排，实则私底下与他暗度陈仓，最后抓紧机会，解决超人身上的问题，顺藤摸瓜找出幕后黑手。
蝙蝠侠不愧是蝙蝠侠，三言两语就让原本心中忐忑的女侠燃起来了。
“你的主意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好。换句话说，我就成为了你的卧底吗？”
看得出来，她还是有点不安，但更多的却是终于找到出路的希望以及对同伴的信赖。
但是很快，她又想起了什么，皱起了眉。
“卧底不是那么好当的，更何况我现在可不是去随便哪个小组织当卧底，而是要到全球政权当卧底。超人一定会要求我杀很多人，就像我在梦境中看到的那样……”
“放心吧。”蝙蝠侠按在女侠肩膀上的手逐渐用力，带来些许痛意，但更多的却是安全感。
“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并尽最大的努力救下那些人的。”
他想了想，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微笑。
“在与超人对抗的过程中，你会看到有很多个瞬间我都处于劣势，甚至受伤，但是请你相信我——
“我并没有真的被打倒，一切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女侠点了点头，脸上的阴云逐渐散去，似乎已经完全相信蝙蝠侠是真的有办法了。
“放心吧，我一定会盯紧超人的！”
他们又低声讨论了几句未来会发生的事情，随后便准备告别了。
毕竟他们现在身份尴尬，一旦被人发现私底下见面，恐怕卧底身份就要不攻自破了。
但是临走前，蝙蝠侠却突然喊住了她。
“对了，卢瑟最近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我怀疑超人身上的问题很有可能是从卢瑟那边传过来的，你最好离他远点。”
他的声音第一次变得如此严肃，让人忍不住想要听从。
“务必要离卢瑟远一点，否则，我不能保证你是否还会是你自己！”
“你的意思是说，超人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他那个光头朋友吗？而我可能会像超人这样受到影响而不自知？”
女侠瞪大了眼睛，随后用力点头。
“我知道了，放心，我接下来都会尽量离卢瑟远一点的，绝不会跟他独处。”
望着女侠远去的身影，蝙蝠侠的表情好像凝固在了脸上。
直到已经彻底看不到她的背影了，他的脸颊突然抽动了一下，然后便低头用披风掩住了脸上的表情。
这段视频最后就定格在了扬起的披风一脚。
原本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闪电侠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电脑里忽然传来女人痛苦而又怨恨的声音，无比悠长，如同电影中的怨灵女鬼，缠绕在他们的耳廓。
闪电侠好像快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吓裂了。
离电脑最近的火星猎人更是差点条件反射砸屏幕，幸好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理智回笼，控制住了自己的手。
他和闪电侠齐刷刷扭头看向屏幕，却发现视频依旧卡在飞扬的披风的画面上，一动不动！
然而怨鬼……不，女侠的声音却依旧在持续不断地从音响中传出来。
“为什么……不是说好了只是演戏吗？不是说你有办法的吗？为什么你会被该死的超人给弄成这个样子？你说话啊！”
最后，她的声音近乎变成了崩溃的嘶吼。
但是背景音中却依旧只有她的声音，连一丝一毫蝙蝠的低语都听不到。
两位耳聪目明的超级英雄对视一眼，都纷纷沉重地摇了摇头。
他们都没听到理应跟女侠共处一室的另一个人的声音。
女侠现在是在对蝙蝠侠说话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蝙蝠侠一言不发？
她的话语里面还提到了超人，难道说，是超人把蝙蝠侠给打成重伤昏迷了？
种种猜测一闪而过，却没有一个是能够确定的。
直到背景音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悲伤的女侠似乎走到了谁的身边，哽咽着。
“差点忘了，你已经被那个该死的混蛋给装上脑控装置了，怎么可能回答得了我的问题呢？”
什么脑控？！
正在侧耳倾听的两人几乎是同步面色大变。
在他们的印象中，关于超人脑控蝙蝠侠的事情，好像就只有当初绿灯和女侠来到这个宇宙的那一段了！
难道说……
他们还来不及思考更多的可能，女侠悲伤的声音就已经替他们一锤定音了。
“也怪我，明明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明明已经暗暗发誓要一直看着你的，却被来自平行宇宙的我和哈尔给分散了心神，没能看住你……”
这一刻，向来极力保持沉稳的火星猎人脸上的表情彻底绷不住了。
他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和骇然。
女侠……这个疑似拥有多周目记忆的女侠，这个跟疑似狂笑的蝙蝠侠达成合作，并且成为不义超身边的卧底的女侠——
居然就是当初他们的同伴看到的那个不义女侠！
这下，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不义女侠的表现会那么奇怪，时不时就像精神分裂一样？
为什么当初在布莱尼亚克的飞船上，不义女侠会显得那么纠结？
最开始因为知道这个宇宙有一个能够进行精神操纵的幕后黑手，他们的神奇女侠大胆推测，自己的同位体应该是在反抗精神控制。
但是现在看来，一切都有更合理的解释——
因为她听信了自己的伙伴，不义蝙蝠侠的话，一直在不义联盟内部做卧底！
她本能地想要关心不义蝙蝠侠，但是为了他们的大事业，又一直压抑着自己，并且选择相信蝙蝠侠说他无论何时都有能够保全自己的办法。
然而最后她面临的结局却是不义蝙蝠侠遭到脑控……
等等，有哪里不太对头吧？！
原本已经快要陷进这个无比流畅的思路的闪电侠悚然一惊。
虽然正常来讲，这样推断似乎没什么错，但是那家伙可不是真正的不义蝙蝠侠啊！
他们在第二个视频里看得一清二楚，那家伙明明就是伪装成蝙蝠侠的狂笑啊！
不义超脑控狂笑？真的假的？会赢吗？
任何一只蝙蝠对上未来即将进化成领主超的不义超，闪电侠都相信，蝙蝠一定会因为他无法舍弃的对搭档的信任而吃大亏。
但是如果将这只蝙蝠换成狂笑的话……
什么黑.恶.势力中门对狙。
先不管这两个buff叠满的家伙哪个更可怕，但总之闪电侠并不觉得狂笑真的会吃亏。
所以他现在内心充满了对这个卧底版不义女侠的担忧，甚至恨不得穿越时空揪着她的耳朵呐喊——
快跑啊！这家伙超级可怕的，根本用不着你操心！
然而很遗憾，不义女侠听不到他的呐喊，继续沉浸在唯一的同伴遭到脑控的悲伤中。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勉强打起了精神。
“放心吧，蝙蝠侠，我知道我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我不会一味地沉浸在悲伤中，我一定会带着所有人……”
“一、起、死、在、这、里、的。”
不义女侠明显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有些恍惚。
“蝙蝠侠？布鲁斯？”
对面起初没有回应。
过了两秒，低低的笑声响起，随后越来越响，越来越夸张，最后几乎变成了癫狂的大笑。
“是的，是的，我在呢，亲爱的。”
那已经彻底不装了的黏腻嗓音，分明就属于狂笑之蝠！
“Surprise！很抱歉没有提前告诉你，但这真是一个大惊喜不是吗？我没有被脑控，亲爱的戴安娜，你为什么不为我笑一笑呢？”
对面的不义女侠听起来快要吓坏了，声音凌厉，但掩饰不住慌乱。
“你到底是谁？蝙蝠侠呢？”
“一直都是我啊。”他笑得根本停不下来，嗓音里充满了恶意。
“亲爱的戴安娜，你要我重复多少遍才肯认清事实呢？从头到尾，一、直、都、是、我啊。”
对面又安静了。
但是闪电侠能够感觉到，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老实说，我一开始没想过能瞒这么久的。”狂笑好似在抱怨，又好似在炫耀。
“我真没料到卢瑟那死光头居然也觉醒记忆了。我还以为你们很快就会接头呢，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听了我的，直到他被我杀死都没有靠近他一步……”
背景音中传来一声惊天巨响，随后又是狂笑故作遗憾的声音。
“哇，好险啊，我亲爱的戴安娜，你想杀了我吗？”
话音刚落，伴随着野兽般的嘶吼声，不义女侠闷哼一声，明显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而罪魁祸首这才不紧不慢地补上了一句：“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我可爱的保镖一直跟在周围呢~”
第109章
蝙蝠洞里,气氛越发沉闷。
火星猎人和闪电侠的眼睛都紧紧地盯着已经没有画面弹出的屏幕，屏住呼吸，注意里面发出的每一丝声音。
然而,除了一些肢体撞击般的沉闷的声响之外,里面却没有传出更多的声音了。
他们只能猜测女侠正在跟蹂躏者进行艰苦卓绝的战斗,为她感到担忧的同时，只恨自己不能穿进去帮她打狂笑。
事到如今,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自从二周目狂笑诞生,并且收获了从安全屋里主动送出来的蹂躏者作为打手之后，这对邪恶的蝙蝠搭档就已经彻底绑定了。
是，蹂躏者确实表现得一副只对超人感兴趣的样子，但是诱拐他的人可是狂笑啊！
也不知道狂笑是如何诱骗他的,又或者对他进行了怎样惨无人道的洗脑操作,总之现在蹂躏者完全听从于狂笑，指哪打哪。
蹂躏者现在就相当于狂笑的杀手锏,之前在瞭望塔上估计阴了不止一个超人,现在又顺手拿来阴女侠了。
可恨的是，女侠似乎并没有关于狂笑毁灭世界的记忆,竟然对他毫无防备,就这样被玩弄于鼓掌之中……
“嗯？”
损坏的视频中传出狂笑难得带上了些许讶异的声音，当然，即使是这种时候，他的声音依旧带着一种抑扬顿挫的做作。
又是一身沉重的□□打击声。
他们好像听见女侠暴喝一声，随后居然传来蹂躏着的闷哼！
什么情况？女侠居然压制住蹂躏者了？！
竖着耳朵的两人都瞪大了眼睛,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听力可能不太好使了。
“不会吧，这可是能够轻松干掉超人的蹂躏者啊……”
闪电侠带着不可思议的声音响起。
听了闪电侠的喃喃，火星猎人倒是很快就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了一丝明悟。
“并非没有可能。蹂躏者几乎可以被称作超人克星，因为他的身上有大量能够克制超人的氪石元素，但这种特性对女侠来说就没有太大的用处了。”
换句话说，以蹂躏者的能力，毫无防备的超人撞上了就是必死无疑了，其他普通人撞上了也是必死。
但是具有神力且不怕氪石的女侠若是撞上了，却有可能争一争鹿死谁手。
更不要说女侠现在明显非常悲愤，沉浸在被欺骗的怒火之中，估计这会儿肾上腺素正在狂飙……
超级英雄在危难关头爆种的传奇难道还少了吗？
于是闪电侠悬着的心也渐渐落回了肚子里。
“也就是说，女侠不一定会输给蹂躏者，对吧？”
他大大松了口气，拼命拍自己的胸膛，嘴里喃喃着幸好幸好。
但是火星猎人却没他这么乐观，脸上的表情依旧非常沉重。
确实，视频中的不义女侠不一定会输给蹂躏者。
但是一个世界的命运却从来不是由个人的胜负来决定的，而是要看谁想要守护的东西遭到了更严重的破坏。
比如在蹂躏者诞生的那一周目中，即使蹂躏者最终打败了超人，那些死去的人，他失去的一切也不会再回来了。
毫无疑问，蹂躏者输得彻底，所以最终疯了。
而女侠……这位顶着不义之名，实则心怀想到将一切都拨回正轨的宏愿的女侠……
火星猎人感觉自己已经预感到了她的结局，又或者说，他已经从同伴蝙蝠侠和闪电侠的眼中目睹了她的结局。
他感觉自己的心头沉甸甸的。
在那段音频的最后，结局和他们之前想象的没什么差别——
女侠在最后关头爆种，不仅没有输给蹂躏者，还裹挟着他一起跑路了。
尽管完全没有一点画面，但是哪怕光听声音，他们都能够感觉到当时情况的危急，女侠的孤注一掷，以及最后成功时的惊险。
她就像是躲瘟神一样，扛着蹂躏者就匆匆跑路了，没有再试图跟狂笑说些什么。
被留在原地的狂笑也没有追上去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带的保镖打手都没起到作用，他本人也懒得追上跟一位半神硬碰硬，还是另有图谋。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火星猎人已经忍不住点击屏幕查看进度条的时候，他听到里面又传来了狂笑愉悦的大笑声。
在那歇斯底里的笑声背景音中，超人——当时应该还是不义超人——终于姗姗来迟。
“到底是怎么回事？该死！B，刚才有谁来过？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又惊又怒，夹杂着领主超人绝对不会有的暴戾。
如果换做过去，火星猎人听到他的声音就会感到厌恶无比。
但是现在，对比一下几乎已经失去了正常人的感情的领主超人，再听到不义超人这明显对蝙蝠侠在意至极、情感充沛的声音，他居然感受到了丝丝别扭的欣慰。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pua了，明明不义超人已经足够糟糕，但是对比一下他以后的超进化白色神明形态，居然觉得也不是不行？
不对，不管是这个宇宙的哪个超人都不行啊！
他摇了摇头，努力将自家正联主席的光辉形象往脑子里塞，强行将不义超和领主超都打飞出去。
而就在此时，音频中的夸张的笑声几乎是戛然而止。
闪电侠有点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但又忍不住探头探脑。
老实说，他觉得不义超和狂笑都挺吓人的。
但是如果二者对上的话，他果然还是下意识地有点同情不义超啊，心里几乎已经给他判了死刑了。
而事实上后续的发展也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不义超似乎一把抓住了狂笑，还没来得及多说两句话，只听一声闷哼，利刃入血肉的声音，随后就是氪星人沉重的身躯砸向地面。
“为什么……”不义超的声音似乎透出了些许不敢置信和难言的怨气。
虽然刚才还有点同情他，但是听到他这句不甘的质问，闪电侠下意识地啐了一口。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狂笑摆脱了脑控？还是为什么狂笑要杀他？
虽然这个形似蝙蝠的主角是狂笑让一切都显得地狱了起来，但是如果他是正常的蝙蝠侠，那闪电侠绝对一百个支持他找不义超算账好吗？！
不过，虽然这个结局无比酸爽，但闪电侠下意识地觉得狂笑应该是装不下去了。
他应该不会在这最后的时刻，跟不义超念叨一些“这个下场你咎由自取”之类的义正言辞的台词。
闪电侠悚然发觉，自己好像已经有点能够推导狂笑的想法了。
比如现在，他觉得狂笑之前伪装自己被不义超脑控，陪他玩了这么长时间的过家家，耐心应该已经快到极限了。
就算不义女侠没有过来找他对峙，他应该也快要藏不住私货了。
因为，看到这么多昔日的同伴被他耍得团团转，他真的很难继续忍耐下去了。
对于这个小丑化的蝙蝠侠来说，自己天才般的盛大演出若是从头瞒到尾，始终没有真正的观众，那可是太失败了。
然而狂笑之所以是狂笑，就是因为他永远都会出乎正常人的预料。
只听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似乎踢了超人一脚，将他的身体给踢翻了面。
“我本来以为，到这一刻的时候，我会很激动的。本来以为只能收割一次的超人只能收获一次的快乐，居然还有那么多……”
他的语气依旧故作夸张，跌宕起伏，但是其中恹恹的意味，任何人都能听出来。
“无聊，真的太无聊了。就是因为这么顺利，所以我才提不起一点劲呢。”
他又踢了不义超一脚。
“喂，卡尔，你真的一直没能发现我的真实身份吗？这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啊？
闪电侠和火星猎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懵圈。
这狂笑是啥意思啊？
明明是他先顶替这一周目本来的蝙蝠侠的，也是他先配合不义超开始演出的，结果现在他还反过来怪不义超居然没提前发现他是狂笑？
他的意思难不成是觉得不义超本应早就发现自己的搭档已经被人顶替了，却一直没发现，所以他觉得很不满意？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重男情结啊？！
不过虽然内心在咆哮，但冷静下来想一想，狂笑的疑问居然还真的挺可疑的。
真不是他们吹，但是假如狂笑妄图顶替他们的顾问的话……
那不管是闪电侠还是火星猎人都有信心，在他主动露出马脚之前，就一定会发现异常——
倒不是在内涵这个宇宙的正联众人之间的羁绊就比他们更浅了。
仔细想了一下，火星猎人认为，不义女侠没能提前发现蝙蝠侠的不对劲，除了狂笑的演技确实非比寻常，扮演的还是曾经的自己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她的精神状态已经没那么健康了。
人在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情况下，是很难把握住蛛丝马迹并发现真相的。
而不义女侠在经受了接连的打击之后，几乎已经将狂笑伪装的蝙蝠侠当成了救命稻草，连潜意识都会阻止她发现这骇人的真相。
而至于不义超，他认为没能成功发觉不对劲的理由应该跟不义女侠差不多。
但是狂笑接下来说的话却打破了他这一猜想，令他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是黑氪石把你的脑子给弄坏得太过彻底了吗？不对。”他低低地笑了两声，声音里满是病态的不满。
“这位一直藏头藏尾的大人，为什么要偷偷帮助我修改卡尔的思维呢？你也很喜欢躲在幕后看好戏吗？”
闪电侠下意识地抓紧了火星猎人的手臂。
而火星猎人的面色已经变了又变。
修改思维，躲在幕后……
是那个能够植入傀儡丝操纵他人思想的幕后黑手！
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待得越久，火星猎人心中的疑惑就越深。
其实目前来说，他们知道的信息是在稳步增加的，并且基本都跟他们曾经看到的画面能够吻合对上。
毫无疑问，他们看到的那些东西，不管来源于何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这就是他们曾经讨论过无数次的，梦寐以求的真相——即使这玩意看起来很不可思议，很骇人。
然而，他们看到的这些内容……跟幕后黑手似乎没什么关系？
毫不夸张地说，就目前来看，这个宇宙发生的一切都能够自圆其说，压根就看不出哪里有幕后黑手插手的余地了。
由于蝙蝠侠不在身边，火星猎人也只得先将疑惑压进肚子里，先暂且跟闪电侠分析这些最表面的情报。
不过现在，火星猎人感觉自己的心脏重重一跳。
冥冥之中，他有种预感，自己发誓一定要找到的那个人——那个狂妄至极的幕后黑手，终于要露出马脚了！
而现在，那个比疯子还可怕的狂笑，居然成了揪出幕后黑手的唯一希望！
火星猎人此刻的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这就是超级反派的实力吗？
几乎快耗干蝙蝠侠的最后一滴血的不义超就这样被轻松收拾了，一直稳稳藏于幕后的家伙也是说找就找出来了……
他的思绪还有一些混乱，只听着本应属于蝙蝠侠的声音正笑吟吟且慢条斯理地说着什么。
“嘿，亲爱的，我其实很欣赏你的品味，几乎跟我差不多呢。但是我不太喜欢被人当成观赏台上的猴！”
他的声音一直都维持着近乎没什么差别的笑意，只能从突然响起的背景音听出来，他似乎是毫无预兆地出手了。
金属在互相碰撞，狂笑显然扑了个空，发出一声懊恼的轻笑。
“真有趣。不知是哪位大人赏脸莅临这个破破烂烂的宇宙？我有种预感，也许我们的目标并非对立的，兴许能够展开合作呢。”
他的声音渐渐低落下来，好像有点不爽，又好像正压抑着某种终于捕捉到更新鲜事物的兴奋。
“不过啊，这个宇宙已经被你给弄得乱七八糟了……
“我不太喜欢用别人动过的东西，原本能够在杀死这些故人的兴奋都减弱了呢。”
他的声音有些百无聊赖，又故意拉长了尾音。
“所以合作的事情……还是等我先让这个宇宙再重启一次再说吧。”
就这样，轻描淡写间，他就决定了自己宇宙未来走向毁灭的命运。
而这段音频到这里也彻底结束了，进度条终于走到了底。
但是他们却依旧站在原地不动，慢慢消化着刚才听到的那些骇人听闻的信息。
“那个……”过了一会儿，闪电侠和火星猎人几乎同步开口，然后面面相觑。
“荣恩，你先说吧。”闪电侠擦了把汗。
而火星猎人也毫不推辞，点了点头。
“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我们终于再次准确地得知了幕后黑手的存在。”
第三个视频里，那个所谓的幕后黑手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他们只能从狂笑的反应中判断那家伙确实存在，并且至少当时就在现场，还被狂笑察觉到了。
“会不会是在故意做戏给我们听呢？”闪电侠实在不太擅长思考这种复杂的东西，条件反射地提出了一个天马行空的猜测。
“呃，我是说，我们毕竟没看到画面，不是吗？那些声音是可以伪造的……”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彻底消声了。
“好吧，我刚才开玩笑的，我不该在这种时候还记着开玩笑。”
“这没什么。”火星猎人皱了皱眉，用力地按着自己的眉心，似乎想要缓解一些压力。
虽然他心思紧密，而且平时在警局工作的时候，也会做一些取证和逻辑推理，但这种时候还是深觉自己的脑子实在不太够用，并且非常希望蝙蝠侠下一秒就能出现在他面前。
“事实上，你能提出不同的猜测是一件好事。永远保持冷静，保持质疑，也是非常良好的品质。不过……”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而闪电侠则耸了耸肩，替他接上了话茬。
“不过这种东西没什么伪造的必要，根本想不出到这种时候还要欺骗我们的原因啊，毕竟这个宇宙出了大问题都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了。”
如果是反派想要误导他们，完全没必要拿出有关狂笑的这段音频，因为这只会引起他们更深的警惕。
而如果是超英希望能得到他们的帮助，摆脱这个宇宙的厄运，那就更没必要进行伪造了。这在逻辑上完全说不通。
不过话虽如此，闪电侠却也忍不住怀疑了一秒，毕竟这个宇宙确实有点不太讲逻辑……
“这个宇宙的问题……绝对跟幕后黑手有脱不开的关系！”
火星猎人没在意闪电侠的小纠结，沉声道。
“绝对有关系，要是没有的话我倒立洗头！”闪电侠信誓旦旦，收获了同伴无奈的目光。
不过火星猎人却忍不住笑了一下，原本沉重的氛围也稍微缓和了些。
虽然他很希望蝙蝠侠此刻也在他的身边，能够跟他进行更深入的讨论，并且提出很多启发他的见解，但是陪在他身边的人是闪电侠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除开他也是一位很厉害的同伴之外，闪电仓鼠这乐观的性格以及能随时随地开个小玩笑的行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够驱散他头顶的阴云。
不过很快，帅不过一秒的闪电侠就挠了挠头，又露出了蚊香眼。
“但我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我记得当初主动找上你的领主蝙蝠侠好像也提到过幕后黑手的存在吧？
“然后就是狂笑在视频里提到的了。不过考虑到他跟领主蝙蝠侠大概率是同一个人，所以除此之外，好像就没有人发现幕后黑手的存在了？”
火星猎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还没有注意到吗？”
“什么？”闪电侠又挠了挠脑袋，神情看上去很苦恼。
毕竟他们近期收获的情报有点太多了，他一时半会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没注意到哪个。
好在火星猎人向来是不会为难他的，很快就说出了他的发现。
“听狂笑的话，他很快就跟不义超人翻脸了，并且接下来似乎已经不打算继续伪装下去了……”
闪电侠脸色微变，终于明悟。
“对了，之前你和蝙蝠侠来到这里的时候，明明不义蝙蝠侠是一直等到不义超人变成领主超人之后悔过，才主动解除了他的脑控！
“而且，那个领主超人绝对没经历过自己被狂笑伤害甚至杀害这回事！”
他一开始听到不义女侠说的那些话，确定他所处的那个不义时期就是天才和公主穿越的时期之后，就下意识地认为后续连接的就是领主时间线。
但是现在看来，他的这个想法有些过于想当然了。
两个宇宙之间的时间流速本来就不同，这个宇宙比他们的宇宙要快上许多。
如果说，当初火星猎人和蝙蝠侠穿越过来时见到的那个领主时间线，并不是直接由绿灯和女侠见证的不义时间线发展来的……
换句话说，狂笑主导的不义时间线早就已经被他摧毁过一次了！
而后面宇宙重启，又开始了新的周目，又刚好经历了一次从不义到领主的轮回。
这一次没有不义女侠觉醒记忆的事情了，很多发展肯定有微妙的不同。
但是蝙蝠侠穿越过来的时候没有那么多时间一一对比，只是粗略知道这里之前也经历过不义线发生的事情，自然就不会发现这个宇宙又一次重开了。
终于弄清楚这个问题之后，闪电侠长出一口气，简直恨不得将自己的身体重重地扔到椅子上。
但是一想到之前这上面发生了灵异现象，他又不连碰都不敢碰一下，只能继续僵直地愣在原地。
“原来你之前见到的那个领主蝙蝠侠不是狂笑伪装的，这真是太好了……”
说实话，他现在得了一种只要听见狂笑就会头痛的病。
太吓人了，那个三周目——如果按照他们穿越的时间线来看就是三周目吧——的不义女侠被骗得好惨啊！
闪电侠简直不敢想象，如果火星猎人当时遇到的那个仿佛下一秒就要英勇就义的领主蝙蝠侠居然也是狂笑伪装的……
那他可能这辈子都要留下对蝙蝠的心理阴影了！太能装了！
闪电侠长舒一口气，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拍着胸膛压压惊的手却越来越慢，最后停在了半空中。
等会儿。
已知不义女侠离开的时候，还把狂笑的蹂躏者也顺手牵走了。
又已知杀死领主蝙蝠侠的那个女侠，也有一个蹂躏者搭档，还疑似知道很多关于之前的周目的事情……
闪电侠陷入沉思。
闪电侠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恐。
“不会吧……”
女侠你杀错人了！
第110章
就在这边闪电侠因为自己刚才的猜测而心惊肉跳的时候,另一头，安全屋。
听完短发女侠看似平静却又带着无尽的怨怼的叙述，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从愤怒不解慢慢变成了复杂的恍然。
尤其是神奇女侠,她原本愤怒到恨不得猛揍自己的同位体一顿——
恨不得像她掐死灰蝙蝠那样,掐着她的脖子,逼问她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同伴。
可是现在，她的神情却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她不会代替惨遭杀害的灰蝙蝠原谅她,但是,她好像已经隐约有点明白了，为什么短发女侠会这般如临大敌。
因为，当初将她害惨了的狂笑，在主动暴露之前,也同样是她心中唯一能够依靠的好伙伴啊。
她有些不忍地闭了闭眼睛,但是再睁开眼的时候却坚定了许多。
“听着，戴安娜。”她第一次称呼这位可怜的同位体为“戴安娜”,算是某种意义上承认了她的身份。
尽管在无尽的绝望中,短发女侠的手段越来越狠厉，已经几乎快到神奇女侠不能接受的地步。
但至少,在她的灵魂深处,她还没有放弃为了正义而战，她还在为了这个世界而拼命。
所以神奇女侠真的很难不对她心软。
她恐怕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的语气已经放轻了很多。
“听着，我真的能够理解你的感受，以及你想要从狂笑手中拯救一切的决心,但是……”
她闭了闭眼睛，脑子里又回想起了那末孤零零的灰色身影。
尽管她从未跟领主蝙蝠侠正面对上，尽管她之前与狂笑伪装的不义蝙蝠侠相处了那么久都没有发现异常——
不,她发现了一些的。
其实不义蝙蝠侠不太合理的操作有很多，但在接连而至的危机之下，她以为那无关紧要，最终却在过去这么久之后，被短发女侠口中的真实狠狠打脸。
哪怕仅仅作为一个只参与了他们的悲剧的一小部分的外人，她都感觉到了难以言说的悲伤和愤怒——
对狂笑的愤怒，也有对自己居然没能看破他的诡计的愤怒。
所以，她简直不敢想象，短发女侠作为当初一切悲剧的亲历者到底会有多么痛苦和自责。
但是……
想起那个在月光下平静地为火星猎人指点迷津的领主蝙蝠侠，她最终长出一口气。
“但是，戴安娜，你为什么要杀死领主蝙蝠侠呢？难道因为狂笑曾经伪装成不义蝙蝠侠，你就认为领主蝙蝠侠也是他伪装的吗？”
短发女侠原本已经平静了些，现在又因为她的话而露出了一脸怒容。
“当然！该死的，他对我露出友好的笑容，告诉我，他已经恢复了一些记忆，希望能跟我一起联手拯救世界……哈，他以为我还会上同样套路的当吗？！”
“可是你还脑控了蹂躏者！”神奇女侠有些听不下去了。
她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理解自己的同位体，但她无法接受她竟然对无辜者下手如此狠辣。
听了她的质问，短发女侠的神情变得越发痛苦，但声音倒是放轻了许多。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在她有些颠三倒四的叙述中，他们终于知道，在第三周目的不义线中，狂笑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事。
就跟他们之前猜想的差不多，在来自他们宇宙的绿灯和女侠离开之后，狂笑又伪装了一会儿被脑控的不义蝙，最后大概是觉得无聊了，就在前来找他的女侠面前暴露了真面目。
女侠经过一番艰苦奋战，最后却没能拿下像泥鳅一样滑不溜秋的狂笑，只能先带走了被她暂时压制住的蹂躏者。
在给蹂躏者进行身体检查的时候，她惊恐地发现，蹂躏者并非是出于自身的意志而一直跟在狂笑身边当打手的。
狂笑假扮的不义蝙蝠侠实际上并没有受到脑控装置的影响，反倒是蹂躏者不知道什么时候惨遭狂笑洗脑，变成了只听从他命令的机器！
女侠感到无比地惊惶和疲惫。
而就在这个时候，狂笑已经娴熟地杀死了地球上仅剩的超级英雄们，并且开始挑拨人类内斗，互相屠杀。
经过上一周目的尝试，他已经大概估量出要杀到什么程度才能触发宇宙重启的机制了，这会儿正兴致勃勃进行实验。
而女侠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无力回天，只得带着蹂躏者仓皇逃窜，并赌一把下一次他们还能不能够恢复记忆。
为了方便下一次能够借助蹂躏者的力量抢先制服多数情况是万恶之源的超人，女侠曾试图解除他的洗脑。
然而，她却发现蹂躏者早就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即使解除洗脑，他也不可能再恢复理智了。
她心中五味杂陈，一会儿为蹂躏者感到悲伤，一会儿又感觉到一阵让她浑身发冷的阴寒……或者是已经凝结成冰的愤怒。
最终，她还是下定了决心，将布莱尼亚克的技术用在了蹂躏者身上。
虽然很抱歉，她的所作所为似乎跟狂笑没什么区别，但是她需要蹂躏者的助力。
她的思路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蹂躏者救不回来了。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是蹂躏者今后最好的命运，也不过就是一直作为工具辗转于各个主人之手。
如果无论如何也无法逃离这样的命运，那为什么非要将蹂躏者留给狂笑之流，不能做她的工具呢？
假如还能有下个周目，不管是制服可能会黑化的超人，还是对付可能会尾随而至的狂笑，她都必须要有个帮手。
但是经过狂笑一劫，她已经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
除了完全掌控在她手里的蹂躏者。
于是在世界崩塌前夕，她洗脑了蹂躏者，将自己设置为了唯一的指令人。
随后就是跟随这个世界的一切一同走向消亡……
老实说，女侠也回忆不起来那时候的感觉了，只依稀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随着眼睛一闭一睁，当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她和蹂躏者一起出现在了安全屋里。
那时候的她正处于刚刚卡bug卡进下周目的眩晕状态，脑子里凌乱地闪过了很多东西，可是却无法回忆起具体的发生过的事。
就在她对现状感到茫然的时候，安全屋的某面墙壁突然泛起了光波，隐约勾勒出了蝙蝠侠的身影。
“……里面……滋啦……有人吗？”
无法形容女侠听到蝙蝠侠的声音的那一瞬间的惊恐。
但是混乱的脑子却已经记不起来，为什么理论上是自己同伴的蝙蝠侠会给她带来如此严重的惊恐症状。
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觉得如果不借助外力的话，恐怕弄不清自己现在的处境，于是谨慎地回应了他。
“神奇女侠在。”
“……戴安娜？！”不稳定的投屏画面中，蝙蝠侠似乎靠近了几步，声音有那么一瞬间，居然让人品出了又惊又喜的滋味。
——女侠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时候的领主蝙蝠侠跟领主女侠已经有些政见不和势同水火的味道了。
早在当初不义时期，女侠就对他的意见很大，认为他是懦弱的叛徒，现在更甚。
所以，不难想象，当被同伴排斥，身边又早已无家人可倾诉的落寞的灰蝙蝠不抱什么希望地试图联通安全屋，却听到神奇女侠已经许久不曾对他展露的平和口吻，心中就算没有惊喜，也该有些欣慰。
但是女侠拒绝去思考这些东西。
又或者说，她真的怕了，再也不敢将除了受自己操纵的蹂躏者之外的任何人想象成同伴了。
“……抱歉，等一下。”原则上蝙蝠侠是不希望打断短发女侠的叙述的。他能看出来，她已经太久没有向别人倾诉了。
但是他刚才听到了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的东西，不得不打断。
“你的意思是说，在新的轮回开启之后，你和蹂躏者原本是一起被某种神秘力量关进了安全屋，与外界隔绝，但是新周目的领主蝙蝠侠却主动联系上了你们？”
这听起来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毕竟根据他们之前的了解，甚至包括疑似在这里混了很久的绿箭侠的描述，这个安全屋理应是完全与外界隔绝的。
哪怕是轮回多周目的老玩家绿箭侠，也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在不离开这里的情况下与外界联系上，而处于外界重开者更是完全不可能找到这里来。
虽然不知道缘由，但这是一个只能主动找到门出，不能主动进的安全屋。
绿箭侠和他在数次重开中认识的同伴们出去过很多次，却没有一次能够成功找到回来的门。
然而，现在，短发女侠却告诉他们，她居然真的是人在安全屋里被领主蝙蝠侠联系上的？
想到这里，蝙蝠侠突然心里咯噔一声，居然有点明白为什么短发女侠会坚定地认为被她杀害的灰蝙蝠是狂笑伪装的了。
原因很简单，这家伙知道的东西太多了，简直都有点像幕后黑手的同伙了。
在他思索间，短发女侠点了点头，神情阴沉。
“没错，是那家伙主动联系上我的，开门见山表示他知道安全屋的机制，也知道我肯定已经知道关于我们的宇宙正在不断轮回的事情了，希望与我合作什么的……”
她冷笑一声，意有所指。
“除了一点小玩意，我在大方向上可从来没有骗过你们。我算不上来自过去，也算不上来自未来，但我确实是领主蝙蝠侠主动联系找来的——
“至于某些人有没有骗过你们，我就不知道了。”
她微微一顿，似乎意识到自己一直光说领主蝙蝠侠的坏话却不拿出点实证，也显得很可疑，便说了一件令她疑心爆表的事。
“我也曾问过他为什么能够联系上安全屋内部，他却表示这个方法也是在某个地方看到的，并且很不稳定，然后就没有跟我多说什么了，也没有给我看那个技术的来源。”
神奇女侠：“……”
她默默扭头，看向自家的老伙计蝙蝠侠。
蝙蝠侠：“……”
老实说，短发女侠提出的技术和情报不肯共享，确实听起来挺可疑的。
毕竟按理来说，领主蝙蝠侠是主动求合作方，应该主动多说点什么。
但问题是，一旦考虑到领主蝙蝠侠也是一只蝙蝠侠……
再想想主宇宙蝙蝠侠平日里的作风好像也没比对方好上多少，哪怕已经相处了十年，也日常谜语人操作……
突然就觉得一切都能够理解了。
但他们也能够理解，短发女侠那时候确实已经是惊弓之鸟了。
领主蝙蝠侠没有料到，他的合作伙伴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而在他惯例遮遮掩掩的作风之下，他们的合作基底就是一盘散沙，随时会塌。
哑然片刻之后，蝙蝠侠又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
“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又带我回蝙蝠洞，是想将蹂躏者带出来吗？”
“没错。”反正已经是坦白局了，最不该说出来的狠辣手段都已经认了，短发女侠索性干脆利落承认。
“我按照领主蝙蝠侠告诉我的办法，直接传送到了蝙蝠洞内，见到了你，但我那个时候脑子还是很乱。
“后来我渐渐理清楚了思路，意识到想要终结这一切，一定要想办法制服妄图随心所欲操纵这个世界的超人，就想回蝙蝠洞带上蹂躏者……
“不过我后来冷静下来觉得这样做太鲁莽了，再加上还有另一个宇宙的蝙蝠侠在身边，我不太放心，就决定暂缓计划。”
“……”
别说神奇女侠和蝙蝠侠，就连一直默默吃瓜的绿箭侠都震惊了。
“公主，虽然我一直都非常钦佩你作为战士的铁血手腕，但你这……行动力也太强了吧？”
其实这还算比较委婉的说法了。
觉得领主超人有问题，就想带上蹂躏者直接gank超人，觉得领主蝙蝠侠有问题就本人亲身上阵gank灰蝙蝠……
只能说女侠的思维实在是简单粗暴，谁有问题就跟谁battle一下，总之一路战斗下去是不会出错的。
包括绿箭侠灰蝙蝠在内的其他多周目记忆持有者：小心隐藏，谨慎试探，大胆改变。
小心翼翼当卧底摸了半场鱼最后眼睁睁看着自家被炸塘了的女侠：塔塔开塔塔开！
然而，面对绿箭侠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缓和话语，短发女侠却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令他怔住了，手臂上连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过冷漠，又太过坚决，就好像冰川上万年不化的坚冰。
“如果你亲眼见证自己的朋友，战友，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都因为软弱犹豫的自己而化为乌有的话，你也会理解我的做法的。”
她的声音也像含着冰沙。
神奇女侠安静地注视着她，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叙述自己的过往的时候，她依稀记得，短发女侠似乎提及过——
在她按照狂笑伪装的蝙蝠侠的吩咐，潜伏在不义超人身边的时候，她遵照政权的命令，杀死了很多人，绝大部分都是罪犯，但其中也有一些绝对罪不至死的无辜者。
狂笑告诉她，那些人都是按照她的吩咐假死的，绝不会真的出事。
但事实上，从她发现自己被狂笑欺骗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应该已经意识到了——
那些死在她手里的人就是真的死了，被曾经想要拯救他们的人给杀死了。
她不禁想，如果易地而处之，如果将她换到短发女侠的位置上，她能够做得比对方更好吗？
“……一直到你们离开之后，我才终于完全想起来关于狂笑的事情。”
短发女侠可不知道他们又在给自己脑补什么美强惨剧本，依旧在兢兢业业背台词。
“但是我假装自己还不记得这件事，继续潜伏在领主政权，表面上伪装领主女侠，实际上与那家伙在暗中联络。”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望着镜中的自己脸上冷酷的表情，一扬手，干脆利落地将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剪做了短发，以此来表示自己一定要杀死灰蝙蝠和领主超人的决心。
……其实她没有告诉来自主宇宙的蝙蝠侠和神奇女侠，要说做出杀死领主蝙蝠侠的决定之前，她的心中没有犹豫，那绝对是假话。
在实际跟灰蝙蝠接触之后，她并非完全没有动摇。
因为对方真的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他简直就像自己在上周目梦寐以求的完美队友那样，殚精竭虑思考这个宇宙的未来，小心谨慎的同时也不忘大胆出击。
他关心每个人，哪怕是试图操纵他且连骨子里都是黑的领主超人。
他关心自己，在从她这里获得情报的同时也不忘为她思考退路。
如果是上周目的女侠，她一定会很高兴拥有这样的队友的吧？
但是明明拥有一模一样的记忆，她却已经再也找不回上周目全心全意信赖一个人的心境了。
终于下定决心杀死领主蝙蝠侠的那一天，她摸着自己为了防止被看出破绽而特意戴上的假发，手颤抖了很久。
她也曾经试图想要让自己相信，这一次的领主蝙蝠侠也许真的是她的同伴，而不是试图将她推入深渊的可怕存在，但是——
她真的分不清了。
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情绪，不管是隐晦的钦佩还是感动，在上一周目的时候，她似乎都曾对狂笑伪装的那个人流露过。
然而她的信任和爱却化作了疯狂燃烧那个世界的养料，最后什么都没有剩下了。
短发女侠盯着镜中的自己，手渐渐不再颤抖了，眼中的最后一抹光也熄灭了。
既然分不清，那就都杀了吧。
……
以上的这一切心理活动，只有能够说出口的那一部分她简单说了一些，剩下的都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是尽管短发女侠没有过分流露自己的想法，蝙蝠侠和神奇女侠却都仿佛被她身上那种平静而又疯癫的绝望给感染了。
他们已经完全能够理解短发女侠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了，因为她已经疯了——
正常人怎么能够用自己的思量去揣摩一个疯子的想法呢？
然而更悲哀的是，即使疯了，短发女侠也依旧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战斗，去保护这个世界。
其实，已经谈到这个份上了，神奇女侠真的已经不忍心对她说什么重话了。
但是，想到惨死在她手中的灰蝙蝠，想到上周目依旧走向毁灭的世界，有些话她必须得说。
“……如果真的依你所言，狂笑就是导致这个宇宙不断毁灭的幕后黑手，那么既然上周目你已经杀了最有可能被他顶替的领主蝙蝠侠，为什么那个宇宙却依旧走向毁灭了呢？”
短发女侠动了动唇，脸上的表情有一种恍若魔怔的怔然。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杀死领主蝙蝠侠向领主超人邀功的时候，你借机将蹂躏者带上了，然后又将领主超人也杀死了，对吧？”
神奇女侠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思路如此清晰，说出的声音却有些颤抖。
短发女侠已经杀疯了，她却只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悲哀笼罩着自己的心，也笼罩着这个可悲的宇宙。
她当然并不无辜，但是比起被给予希望又被彻底毁灭的短发女侠，最该死的果然还是……
而短发女侠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脸上有一种平静的嘲讽。
“没错。我告诉领主超人有办法让一直反抗他的领主蝙蝠侠死在我手里，他甚至没有多问什么就答应了。
“那家伙明明费尽心思想要操纵领主蝙蝠侠，将他困在自己身边，最后却默认了他的死亡……呵。”
她冷笑，眼中流露出了几分狰狞的快意。
“不过他只是点头间就决定另一个人的生死的时候，肯定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的生死也会掌握在我的手里吧？”
杀死领主蝙蝠侠之后，伪装成领主女侠的她平静地看了他最后一眼，然后去找就在一堵墙之外的领主超人邀功。
领主超人脸上难得没有笑容，只是朝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他张口，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也许是想让她跟自己一起回瞭望塔，却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的背后，蹂躏者的利爪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膛。
短发的女侠只是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居高临下地冷冷地俯瞰着他。
然后，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笼罩在这个世界上的阴云终于消失了……我们该为此而欢呼，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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