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身边的男人站了许久,最后平静的开口。

“严煊,”他的声音比平时都要沙哑,像是陈年老井中流淌的井水一般,“这是你生母生前?的住处。”

这句话无疑给当时仅仅七岁的严煊带去?了?不小的震撼。

首先?,他不是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其次,他的母亲已经死了?。

在?他刚刚知道她的存在?的那?一刻,这个生了?他的女人就已经离开了?人世。

他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胸口处闷闷的,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过荒凉,不远处枯树上的鸟儿的声音也嘶哑难听,这导致他一直到现在?都不喜欢听到难听的鸟叫声。

自那?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他是皇帝的儿子?,是天底下尊贵的存在?。

但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何将?自己扔出宫中,自己的母亲又为何不清不白的死在?宫中,那?时候的他太小了?,没有时间去?想这些,心底里却也埋下了?一颗想要知道真相的种?子?。

等?他再?大一点之?后,他有了?能够出入王府的机会,无数次的打听之?后,他才知道了?事情的缘由。

自己的母亲是一个西域的舞女,原本只是跟着戏团来长安城表演,可谁知却被出宫微服私访的皇帝看下,皇帝不顾她的意愿,强行把她纳入后宫。

那?个女子?年轻美丽,但却不是空有美貌,她有生机有活力,像是草原上一朵灿烂盛开的花朵,同样,她也有着自己的心上人,因此在?被纳入后宫之?后,她一直想着离开这里和自己的心上人团聚,可宫中人心难测,并不是她想象的那?般,即使是皇帝也是满嘴的谎言。

他爱上了?少女的美貌,想着法子?的哄着人留在?宫中,假意答应了?几个月后送人离开的诺言,背地里却命人追杀舞女的心上人。

舞女原以为皇帝是个通情达理的,便每日精心准备歌舞,想着皇帝可以早日将?她放出去?,谁知却无意间得知了?自己的心上人被追杀不知所踪的消息,当晚便拿着匕首去?刺杀皇帝。

结果自然是失败了?,当时,众多大臣都上书要求皇帝将?其杖杀,皇帝却微笑着将?人打入冷宫。

对于他而言,他已经得到了?这世间最为珍贵的一切,偶尔出现的这种?人反倒是会成为他一成不变生活中的一点点乐趣,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无论如何也是伤害不了?他的。

经历了?这些,舞女显然已经失了?神志,可让她更加难以接受的是

她怀了?仇人的孩子?。

这件事传到皇帝的耳中,后者觉得新奇,便命人去?问舞女愿不愿意做他的贵妃。

得到的结果却是不肯。

皇帝虽然正?值壮年,可子?嗣却稀薄,这么多年也只有舞女一人有孕,或许是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心中有了?愧疚,于是他主动去?了?冷宫接人。

得到的仍是拒绝。

天子?的脸面自然是比什么都重要的,皇帝冷笑离开,走前?当着多人的面说,就算舞女生下了?皇子?,他也不会让这个孩子?养在?宫中,而是会将?他扔出去?自生自灭。

严煊或许能窥见一些舞女的想法,那?时后宫中,皇后和贵妃分?别拥护着一个皇子?,虽然舞女是个西域人,但那?些心如蛇蝎的女子?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偶尔在?万念俱灰之?际,他想着,舞女无论如何都不肯低头,会不会是想要给自己的孩子?谋一条生路?

可斯人已去?,事情的真相谁也不清楚,就连当年伺候舞女的侍女,也在?舞女死后便随着她去?了?。

或许舞女想让自己的孩子?过着平凡而又普通的生活,远离皇宫里的纷纷扰扰,可她的想法终究是落空了?。

宫外的日子?并不像是他想象的那?般远离了?权力的斗争中心,尽管他是一个在?宫外长大的不受宠的幌子?,他还是在?十?二?岁那?年,遭遇了?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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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第一次刺杀。

自那?之?后,王爷便加强了?府内的守卫,也不再?允许他经常的出入王府。

就是在?那?个时候,心中想要将?一切都翻转过来的念头如同杂草一般疯长。

正?是有了?那?个念头,如今,他坐在?了?最高的位置上。

“陛下,那?边没有路可以走。”刘代元搂着人的胳膊,小声提醒道。

思绪回?到现实,面前?的少女疑惑的望着自己,严煊心底微微触动,忽然觉得自己的思考都没了?意义。

他如今的生活太过美好,那?些于他而言显得灰暗的记忆便渐渐地不再?干扰他。

“是我记错了?,”严煊换了?一个反向,带着人顺着路往前?走去?。

“这是陛下亲自选的地方吗?”刘代元左瞧瞧东看看。

严煊点点头,“怎么了??”

“陛下眼光很好,这里依山傍水,视野也是极好的。”

严煊笑笑,“自然。”

他伸出手?指向一个方向。

刘代元顺着他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

“她是西域的女子?,”沉默许久,严煊竟是不知如何称呼她,甚至提起的时候也带着陌生,“她本不应该在?长安。”

“这里是长安城地势最高的地方,前?朝人曾写诗说道,站在?这里,就仿佛看到了?西域的美景一般。”提起此事,严煊也淡然了?,“安葬在?这里,每日都能看到西域,她许是会高兴的吧。”

刘代元看着严煊,微微失神。

可还未等?她开口,严煊道,“就是这里。”

她望去?,不远处围了?起来,四周的杂草也清理的十?分?干净,一座小坟头就在?那?里。

四周还长着一些花朵,可是都是刘代元没怎么见过的,也说不上名字来。

早在?来之?前?,她想了?许多话,可当她真正?的站在?这里,却发?现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严煊回?头看她一眼,拉着她的手?往不远处的小木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