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爸爸是很明事理的人,知道这事儿跟学校没关系,林嘉自己在路上跟同学打闹摔进去的,不过也有学校没有做好防护的问题,路银塘来之前跟年级主任通过话了,学校会承担一半责任。

“别害怕动手术,就是很小一个手术,毕竟没伤到骨头,腿也没事儿,以后恢复得好还是能练体育的。”医生把片子拿下来还给林嘉爸爸,在电脑上敲了几下后问林嘉:“昨晚是夏主任收的你是吧。”

路银塘看片子的目光停了一下,觉得夏主任这个称呼耳熟。

“我不知道,”林嘉说,“刚开始以为骨折了,就挂了创伤骨科的号,是一个很帅的医生接诊的,还很高冷。”

“那就是他。”医生笑了笑,把几张单子递给林嘉爸爸,“先去办住院手续吧,然后安排床位准备入住。”

路银塘推着林嘉出去了,三个人乘电梯到了一楼,林嘉爸爸去办住院手续,路银塘推着林嘉找了个不碍事的角落站着。

“昨儿晚上主任给你看的啊。”路银塘扶着林嘉肩膀问。

“啊,应该是,护士管他叫主任呢。”林嘉想了想,“我靠老师那主任是真帅,我可是认识你后很少见到能和你媲帅的人。”

路银塘沉默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媲帅是什么,伸手就给了他一拳,“我是这么教你的?”

“改动一下嘛。”林嘉挺委屈的,“不过他虽然帅但没你有魅力,你放心好了,那个主任浑身冷飕飕地冒冷气儿都。”

路银塘愣了一下才哦了一声,“哦,高冷呗。”

林嘉点点头,“很高冷,不过人还是挺好的,还安慰我了。”

这回路银塘没接话,他皱着眉想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高中的时候夏槐序是不是跟现在这么冷飕飕地冒冷气,昨晚上段明逾给他看见的那张照片里反正是笑着的,并没有让人觉得冷飕飕。

路银塘懒得想,推着林嘉办完住院后就回学校了。

临近期末考试,又正直元旦要放假,整个高三年级人心浮动,路银塘风尘仆仆地赶回学校先回班转了一圈,一群人老老实实的,头都不抬。

昨天因为晚自习太闹腾被代班班主任到路银塘那儿告了一状,路银塘当场一个视频电话打过去,让代班班主任在多媒体的大屏幕上登录微信然后接听,把全班人骂了一顿,班里人一直安静到现在。

路银塘从班里出来,站在后门一边往里看一边接听了刚才就响了一遍的电话,是老爸打来的。

“到学校了,”路银塘目不转睛地说,“明天中午放,不用等我吃饭。”

挂了电话,路银塘转身回办公室了,在没灭的屏幕上看了一眼,今天已经三十号了,明天跨年夜,放元旦假,算是有点盼头,他是个懒人,比学生还盼着放假,在家里躺上个三天三夜的。

不过这次没法儿躺,回家过小年,得帮忙干这干那的,老妈是一个很热爱过节的人,他和老爸要打下手给她当助理,年年这时候和过年那阵儿光开车带她采购就能烧光一箱油……然后一号林嘉手术,他得去看看。

这些事儿不能细想,一想路银塘就觉得活够了,想死。

第二天中午放完学路银塘先回自己那儿补了个觉,天天跟着这群兔崽子六点起,快熬傻了,手机特意开了静音和免打扰还关了震动,谁也甭想叫醒他。

睡之前路银塘扣了片安眠药吞了,一拉遮光窗帘钻进被子里就没了动静。

他睡眠质量很差,平时睡不着拉倒反正睡不了多久就得起,这种特意补觉的时候他会吃药,然后一觉睡到天黑。

手机上十二个未接电话,全是老爸打的。

路银塘缓了一会儿才看清手机上的时间,竟然已经九点了,睡了七个小时,他按开台灯,先给老爸回了个电话过去。

“我真睡死了,今儿不回去了就,明天早上回,等我吃早饭,跟我妈说一声。”

“哪有回家吃早饭的啊!”老爸喊了一声。

“那咋了,我就吃。”路银塘下了床走进卫生间,“挂了。”

挂了电话,路银塘洗漱了一下后点了个外卖,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上周剩的半瓶白葡萄酒,找了个杯子回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找电影看。

电影非常多,眼花缭乱的那种多,路银塘觉得他得翻了至少十几页,最后外卖都到了,他不耐烦地扔下遥控器,最后还是点开了看了十几年仍然常看常新的……甄嬛传。

播放记录停在刚到甘露寺,路银塘继续看了,网上大部分人都会特地跳过这一段,他从来不跳过,而且还挺喜欢看这段的,每次看都要一口气把这几集全看完才行,具体说不上觉得哪好看,就是觉得爱能抵万难的情节挺有意思。

外卖点的皮蛋瘦肉粥和糖火烧,配……白葡萄酒,没吃几口,他胃不好,饭量很小,逼着自己吃一点儿是怕把自己饿死,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这种神经病搭配换谁都吃不下去。

天天不想活了的人又怕死,挺奇怪的一事儿。路银塘没什么表情地想。

“啥表情啊?”乔心远冲着夏槐序的脸打了个没响的响指,“小崽儿特地来给你送温暖呢。”

夏槐序接过他送来的一次性塑料杯,还热乎着,里面是淡黄色的糊糊,他喝了一口,发现是南瓜糊糊。

“谢谢小崽儿,好喝。”夏槐序又喝了两口,“谁给你送来的,你这么闲,最近老研究糊糊干嘛?”

乔心远坐在他办公桌旁边玩手机,从口袋里摸了块巧克力啃,“家里阿姨去我哥工作室给他送,顺便给我送来了,我哥最近胃不好,给他养养。”

“胃咋不好了?”夏槐序皱着眉挪开目光,看着乔心远,“胃病可大可小,别不当回事儿,让你哥抽空来做个胃镜。”

“前几年喝酒太多了吧。”乔心远叹了口气,随即又跟讲悄悄话似的小声说:“他才不会来呢,他害怕看病吃药,你不知道吧。”

“我还真不知道。”夏槐序笑了起来。

办公室门被敲了两下推开了,护士探进头来,看着夏槐序:“主任,急诊来了一批踩踏事故的患者,请您过去看看。”

刚坐下没十分钟的人马上站了起来,刚才脸上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戴上口罩就往外走,顺手拍了乔心远一下,示意自己先走。

“哪儿发生踩踏事故了,严不严重?”

“就咱们医院附近那个大广场,准备看跨年倒计时的,结果还没开始呢就出事了。”护士紧跟在他后面说。

事故不算严重,很快就控制住了,急诊来了十几个病人,基本都是皮外伤,后面又送来了一批,这些病人比较严重,都是在广场上跨年的年轻人。

夏槐序处理完这两批病人天都黑透了,外面开始断断续续地传来烟花绽开的声音。

夏槐序刚从手术室出来,穿着脏了的刷手服去洗手,同科室的陈医生正在打肥皂,见他过来了疲惫地冲他笑了笑,“你猜几点了。”

“没感觉,大概九点?”夏槐序冲了冲水说。

“十点半了。”陈医生叹着气笑了,“又是新的一年了,好几年没在家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