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生殖障碍的beta31（完）
快到脱离世界的时间了，郁舟从昏睡中苏醒过来，眼睫颤颤地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雪白的病房里。
日光明朗透窗，盈满整间空荡寂静的单人病房。
之前被收走的那部手机不知被谁放在了他的床头。
拿起手机浏览了一些网络舆论，郁舟渐渐皱起眉头：“他们都不为自己做一下公关的吗？”
每一个世界都会依照最后的评级来结算终末奖励积分。而评级的判定标准，就是宿主作为炮灰，为中心人物的发展推动了多少进度条。
本来系统分析郁舟这次应该能拿个D级，但这短短几天横生波折，都快把那一点进度条折腾没了。
郁舟完全不明白那三个alpha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要任由自身陷入纷纷扰扰的舆论，明明马上就可以有一片坦途了。
手机上还有几条未读信息，郁舟看了看，是那三个alpha发的，说的话大同小异，诸如“早餐放在床头柜上了，如果有胃口的话尽量吃一些”、“我怕你不想看见我，我待在门外等你醒来”、“醒了的话可以让我进来照顾你吗”此类。
礼堂内人声鼎沸，观众席里传出窸窸窣窣的交谈。
“我刚刚去后台偷看，你猜我听到了什么？咱们的新生演讲代表是那个盛炽·兰利。”
“你说那个精神力SSS级的Omega？”
“对，就是他！我还瞄到了背影，一看就知道绝对长得不赖。”
“精神力3S级别的Omega哎，这得多稀罕啊。不过跟咱肯定没关系了，这种级别的人才，就算是AO组队考核也轮不上咱，肯定是要跟那几位……”
两人窃窃私语，目光不约而同投向前一排坐着的红发青年。
红发青年皱着眉头，烦躁地把终端在手里捏来捏去，一副想炸了这礼堂的臭脸表情。
身旁学生讨好地给他捶腿：“沈熠少爷，据说今天是那个盛炽·兰利作为新生代表演讲，这种精神力3S级别的人才，您要是能把他收入麾下，一个月后入学考核肯定能拿第一。”
沈熠亚冷眼扫去，狭长深邃的金色瞳孔锋锐骇人，尤其低沉的嗓音里含着不悦：“你是觉得我需要招拢一个Omega才能当第一？”
帝明军校位于帝明星主城区的西侧，临近山脉和矿区，占地面积高达七万公顷，几乎可以称为一座小型城市。这里拥有最先进的机甲设备和最优秀的人才，师资力量也十分雄厚，据说许多教官都来自于帝国军方和元老院。
但帝明军校并不对外招生，这里的教学方针是凭天赋说话，每年只通过数据库里的资料寻找天赋异禀的学生，并向其发出邀请。根据目前的□□来看，Alpha占60%，Omega占30%，只有剩下10%是Beta。
并且其中大部分，还是跟着Omega混进来的。
嗯……“哥去给你倒杯水吧？”如果帝明军校有大字报版，郁舟一定会痛心疾首地用自己的鲜血写上：最恐怖编外导师——沈熠亚！！！
他被逼背书到整整凌晨五点，满脑子都是机甲的操作和分析，闭上眼都仿佛有密密麻麻的弹幕从眼前蜂拥而过。睡了不到两个半小时，又被一阵铃声吵醒，紧跟着被沈熠一把掀起来丢进浴室。以至于早上进教室，郁舟腿都是抖的。
他颤巍巍地落座，跟盛炽虚弱地打了个招呼，随后脑袋一歪，倒在桌上，睡死了。
盛炽：“……”
机甲考试开始前，还有一节克拉克导师的帝国军事发展史课，内容又臭又长，郁舟果断选择了睡觉。废话，要是在考试中途睡过去，沈熠真的会把他干死。
五十分钟后，郁舟总算恢复了神清气爽，奔赴下一个考场。
考试地点在教学厅二楼完成，每人被会分到一个完全独立的空间内，全程由导师和智能监考官360°无死角监控，时长持续180分钟，堪称一场慢性折磨。
郁舟进考试间前，还收到了来自沈熠的“友好警告”，他皮笑肉不笑地抽搐嘴角，越发觉得自己命苦，做任务碰上个冷冰冰的主角受就算了，还得被主角攻逼着考试。
三个小时说短不短，说长，还特么有点长。郁舟坐得屁股疼，实在熬不住了提前半个小时交卷出去。
走廊上空空荡荡没什么人，只有一个熟悉的侧影。
看到那人的瞬间，郁舟心想：早知道他把屁股坐烂了也不出来。
布什·梅华一头盛金色的长发束成高马尾，盛色长靴裹着修长紧实的小腿肚，制服扣子扣得一丝不苟。看到郁舟的瞬间，他歪了歪脑袋，眼里流露莫测的笑。青年腿很长，三两步走近，只剩一步距离时，郁舟快速往后挪了下。
布什·梅华一顿：“不必这么防备我，我虽然和沈熠同学在赛场上打过，但私底下并不像他那么暴力，你可以对我放轻松一点。”
“咱俩不是很熟，还是不了。”
布什·梅华失笑，“以后总会变熟的，我很期待。”
你别期待了，我害怕。郁舟幽幽想。接着，突然狐疑地看他：“你不会是想借我接近我弟弟吧？我先告诉你，不要对我弟弟抱有奇怪念头。”
布什·梅华不知道他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但也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盛炽的精神力天赋确实不错，他和你的那场对决我看了录像，很精彩。”
“尤其是最后一幕，你选择故意输掉的时候。”
郁舟没有回话，不清楚布什·梅华到底想干什么。
“我虽然也不讨厌坐享其成，但你好像完全不把3S级别的精神力放在眼里，这莫名地让我，有些恼火。”话音刚落，布什·梅华倏然靠近。他只比郁舟高半个头，两人四目平视。郁舟皱起眉头想后退，被他一下极重地攥住手腕，勾住腰。
郁舟蹙眉：“我做我的事，应该轮不到你来管吧。”
“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输给你弟弟？”
郁舟把盛炽送回宿舍，发现他脸色还是不太好看，问道。
盛炽摇摇头，让他安静点。
“噢……那要不我走？”
“不准。”他抿紧唇，指了指床边，“就坐这里，不准说话。”
主角都下命令了，郁舟哪好拒绝，乖乖坐到旁边，像个小学生两手放在膝盖上。但他这人嘴巴欠，每隔几分钟就忍不住要叭叭。
“S区的宿舍还真好……你们房间里连咖啡机都有啊？看着好贵，但我记得你不爱喝咖啡，你以前喜欢喝甜的，那种甜死人不偿命的你最喜欢了。”边说边看回盛炽，见他面无表情立马闭嘴。
盛炽揉了揉眉心，叹口气。
“你为什么总是不能安静呢？”
郁舟诚实道：“我憋不住。”他可能有一种只要安静就会浑身尴尬的病。
“要不我还是回去吧。”他这两天累得要死，现在一放松下来还有点困，想回去补眠。
盛炽没说话，只是动作示意他睡到床上。
郁舟讶异：“你真要让我……睡这？”
盛炽：“嗯。”
郁舟觉得今天的盛炽异常黏人，焦虑地摸向他的脸，“是不是沈熠的信息素把你整痴呆了吧？我那个面无表情跟厉鬼一样可怕的弟弟呢？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盛炽快被他气笑了，重重咬字叫他的名字：“伊。野。兰。利。”
“好了好了，我现在就睡。”郁舟脱掉鞋爬上盛炽的床，盖好被子，又拉开被褥一角问他要不要进来。盛炽额头的青筋跳动，扭头冷声拒绝，郁舟也就不再客气了，舒舒服服躺进被窝里。
盛炽的被褥摸起来丝滑冰凉，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是他最常用的沐浴露的味道。郁舟没有接受信息素的能力，不清楚盛炽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样子，但他觉得肯定比这种沐浴露还要好闻，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攻为他痴狂。
郁舟从来没主动问过盛炽的信息素，他虽然很好奇，但只会在心里猜测。可能是他有时会隐隐感觉到，盛炽并不那么喜欢自己的信息素和Omega身份。
“2S和3S之间的差距真的有难以逾越吗？”郁舟忽然问出声。
盛炽侧目，看向郁舟。
郁舟的眼睛总是一如既往的透彻干净，嘴唇薄红，比他年长两岁的人，身上永远带着向上的少年感。他的长相不逊色盛炽见过的任何一个人，但偏偏是Beta，所以有些事情永远也无法理解。
“你听说过一个故事吗，哥哥。”
就比如他。沈熠的心剧烈得跳动了一下，气得胸口起伏，“你闭嘴！”
他撑起身躯，手掌用力压向后脖颈的腺体，意识回笼下，勉强将崩溃的信息素收起。
布什·梅华看着他的动作，似笑非笑：“我还等着你彻底崩溃杀我的样子，可惜了。”
“你该可惜的事不止一件。”
沈熠吐掉嘴里的瘀血，狂妄：“你这种为你哥哥报仇的方式，比我更愚蠢。”
布什·梅华脸上的笑容瞬间退去。天空阴云密布，灰蒙蒙的像自带磨砂质感，冰冷的雨水连绵不绝，从高空急速坠落拍打在郁舟的脸上。
郁舟睁开眼，发现身处于一座城市废墟间，坍塌的建筑角落里回荡出空旷的声响，地面满是碎石和泥水，残破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他先花了几分钟适应模拟战场的操作，这里和现实世界是一比一传递，也就意味人着受伤了真的会流血，也会产生对应的痛觉。
郁舟有点新奇地将手展开又缩紧，玩够了才想起什么往前走。
他在另一座废墟底下跟沈熠会和，两人先找了个可以避雨的地方，随后打开各自的面板。面板连接着虚拟舱内的透明液体，会将他们的脉搏、血压、出血量等信息显示在上面，以防出现意外。
除此之外，他们得到的还有一张地图。
“我们现在的位置在C区，”沈熠指着上面的两个蓝色箭头，“C区在整个模拟空间的边缘地带，这里离中心区太远了。”
“你想去中心区？”
“高等虫族都在那里，当然要去。”他说的毫不犹豫。
郁舟倒是也不意外，沈熠这家伙就是冲着赢去的，可要真让他把高等虫族全杀了，主角还怎么过关？
他思索两秒：“我们身上没有武器，要不先搜集点物资再过去？”
能拖延就拖延吧。
沈熠没反对，他对于胜利迫切，但还没偏执到失了智的程度，高等虫族的实力可想而知，他们需要充沛的火力来加强攻势。二话不说，两人离开废墟，寻找尽可能有用的物品。
模拟战场的物资会随机出现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比如垃圾桶，废旧的箱子，还有废墟底下。沈熠找了半个小时，他的运气还不错，找到了两瓶止血药，一把打火机，两支枪和一把匕首。
把枪和匕首塞进腰后的武装带内，沈熠打算把剩下一把枪和药给郁舟，转身找人时，却看到黑发青年穿着黄色的破雨衣，手里抱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兴奋地像个傻子一样跑过来。
“啊啊啊啊大少爷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郁舟把东西往地上一摊，跟个卖货老板似的跟他分享成果：“你看这个！两瓶还没过期的猪肉罐头，还有这些巧克力，虽然显示过期了七年，但模拟战场嘛吃了肯定没事，还有还有，我还找到了好多豆沙馅的面包……”
沈熠语塞：“你是来春游的吗？”
“啊？”郁舟眨巴眨巴眼睛，“战场上有充足的粮食可是最重要了！”
“我们就在这里待48小时，不是一个月，饿不死你！”
观众席上的信息素渐渐消散，虽然还有部分残留，但情况已经比之前好转，受到刺激的Alpha和Omega们也逐渐恢复平静。
郁舟赶紧回到座位观察盛炽的情况，他的脸色已经缓和，只是仍旧抱着自己的外套，像只企图捡树枝回去筑巢的小鸟。
郁舟担心他不舒服，想说送他回宿舍，但盛炽没有动作，只是安安静静地贴着他的胳膊，幽深的眼睛目不转睛盯着场内，他也只好继续观看比赛。
沈熠和布什·梅华僵持的时间已经太久了，显然双方体力都已经消耗得差不多。此时沈熠应该转攻为守换才更有赢的可能，可他还是遵循着自己一如既往的攻势，丝毫没有收敛。
是策略吗？还是习惯？
原本信誓旦旦沈熠会赢的人也开始摇摆不定起来，毕竟现在这个场面实在太扑朔迷离了。
于是他忍不住问盛炽的想法。
“弟弟，我们不住一块哎。”
郁舟翻看终端里的入学信息，他本来还以为自己会和盛炽住一块，但上面显示他住在C区，盛炽住在S区，看地图距离隔着差不多两公里，挺远的。
盛炽表情不是很好看：“看到了。”
“我路上来的时候听其他学生说，S区的待遇在整个军校最好，床睡着肯定很舒服，就是可惜只有Oemga才能住进去。”
“……你可惜的只有这个？”
郁舟睁大眼睛反问：“不然呢？”
盛炽抿唇，不悦地撇开手。
知道他估计又是洁癖犯了，郁舟也不在意，抬手把他的行李箱搬到身侧：“走吧，哥帮你把行李箱搬过去。”
话音刚落，箱子被抢回去。
“不用你。”少年眉眼冷得似霜，手拎起行李箱毫不费力，连看都不想看他转身阔步走远。
“噗通。”
郁舟跌坐在地，嫩生生的草尖扎痛了他光裸丰满的腿肉。
一柄镌刻满西幻风格花纹的剑甩向他，雪亮剑尖铮铮然指住他的鼻尖。
郁舟一来就几乎要被这一下吓出眼泪，淡粉鼻尖冒水，眼睫颤瑟，视线上移。
日光下，一名黑发蓝瞳的青年垂首凝望他，深深蹙眉，神情厌恶而警惕。
“——你骗我。”
第 32 章 无限副本的魅魔1
【你是一个混迹于底层的下等魅魔，是无限流副本“地底城”邪恶阵营的npc之一。】
【不自量力的你曾经试图恐吓玩家，却被玩家反杀。】
【你怀恨在心，主动接受深渊诅咒，从此接近你的玩家都会厄运缠身，直至死亡。】
郁舟跌坐在长势茂盛的草地上，哀哀地仰着上半身，双手往后撑在两侧。
一件宽大的黑袍斗篷完全罩住他长着一身细皮嫩肉的身子，兜帽可怜地盖在头上，掩住他的魅魔犄角。
他故意说得模棱两可。
郁舟听完后，直接反驳：“不对。”
陈沐：“……啊？”
“你来不是为了帮我们，而是帮你们自己公司。”
郁舟把话点透，“‘可搭’是新游戏，既没有全息购物平台‘享家’那样雄厚的资金，也没有直播平台‘翘望’那样巨大的渠道流量，产品上线后，营销宣发将是一笔很大的费用，而且未必能带来理想转化。”
“我不知道他们在另一边开播的时候，有没有邀请你去，但我想，就算你去了也只能沦为陪衬。可是在这里和我一起直播，你们最差也获得了翘首科技的背书。”
“你……”
陈沐刚才只当郁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没将人放在眼里，哪里知道郁舟对其中利害关系早已分明。
他噎了半天，只干巴巴说了句，“就算是这样吧，但说实话，我也没对你们抱什么希望。你说这话如果是想给我个下马威，那大可不必。现在播不播我都无所谓。”
郁舟忽然放轻语气，带着和善的笑意，说：“陈哥，我说这话是想告诉你，无论他们还来不来，至少这场直播对你们公司是有好处的呀，所以我们依然要认真对待。”
陈沐一下就呆在那儿了：“……啊？你不打算取消直播？”
郁舟看着他：“这是我来公司接手的第一个任务，我当然要竭尽全力完成。这也是你们游戏上线以前最可能出圈的一次宣传机会，你不想好好把握？”
时间在流逝，距离直播只剩了不到五分钟。
陈沐有些犹豫。临近中午的时候，大家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准备去吃饭。郁舟放下看了一上午的资料，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好在，这次乔林川没有完全无视他。
“正找你呢！”乔林川伸手要拍郁舟的背，结果被郁舟不动声色地躲了一下，他把郁舟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只是很自然地伸了个懒腰，对其他人道，“走吧，今天欢迎新人郁舟加入，大家一块聚个餐。”
这次，乔林川把他的名字念得字字分明。
郁舟愣了愣，看向他。……嗯？没变化？
画面又卡了。
他叹气，看来这个眼镜除了成像效果，其他方面到处都是问题呢。
郁舟低头在记录本上如实写下感受：【人物服装太单调，建议增加制服类选项】
诡异的是，在他写的时候，面前的“人物”竟然也低头，看了一眼他写的内容。
郁舟下意识把本子藏起来。
虽然知道这不是真人，但还是有种害臊的感觉。
就像他当面说别人坏话被抓了现行。
放下本子后，郁舟没有找到“下一步”的提示，但他也不着急进到下一步。
衬衣虽然有些无聊，但因为他给这个人物的身材参数捏得太好了，挺阔的肩膀和结实饱满的肌肉把一件乏善可陈的衣服撑得鼓鼓囊囊的，所以整体看上去，还是很不错的。
他兀自欣赏了一会儿，然后猛地记起刚才在填写数据的时候，他特地加了一条“八块腹肌”。
凭借着对翘首科技这家大公司技术的信任，郁舟决定做出新的尝试——
就让他这个新晋产品体验官来审判一下，你小子是不是有八块腹肌。
如果没有，那可就是大bug！
郁舟撸了撸袖子，悄悄地，自以为不会有人发现地，用两根手指捻起衣角，偷摸看了一眼。
真的有！
好完美的腹肌，哦不，好真实的画面呈现。
郁舟已经完全沉浸式地玩了起来，直接将掌心按在了人物块状分明的肌肉上。
感到一阵烫手的灼热。
“连体温也还原了。”郁舟再次赞叹，“你真像个人啊。”
对面：“……”
乔林川冲他一笑：“早上都太忙了，没来得及好好看你的资料，才发现我把你的名字叫错了。不好意思啊。想吃什么？咱们今天依你。”
郁舟实诚地说：“我什么都吃的。”
乔林川夸了一句：“不挑食的乖宝宝，那今天本组长请客，带你吃全公司最好吃的麻辣烫！”
“老天奶，我没听错吧，死抠乔要请客。”本来累得要打瞌睡的许星阳惊讶道，“世界末日了？”
一旁的陆蔻把自己的齐腰长发扎了起来，束成高马尾，接茬：“未必，他从半年前就开始买彩票，也许真的中了。”
乔林川瞪她：“你别造谣啊，我没有中，一分钱都没中。”
许星阳立刻挤到他身边：“你急了，难道真的发财了？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说谎眼神就乱飘。”
“滚滚滚！”乔林川推开他，“别盯着我钱包里的仨瓜俩枣，你们几个死没良心的。想借钱去找秦在，这小子富得流油，他上周又换车了。”
正在玩手机的秦在忽然就抬起了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乔林川：“你在我身上安监控了？”
乔林川：“我只是周末扫共享单车出去买菜的时候，正好看见你意气风发地开着跑车兜风。”
众人怜悯地看着乔林川：“你为什么不让他载你一程？”
秦在也说：“对啊，你为什么不让我载你一程？”
乔林川嘴角抽搐地一笑：“因为我的车只有两个轮子，追不上你。”
秦在露出不解的表情：“那你为什么不开车，是因为不喜欢吗？”
之前他们对这次直播充满信心，是因为相信“享家”本身庞大的用户体量和绝对成熟的技术，再加上直播平台作保，那当然可以盼望一波出圈宣传。
但现在，只有“可搭”一款游戏，再加上郁舟这个临时上场的主播，怎么看都毫无吸引人的地方。
别说出圈了，陈沐现在甚至都有点担心，万一观众看了郁舟的换装展示效果后，觉得不满意，对他们游戏失去兴趣……
“我们先过去准备。”
郁舟看着是温顺，但拿主意很果断，看陈沐不说话，直接替他做了决定，又问他，
“对了，之前乔哥让你们做一个简单的体验版本，有做出来吗？”
AR游戏现在还没有完全流行开来，主要是因为AR设备很贵，和人手一部的智能手机与电脑比起来，市场小了很多。
这也是为什么，可搭一定要参与这次直播，因为关注翘首科技动态的人就是AR设备的最大用户群体。
乔林川之前和文济生就讨论过，像可搭这种新游戏，光是宣传还不够，得直接让用户们体验一把。
就是不知道陈沐他们有没有放在心上。
“做出来了。”陈沐拿出了他带来的电脑，“已经上传了，但只支持10分钟左右的试用，待会挂链接就可以下载。但……真的会有人点吗？”
郁舟一边领着陈沐往外外走，一边说：“陈哥你知道吗，有句老话说得好。”
“什么？”陈沐分明觉得郁舟是个气场微弱，很不起眼的职场新人，但听到郁舟老神在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名挺直了身子，洗耳恭听。
郁舟：“来都来了，那就试试。”
陈沐噎住：“……这是什么老话？”
“老话就是，”郁舟冲他眨眨眼，“我老说的话。”
陈沐：“？”——不要打草惊蛇，不要引起怀疑，不要激怒恶魔。
游烈和郁舟见面不到十分钟，快把这三个雷区踩爆了。
他应该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
片刻后，游烈开了口，道：“午饭以后，”
郁舟默默把脑袋抱得更紧。
这么着急让他去修剪头发，看来是真的很丑。
这时，耳边传来游烈的后半句话：“我带你去。”
然后就捏着郁舟的后颈，将人往办公室门口一送，关上了门。
徒留门外的郁舟懵懵地眨了眨眼。
郁舟是在颠簸中醒来的。
他迷茫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游烈提溜着，不断瞬移。
游烈似乎带着他在……逃亡？
他往游烈身后觑了一眼，发现是光焰熊熊、极其凶猛的山火，把他们原先休憩的那块高地整个都吞没了。
游烈皱着眉，低声自语：“怎么回事……这么空旷的地方还会起火。”
郁舟心虚地错开眼神，大约知道是自己身上的诅咒起的效。
第二天，郁舟继续趴在游烈的背上，给他指错误的方向，不断靠近藤蔓沼泽。
一路上，郁舟异常黏人，无论做什么都不肯跟游烈分开离远，生怕一个不注意游烈跑了，跑回正确的路，那他就前功尽弃了。
游烈看着明显越发茂密粗壮的树木，语调微沉，又一次问他：“你确定是这个方向？”
游烈脸上的情绪越来越冷漠。
郁舟不安得眼睫扑扇，但为了完成系统任务，他挂着一副可怜相，小脸纯纯地说：“没走错。你还不信我吗？”
游烈偏了偏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我信你。”
第 33 章 无限副本的魅魔2
游烈背着郁舟走了很久，忽然停驻了步伐，脸上神情莫测。
只差一步，就可以踏入藤蔓沼泽的范围，郁舟就能被判定任务成功了。
但游烈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没有再前进一分的意思。
“怎么……怎么突然停了啊？”郁舟小声地问，心里有点着急。
陈沐同郁舟握手，表情有些尴尬。
“你是……今天负责出镜的？”
显然，他对新的出镜人选不满意。
游烈离开，会议室里就再没了那股扰乱郁舟心志的香味。
而眼前的陈沐，灵魂显然不足以让郁舟感到馋，他终于稍稍平复，朝对方微微一笑：“是的，你好。”
郁舟伸出手去。
他虽然不喜欢身体接触，但握手是职场基本礼仪。这点礼貌还是要有的。
然而这份礼貌被对方婉拒了。
陈沐根本没把他当作一个正式的对接人，不仅不握手，也根本没正眼瞧过郁舟。
“随便派个人来应付，看来你们也是打算放弃这场直播了？”陈沐叹了一声气，摇了摇头，坐到一旁，两眼发直，“早知道我不来了。”
一副已经彻底放弃的模样。
郁舟没有纠结于对他这种敷衍的态度，但却抓住了陈沐话中的关键词。
什么叫做也打算放弃直播？
再转念一想，原定说要来的三个负责人，现在只来了陈沐一个。
而距离直播时间，已经只剩了不到半小时。就算现在来了，别说re流程，光是连大家相互做个自我介绍的时间都不够。
这肯定不正常。第二天，郁舟上班迟到了。
而且迟了整整一个小时。
他内心无比焦虑惶恐，生怕因为这个事儿遭到辞退。但他没办法告诉公司他迟到的原因。
郁舟今早在上班的时候，在地铁上遇到了一个被魔种附身的人。
以前郁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当然，也可能是他遇到了，但是感觉不到。因为他一直收敛魔力，同时也就隔绝了感知其他魔物的魔气。
今天不知怎么，郁舟在地铁上与那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一下就感觉到了对方身上有股不同于人类的气息。
是魔种，他很确定。郁舟从没剪过10元以上的头。
倒也不是说给不起更多的钱，只是对他而言，生活中能被人看到都已经是稀有概率，发型修得再精致也完全没有意义。
他过去都是在公寓附近的一个公园里，找那种支个杆挂上牌摆个凳子就开业的街头理发，一般来说5元一个头，贵的话就10元。
郁舟的要求就六个字：“剪短点，不挡眼。”
他省事，理发的大爷也省事，几分钟就给他修理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也不知道该说郁舟太不在意外貌美丑，还是因为他确定，自己真实的形象已经完美到可以撑起任何发型，总之他这么多年都是这么简简单单过来的。
结果今天游烈给他找了家大开眼界的理发店。
郁舟看着“特约造型师”后面跟着“每小时3000”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
郁舟：“游总，我想……”
游烈：“想换一家？”
郁舟：“想死。”
“这么不想剪，难道头发是你的弱点？”游烈嘴角一勾，说不出是在嘲笑还是在打趣。
郁舟摇摇头，说：“头发不是。”
他指着那个价目表，对游烈小声道，“可是他们要抢我的钱，钱是我的弱点，致命弱点。”
游烈深深看他一眼，下一刻，转头对着沙龙里的接待人员说：“给他来个最贵的。”
郁舟：“？”
郁舟：“游总，不，不！”
救命，我的上司好像真的想杀我！
郁舟反抗失败，几乎哭着被拖上了头发的刑场。但很快，又因为头发护理以及按摩的过程太舒服，就那么迷瞪了过去。
等他被叫醒的时候，发现游烈已经走了。
想也是，在这里弄个头发少说也得一个小时，游烈亲自把他送过来就已经很意外了，当然不可能还坐在这里等他。
可是。
谁让你送我过来的啊！
郁舟悲壮地看了一眼时间，确定现在他已经是铁板钉钉地浪费了三千块。
他处在一种“想死”“但更想先弄死我上司”的叠加状态中。
那造型师还拿着个超大屏幕的平板来跟他讨论要做什么发型，问他喜欢什么风格，想拥有什么样的最终效果，讲了一大堆。
郁舟盯着上面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可怜巴巴地说：“我想剪一个快的。”
造型师Julius噗嗤笑了出来：“您担心造型费用吗？”
郁舟一点没掖着，疯狂点头：“嗯嗯嗯。”
因为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又过去了一分钟，那可就是五十块钱啊！
“刚才那位哥没告诉您吗？他帮您刷的是薛总的VIP卡啊。”
郁舟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是游烈帮他结了账吗？
虽然比上次遇到的魔种要低级弱小很多，但对人类来说，被这种魔种附身就是致命的。
郁舟在短暂的思考后，跟了上去。
他知道，魔种附身人类大概有两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魔种刚依附于人类的身体，需要慢慢地适应新躯壳，在这个阶段，人类是不知道自己被附身的，生活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第二个阶段，魔种开始侵入人类的灵魂和意识，它们可以操控这副躯壳，逐渐吞噬其灵魂。
吞噬灵魂的时间长则三五年，短则一两天，全看魔种本身力量的强弱。
在这段时间里，魔种会模仿身体主人的习性，不让周围的人发现异常。等灵魂完全吞噬完以后，它们就兀自离去，让突然暴毙的人类成为一宗失踪悬案。
而郁舟之所以决定跟上去，是他感觉出来，这个魔种很弱，而那个人类应该刚被附身不超过24小时。
如果及时去救，那么被附身的人还可以保住一条命。
就这样，郁舟跟着对方一路出了地铁，终于在某个人少的地方想办法“撞”倒了对方，并一边道歉一边将这人的脸往地上按住。
他自己这副身体的力量不太强，但只要稍稍用上点魔力，普通人类是绝无可能反抗的。
郁舟只花了不到半分钟就将其身体中那股乱窜的魔气给抹杀。
他爬起来还说了句：“你最近一定不要剧烈运动哈。”
因为刚被魔种附身过的人类，灵魂还不稳定，剧烈运动可能导致猝死。
甚至连法医都查不出他的死因。
“……你是谁，你为什么揍我……什么不要剧烈运动？”
不等这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做完好事的郁舟已经咻的跑掉了。
郁舟之所以会帮忙，有一定多管闲事的成分，但更多的，是因为无法袖手旁观看着人类被魔物害死。
尽管他不太愿意承认自己和那个魔种是同类，但魅魔怎么也沾了个魔字。
所以看到别的魔物害人，就像他自己在害人一样。
他明明知道自己现在最好不要使用任何力量，但还是这么做了。
做完就开始后悔，开始紧张，害怕自己又“饿”。
好在，他走了几步路，遇到两三人，还没发现自己闻见什么特别的香味。他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郁舟知道，下次让他遇见，他可能还是会这么做。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笨得不得了。
但又能怎么办呢？
谁让他偏偏遇上了，偏偏又有本事救那个人。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魔种十分弱小，没花他多少魔力。
消耗一点点魔力应该没什么吧？
上次他用了那么多力量，结果还不是晕了一觉醒来就好了？
这次大不了再晕一觉。
风雨欲来的感觉被他假装轻松地按捺了下去。
再看陈沐的态度，明明已经是分秒必争的紧迫，可郁舟不管和陈沐说什么，陈沐不是“哦”“嗯”，就是“我也不知道”“你看着办”。
这是完全不打算配合郁舟工作的意思了。
郁舟短短二十来年的人生中，时常被人低估忽视，他已经很习惯。不仅不会委屈，反而安心躲在这种不受重用的平庸里，穿上没有存在感的保护色，妄想安稳度日。
只是他毕业后才发现，把自己隐藏得太好也未必能安稳。
郁舟现在还能回忆起，前段时间疯狂投简历找工作，每天跑完面试就得做兼职，累到不能喘气也就罢了，还要随时担忧会不会被老板解雇。
因为是独自一人，没有谁帮衬，郁舟想要安稳，首先得有一份好的工作。
而翘首给他的这份工作，显然就是他未来生活最好的保障。
他不想别人交到他手里的第一个任务就草草收场，也不想弄丢这份安稳。
郁舟决定和陈沐把话说开：“你实话告诉我，那两个负责人是什么情况？”
陈沐的眼神不自在地落在手机上，似乎是忙着在回谁的消息，没有理郁舟。
郁舟一直都是个容易被人忽略的存在，也正因此，他很会察言观色，知道什么时候对方是真的忽视了他，什么时候是在假装。
陈沐就是在装。
郁舟忽然一改往日温吞内敛的作风，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
动静不小，吓了陈沐一跳。
“你干什么？要动手吗？”陈沐抖了抖，惊讶地抬头盯着他。
郁舟绵里藏针冲他一笑：“有只小虫。”
陈沐：“……”
眼看着系统任务倒计时只剩五分钟，但游烈只如一尊沉默雕塑般一动不动，郁舟有些火烧眉毛了。
郁舟挣扎着要从游烈背上下来，腰胯左右上下摆，两腿不安分地扭动。
游烈本来左掌托着他的大腿腿根，他现在一乱扭，游烈的手指就不小心被他的腿缝夹了一下。
游烈瞳孔微缩，左掌如被毒蛇噬咬了一口般猛然撤开。
郁舟被游烈极快地松开了，到这个世界一天一夜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双脚站到泥土地上。
他的心脏虚得噗
棕发玩家看着他一点点擦干净脸上的污泥，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
“你……”比刚刚更漂亮了。
他把几乎到嘴边的略显孟浪的话生生咽回去，紧急刹车转弯，改为另一句话。
“你叫什么名字？”
第 34 章 无限副本的魅魔3
郁舟此时太虚弱，面对玩家的问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本想缓上两口气后就回答，那棕发玩家却已经自言自语地说了下去。
“……是哑巴吗？”
“我叫陆晨。你旁边的女生叫莫依，另一个男生叫季明。我们是要前往地底城的一队佣兵。”
陆晨用尽量简短的语言介绍，以免自己又晃神失态，漏嘴说出什么唐突的话。
郁舟知道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道理，他不明白自己之前暴露了什么导致游烈态度反转，这个世界的玩家好像因为身处险境都特别敏锐。
在一片混乱中，郁舟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轻轻敲了敲玻璃门。
没人理他。
但他想起了陈学的话，于是乖乖地走到休息区，坐到了沙发上。
还没摸出手机，就有一个男人风一样地跑到他面前。
对方朝着郁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后，说：“你没事做对吧？那正好，你来！”
郁舟：“我……”
来什么？郁舟的手没有立刻拿开，而是以“测试感应灵敏度”为由，又往下戳了戳人鱼线。
不过再往下……就不敢了。
虽然知道是游戏人物，但不免还是感到害羞。
最神奇的是，游戏人物的身体随着郁舟大胆肆意的触碰，越发僵硬紧绷，好像连呼吸也变重了几分。
哈哈，这些细节做得都好有意思啊！
郁舟决定，等赚了钱，他也要买一个这个眼镜和传感器回家！
想到家里那只永远不会回应他的大恐龙玩偶，郁舟心念一动，对着他自己亲手打造出来的恋爱游戏伴侣问：“你可以说话吗？”
对方冷厉的眉眼微微一眯，没有开口。
郁舟有些失望，一边在本子上记录一边嘴里喃喃道：
“实时互动功能缺失，人物语音包缺失，对话信息抓取不够智能。”
下一刻，头顶传来一道低沉喑哑的嗓音，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笑，问他：“你希望我说什么。”
不开玩笑地讲，听到这声音的瞬间，郁舟浑身仿佛过电般颤了颤。
他猛地抬起头，朝对方赞赏地竖起大拇指，说：“这个语音包好听呢。”
对面：“……”所以……
肯定是在加班吧！或许是前一晚发生了太多事，让郁舟的身心都很疲惫，他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
电话响起的时候，郁舟听见了铃声，但一时之间竟然没办法醒过来。
夏天的薄被下，郁舟的皮肤就像被无形的羽毛挠过，痒得钻心，他小腹紧绷，无意识地夹紧双腿，身体时而用力蜷缩时而瘫软，随后开始辗转反侧，与一种难耐的痒作斗争。
如此半梦半醒地挣扎了十分钟有余。
终于，一条细腻白净的长腿钻出薄被，懒懒搭在床沿，膝盖一弯足弓微绷，脚尖轻松碰到地面，小巧圆润的脚趾灵活地在木地板上戳了两下。
三秒钟后，成功找到拖鞋，然后迅速翻身而起——
就这样，郁舟连眼睛都没睁开，人已经站在床边，揉揉惺忪睡眼，强制起床成功。
他心有余悸地问床上那个巨大的玩偶：“老实，我刚才是不是被鬼压床了？”
理所应当地没有回应。
郁舟没那么多时间和郁老实闲聊，接起电话，就听见对面传来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小郁啊！你可吓死我了，怎么今天不来店里也不提前说一声，手机也一直不接？”
是夜宵店的店长。
郁舟错愕地看了一眼时间，惊了。
竟然已经晚上十点！
他猜测这跟他身体力量消耗有很大关系，但肯定不能和店长明说，就找了个借口，说：“对不起店长，我今天……身体突然不舒服，就去了一趟医院。”
这个借口如果由别人来讲，听起来就太没说服力。
但因为是郁舟，店长就自行补足了这个谎言的前因后果，关心道：
“是不是又晕倒了？哎哟你看看，这叫什么事啊！已经在医院了吧？那就好，要听医生的话，一定要爱惜身体啊……没事，店里不忙，今晚你就别来了。行，行，你赶紧休息，我不打扰你了。其他的等你好了再说吧。”
郁舟其实不太会说谎，好在店长完全不用他骗，已经对郁舟进医院的事深信不疑。
就这样应付了过去。
挂了电话后，郁舟总觉得浑身是汗不是很舒服，尤其是短裤里凉飕飕的……他低头才发现，一片泥泞。
脸颊轰的一下红了，直接冲进了浴室。
当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时，郁舟更是接连震惊——
他怎么一夜白头了！？
不，严格说起来他的头发并不是白了，而是变成了银白。光泽呈现出一种金属质地的冷感。
不仅变色，它们还一夜长长了。昨晚还堪堪过耳的长度，现在已经快要过腰。
他凑近了看，毫无意外地发现，自己的瞳孔颜色也变浅了，它现在剔透得像一块浅金色的琥珀。
还有他的皮肤。
以前郁舟只是白，甚至可以说是有点病态的不健康的白。
但现在，郁舟就像是被磨了皮美了颜，皮肤白皙细腻光滑通透，像是刚从PS里走出来的精修图。
本就精致的五官也突然像是一夜长开了似的，美得有种让人惊艳的视觉冲击，
仿佛游戏里的卡牌觉醒了，郁舟好看得不真实。
他知道这样形容自己有一点令人咯噔，但事实就是这样。
也许是魅魔的体质所导致——绝大多数魅魔就是会为了诱惑人类，而朝着人类所能臆想到的最迷人的样子去变化。
它们的美是不健康的欲望的象征。
郁舟以前努力克制着魅魔的力量，就是不希望自己被那种诅咒一般的体质所掌控。他成功地以一种自然的方式成长至今。
但现在，脸还是自己的脸，可就是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那双一贯纯真简单的眼睛，也仿佛带着扰人清梦的小钩子。
郁舟看着镜子有点紧张，感觉突然不认识自己似的。
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郁舟犹豫了片刻，忽然，撩起衣摆。
他惊得连呼吸都断了几秒。
小腹出现了一抹诡异而神秘的纹迹，颜色鲜红，似血浓艳，从肚脐下开始生长，在郁舟的身体里生根发芽，蔓延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伸出两条细长的血色枝条，有向后腰蔓延的趋势。
郁舟放下衣服，咽了口唾沫，面无表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强自镇定道：“我眼花了。”
然后撩起来，再看一眼。
再撩。再看。
纹迹还在。
如此反复几次后，他确定了……
不是眼花，是他的身体长出了象征着欲望的魔纹。
郁舟轻轻地碎了。
郁舟其实并不介意加班，现在只要有一份工作给他，他就觉得很好了。所以他没有揭穿。
而且电话面试，对郁舟也是有好处的。
他由于隐藏气息，在生活中不容易引起他人注意，可一旦隔着手机，就不存在什么这种debuff了。
郁舟可以用自己的充分准备来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然而幸运接连发生。……这招怎么拆？
当然，郁舟并不知道他在游烈眼中是什么形象。
反正他现在是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搞不清，是梦还是现实都一概搅成一团。唯剩那股饥饿感再次遍布全身。
好饿……
好饿！
郁舟的意识已经完全模糊，偏偏让他馋得狂咽口水的香气，还一直将他紧紧环绕。他逃脱不了，越想挣扎，香味缠得越紧。
食物分明在勾引他。
这怎么忍？
必不能忍。
于是游烈便看到，手底下那只邪恶的恶魔，忽然朝他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呃，一张殷红小嘴。
一条小巧濡湿的软舌试探着地伸出，在可怜地索取着游烈的气味，但因为找不到香气的源头，最终只卷走些空气里的余味，一无所获地收回，舔了舔嘴角，委屈巴巴。
游烈不知为何，觉得这一幕也很碍眼，便干脆捂住了郁舟的嘴。
他很快感到手心一热。
他意识到郁舟在做什么，条件反射地收回手。
就在这时，郁舟忽然伸出双臂攀住了游烈的肩，本意是想将游烈往下拽，大概是力气不够，最终只能自己将下巴往上送。
游烈错愕不已——
恶魔的动作终究快他一步！
恶魔对他出手了！
恶魔……一种不似寻常食物的香味。
他顺着香味的方向望去，然后整个人大受震撼地僵硬了——香味是从收银台的店员身上传出来的。
郁舟悄无声息地崩溃了。
他居然！从人类的身上！闻到了香味！
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郁舟知道，这肯定是因为身体缺乏力量，因此开始主动寻找“食物”了。
“客人，您要买什么？要不站进来一点？”收银台的店员出声提醒郁舟，“您站在门口的话，感应器会一直响。”
郁舟惊错地颤了颤，赶紧抵着下巴说：“好的。”
他连看都不敢看对方一眼，迅速钻到了离店员最远的货架。
还好还好。
虽然他可以闻到人类身上散发的力量的气息，但他可以克制自己，不会真的袭击人。
他是个有理智的魅魔。
接下来，郁舟再也不敢耽误，直接对着方便面区一通扫荡，抱了满怀，只想快点离开这股气味。
然而结账的两分钟，难捱极了。
隔着一张收银台，郁舟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的气味。
其实收银员的味道不算很浓烈，郁舟可以从那股气味中，感受到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睡眠严重不足，精力疲惫，身体营养不均衡，是个生命力一般的小脆皮，灵魂也不算很强盛。
对魔物来说，这绝不是一个很好的目标。
但因为离得近，加上郁舟实在很“饿”，所以就算是不太精美的食物，也惹得他狠狠馋了。
那收银员给他装好袋，提醒他：“一共37元，请问扫码还是现……”
随即声音停住。
郁舟没关注店员的表情，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如何克制自己不要对着一个陌生人咽口水”这件事情上。
他拿出手机扫码后，说了谢谢，转身就走。
而在他身后的店员伸长了脖子，用一种惊艳的眼神目送他，稍显痴迷地嘟囔着：“我去，这小区还住明星吗？以前怎么没见过……这完全是美神降临啊！”
郁舟没听到他的评价，就已经推开了门。
机械音响起“谢谢惠顾”的声音。
也正是在这一刻，郁舟因为跑得太急，冒冒失失，不小心撞到了另一个正要走进来的客人。
“啊，对不——”
郁舟道歉到一半，卡壳了。
……救命！
亲了他。
软唇贴上来的时候，游烈还在试图分析恶魔的行为。
不行。
真的分析不了。
郁舟滚烫柔软的舌尖撬开了他的唇齿，贪婪地吮吸游烈的呼吸与津液，唇舌交缠得毫无技巧，但生猛又迫切。
像是要吃了他。
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游烈竟然觉得自己的耳膜被一种无声的轰鸣震得发痛。
他的大脑和心脏都陷入了史无前例的混乱。
HR的提问相当之简单，根本没有问任何让郁舟需要动脑子的问题。三两句极其简单的闲聊后，就开始准备收尾。
郁舟总觉得聊得太少不是好事，这可能意味着HR对他没有兴趣也没有信心，于是主动提到：“其实我对公司的全线产品都有一些了解……”
就差大声说：你再问我两句吧，我准备得可好了。
HR却似乎着急下班：“不用问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胜任这份工作。”
郁舟：“嗯？”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方却很认真地告诉他，面试通过了，诚邀他明天直接上岗。
电话挂断的同时，郁舟也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发生了什么？
大公司都是这个效率吗？
这才聊了不到十分钟，怎么就直接上岗了？
他使劲回忆，确定对方让他明天区公司就直接办入职，全程没有提过体检或者别的门槛，敲定的工资还比他的期望薪资高了一倍。
郁舟拍拍自己的脸，缓了好一会儿。
这一切顺利到让他怀疑是场梦。
当然，对郁舟而言，能够以最简单的方式入职绝对是好事。
他只是忍不住想，这个岗位是有多缺人啊？
公司比他还急。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风风火火跑到办公室门口，同时响起乔林川焦急的声音：
“糟了糟了，我忘了刚才叫新人进——”
看到里面的场景，乔林川的嗓子仿佛被人掐住一般，说话声戛然而止。
郁舟茫然抬头，只见乔林川一脸惊悚地站在门口。
“乔哥。”郁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倒在玄关处，钥匙和方便面都掉在地上。
他晕晕乎乎地眨了眨眼，试图回忆自己怎么走进家门的。
有点记不清了。
其实从便利店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很不妙，身体力量的缺失体现在方方面面，不仅是饥饿，还有体力不支精神恍惚感官失调等等后遗症。
在小区门口的时候，郁舟更是眼前一黑，直接平地摔。
能坚持地走回家，已经是郁舟最后的倔强。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郁舟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别倒在家门口！
按理说，当时他的力气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拧动钥匙并且走进玄关，甚至还好好关上了家门……
但不得不说啊，人的意志力果然可以战胜一切！
没晕倒在家门以外，非常好！
郁舟高兴地拍拍屁股爬了起来。
这时，他忽然觉得自己嘴里好像有一缕橘子果糖的甜味。
奇怪，他没吃糖啊。
郁舟咂摸一下嘴，正打算细品这甜味的来源，下一刻却瞪大了双眼——
等等，他怎么好像不饿了？
为了确认自己不是出现了幻觉，郁舟原地拆了一包方便面，两眼发直地盯着调料包看了半分钟后，毫无打开的欲望。
他确信。
他不饿了。
不仅不想吃泡面，也不想吸人。
太好了！
郁舟并没有纠结为什么他晕倒之后再醒来就不饿了。
因为他身体里那两股强大的力量，本来就很特殊。它们不管是忽然躁动，还是恢复平静，郁舟都觉得很正常。
反正这世上已经不会有比他的存在本身更不正常的事情了。
总之现在的结果很好，他不用再担心自己明天一早失去人性冲出去抱着路人啃。
这使得郁舟大松一口气。
他开开心心跑进屋子，抱着玩偶在床上滚了两圈，为自己挺过了一次危机而欣慰。
却完全忘了追究，嘴里那股橘子糖的味道从何而来。
联盟非自然力量安全管理局局长骆以极今夜无眠。
不久前他接到了一通电话。
对方嗓音低哑，口吻冷肃，语气狠戾，六个字掷地有声：
“给我查一个人。”
骆以极被他的厉声震慑道，也忘了追究他的无礼，只下意识问了句：“谁？”
“郁舟。”
“郁小？”
“郁，舟，舟。”游烈逐字点明，并把舟和舟咬得很重，仿佛和对方有什么切齿之恨。
骆以极实在发懵，心想，x-iao不就是小？
这是在考我小学拼音？
还有啊，如果没记错的话，安全局这次请他来支援的目标，好像是多人失踪案的嫌疑犯吧。
怎么又突然让他查别人……？
骆以极脑子里闪过很多问题，但都没敢开口问。就算提问，游烈恐怕也懒得回答。
所以骆以极干脆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郁，xi，yao。好，我知道了。但最好可以把大概的年龄长相也描述——”
骆以极话还没说完，游烈已经把电话挂了。
骆以极气得牙酸：“……这浑小子！”
不过他骂早了，因为半分钟后，游烈就把郁舟的身份证照片拍了过来。
骆以极这才知道，原来不是郁小，是郁舟。
不到22岁的年轻男孩，在足够朴实无华的证件照上也能看出他五官精致清俊的端倪。
骆以极没有心情欣赏这副让人惊艳的长相。
因为他很快注意到，这张身份证照的主人就倒在地上，蜷缩的身子成为了照片的背景。
而游烈的新一条消息是：【我半个小时后到。】
到哪里？
当然是到安全局！
干什么？
已经不重要了！
骆以极直接抄起手中的内部通讯器，打开所有部门的通讯频道，肃声道：
“所有人注意，游烈半小时后抵达安全局。各部门紧急避让，值岗人员切勿正面冲撞，大家保护好自身安全！”
郁舟主动打招呼。
他已经没有之前的拘谨，大概是因为他刚体验了公司的产品，有一种自己已经融入了这个工作环境的感觉。因此现在心情很放松。
郁舟的手还摸在硬邦邦滚烫烫的腹肌上，略显兴奋地向乔林川分享他的产品初体验，
“这个眼镜的成像技术和感应技术都好厉害，游戏人物摸起来像真的一样，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唯一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就是——”
“等等等等！”乔林川两眼一黑，忍着没有当场晕倒，扶着门框赶紧打断他，“小郁，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摸的那个就是真人呢？”
他还准备做个自我介绍，没想到对方直接把手边一副AR眼镜往他鼻梁上一架，两边的固定装备从后脑勺扣住，满意地说道：
“太好了，正合适！我戴这型号勒得脑袋疼，根本沉浸不了，这款产品体验就由你来做吧！啊对，你叫什么名字？”
郁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开始干活了，他认认真真把眼镜扶正，说：“郁舟。”
“郁小？哦新人……行，我知道了。我叫乔林川，产品体验部一组组长，你可以叫我乔哥。今天任务重，新人欢迎仪式什么的就挪到中午吃饭再说吧。”
乔林川看起来很忙，左手一台平板，右手一本资料夹，简单地给郁舟说明了一下情况，
他不要做这个任务。
他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郁舟努力忍泪，手脚并用地从花圃里爬起来，覆盖在他身上的一层雪花被抖落在地。
他踉跄几下才站稳身子，狼狈地抓严斗篷，就径直往一个方向快走。
反正，只要走到围筑成圈的贝壳楼，走到城主府的边缘，总能找到出去的门。
月光黯淡，空气清冷。
他匆匆踩过露水濡湿的草皮，强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快步前行。
直到穿过一丛灌木，一道漆黑人影郁舟的笑容立刻僵住，还没反应过来乔林川的话是什么意思，就已经条件反射地要抽回手。
但他晚了一步。
来不及逃脱的手被人一把扣住，动弹不得。
“继续说，”
游烈的眼睛里仿佛带着冰冷的钩子，低头盯着郁舟，笑得不带一点温度，
“我哪里让你不满意？”突现前方。
郁舟猛地止步，警惕地倒退两步。
他红着眼眶，连带着整片眼窝都泛粉，粉至眉梢，全身上下只露出洁白饱满的额头与发着大水的眼睛。
就像遇见天敌而紧张绷直耳朵的某种动物，带着一点谨慎的提防，戒备起来。
然而挡住他去路的那道漆黑人影并没有对他发动攻击，也没有拉响什么警报信号。
反倒嗓音沙哑低沉地说：“我带你走，出路在这。”
第 35 章 无限副本的魅魔4
郁舟边跟着身前的人走，边悄悄打量对方的背影。
身形高挑，披着朴素厚实的黑色防风斗篷，也不露脸……是城主府的仆从吗？
不知不觉跟着对方走了十几分钟，郁舟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觉得附近越来越僻静荒凉了，好像走进了小树林，出城主府需要横穿这种小树林吗？
本来郁舟觉得自己只是一个下等魅魔，没什么可被人骗的，别人也没有必要来骗自己。
但现在他莫名心慌起来。
“等，等一下，别走了！”他喊住对方，“这里不像我要的出路——”
身披漆黑斗篷的人影停下步伐，徐徐转身，面朝向他。
“你的出路？”漆黑斗篷下方传出一声轻蔑哼笑，“不就是我么？”
第二天一早，郁舟谨慎出门。
在电梯口遇到邻居，他特地往旁边多挪了一步，以拉开距离。不过后来发现多此一举了，因为他的邻居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郁舟仍不放心，一路低着头，直到从地铁走出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很好，他回到了以前的状态。
没有人在意他狗啃的发型，没有人发现他奇特的瞳色。
最重要的是，他确定自己已经完全不会闻到人类身上的“香味”了。
郁舟顺利地来到了翘首科技总部。
他想，一切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领郁舟进入园区的人叫陈学，应该不是电话里面试他的那位HR。因为陈学连郁舟的名字都叫不对，他一直管郁舟叫“郁小。”
但郁舟已经习惯了被叫错名字，就没有去纠正。
陈学和郁舟简单聊了两句，听说了郁舟本科刚毕业，还稍显惊讶地说：“那你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郁舟诚实地摇摇头：“没有的。”
至少在这个工作上，他确实没什么过人之处。
陈学却不管他说什么，只道：“不用谦虚了，你们部门招聘门槛很高的，能进去，说明你一定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才。”
郁舟没说话。
门槛高吗？郁舟的心情从未这么好过。
可能是因为今天艳阳高照，可能因为他剪了个新头发，可能因为他获得了一只捏捏尾巴就会竖起耳朵的兔子玩偶，也可能是因为……
“看路。”游烈从旁边捉住他的胳膊。
郁舟停下蹦跶，端正姿态，唇红齿白地一笑：“我摔不了。”
别看他左一跳又一跳，心里有数得很。
游烈脑子里冒出那晚郁舟在小区门口的平地摔，轻哼一声：“难说。”
本是一句略带嘲讽的话，但郁舟听了不仅不气，反而欢喜。
只有朋友之间才会相互打趣呢。
更何况，游烈不仅仅是在调侃他，游烈还用手扶着他，说明是真的担心他摔。这是善意。
多好的人啊！
郁舟捏捏兔子尾巴，心情和兔子耳朵一样竖了起来。
他们一路走回去，没开车，到公司的时候竟然已经是下午三点。
郁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干了件荒唐的事——上班第一天的午休就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
虽然游烈哄他说陪领导吃饭算加班，但他自己清楚得很。
哪里是加班，分明就是领导陪他玩。
郁舟惭愧，于是一出电梯就抱着他的小兔子和游烈挥手：“游总，我去找乔哥问问下午的工作安排。”
说完跑得飞快，活蹦乱跳的一道背影咻的一下就消失在拐角。
游烈没有叫住他。
兀自回了办公室，门刚一关严，手机就响起。
要不是游烈确定骆以极不敢，他都快以为安全局在他身上安了监控。电话打来得太及时。
“怎么样？”骆以极开门见山，“近距离和目标交锋，情况如何？”
所谓交锋，指的是中午主动带郁舟去修理头发，完事又请人吃午饭，临了还送人家一只兔子。
听上去这个交手有点不正经。
但对于他们这次的潜伏任务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第一步。
不动声色地与恶魔建立起友好的关系，有利于今后长期对目标进行深入观察。
游烈慢腾腾走到办公桌前，直接坐了上去，桌面清理大师长腿一扫，乱七八糟的文件和笔就散了一地。他神态悠闲，回了句：“他的反应有问题。”
骆以极的声音有些不淡定：“什么问题？”
“他对我的接近没有任何警惕意识，面对一些不合理的热情也完全不起疑心。我带他去哪儿，请他吃什么，给他什么礼物，他照单全收——甚至没有检查过那只兔子里有没有摄像头。”游烈总结，“我不认为他这么单纯，所以，他大概是在刻意迎合我的示好。”
骆以极却比较关心另一个问题：“你往那兔子里安了摄像头？”
游烈：“考虑过，但还是算了。”
“那就好，恶魔狡猾机诈，一定不能用这种会留下证据的东舟。”骆以极松了一口气，又说，“可是他为什么要迎合你的示好？按理说你们算是刚认识半天，你又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如果想要假扮人类，不应该表现出诚惶诚恐吗？难道……他发现你的身份了？”
“不好说。”游烈觉得自己没能看透郁舟。
上午的时候，游烈虽然没有找过郁舟，但他有意无意地观察了几次。他发现，郁舟和部门的其他同事几乎完全没有交流。
中途只有一次，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弄不明白，于是找了乔林川。但聊了没两句，他又兀自躲到角落去了。
他只在电话里聊了不到十分钟…
大概是捡了岗位临时缺人的便宜吧！
陈学一路和他介绍了不少公司的事情，郁舟很少接话，基本都是“嗯”“好的”“谢谢”。
不过就算他说了什么，陈学应该也不会在意。
郁舟已经习惯了这种与人相处的方式。
他们走到C区一栋办公楼里，陈学帮他刷了卡，但没有要领郁舟上去的意思：“这栋楼是技术中心，去每层都要权限，我路过一趟都得留记录，太麻烦了。你自己上去吧，产品体验部就在8楼，到了那儿你就找乔组长——”
他顿了顿，“哦，你不用找也行。”
郁舟好奇：“为什么？”
“他见不得谁手里没活。”陈学给他形容了一下，“你到时候进去就往那儿一站，什么都不干玩，你的手机。我打赌，两分钟以内他必出现。跟NPC似的”
“哈哈。”
郁舟当时只以为陈学是夸张，便配合着笑了笑。
直到两分钟后。
他抵达八楼，走出电梯。游烈了解乔林川这个人，大学的时候乔林川就是个社交积极分子，热衷于集体活动，擅长照顾弱势群体，乐于助人到有点冤大头的地步。
所以只要不是郁舟主动抗拒，乔林川肯定不可能让一个新人处于落单的位置。
可每次游烈假意出来拿文件，都看到郁舟在同一个地方安安静静看资料。身边没有前辈带他做事，也没有人来和他聊聊天缓解他第一天上班的紧张。
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游烈更是目睹了郁舟悄无声息落到人群最后的一幕。
他孤零零的背影给人的感觉内敛沉默，孤僻到不合群。
看起来，郁舟是在有意避开人群。
可奇怪的是，到了游烈面前，郁舟就忽然变了个模样。
那样活蹦乱跳，开朗爱笑。
毫无疑问，郁舟在他人面前的形象，和在游烈面前的形象是不同的。
这种区别对待必然有他这么做的理由。
“我们首先排除恶魔单纯想要和你交朋友的可能。”骆以极帮他分析了一下，道，“如果你确定自己没有暴露驱魔师的身份，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
游烈猜到他想说什么。
果然，骆以极给出了他想的那个答案：“恶魔大概把你当作了下一个吞食目标，所以他其实是在故意接近你。”
一个为了抹杀恶魔于是主动示好。
一个为了吞食灵魂于是故意迎合。
双向奔赴了属于是。
游烈莫名其妙地说了句：“也许他就是个比较笨的恶魔。”
“游烈，万万不可轻敌。”骆以极严肃起来，直接帮他否定了这个可能，“别的不说，我就问你，一个能在人类社会生活22年不被你我发现的家伙，他能是什么简单角色？”
游烈接受这个说法。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刚才那句话——比较笨的恶魔？会说这种话的，只有初出茅庐一无所知的菜鸟驱魔师。
游烈见过太多魔物，他也太清楚，恶魔是如何凶残可怕的一种存在。
“他如果已经把你当做目标，你的处境就危险了。”骆以极考虑了一下，还是说，“趁现在他对你印象还不深，你找个借口‘离职’。我们重新做计划，或者，换一个人接手这个任务。”
游烈还没来得及对骆以极的这个提议发表任何看法，忽然听见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他立刻挂了电话关了机，从容地问了句：“谁。”
事实上他已经知道门外的人是郁舟。
“是我，游总。”果然传来了郁舟的声音。
他问游烈，“你在忙吗？”
翘首科技，产品体验部——
“秦在！帮我记录一下，XT092型号的智能宠物尾巴漏电！他妈的，技术部那帮吃狗屎长大的傻缺，这种东舟能投入市场吗？！不怕被客户告死！”
“我没记错的话，XT092的产品需求记录里本来就有放电功能。”
“蛤？它是个智能宠物，它带电干什么？！”
“因为用户调研时有超过70%的问卷提议我们做一版像皮卡丘一样的智能宠物。”
还以为这魔物多喜欢他呢。原来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兰斯的理智渐渐回笼，仔细回忆，确实这魔物一开始就是被白虎驮来的。
他想让兰斯别掐他的脸了，然而已经积了满口涎水，说不出话来，于是魅魔尾巴怯懦地从自己的斗篷底下伸出来，用尾巴尖尖上的那片桃心轻轻地贴了贴兰斯。
是讨好、服软、求饶的意味。
然而他作为新手魅魔，根本不知道魅魔尾巴尖的桃心意味着什么，这样拿来贴人是什么意思。
兰斯见到他的魅魔尾巴，见到他做出这样的举动，脸色骤变。
“你是魅魔？”
第 36 章 无限副本的魅魔5
【任务完成，获得积分40。】
郁舟本来只想逃跑，却不明不白地完成了激怒城主的系统任务。
而他的尾巴还被城主兰斯紧紧攥在手里。
他正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见兰斯忽然身躯微晃一下，随即晕倒下去，倒在了他的身上。
郁舟瞬间振奋，想要趁机逃跑，尾巴根却一紧，传来一股拉力。
“你下次有什么动作先知会我一声，别每次到我们局里都逮几个人欺负，那实验毕竟是……算了，先说说你让我查的人。郁舟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骆以极已经不对游烈的自省能力抱期望，游烈这辈子就没给谁说过对不起。
不光是因为他傲慢，更重要的是他确实不曾对不起任何人。
他做的所有事情，硬要说的话，都是有道理的。
此刻偌大的会议室只有骆以极和游烈两人，他把资料夹递给游烈。
想到了那张照片里倒在地上的郁舟，骆以极试探地问，“你不是都把他打晕了吗，怎么没直接抹杀他？”
游烈随口答：“戮魔阵在反噬。”游烈当然在忙。
忙着讨论怎么杀掉郁舟。
游烈走过去，打开了门，看到郁舟手里捧着块蛋糕：“什么事？”
“给你吃！”郁舟把蛋糕递过来，望着他笑，那双眼睛亮晶晶的，“乔哥他们给我买的，他们说中午没能聚餐，所以补给我一块蛋糕。”
这块蛋糕很大，几个人切分后都还剩一半，郁舟就主动提出想给游烈也分一块。
乔林川当时露出的表情，简直一言难尽。
他问郁舟是不是今早被游烈吓到了，所以想去送蛋糕缓和一下僵硬的关系，还安抚他：“不用特地讨好那家伙，咱们大老板是个讲理的，要是游烈以后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跟老板告状。”
郁舟赶紧说：“可是我觉得游总人超级好。”
“啊？啊！”
乔林川猛掐自己人中三秒，最终没来得及阻止郁舟抱着蛋糕来找游烈。
看着郁舟献宝似的端到面前的蛋糕，游烈一句“我讨厌甜食”愣是没说出口，反倒说：“谢谢。”
算了。他的低存在感buff并没有消失。
乔林川刚才把AR眼镜放好以后，打算回头来找郁舟，路上正好遇到了其他人有事找他，乔林川就跟人简单聊了两句。
然后就把郁舟这个人给忘记了。
直到郁舟主动站到他们面前，乔林川也还是丝毫没有发现。
乔林川正沉浸在与同事交流工作上面，比手画脚地说：“下午我先跟那边研发的开个会，他们技术测试通过以后，这几天我们就能先体验正式版了。”
大家看起来都挺兴奋的。
“我这几天弄那个智能家电系列，无聊死了。正好玩玩游戏找点刺激。”
“你就偷着乐吧，智能家电那个项目的研发最靠谱，让你体验产品就是纯粹地享受。不像我，最近搞家庭智能医生的体验，已经有点精神崩溃了。”
“怎么？它检查出你得什么病了？”
“不，它说我身体很健康，一胎能生八宝。”
“那还不好？”
“谁他妈大老爷们儿一胎八宝，我请问呢？！”许星阳梗着脖子骂，“傻逼AI，明早我就去跟那边的技术吵架。”
这时，一直被众人无视的郁舟小心翼翼地在旁边举起了手：“打扰一下。”
乔林川忽然说：“陆蔻呢？她那个产品搞完了没，人家催着要体验反馈。”
“不知道啊，找地方睡觉去了吧。她最近日以继夜，疯狂加班，非常辛苦。”
郁舟再次坚强地发出声音：“打扰一下。”
乔林川道：“文济生死哪儿去了，一分钟不看见他就给我摸鱼是不是？”
郁舟：“打扰……”
乔林川：“对了，咱们部门新来了一个总经理，现在那个办公室就不能再用了，咱们以后得把两个安全体验屋的使用进行一个排班，轮流着用。还有啊，没事儿的时候你们都尽量别靠近经理办公室。”
“怎么呢？”
“说来复杂。”乔林川压低声音，道，“总之想好好活着就离那儿远点。”
郁舟：“打……”
乔林川：“我怎么老觉得耳边有什么回音？”
其他人：“我也觉得。”
郁舟沮丧道：“有没有可能不是回音呢。”
乔林川再次无视了郁舟的吐槽，对大家说：“好，别闲聊了，最近工作紧任务重，咱们争取今天早上先把部分无危险性的产品做了。”
接着他开始大点兵。
“秦在，你俩继续负责剩下的几款家用机器人，许星阳，你把AI医生的体验先停一下，技术不到位的产品直接打回去让他们重新研发测试，你先做无人驾驶那块。陆蔻，陆蔻！算了，等她醒了再说。谁去找文济生！”
就在郁舟以为自己又一次要被跳过的时候，他竟然听见乔林川喊他：“哦哦，新人，你在这里啊！来来来，你先看看这几个视频资料，了解一下接下来我们的工作重点，争取早日跟上咱们的节奏。”
“啊，好。”
郁舟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台平板，上面有关于全息游戏舱的详细资料，还包括游戏内测版本的攻略。
乔林川还打趣了一句：“你也太安静了，来了怎么不说话呢？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你的前辈们。”
大家都挺热情的，听说郁舟大学刚毕业，全都说：“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们啊，别害羞。”
郁舟说：“其实我不害羞。”
但这句话没人听见。
做完简单的介绍后，前辈们都被乔林川赶去干活。
乔林川也在给郁舟简单介绍了一下办公环境以及日常该怎么工作以后，匆忙要离开。
走前还安抚郁舟，说：“我看出来了，你很内向，但没事儿啊，咱们部门的哥哥姐姐们都很体贴，你要是不喜欢他们自来熟，我让他们以后多注意点儿，没事儿别找你说话。你如果不喜欢社交，那就把所有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加油！”
郁舟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解释出来，只说：“好，我会加油的。”
直到所有人都走远了，郁舟抱着平板走向安静的角落。
刚才那十几分钟里，乔林川以及其他人都对郁舟的发型都视若无睹，甚至对他这个人也不太关心。
郁舟得出结论——自己的身体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掌控的变化。他的气息仍旧被好好隐藏着。
至于乔林川……
也是个奇人。
一旦涉及到工作问题，他竟能打破郁舟的低存在感Buff，百分百挖掘周围所有劳动力。
这得是对工作多么热爱啊……
郁舟油然而生一种钦佩。
但与此同时，郁舟也更不解了。
所以游烈到底为什么会注意到别人注意不了的事情呢？
一切都是为任务罢了。
“那游总，我不打扰你了。”郁舟送完蛋糕就走了，不难看出他心情很好的样子。
游烈看着他离开，片刻后，放下蛋糕，拿出手机。
他给骆以极发了最后一条消息：【不换，这个任务是我的。】
这个恶魔，也只能由他亲自处决。
简单几个字，吓得骆以极当场脸色惨白，眼皮狂跳，下意识去抓游烈的手掌。
游烈倒是也没有拒绝，由着他取下手套细细观察。
可骆以极蹙眉看了他的掌心半天，从游烈的胳膊到肩膀，没瞧出问题，又抬头紧盯游烈的脸，从眼睛鼻子嘴巴脖子一路看下来……
“差不多就行了。”游烈抽回手，嫌弃道，“别这么深情款款盯着我。”
骆以极知道他在开玩笑，但却笑不出来：“……你确定反噬了吗？怎么看起来，它好像很稳定，而且你身上也没有任何魔气入侵的征兆。”
骆以极虽说比游烈大了十几岁，但在驱魔这一行业里，他们算是同门师兄弟——骆以极的驱魔术师承游烈的母亲薛泯。
骆以极知道薛泯当初自杀的真相，自然也就知道戮魔阵反噬意味着什么。
可他实在看不出游烈身上哪里有被魔气反噬的样子。
“这就是问题所在。”
游烈慢条斯理地重新戴上手套，遮住了掌中的戮魔阵，靠坐在会议桌上，长腿一抬，踩在座椅边沿。
动作行云流水般潇洒，但让骆以极觉得痛心——那椅子两万多一把呢！他就踩了，他就这么踩了！
游烈毫无自觉，将郁舟的资料放在膝上。道，“今晚以前，确实已经开始反噬，直到我遇到了这个恶魔。”
说到这儿，话音一顿。
指尖无意识地轻叩在资料夹上，哒哒哒好几声，和他的心跳一样，又重又急。
骆以极还在等他的后话，半天没听到下半句，只发现游烈耳根很红，便关心道：“那恶魔对你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把你气得耳朵都充血了。”
游烈：“……”
呵。
也没做什么。
不过就是亲了他。
游烈咬牙切齿好一会儿，说不出口。
在他将瓶口抵上兰斯的唇角时，那双祖母绿的眼睛倏然张开。
一开始兰斯的眼睛还未聚焦，视线模糊，眼神朦胧，往郁舟的方向定定地望了几秒。
直到视线清晰，他骤然看清了郁舟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他脸色森寒一沉：“你是要毒死我吗。”
郁舟先是茫然，继而愕然。
——游烈给了一瓶有毒的药。
第 37 章 无限副本的魅魔6
无限直播间的观众同样被震撼到了。
——我说，真的还得是烈神……
——真的，艺高人胆大……
——本人倒不是太惊讶，之前论坛里就有人深扒过烈神的打法，他一直是这种偏暴力通关向的……
如果送来一瓶毒药，能一举干掉副本boss，那很好，大概率就直接暴力通关了。如果没能成功，凭他的战力，他也能轻松搞定后续的麻烦。
只是郁舟根本不知道，还能这么玩。
他现在简直是被游烈害惨了！
……不是，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令人耳朵发痒的啧啧声只响了片刻便中断。
游烈黑沉着脸，推开对方，几乎怒目而视。
但看见唇齿分开时，牵出的一条细细银丝，游烈的怒气霎时间又化作一言难尽的烦躁。
他已经不确定究竟是为了克制魔气的反噬，还是因为，这个恶魔笨拙生涩的吻打乱了他原本的思绪，总之……
戮魔阵终究没有启动。郁舟当然不可能回答游烈关于哪里不满意的问题，只是老老实实解释：“产品成像效果太逼真，我没分清真人和游戏人物，抱歉。”
说话时，那双琥珀一般漂亮的眸子看着游烈，有几分从容，但不多。
两颊的酡红已经出卖了他现在在紧张的事实。
游烈当然不会相信狡猾的恶魔会分不清他和游戏里的人物。
他料定郁舟一定是从他进门开始就在作戏——故意假扮天真可爱，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拉近和自己的距离，降低他的防备心，然后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获取力量。
这也是为什么从进门起，游烈保持沉默任由郁舟上下其手。他意在将计就计，从而观察恶魔具体是如何从人类身上获取魔力。
郁舟用自己的手指来描摹游烈的五官，又抚摸游烈的身体，长达两分钟。
那样细致的摸法，再怎么眼花也该知道自己是真人了。除了故意的，还能有什么借口？
现在被揭穿了，郁舟却用一副清白模样拒不认罪，反倒说：“您进门的时候该提醒我的。”
他的脸红得很夸张，大概是因为本身皮肤白，一红便是一大片，绯色从两颊蔓延至细嫩的脖颈。
看起来倒像是他被游烈耍了流氓似的。
呵。
爱演，会演。
那就陪你演。
游烈忽然浮起一股作恶的心痒，捏了捏被他摁在掌中的郁舟细瘦的手腕，问了句：“这么说，这事儿赖我？”
还不等郁舟回应，乔林川赶紧出声打断：“这事儿赖我，赖我！”
“是我没及时和人事那边沟通，不知道你今天就来。小郁用你办公室做产品体验是我安排的，他又没见过你的脸，认错也情有可原。”
他在一旁兀自帮郁舟解释了半天，却发现游烈还是紧紧抓着郁舟的手。
想了想，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游烈，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也不是故意要摸你。大男人之间还在意这个？实在不行你摸回来。”
郁舟本来想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一听这话，赶紧说：“不行不行。”
乔林川冲他使眼色：“我随便说的，他还能真的摸回来啊？”
游烈表情淡淡：“我要摸回来。”
郁舟：“……”
“？？？”乔林川脱口而出，“艹，你干嘛非要欺负小孩。”
游烈看他一眼：“我记得这儿的规矩是说脏话扣工资。”
乔林川嗓子眼儿一涩，干巴巴笑道：“哈哈，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游烈：“先扣你二百。”
乔林川：“我c……不是，你别公报私仇，我刚才骂什么了你扣我二百？！”
游烈：“眼神骂得很脏。”
乔林川立刻捂住自己的眼睛，顺便调整了一下很想爆粗口的唇形，把所有的脏话都收敛了，才重新开口，道：
“游烈，虽然咱俩大学的时候确实打过一场，但现在好歹我们都是在帮薛总工作，她前天还给我打电话让我帮你收拾办公室呢，你就看在我面子上……”
游烈打断他：“你的面子？”
乔林川：“对。”
游烈：“那是什么脏东舟。”
乔林川：“……”
游烈：“还有，大学的时候我们并没有打过一场，是你在我挥拳头的时候冲了过来。”
乔林川：“？”
这是人话吗？
这说的是人话吗？！
谁会特地在他挥拳头的时候冲过去？
当时的情况明明是，十八岁的乔林川因为和初恋分手，太过悲伤，于是夜里从宿舍偷溜到学校后山。本打算一个人伤春悲秋地在没有人的地方喝会儿小酒，却意外撞见了游烈在殴打一个女孩子。
是的，没错。
游烈一个一米九几的男人，在殴打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
他甚至直接掐着对方的脖子把人脑袋往地上砸！那女孩反抗的时候，瘦削的身体呈现一种奇怪的姿态，就像是骨头被打断了一样扭曲。
乔林川是最看不惯男人打女人的，所以当下根本没有多想，冲过去就想阻拦。
然而他又哪里扛得住游烈的一拳头。当场就给抡进土里，痛得要死。
余光看到那女孩成功跑掉了，他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再看见一旁的游烈黑沉着脸，像个索命阎王似的居高临下睨着他，乔林川又觉得自己要死了。
“蠢货。”
游烈的声音带着还未散去的杀气和怒火。
乔林川本以为他要报复自己，吓得一闭眼直接昏过去。
没成想，一觉醒来，他人在医院的VIP病房。
旁边坐着的，是游烈的小姨，薛翘。
不管是金钱上的赔偿，还是精神上的安抚，薛翘都想方设法地弥补了乔林川，还好好解释了一番：“游烈绝对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
乔林川虽然害怕，但还是挺直腰板，反驳：“但他伤了那个女孩！”
薛翘只笑着说，那女孩绝非无辜的人。
这种说法，乔林川一开始也不太能接受。
就算女方做了再糟糕的事，那也不能动手啊。
游烈也太暴力了。
不过，薛翘实在太会收拢人心，接连好几天都来医院探望乔林川，让乔林川觉得过意不去。最终才答应不追究此事。
后来薛翘邀请乔林川来翘首科技上班，他当时还担心遇到游烈后会尴尬。
但薛翘告诉他，游烈这辈子都不会上班，也不需要上班。
那时候乔林川以为她的意思是：有我这么有钱的小姨，游烈可以永远当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
万万没想到，几年过去，说好“这辈子都不会上班”的游烈，竟然空降成了乔林川的领导，还在来公司的第一天，就和新人郁舟发生了摩擦。
现在看起来，游烈好像不打算轻易放过郁舟。
乔林川心里有些紧张——
果然啊，过了这么多年，游烈还是这么凶！
他很怕游烈会揍郁舟。
就像当时揍那个女孩。
就在这时，身旁的郁舟却再次开口：“这件事严格说起来，还是我的问题更大。”
乔林川和游烈一起看向他。
乔林川怕郁舟初生牛犊承受不起游烈的刁难，开口就要阻拦：“你别逞能……”
但被郁舟抢先一步：“因为您和我原本想要创建的那个游戏人物很像，所以我才会认错，真的很对不起。”
乔林川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问：“你不是在玩恐怖游戏吗？这意思是游烈长得像恐怖游戏里的丧尸？”
游烈：“……”
郁舟像是被捏疼了，眉毛皱着，但又知道自己不完全占理，于是忍着没有痛呼出声，他一本正经地解释说：“不是丧尸，是那个恋爱游戏，第一步让我打造理想伴侣。”
周围空气一下冷却。
游烈突然间觉得自己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郁舟看。好半天，哑着嗓子接了句：“……什么？”
一旁的乔林川愣是被吓得干呕了一下，也问了句：“啥？！”
乔林川不知道这个新人郁舟是什么情况。
明明看着挺温吞内向，怎么说起话来一句比一句吓人！
理想伴侣？
那还不如是个丧尸呢！
你自己听听你这话可信吗？！
游烈那个杀气腾腾的阎王气场，男女老少都对他避而远之。这么多年别说恋爱了，正常人连站在他旁边超过两分钟都得呼吸困难。
谁捏恋爱游戏人物的时候敢把对方捏成游烈啊？
爱得下去吗？吓都吓死了吧。
乔林川直觉不好。
郁舟这话，连他都不信，游烈肯定也会觉得假。
说不定游烈还会认为郁舟在讽刺他。
乔林川觉得这个新人今天恐怕刚入职就得被开除。
但片刻以后，游烈既没有发火，也没有嘲笑。
只是面色平静地问了一句：“你是说我像你的，理想伴侣？”
最后四个字字正腔圆得好像生怕谁听不清似的。
“游戏里的。”
郁舟强调了一下。
但还是觉得这个说法不太准确。
他捏脸的时候只是找了个记忆比较深刻的人物作为参考，而游烈的身材又碰巧和那个巡警的背影很像。
严格说起来不算理想伴侣。
但要弯弯绕绕解释那么多，就得从那个便利店的擦肩而过讲起。
太冗杂。
最终郁舟选择了言简意赅，点头说：“就……差不多是那样。”
游烈突然沉默。
“我刚才正在给人物捏脸，没想到在这一步画面就卡住了，刚好你走了进来，又和我原本想捏的那个形象很相似，我就以为是画面自动修复……”
郁舟真诚地说，“这确实是太巧了，才会造成误会。”
这个演技精湛手段高明擅长蛊惑人心的恶魔，明明满嘴谎话，居然还理直气壮地说这是误会。
游烈呼吸干涩，喉结滚动。
可能是气的。
郁舟又轻声问：“请先放开我，好吗？”
好吗？
他还敢问“好吗”？
游烈：“好。”
他就这样松开了郁舟的手腕。
不是因为真的信了郁舟的话，只是……
游烈觉得自己何必要跟一只狡猾的恶魔呈口舌之快。
郁舟演得那么认真，信念感那么强，那他就假装信了吧。
反正这本来就是场没有必要发生的冲突。
“把你的东舟收拾一下，出去。”游烈侧身，给他让了个位置。
“嗯嗯。”郁舟的手终于得到自由，心里松了一口气。
本以为战争一触即发，没想到无事发生的乔林川：“……就这样吗？”
游烈凝眸：“那你觉得我该怎么样，揍你们一顿？”
“哈哈，您可真幽默。”
危机解除再好不过，乔林川赶紧催促郁舟，“小郁，快把东舟拿好，咱们别打扰游总。”
“好。”郁舟抓紧收拾。
但手腕一抬，后知后觉地感到刺痛，忽然就使不上力。怀里的东舟眼看就掉落。
乔林川看到了，但反应却不够及时，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别松手！这小东舟造价百万——”
旁边的游烈早在他喊出声的瞬间，就已经接住了不算太重的AR眼镜。
郁舟的耳朵里全都是“造价百万”四个字，急忙问：“抱歉，产品有损坏吗？”
游烈没答，低眉淡淡看着郁舟与他无意识触碰在一起的手，只觉得，这人太弱了——长得清瘦，手也小。
一个可以轻易抹杀同类的大恶魔，却故意把自己化形成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心机可谓深重。
但看到郁舟轻揉手腕的动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嘴比脑子快，问了一声：“手怎么？”
郁舟老实回答：“有点疼。”
游烈又觉得他在装：“我没用力。”
郁舟惊讶：“你明明很用力。”
游烈挑眉，陈述事实：“我如果真的用力，你的骨头已经碎了。”
郁舟不甘示弱：“我的骨头如果碎了，你就要坐牢。”
“我就算把你手捏碎，也不会坐牢。”游烈话赶话地又开始吓唬人，“要试试吗？”
“不要。”郁舟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我怕疼。”
下一刻，郁舟又扑上来，他甚至还闭着眼，也不知道是怎么精准捕捉到游烈的唇，一口便亲了上来，连啃带吮。
“你这家伙……”游烈声音哑得不像话，再次推开郁舟后，干脆用两根手指捏住那条放肆的软舌，直接给郁舟塞回嘴里，“别来劲。”
他的手指就这样顺势捣入温热的口腔里。
可恶魔非但不反抗，反倒乖乖地用舌头裹着凌利的指节，享用般舔弄一番。那表情分明乖巧温顺，却有种说不上来的肉欲。
游烈忍着一种令人不爽的躁动，猛地抽走了手指。
怀中的恶魔再也吃不到想要的味道，十分不甘，仰着下巴，嗓音软腻地邀吻：“我还要……”
游烈脑子里某根弦啪的断掉。
“我的枕边人不能害我。”
兰斯语气轻得像一片雪花，像稀碎细雪，清清冷冷。
郁舟皱起眉头，微翘的杏圆眼瞟人一下：“你说什么？”
兰斯正面直视他，字顿清晰。
“我说，你今晚跟我睡。”
第 38 章 无限副本的魅魔7
郁舟腿往床下一晃就想逃。
被兰斯用身躯一压，又动弹不得了。
郁舟呼吸放得轻慢、小心翼翼，皮肤也好像变得极端敏感脆弱起来，想变成一片幽灵悄无声息地溜走……
兰斯将他打横抱起，走向房间门口。
游烈腿长，一步当别人两三步，很快便跟上了刚跑出去不远的郁舟。
他与前者保持距离，且一路有遮蔽。即便郁舟现在立刻回头，也不会发现他。
游烈知道自己跟上的不是人，而是一个恶魔。
这是他今晚的意外收获。
事实上，在半个月以前，游烈就收到了鹿城这边的救援求助，为了那宗牵连甚广的失踪案。
但当时游烈正在大洋彼岸追杀另一个隐匿在人群中的魔种，耗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拖到今晚才到鹿城。
他还在安全局局长的千叮咛万嘱咐之下，穿上了巡警制服，尽管他根本不属于联盟的任何一个部门。但驱魔师这一职业仍不为大众所知，万一遇到突发情况，以巡警的身份行动的时候更方便。
不过游烈认为这是多此一举。
他可以比任何魔气检测设备，都更准确地捕捉到魔物的气息，根本不需要隐藏在巡警当中浪费时间。
就像今晚，警报响起的时候，安全局的人还在晕头转向地追溯魔气的源头。
游烈已经抵达了现场。游烈简直拿他没办法。
原本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已经很难受了。
更何况，游烈拳拳打在棉花上。
“游……总。”乔林川第一次这么称呼游烈，还有点不习惯，他实在不敢让郁舟继续和游烈这么一对一答了，就提醒了一句，“你先把东舟拿给小郁吧。”
郁舟也反应过来自己今天的话好像有点多，于是闭了嘴，照乔林川的暗示，伸手去接眼镜。
但游烈没还。郁舟以为自己幻听了，因为“午饭以后我带你去”这八个字跟游烈很不搭。
游烈是那种看起来就不太给人留余地的类型，说话时嗓音低沉语气利落，一听就更习惯命令而不是商量。
郁舟不由自主开始瞎猜，有没有可能，那八个字后面还带着什么隐藏含义。
又或者，“我带你去”后面其实还跟了几个字他没听清？
比如……
游烈说的没准儿不是“午饭以后，我带你去修剪头发”。
而是“午饭以后你如果没修理好你那狗啃的头发，我带你去见阎王”。
合、合理起来了！
郁舟被自己的想法给荒谬得笑了一声。
他没敢发呆太久，抱着脑袋去找乔林川。
一路上颇有些战战兢兢，总觉得被游烈揭穿了发型以后，自己真个人都变得不安全了。
他心里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游烈能注意到他的头发，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造成的后遗症再次发作了？会不会……他身体又在发生什么连他都不知道的变化？导致他的低存在感buff正在一点一点瓦解？
但郁舟闻不到人类的香味是事实。
这一点他可以确定，自己不会因为饥饿而失控伤人。
但除此之外，如果他隐藏了魅魔气息的同时，不用再隐藏属于人类的能量场，那……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郁舟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已经在收敛气息，可以说，他其实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地被人关注过。
他自认为是已经习惯了躲在暗处的生活了。面对这种毫无准备的暴露，多少有一些紧张。
不过，几分钟后，郁舟找到了乔林川，就发现自己想太多。
他的目光却仍然放在郁舟手上，问：“真疼？”
“嗯。”郁舟的声音小得跟猫叫似的。
下一刻，乔林川就被塞了个满怀——属于郁舟负责的产品、资料、说明书和记录本都交给了他。
乔林川：“？”
“怎么，你也拿不动？”游烈舌尖抵了抵腮帮，笑得十足可恶，“你哪儿疼？”
“没，我舒服得要死。”乔林川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我先去把产品归位。”
然后就这么抱着东舟快步走出办公室，一副逃命的架势。
郁舟觉得让乔林川帮他拿东舟实在太不好意思了，急忙要跟上去。
却被游烈拦了一下。
“郁舟。”
听到游烈喊自己的时候，郁舟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他没有叫错我的名字哎。
“昂？”他仰起下巴望着游烈。
游烈看着他，目光从那双过分剔透明亮的眸子缓缓挪向他的唇……柔软温热，圆润而饱满，游烈很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他一时忘了自己本来想说什么：“你……”
郁舟被他盯得有些紧张：“我？”
游烈强行把目光往上移，忽然脱口而出：“你头发被狗啃了？”
郁舟：“？”
郁舟：“！！！”
啊啊啊啊！
不是，怎么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发型？！
郁舟的脸瞬间爆红。
他承认他确实剪得有点烂，但他以为只要他的头发符合“黑色”“短发”就不会被人注意到。
郁舟抱住脑袋，慌不择路地就要跑。
结果还弄错了方向，直奔这办公室的休息间。
“瞎跑什么。”
游烈揪着他的后领子把他拽了回来。
郁舟颇有些悲壮地捂住头：“我会找时间去修剪的。”
他非常识时务，毕竟游烈那么凶，万一突然说他影响公司形象了，要当场把他开除怎么办？
游烈盯着他又看了一眼，这次，终于想起来自己本来要说什么了。
他得找机会和恶魔拉近关系。
然而……游烈如约而至，在半小时后走进了安全局的大门。
站岗的警卫挺拔的身子霎时间往后退了半步，没敢拦他。
——游烈是谁？
本世纪最强驱魔师。
安全局的特别行动外援。
一个从各方面来看都强得可怕的男人。
同时，也是一个有口皆碑的混蛋。
他恶名在外，诸如凶残暴力，强势霸道，嚣张狂妄之类的词都被用来形容他。顶着本世纪最强驱魔师的名号，凭着一身的本事，游烈横行驱魔圈，目中无人已久。
大家欣赏他的实力，但也忌惮他的脾气。
用素来性情最温和的安全局局长骆以极的话评价游烈就是：能力独领风骚，素质有待提高。
但即使知道游烈不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安全局也依旧要好好供着这位大爷。
无他，游烈实在太强。
迄今为止，就没有他杀不死的魔物。
游烈是当之无愧的本世纪最强驱魔师，是个连恶魔见了也得屏住呼吸的男人。
他来时，已经换掉了巡警制服，着一身的黑，在走入灯光之前仿佛要融入黑暗，脚下的那双作战靴看起来已经不新了，但不用担心，在踩碎下一只魔物以前，它还不会寿终正寝。
有了骆以极此前的交代，游烈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局长专用电梯。
期间，没有夹道欢迎，也根本没有人敢跟他对视。
他周身上下散发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有时候，大家觉得他和魔物站在一起，也说不准谁比谁可怕。
不过，游烈这样一个骇人听闻的混球，居然长得十分英俊。
没有天理！
那张刀削斧凿如雕塑般精致的脸，一度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和魔鬼做过交易……比如把自己的道德底线和人品用来换取了这副俊美的五官。
他还有一头黑得很纯粹的头发，额前刘海略长，带着天然的微卷，耷拉在他锋利张扬的眉峰上，只虚虚露出一双永远看不透的墨色眼眸，他冷眼看人时充满了方圆八百米都没人敢惹的煞气，但薄唇带笑时，会柔和几分。
可惜，没有人会喜欢他的笑。
他笑，说明他开心了。
他开心，说明有人倒霉了。
不过他也意外发现了一件超出计划的事——
竟然有人快他一步，解决掉了那个造成连环失踪案的魔种。
严格说起来，快他一步的，不是人。因为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既没有魔种留下的残骸，也没有驱魔武器造成的破坏。
说明对方是直接使用魔力进行同类间的抹杀。
而且看起来，整个过程很轻松。
最终，游烈顺着魔气消失的方向追踪到了这附近。
已是凌晨两三点的夜，很难再看到任何行人。
唯一还亮着灯的就是那家便利店。
就在游烈打算取下手套再次追溯魔气残留的能量场时，就看到了那道清瘦的身影。
——郁舟正从旁边的小区侧门跑出来。
游烈看见那人身上浅色的T恤衫在夜风中微微鼓动，脚下穿着一双没来得及换的居家拖鞋，吧嗒吧嗒地响着，打破周围的寂静。
最初他并没有把这人放在心上，更没有把对方当做目标去观察。
他只是觉得夜深人静，四下无人，目光无处安放，便随意看了一眼。
正巧就看见郁舟可笑的姿态——跑到一半，他把拖鞋掉落到后面，于是颇为慌乱狼狈地单腿蹦了回去，穿上拖鞋后再次小跑起来。张着嘴呼哧呼哧的。
游烈和他离得很远，无法看清郁舟的表情，但从对方的动作上就知道，该是非常着急。
最终游烈也走向了那家便利店。
很难说游烈的目的。
或许是他觉得，不该有人在凌晨的夜里跑得这样急。
又或者，他只是单纯地想去便利店买颗橘子糖。
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在便利店门口，游烈与郁舟擦肩而过并伸手托住对方的那一刻，他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这个为了买泡面把拖鞋都给跑丢了的年轻男性，就是今晚触发了警报的恶魔。
而且，从游烈感知到的魔气强度来看，这恶魔恐怕比想象中还要厉害。
他咬着字音，拿更稠更磁性的嗓子，舒心地哄这娇脾气的小魅魔道：
“你漂亮。”
“你什么都不穿最漂亮。”
第 39 章 无限副本的魅魔8
“还有。”
“你怎么还叫我城主？”
兰斯跟他咬耳朵，耳鬓厮磨：“记住我的名字。兰斯。”
“不准再喊成别的。”乔林川自己打断自己，“啊，我说的有点多了，这个先略过，反正老板同意你来，想必你有过人之处。”
郁舟面色平静地听着，没出声。
又一次被人说有过人之处，他甚至都已经习惯了。
不过，什么叫做“老板同意你来”？
他的简历竟然是老板亲自筛选的吗？
不等郁舟想出什么头绪，又听见乔林川语速很快地跟他讲了一通这眼镜的大致使用方法。
这AR眼镜是基于翘首科技上个季度的爆款全息游戏舱做的衍生产品，主打便携，随时随地感受虚拟成像。戴上以后虚拟与现实交互，能达到分不清真假的程度。
介绍完毕，乔林川就开始给郁舟交代工作：“我们公司这几年大力发展技术的同时，也热衷于搞一些创新。由于没有市场先例，一切要靠自己摸索，有时候新产品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傻……”
他把那个“逼”字吞回肚子里，改口道，“奇妙功能。一旦你有什么应付不过来的，就大声求救。”
郁舟看着他：“求……救？”
乔林川：“哈哈，我开玩笑的。”
郁舟：“。”
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呢！
乔林川继续跟他说：“我刚才已经在里面下载了两个游戏。你如果胆子大的话可以先玩那个恐怖游戏，感官更刺激，也更容易暴露出产品的优缺点。为了沉浸式体验，建议你去那个空的办公室里关上门，别让我们的声音干扰你。”
乔林川给他指了一下方向，说，“那里本来是给部门经理准备的，但现在新领导一直没来，办公室还空着，你可以在里面大杀四方，前提是别弄坏东舟。”
郁舟点点头，把他说的话都记在心里。正想问一下具体该怎么做。
但乔林川是真的很忙，这头还没说完，就听见有人叫他，他匆匆忙忙要走，只给郁舟留下了最一句话：
“你就把自己当成它的第一个用户，如实记录使用感受就行，任何的评价不用有所保留——但尽量别写脏话，咱们公司有要求，一句脏话扣20块钱，我上个月工资差点倒贴。”
郁舟轻声应了句：“好……”
话音未落，乔林川已经跑没了影。
看来这个部门是真的缺人，他才一进门就要干活。
但郁舟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因为比起一进来就开始干工作，他更怕的是所有同事围着他听他做自我介绍。
反正就算他介绍完了，大家应该也记不住。
不过低存在感也是有好处的。
就像，无论是陈学还是乔林川，似乎都没有关注到郁舟的亲手修剪出的狗啃发型呢。
嘿嘿。
他抓了一把稀碎的头发，按照乔林川的指示，走进了那间空的办公室。
毕竟是刚来公司，对环境还不熟悉，用领导办公室做产品体验让他有些紧张，他就没往里走。
随手掩上门，就在入口处站着，拿出刚才乔林川给他的产品说明书，仔细看了会儿，按照步骤调整了一下眼镜参数，郁舟小心翼翼地在身上戴好了配套的传感器。
开始进行他上岗后的第一个工作任务。
乔林川说的那两个游戏都是翘首科技旗下的全息游戏内测版，郁舟一开始按乔林川说的，打开了恐怖游戏。
三秒之后，他猛地脱下眼镜，惨白着一张脸环顾四周——还好什么都没有。
所以刚才他看到的一群把他包围的丧尸，果然是游戏画面。
但这也太真实了吧！
那些丧尸就跟刚从太平间里跑出来一样新鲜，和郁舟以前玩过的电脑游戏是完全不一样的效果。传感器也十分灵敏，他刚才甚至觉得自己摸到了一个丧尸的肠子！
不行不行。
玩这个他坚持不了一分钟。而今天倒霉的人，是安全局魔种实验研究所里，几位勤奋努力的研究员。
即便各部门已经紧急避让，但游烈真想找谁的麻烦，避是避不了的。
事情发生的时候，这几个研究员正在准备自己的研究结果，他们将在一个月后的驱魔技术研讨大会上给众人展示。
游烈前往会议室的路上，途经了他们的实验室，忽然感受到了实验室里泄露出的一股魔气，于是溜达了进去，把人家研究员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人工魔种给驱了。
等骆以极收到消息匆匆赶过来的时候，那几个研究人员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而罪魁祸首游烈靠在一旁，仿佛事不关己般地笑着。
驱魔师世代以驱魔为己任，尤其是游烈此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他对魔物一直有着格杀勿论的原则，见到就杀，没手软过。
据说游烈的父亲就曾被魔物附身，而他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爹。
那一年他才十五岁。等游烈从便利店走出去的时候，郁舟正好快要到他所住的小区侧门。
依旧是那种略显可笑的跑步姿态。
为了加快速度，他还连蹦带跳。
啧。游烈没忍住蹙了眉，因为他看到……
郁舟在半道上又一次跑掉拖鞋。
他单腿蹦回来了。
他慌慌张张穿好了拖鞋。
他手中的环保袋不小心松开，里面的几包方便面散落了一地。
他开始捡泡面了！
游烈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在今天以前，游烈从来没有自我怀疑过。这一刻，他却迷茫了：
这人真的是恶魔？
真的是那个魔气值强到可以在几公里外就触发警报的，凶残的大恶魔？！
就在游烈试图分析“也许恶魔已经发现了他在跟踪，所以才上演了一出四肢不协调的笨拙假象来迷惑他”的时候——
百米开外的郁舟忽然毫无理由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游烈：“……”
太荒谬了。
这个恶魔居然平！地！摔！
哪怕不是恶魔，正常人也不可能平地摔吧？
还是说，刚才是有什么游烈没看见的脏东舟攻击恶魔了？
又或者，这恶魔其实是刚换了一副身体，现在还在熟悉阶段？
仅此一则大义灭亲的传闻，足可以证明游烈此人的冷酷无情。
对游烈来说，没有什么所谓的“实验成果”，有的只是等待被抹杀的魔物。
所以此刻面对众人的怨念，他自然也毫无愧疚，反问道：“你们在指责一个驱魔师不应该驱魔？”
研究员们哭得直抽抽：“它是我们亲手培育出来的，它不是坏孩子！”
游烈乐了：“多新鲜，这年头魔物还分好坏。”
研究员噎了一下，试图和他解释：“……这是我们的实验方向，目前已经有数据可以证明，魔物也是可以进化出道德意识的，尤其是越高级的魔物，越是拥有自制力。也许将来有一天人类和可以高级魔物和平共处。”
“好。”游烈给他鼓掌。
他左手戴着一只特制的黑色手套，鼓掌时发出的声音沉闷厚重，“太伟大了，感动得我现在就想送你去见恶魔，让你跟它们聊聊世界和平的事。”
研究员吓了一跳，缩着脖子摇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现阶段的魔物当然是要驱逐的，实验只是一种……”
游烈根本没有听他说，直起身子，扫看一眼众人，说：“我提醒在座各位，要想和敌人和平共处的前提是，你们已经战胜过它们，并且征服了它们。”
他故意顿了顿，说，“谁有这个自信，站出来我看看。”
所有人下意识地沉默了，那几个研究员小心翼翼往后退了半步：“……”
谁敢说自己能战胜所有恶魔？
游烈这问题提得简直让人汗流浃背了。
大概是因为无法反驳游烈的这句话，研究员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他要别的理：“实验的事暂且不论，你刚才用脚踹开了实验室的大门，属于是破坏公共财物，我们安全局不提倡这样野蛮的行动作风！”
游烈认认真真思考了片刻，说：“那你弄死我？”
研究员：“……”
无赖！
暴徒！
本世纪最坏驱魔师！
然而再多的怨言也无法说出口，大家忍气吞声地看着骆以极把游烈请进了会议室。
郁舟哆哆嗦嗦地关掉了恐怖游戏。
另一个恋爱游戏显然就要温和多了，进入的第一个界面是捏脸。
郁舟觉得这个好，虽然同样是增强现实，但至少这个游戏人物长什么样都是他捏出来的，比较容易接受。
郁舟抬手的时候，可以通过手势进行画面的捕捉和操控，那些操作界面的按钮仿佛真的可以触碰到一般，体验感良好。
他一边感慨着这款产品的技术真成熟，一边点击了“开始”。
【请根据步骤打造您的理想伴侣】
兰斯的吐息热气吹在郁舟的左耳耳背上，激得他那块皮肤都一麻，感觉很奇怪。
“知道了……”郁舟闭着眼睛胡乱应声。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店员在游烈面前瑟瑟发抖，甚至都忘了提醒游烈他刚才拿的那颗橘子味果糖多少钱，也忘了提醒游烈没付钱之前不可以拆掉包装。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游烈的脸上。好半天鼓起勇气开口问：“警官……您是不是病了？”
闻言，游烈锋利的眉梢一抬，没说话，只是看他一眼。
一颗硬糖在齿间嘎嘣嚼碎。
这一眼差点没把店员吓哭。
“对对对不起！我不是说您有病的意思！是因为您的那个，脖子和眼睛……对不起，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您好像看起来……”他说着说着，突然偏过头去。不敢再看游烈的眼睛。
游烈发出一声沉闷低笑，难得有闲情逸致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解答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说：“不是病了。”
他从兜里掏出两枚硬币抛到收银台上，付了糖的钱。在店员好奇又瑟缩的目光中漫不经心道，“是快死了。”
随即转身离开。
门关上，机械音的“谢谢惠顾”打碎了身后店员震颤的尾音：“……啊？”
虽然并不存在魔力，但郁金香的烙印，让这个原本仅具有祝福意义的纹身，有了一定程度的真实庇佑效果。
至少，地底城的魔物见到这个标志，不会敢冒犯这只魅魔。
郁舟扬起手腕，晃悠两下，问：“这是什么意思？”
兰斯回答他：“再无苦厄。”
那颜料一点点渗入郁舟的肤肉，最终定型，金辉流转。
第 40 章 无限副本的魅魔9
这是无限玩家季明第二次进城主府。
生日宴会的邀请函，是他把那只小魅魔作为礼物进贡给城主府换来的，他一直有些愧疚。
……也不知道那只小魅魔现在怎么样了。
不会已经被副本boss吃了吧？
趁着宴会还没开始，季明摆脱城主府侍卫的视线范围，在塔楼之间快速穿梭，寻找任务线索。
怎么会有人这么香！
迎面与他相撞的这个人，身上散发的味道简直香到让郁舟失去理智。
他连头都不敢抬，疯狂吞咽口水，反复在心里警告自己：
冷静，忍住，你是人。
人是不会把另一个人当食物的。
可是……可是这气味比刚才那个店员的味道，香了不止百倍。
简单来形容，刚才的店员小哥如果是一包方便面，那眼前这个人类……就是国宴！
郁舟哭丧着脸，低头想，方面便能忍，国宴难忍。这不是他的错。
为今之计，只能赶紧和这个人类拉开距离，以免自己饿到失去人性，扑上去逮着人家狂啃。
却没想到他正要抬腿，脚下却一阵发软，“哎”的一声便要跌坐下去。
所幸，从旁边及时伸来一只手，几乎不怎么用力地就把他整个人稳稳托住。
“谢谢……”
郁舟是不习惯与人身体接触的，但因为眼下时机不对，他也来不及躲，只下意识地便侧头看了一眼托住自己的那只手，有些不合时宜地想：
现在正是七月底的酷暑，这个人却戴着手套。不热吗？
但很快他就没有那个精力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从他和这只手相触碰的瞬间，他就感到一股潮水般涌来的满足与快意，浑身仿佛过电般发麻酥软，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要贴近。
但不等他享受更多舒服的感觉，对方已经轻描淡写地收回了手，就这么与他擦肩而过，走进了便利店。
郁舟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回头看去。
那是一个很难让人忽视的背影，存在感很强，周围的一切都被衬得黯然失色。
他很高，高到充满压迫感。宽阔结实的肩臂，修长挺拔的身形，穿着一身制服，严肃板正的黑色泛出金属质地的银色微光。
是巡逻队的警察。
郁舟咕咚一声又咽下口水。
可恶，这个警察怎么那么香。
想吃掉他……郁舟打开了出租屋的房门。
“我回来了。”
他在玄关脱掉鞋，连拖鞋都来不及换，赤着脚跑向自己的床，一下扑进了巨型玩偶的怀里。
“老实，我刚才遇到了很凶险的情况！”
“老实”是郁舟给那个玩偶取的名字，全名叫郁老实。
它的外形是只长得憨态可掬的恐龙，由于表情看起来很老实，所以得名郁老实。
身长有一米八，几乎霸占了半张床。
每天，郁舟回到家的第一件事都是和郁老实聊天。
听上去非常幼稚，但这对他来说却是一个不可忽略的流程。
在外人面前的郁舟看上去总是沉默不语，孤僻不合群。事实上他每天都有好多话想说，只是没有人在听，他也不会主动和人说。
唯一的听众就是他房间里的玩偶公仔。
郁舟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告诉了郁老实，就好像它真的听得懂：“我不是后悔杀了它，它吞噬了很多人类，是该杀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心里很慌。”
他压低声音，很轻地说，“老实，你知道驱魔师吗？我没有见过他们，我也不想遇到他们。可那个魔种说，我触发了什么警报。我现在有一点点害怕……”
恐龙玩偶当然没有任何反应，不会安慰他，也不会给他出主意。
但郁舟已经习惯了这样自言自语。
有没有回应对他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是想要说会儿话。
和郁老实聊了一会儿后，郁舟刚才狂跳不止的心脏也终于缓和下来，他开始冷静分析：
“其实魔种消失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那里又没有监控，没人会发现我的。我太容易心虚了……哎，我怎么有点饿。”
他的话题跳得很快，又说，“郁老实，干脆我们换个房子吧，这里离市中心近，房租太贵了，反正我也找不到工作……等等，我真的好饿。”
郁舟平时就嘴馋，所以常备一些小零食，他跑到茶几前挑挑选选，最后拆了一袋饼干，很快吃完了。但又觉得还饿，于是接着拆别的。
直到整个茶几上摆满的零食都被他洗劫一空，郁舟反应过来自己吃太多了，就赶紧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澡。
可奇怪的是，明明已经吃掉了所有的零食，那种饥饿感却不减反增。在他躺上床的时候，竟然到达了一种无法忍受的程度。
郁舟饿到辗转难眠。
甚至饿到浑身都开始发疼。
于是，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不对劲。
今天的饥饿感不同以往的嘴馋。
这种饥饿侵袭了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进入到他滚烫沸腾的血液里，又从他暴露在空气中的每一寸皮肤中钻出来。
就算吃掉了那些小零食，但那些食物好像根本没有进到他的胃里。
不仅没有饱腹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巨大的空虚感将他笼罩。
郁舟惊恐地发现，他的身体在渴求安抚，他的灵魂亟待被填饱。
受不了了！
郁舟猛地睁开了双眼，一把掀开被子，冲进浴室，将脸埋进冷水中，直到快要窒息才放过自己。
然而潜意识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这根本不是他嘴馋饿了，而是因为他今天释放了太多力量。
有消耗，自然需要补充。
按理说，郁舟和一般魅魔不同，他身体继承了特殊的两股力量，本来是可以达到自我平衡的，就算偶有释放一点，单靠睡觉休息也能恢复。
偏偏他今天释放太多了。
打破了长久以来的能量平衡。
想要快速恢复到正常状态，他需要从外界获取力量来补给自己的损耗。
可魅魔要怎么获取力量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简直显而易见。
就连低级魔种也知道，魅魔是通过人类的体液来获取对方的精神力和生命力。
所有体液中，见效最快的是米青液，唾沫次之，血液的话还需要视情况而取——通常情况下，人流血都会产生疼痛，那种情绪只有低级魔种才会喜欢。
魅魔更喜欢人类在欲望巅峰时，所释放的那种兴奋的气息。也正因此，获取体液的过程也很重要。
身体的交欢毫无疑问可以带来最极致的高潮，所以做爱和接吻时摄取到的热液才是魅魔最热爱的“美食”。
可是郁舟不想那样做。
他赶紧又埋进冷水半分钟有余，然后扶着水池喘气。
不行，越缓越难受。
他冲出去，试图再找点零食吃，但家里什么都没有。冰箱里只有一颗孤独的红番茄。
郁舟一张湿漉漉的小脸挂着欲哭无泪的表情，硬着头皮把番茄拿出来，悲壮地啃啃啃。
还是好饿。
真的好饿。
饿到连呼吸都饥渴难耐。
不仅是胃里饿，灵魂也饿。
再这样饿下去，他怕自己真的要没有人性了。
郁舟得再吃点什么，哪怕食物所能补给的能量微乎其微，也好过他什么都不做。
他决定搞点夜宵。
郁舟连等外卖的那个工夫都没有，直接换上衣服，拿上钥匙，匆匆跑下楼。
小区门口那家24小时便利店果然还开着。
他松了一口气，心里盘算着要买什么，推开门一走进去，“欢迎光临”的机械音响起。
郁舟猛地忽然闻到一股香气。
他定在了原地，脚步迟迟不移，头顶反复响起“欢迎光临”。
好香……
不是那种吃掉！郁舟对自己解释，我只是想要尝尝他的味道，绝对不是像那些低级魔种一样附身他然后伤害他。
我真的只是想尝尝味道……
但郁舟知道，就算魅魔获取力量的方式再“温和”，也一定会对人类造成伤害。
虽然他不会吞噬灵魂，不会吃掉人类的身体，但他从对方身上汲取走多少能量，别人就势必会耗损多少。
就算眼前这个香到令人发指的巡逻警察，生命力旺盛，精神力霸道，灵魂也美味，但他没有义务将自己的力量分给一个魅魔。
所以郁舟的夜宵注定只是泡面。
他强忍着那种流连不舍的心情，逼自己收回目光。
但在回头的瞬间，郁舟不经意看到那个店员面对巡警的表情——
店员是在害怕？
郁舟有些疑惑。
他看不见警察的正面，所以不知道店员为什么会对着一个人的脸露出那种悚然的神色。
只能猜测，这位闻起来香香的警察先生，大概长得不是太尽如人意，可能表情比较凶神恶煞，五官充满攻击性，说不定脸上还带着疤——他开始胡思乱想。
但警务人员是保护人民安全的，他们又不靠脸吃饭。
郁舟一边往外走，一边想：
如果换了此刻是他站在收银台，不管对方的面相再如何吓人，他都会对这位警察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毕竟巡逻到大半夜，多辛苦呢。
而且还那么香。^^
郁舟被捉弄得哼出的第一声，他就认出是那个魅魔了。
那种像吊着小勾子一样的哼哼唧唧的声音，他听过就不会忘。
只有那个魅魔，才这么会作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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