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作为医者的本能让祁聿下意识分析起病症来,但光凭刚才粗略的视线一扫,根本发现不了真正问题。

? ? 于是在时隔好几天后,祁聿再度打开了视频软件。

? ? 这一次,他非常坦然。

? ? *

? ? 一墙相隔的另一间屋子里,郑海川刚回到家,正在和小禾苗一起埋头呼噜噜喝糖水。

? ? “哎哟,这天气越来越热了,每天回到家衣服都能拧出水!”

? ? “今天运气好,邻居送了冰冰凉凉好喝的,简直是救命的好东西!”

? ? 郑海川刚打开直播没几分钟。

? ? 此刻直播间里空空荡荡没什么人,他也没在意,就一个人对着镜头在那乐呵呵说话。

? ? “给你们看看,这可是正宗广式糖水,我们楼下老阿嫲亲手制作的,好多人大老远过来喝哩!”

? ? 一边说,郑海川一边捧着碗支到镜头面前,舀了一勺奶白色的汤汁,里面还有细碎的半透明颗粒,“喏,我喝的这个应该叫……西米露?牛奶味儿的,应该还加了蜂蜜,里面冰渣还没化掉!”

? ? 他说着就将舀满糖水的勺子一口塞进嘴里,动作随意又粗鲁,但当那两瓣厚厚的嘴唇沾上了汤汁,他那张轮廓周正分明的脸就显得比平日里多了一分所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 ? “唔……这一口下去,也太舒坦了吧!”

? ? 郑海川咽下一口冰糖水,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 ? 唇角还有一丝冰凉的感觉,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把挂在嘴边的一颗漏网小西米嗦进了嘴里。

? ? “我们小禾苗儿喝的是双皮奶,上面还有红豆,”郑海川将镜头移向坐在桌子另一边的小豆丁,“给大家说说好吃不,小禾苗儿?”

? ? “唔,好吃!”

? ? 郑嘉禾左手拿着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喝着,频频点头。

? ? “嘿嘿,你接的时候有没有谢谢人?”郑海川逮住机会教育小朋友,“我听你红姨说,这可是隔壁你绿叔叔送的。”

? ? “谢了的!”郑嘉禾年纪小记不清全部的话,逮着记得的说,“绿叔叔说喝了,你那碗……补血。”

? ? “啊?”

? ? 郑海川懵懵地盯着奶白色的汤碗看了半天,“这还能补血?”他盯着奶白色的糖水汁,怎么也没看出什么补血的食材来。

? ? “哎早知道不接了,还是该让红姐喝,我这大男人又不缺血的!”郑海川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但现在喝也喝了,干脆又是一大口,“算了,虽然我不缺血,多补点也好!嘿嘿。”

? ? 说着仰头一饮,直接将西米露喝得见了底。

? ? 而祁聿隔着手机,看着青年湿润的嘴唇,以及耸动而分明的喉结,不知不觉就忘了自己戳开直播的目的。

? ? 他只觉得今天吃的汤粉有点辣,让人口干舌燥,也想喝点糖水来。

? ? 群~⒋⒊163400⒊? 整理.2022?06?21 03:17:15

36 起心思

? ? 祁聿对于自己性取向的认识,发源于少年时的一次撞见两名男人接吻。

? ? 一个吊儿郎当的高个子在他家上方的楼道间,撑着栏杆,将另一个男人压在角落边,无所顾忌地搂抱啃咬着。

? ? 祁聿当时只是觉得新鲜,原来除了男人和女人,两个同性之间也可以啃嘴巴。

? ? 那时的他透过门缝,在栏杆与光线交织的阴影里,看着两张属于男性的嘴唇迫切又粗野地紧紧撞在一起。辗转,扭动,啜吸,看着他们野蛮地撕咬彼此的唇瓣,热切地汲取看不见的炽烈气息。男人红艳的舌头一次次从口腔伸出,眨眼间又迫不及待地钻进另一个男人的口腔里游走。他们像两只不管不顾的丛林野兽,又仿佛依偎墙角边只有彼此的流浪猫狗。

? ? 这么多年过去了,祁聿早已不记得当时的人和事,但仍能依稀记得那副淫靡而充满张力的亲吻场景。

? ? 而此刻看着屏幕中郑海川喝糖水的动作,祁聿莫名其妙就又想起了那副旧时的画面。只不过画面中的人,一个变成了他,而另一个被他压在角落的人,有着一张还沾着奶白色糖汁的饱满厚唇。

? ? 祁聿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正视一个对他来说有些荒谬的事实

? ? 他竟然,对一个,又笨又憨的农民工起心思了?!

? ? 这个人,有哪点值得吸引他的?

? ? “说起来今天我接了一个单子,马桶堵了。”

? ? “那家也有个和我们小禾苗儿一样大的小孩子,结果掏了半天,发现是被小孩扔的一颗球给堵的。”

? ? “哎哟,那个球可不得了,听说是什么机器人的零件,要好几千呢!”郑海川咋舌,“好歹我没顺手给人家扔了,要不这个月可得喝西北风了。”

? ? 郑海川感叹了几句有钱人家的玩具,手非常自然地从桌上扯了一张纸,给身旁的小男孩擦了擦漏了口水的嘴角,“我们虽然没钱,但小时候扑画片弹弹珠,感觉也挺好玩?哈哈,你说是不,小禾苗?”

? ? 屏幕里的青年咧着一口大白牙,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憨厚质朴。他身上穿着洗掉色的白背心,露在外面的脖子和胳膊都是常年日晒成的蜜色,看起来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小年轻。

? ? 他出身农村,干着最底层的活,行事说话也总是粗俗得很,无论怎么看都是个没什么亮点的普通人。

? ? 但令人感到矛盾的是,这个人身上又同时具备着一些柔软,细腻又坚韧的东西。

? ? 他会做很多男人都瞧不上的家务事,会每天给孩子兑奶喂饭,会精打细算每一分钱,却又舍得买最好的肉蛋,愿意花上很多时间,来照顾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

? ? 生活好像没有给他多少仁慈,但他却从来没有抱怨过眼前的苟且与泥泞。

? ? 这样一个人。

? ? 就是这样……一个人。

? ? 祁聿忽然不知道如何定义郑海川。

? ? 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明明普普通通,甚至有不少他看不惯的缺点的大憨子,但这个憨子却莫名总能吸引住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