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夏飞扬摇摇头,“Trinity的原价,他一听就不会去住的。他让我别给他订太贵的。到时候怕不是会在前台转头就走。”他叹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没事儿天哥,他就没住过什么酒店,对门市价格没概念的,他连智能手机都不用。你让他们别编太离谱就行。”
“成吧。”秦灏天应下来,又忍不住多问一句,“你从哪儿交来的朋友啊这是,怎么感觉像是穿越过来的啊。”
夏飞扬笑:“就是这次出来路上遇上的,谢了啊天哥,回头一起吃饭。”
“没问题,哎等他来了宁城,一起出来玩儿啊,正好今年暑假我们家人齐全,都回来了。”
“到时候看。”夏飞扬笑道,“你们全家要都上我怕把穿越来的给吓着。”
秦灏天也笑:“好吧,那到时候再说吧。”他又想起什么似的,略有些犹豫的问了一句,“你和我妹,见面没问题吧?”
夏飞扬坦荡荡的:“没问题啊,我俩分的很和平,还是朋友。而且都过去多少年了,你妹篇都翻了几百页了。”
“哪有啊,我妹这几年都神神秘秘的也没再找过,谁知道她怎么想的。”秦灏天声音里带了几分遗憾,“你和我妹没成,我是真伤心啊。”
夏飞扬笑出了声:“别介,天哥,是我没那福气做你妹夫,你等着吧,你未来妹夫擎好呢啊。”
“没事儿拽什么北京话啊。”秦灏天怼他一句,“那行,那回来约吧。”
夏飞扬安排完酒店的事儿,十分心满意足的睡了。
一墙之隔的房间里,施南却有些辗转反侧。
他今晚也是喝了不少酒,此刻不知是不是酒劲上头,他整个人都仿佛被放在火上炙烤一般,从身灼热到心。所有的灯都已被他尽数关闭,房间里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眼前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想象力只会愈发的野马脱缰。彼时那不过持续片刻的肌肤交错触感此刻像是环绕着他全身的巨蟒,渐渐的收紧了庞大的身躯,将他完完全全的囿于其中,动弹不得,挤压走空气,让他慢慢的感受到了呼吸不自觉的急促。
更火上浇油的是,他一闭上眼,就能看见夏飞扬那双深邃而明亮的浅色眸子,在铺天盖地的黑暗里,那么耀眼,那么诱人,那么令人向往。
他突然间醍醐灌顶般的明白了为什么飞蛾总会想要扑火。
他不愿去想,他想要把所有的感官都关闭,火焰的温度是那样灼人,在这炎炎夏日里,真是算不得什么愉快的感受。
但他没有办法,他根本无法掌控他的思绪,那双眼睛,那双手,那个人的气息,像是沼泽,他越挣扎,只会越陷入。
他可能是与人保持距离太久太久了。
最后,就像见到灯塔的那个梦里一样,他又一次的放弃了抵抗,绝望的卸了力,任凭欲望的泥淖涌上来,深深的将他淹没。
他的世界被沼泽里污浊的烂泥层层包裹。他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样厌弃自己,和这天地间一片的肮脏。
夏飞扬再次睁眼,屋外又是大好的盛夏天光。
他看一眼时间,叹口气,虽说他平时假期也都不太能醒的早,但每次在这里,他都好像要格外容易睡过一些。
一定是因为那奇葩的酒,夏飞扬心想。
他下得楼去,果然只有翔哥和几个伙计在干活,施南估计早走了。
他冲翔哥打招呼,翔哥笑着指指一旁的桌子:“小南给你买的早饭,洗漱完了?来吃点吧。”
夏飞扬坐过去,吃了两口包子,又唤了声“翔哥”:“有个事儿,要跟您商量一下。”
“我知道。”翔哥放下了手里的扳手,擦了把汗,走过来坐在夏飞扬身边,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小南早上走之前跟我说了,你要带他去宁城玩两天嘛,是吧。”
“嗯。”夏飞扬点点头,十分恳切的看着翔哥,“施南是不是从来都不休假?我是觉得,他偶尔也可以放松一下,出去走走看看。”
翔哥笑了:“没什么不好。我同意了。”
夏飞扬虽然信心满满的,但也确实没料到翔哥答应的这么爽快,本来打了满腔的腹稿一下子没了用武之地,机灵的脑袋短暂的卡了一下壳。
翔哥点了支烟,缓缓道:“小南来我这也有些日子了,确实就像你说的,从来也不休息,我有时候劝他歇两天,他也不肯,他说他反正也没别的事情做。”他叹口气,“小南那个人,什么事情都藏心里,面上看着好像什么事都无所谓的,其实你说这么大的男孩儿,天天就是干这些枯燥的活儿,能有什么意思的。”他抬眼看着夏飞扬,“你们在这啊,我看的出来,虽然小南什么都没说,但能有同龄人说说话,他心里肯定是开心的。”
夏飞扬一时有些失语,半晌才轻轻问道:“施南他……没有别的朋友吗?”
翔哥摇摇头:“他在这里时间也不长,虽然镇子就这么大,谁和谁都认识,但其实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年轻本来也没几个,即使有,小南也不怎么爱和他们说话,平时就是客客气气的,见面顶多打个招呼。小南爱看书,不做事的时候就自己窝在家里看书了。”
夏飞扬有些愣了:“他不是本地的?”
“不是。”翔哥答,“其实我也不是,不过我们老家离的也不远,是隔壁省。我媳妇儿是这儿的,我就跟着她过来了。小南和我是一个村的,那时他中专毕业,需要份工作,我就叫他过来了。”
夏飞扬难得听到一点关于施南的事情,不自觉的就想了解更多:“那他就一个人在这儿吗?他的家人呢?”
翔哥没看他,只是喝一口茶:“都在老家呢。”
夏飞扬问那问题纯粹是出于冲动,问完就觉得有些不合时宜,他本不是个喜欢在背后打听别人私事的性格,这会儿又见翔哥答的简略,几乎是瞬间悟过来对方不愿多提的意思,立马换了话题:“这么说起来,咱还是一个省的呢。”他笑的得体又好看,“难怪我一看您和施南,就觉得挺亲切。”
翔哥“哈哈”一笑:“小夏啊,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会说话、最开朗的孩子了。”他望向了夏飞扬,“小南能碰上你这样的人,你也愿意和他交朋友,我挺为他高兴的。这次去宁城,拜托你照顾他了。”
夏飞扬忙道:“您放心。肯定的。”
翔哥拍拍他的肩:“我跟小南说了,让他中午吃过饭就回来,我找的人午饭后就去接班。他说他就去两天,那哪能啊,宁城离这四百多公里,一刻不停开车都得至少四五个小时吧?两天就回来,还不够折腾的呢。”他笑着吐一口烟,“我说了,一个星期,起码的。”
夏飞扬一下就站了起来,差点就要去握翔哥的手了:“翔哥,您真的太通情达理了。我一定好好招待施南。”一边说一边想起来什么似的,说着“您等会儿”,跑到院子里x4旁,在后备箱里翻了半天,拿出一条烟又跑了回来:“翔哥,上回来的仓促,又打扰您,特别不好意思,这是我这次特意给您带的,您一定得收下。”
翔哥连忙摆手:“不行不行,这烟多贵啊,你递我两根就算了,这一整条,我可不能收。”
夏飞扬听起来十分诚恳:“上次我们遇上意外,亏的您收留,我们才不至于太狼狈,这次我又不请自来,还自作主张的要带施南出去玩儿,不管怎么说,都是给您添了麻烦。不是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嘛。我这人也是个俗人,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只能给您递递烟了。好赖都是我的一番心意,您要是不收下,我可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您如果觉得一整条太多了抽不完,您给兄弟们分一分。”
翔哥见识过他的执着,见拗不过他,也只好收下了。
施南果然午饭后就回来了,他的行李简单,没两分钟就收好了。
和翔哥告别时听他叮嘱好一阵子的“注意安全”,听的他都无奈了,差点以为自己要去的不是宁城,是什么炮火纷飞的地方。
上车时眼睛瞥见翔哥捏着的烟盒,心下叹口气,知道某人又在散德行了。
他们这儿距离宁城四百多公里,一路高速,夏飞扬开车的风格也像他这个人似的,看着挺自由外放的,其实格外的稳健有谱,要不是施南瞥了一眼仪表盘,根本察觉不到他已经开到了限速最高。
高速上车窗外的风光总是单调的树木与农田轮流切换,加上又是最容易让人犯懒的夏日午后,施南忍不住的就觉得有点昏昏欲睡,但他又记挂着夏飞扬开车会疲倦,便强打着精神醒着,时不时的和他闲聊两句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