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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服 青浼 77350 字 1个月前

第121章 跑吧,赵恕

这一晚的鸡飞狗跳在这里终结,结局是两败俱伤,全场除赵恕一个倒霉蛋外,谁都捞着了一点好处,谁都没捞着一点好处。

对于吴且来说,比较遗憾的是在Alpha的血流干前,医护人员就拎着药箱一拥而上替他处理伤口,那股子积极劲让吴且怀疑维赛家族对他们的工资施行压三付一制度——

老板死了他们就三年白干什么的。

一个身强体壮的Beta充当人形马车将吴且从床上抱起来,放到了楼下的沙发上。

周围嘈杂安静下来,吴且那蓬勃跳动的心脏才终于放缓下来,他以为自己会感觉到无穷无尽的疲倦,但事实上他感觉到的是脚疼——

那种疼痛密密麻麻的,很像有了伤口后又来了一群浑身裹着盐的蚂蚁钻进伤口并在里面欢快打滚,玻璃碎渣大小不一,很像自己给自己上刑。

人在脆弱的时候就容易想些有的没的,吴且这时候就特别想念赵归璞,也不知道想他哪儿了,反正哪儿都特别想他。

赵归璞现在在干什么?

估计在想方设法从莱茵的嘴巴里撬出来他哥哥的落脚地。

赵先生平时就很忙了,项目会一个接一个的开,公司大大小小事务等着他亲力亲为的擦屁股……在赵恕正式长大前,赵归璞就是一头孤狼,没人能帮他。

现在出这种事,他也是一个人。

吴且想着想着,脚也不疼了,他开始心疼赵归璞——

都说心疼Alpha倒霉三年,但他就是忍不住。

盯着还在往外渗血的脚,他对维赛双生子恨得牙痒,甚至恨把他们带到江城来搞得一切一团乱的自己。

“王八蛋。”

别墅之外,天已经黑透了,又是没有星星的一天,吴且恍惚的记不起今天是几号,好像已经过了登报时要跟赵归璞公开订婚的日子。

吴且望着窗外发呆,这时候他听见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吴且。”

黑发Beta回过头,就看见身后沙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Alpha赤着上身,伤口简单处理缝了针,缠着绷带浸着血,此时正低着头,那张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有些苍白的俊脸正显得漫不经心的望着他。

在楼梯上,比及塔·维赛就看见刚才还一副狠心冷眼要跟他拼命的狼崽子模样的黑发年轻人正撇着头望着窗外发呆,双眼泛红,嘀嘀咕咕。

走近了果然听见他在骂人。

两根手指捏着黑发Beta的脸,指尖柔软的触感让他的脸嘟了起来,四目相对时,比及塔问:“骂谁呢?”

他的声音有些玩味。

吴且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比及塔垂视他的脚底一圈,转身,冲着身后一脸惶恐不敢上前的医护人员招招手,示意他把手上拎着的医药箱拿来。

他让吴且坐在沙发上,他自己则盘腿坐在沙发下边的地毯上,吴且的脚踩在他的膝盖上,金发Alpha低头用镊子,动作还算轻柔的给他挑脚底的碎玻璃渣。

难为两个人还能像没事的人一样又挤在沙发附近一小片区域,气氛和谐的来一杯红茶,就是能闲聊两句的下午茶时间。

打架斗殴甚至杀人越货比及塔·维赛都很在行,但他剖开兔子时,也没想过兔子有需要被缝回去的一天,所以他处理伤口的手法并不高明,几次把镊子怼在吴且的伤口上,疼得他倒吸气。

“滚。能不能换专业的来?”

遭到嫌弃的维赛家族继承人并不在意被骂,镊子一钩一甩将一块指甲盖大的碎片扔进托盘里,头也不抬的问:“你刚才是不是在哭?”

吴且讽刺道:“你观察的蛮仔细。”

比及塔道:“不能指望你是因为后悔弄伤我了才哭,是吗?”

吴且响亮嗤笑一声,以表荒谬。

比及塔放下镊子,手握在吴且的脚踝上,抬起头望着他:“那为什么?”

那双碧绿的瞳眸显得前所未有的认真,好像他真的是一个凡事好商量,听得进人话的人类……吴且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在他刚刚分化失败的那几天,他假装自己一切很好,正常的吃饭,正常的练球,正常的为队伍接下来的比赛做训练对话。

但某一天,训练结束后,他故意拖延到最后离开休息室,低着头汗淋淋的脱下球鞋,在抬头就看到比及塔·维赛蹲在他的面前,语气淡淡地说:「小队长,那你就做第一个捧起冠军奖杯的Beta。」

那天是吴且在分化失败后第一次落泪。

充数着Alpha汗液和信息素还有沐浴乳香味的水蒸气的休息室中,Alpha的表情始终如一的淡定,他就像现在这样蹲在吴且的面前,仰着脸,认真又淡然的看着他流下眼泪。

过去和现在如此撕裂。

血腥味与消毒水的混合气味中,吴且都不免开始怀疑自己其实是不是也是变态的一种——

演技永远不可能是天衣无缝,维赛双生子是变态这种事放了过去也不可能毫无破绽,唯一的解释就是其实他们装的也没那么好,能成功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吴且自己在对他们有所纵容。

“我分化Alpha失败,跟你们有关系吗?”吴且突然问。

比及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良久,笑了:“怎么,被刚才的信息素提取液一幕吓到了?”

“有没有关系?”

指腹还带着血腥味,捏着他脚踝的手放开了他,捋了捋黑发年轻人汗湿的碎发,粗糙的薄茧在他脸上留下一点点瘙痒。

“没有。”比及塔·维赛淡道,“我和莱茵唯一讨论过关于你性别的事,就是在你分化失败后,考虑过要不要用Alpha提取液让你伪装Alpha的性别继续生活。”

刮在面颊上的手垂落下去。

“莱茵说你太笨了,做不了这个假。”

比及塔重新低下头,推开装满了玻璃碎碴的托盘,用镊子加起消毒酒精棉。

“我是觉得你未必愿意。”

吴且不说话了。

很难说现在是什么感想,面对自己对他们的质疑,比及塔·维赛这个疯子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那样勃然大怒,或者趁机装个委屈什么的……

他就用云淡风轻的陈述句语气,回答了吴且的这个问题,仿佛他只是在问今天的天气。

纱布一圈圈的缠到脚上,手法不太好,所以脚上那点零星的伤口的绷带,缠得比胸口结结实实开了个洞的人还厚。

吴且也没动,随便他瞎搞——

主要是在上一场的对话中他暂时处于貌似没良心的理亏位置上。

“所以呢?”比及塔问。

“所以什么?”吴且反问。

“你刚才哭什么?”

对于好奇的事,疯子总是很执着的要得到答案。

“……”吴且想了想,诚实的问,“我能不能给赵归璞打个电话?”

脚上绕着圈圈缠绕绷带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金发Alpha望过来时脸上的表情难得显得有点复杂,大概是再丰富的想象力也没想到吴且能对他提出这种要求。

过了好久,久到吴且心都有些发凉,在脑子里疯狂的抽了自己几十个巴掌“惹他干什么”,突然,Alpha轻抿的薄唇唇角翘了起来。

在吴且缓缓瞪大的双眼中,他看到比及塔·维赛冲他露出一个完全不怀好意的笑。

他说。

“好啊。”

他说。

“别打电话了。我让你见他。”

……

吴且在别墅里躺了两天。

这两天,赵恕醒过来几次,当知道吴且就在他隔壁房时,他每一次醒来都闹得比上一次更严重,闹到最后比及塔也受不了了,那个拎着金属箱子的医生又出现过两次。

其中一次光明正大的从主卧房门经过,吴且看见了,蹙眉伸手推比及塔,让他别折腾赵恕。

比及塔出去了一整夜,凌晨带着一身伤回来,这会儿刚睡了一下,又被推醒……

吴且推他的时候情绪不算激烈,比及塔也就没放心上。

只是不耐烦的伸手把黑发年轻人拖回被窝里,手臂横在他腰上,让他别多管闲事。

吴且又用刚结疤的脚踹他。

他加大了手臂的力道,闭着眼让他继续睡,晚上会带他去见赵归璞。

Alpha的语气如此淡定,淡定到吴且怀疑他只是准备带他去看一眼赵归璞在哪个蜡像馆立的雕像。

但到了傍晚,当吴且坐在床上,正以非常体现柔韧度的姿势伸手隔着纱布去挠结疤痒得要死的脚底,比及塔推门而入,跟抬头看过来的黑发Beta四目相对,跟他说要不要洗个澡,香喷喷的去见一下赵归璞。

吴且:“?”

如果不是赵归璞被他弄死了他们正要去参加他的葬礼,那比及塔必定没憋好屁。

……

跟一般的电视剧或者是狗血文学作品里绑架犯带着肉票东躲西藏,躲在废弃仓库里吃泡面、吃罐头的画风完全不同。

维赛双生子走到哪都不做过街老鼠。

哪怕这时候赵归璞的人正掘地三尺的在找他们的老窝,但这不妨碍比及塔·维赛坐着直升机,降落在澄心酒店的顶楼,夜景观光餐厅。

下飞机的时候,猛然呼吸到海风腥咸空气,吴且还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下了飞机,他左顾右盼,期望着扛着枪的飞虎队一拥而上将他们围个水泄不通,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澄心酒店落座于澄心码头,如今码头的控股权归赵归璞了,但周边设施的管理层基本还没来得及大换血,换句话说,起码这酒店的管理权还在华尔顿家族手上——

华尔顿家族与维赛家族狼狈为奸,所以比及塔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出入这些场合。

黑发年轻人眼珠子没闲着,比及塔站在他身后,仗着身高优势将其谋算尽收眼底……

修长的指尖夹着烟,Alpha有些好笑的瞥了他

一眼,用一根手指绕过来捅他的脸:“莱茵还在赵归璞的手上,他跟执法者总局熟也没用,非法囚禁外交礼遇级的外籍人员,抓到我之前,他自己得先进去。”

他一边说着,手指没从吴且的脸上挪开。

手指下的触感很好,这也是比及塔这几天很喜欢动手动脚的原因,以前光顾着演戏一切都得控制在不起怀疑的范围内——

但指腹上光滑细腻的触感,温热的温度,让他每一次触碰都在叹息以前错过了多少好时机。

好在现在碰着了,也不赖。

在吴且对他提到“外交礼遇级外籍人员”几个字表达出了一定的讽刺表情时,比及塔轻笑着冲着他的脸吹出奶白色的烟草雾。

猝不及防吸入鼻腔的烟草味和一点点Alpha信息素的味道让吴且打了个喷嚏。

比及塔满意的牵起他的手——

经过这几天的时间消失,Beta身上那股令他不快的沉水乌木的信息素味已经几乎消散。

他不容拒绝的将他带入餐厅,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餐厅是正常营业的,虽然人不太多但也零散着坐着几桌客人。

有一些一看就是游客,一家几口人坐在窗边拍照,还有一些大概是本地的哪家千金少爷,原本坐在桌子边相聊甚欢,一转头看到吴且,先是淡定的转开头,三秒后嘴里在说的话卡壳,又一脸震惊的转过头来。

——得亏于之前赵归璞在《江城晚报》高调公示,至少晓得读书看报的江城知识分子或者是各家族二代、三代们都对吴家小少爷那张脸很眼熟。

眼下看着他在订婚改期公告后,被另一个明显不是本国人、气质矜贵、高大英俊的Alpha牵着手,带到这氛围明显是约会的夜景餐厅……

很难让人不多想。

吴且觉得那些诧异的目光刺得他很冤枉,挣了挣比及塔的手,没挣开,反而换来了比及塔云淡风轻的一瞥,他将人拖到自己身边……

在外人看来他微笑着状似亲昵的凑近黑发年轻人跟他说悄悄话。

实际上只有吴且一个人听到,他说的是,别逼我在公共场合也把你的锁链给你重新挂上。

毫不怀疑这个人绝对能干得出这种事,吴且面色僵硬的被他推搡着坐到一个预留好的靠窗位,经理毕恭毕敬的递上了酒水单和菜单。

比及塔自己点了杯红酒和一些餐前菜,目光落在吴且身上。

吴且手中的菜单一开一合,面无表情地说:“我不饿。”

比及塔对他这种无声的抗拒连呵斥都懒得张口,翻开菜单按照吴且的口味点了一堆菜,最后在甜品单给他要了个杨枝甘露。

吴且说:“我对芒果过敏,吃了会死。”

这话给登记点菜的经理干得一脸懵逼,不知所措地望着金发Alpha。

后者一只手托着下巴,没有指出前几天在家里他都吃过这道甜品了,也没见他有任何的问题——

“只是芒果皮。”Alpha淡道,“就算是芒果肉也没关系,有我在,你就算因为好奇尝了一口耗子药,我也不会让你死在我面前。”

吴且黑着脸把菜单塞回给经理。

后者抱着菜单转身跑得头也不回。

“比及塔。”

“就不能叫我‘比尼‘吗,我们在约会。”

“你到底想做什么?”

Alpha指尖轻弹,将烟草熄灭于面前的烟灰缸里,指节弯曲一下又一下的扣着桌面,他笑了笑,说:“你不是想见赵归璞吗,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任何事?”

吴且的心脏被他笑得颤了颤。

“活着的赵归璞。”他强调。

不知道是他的恶意揣测带来的不愉快多一些,还是因为比及塔倒是由衷希望他的恶意揣测成真然而现实并非如此带来的呕心多一些,Alpha脸上的笑收敛了些,敲击桌面的指节一顿。

吴且抿着唇望着他。

整个人都因此僵硬。

身后传来一片微妙的躁动,脸侧被照亮,原来是外面的澄心码头到点亮起了灯,夜晚的海浪翻滚映照着江城的灯火霓虹的夜。

一抹绿色的霓虹射灯透过窗户照射到黑发Beta的眼中,那抹绿色就仿佛映照在了他漂亮的黑色瞳眸里——

隔桌而望,比及塔看似入了迷,仔细观察却又发现那抹绿色浮于表面,似乎从未真正的融入他的眼睛里。

眨眨眼,他长长地叹息着说,不要把气氛搞得那么难看。

吴且正欲回答,这时候服务生端了比及塔点的酒和菜品上来——

无论是餐前还是主餐还是甜品都是一起上的,这还是吴且的用餐习惯。

曾经维赛双生子因为接受的教育就是正儿八经的用餐得从餐前酒,餐前面包,餐前菜至汤,主餐,餐后甜点按照顺序一道道上菜与撤下……

但后来吴且不干,说一餐饭吃三个小时太过墨迹而且他想吃一口咸的在吃一口甜的,维赛双生子对此嗤之以鼻并试图反抗了几次,吴且的回应是再也不肯跟他们一块儿吃饭,后来他们只好妥协。

吴且拿起勺子戳面前的杨枝甘露上面的冰淇淋时,忽然余光闪烁了下。

他整个人停顿下来,瞬间捏紧了手中的甜品勺,难以置信的转过头,就看见赵归璞确确实实在他近在咫尺、不超过十米远的吧台坐下。

……

几日未见,当然不至于有太大变化。

但他还是难免一眼看出男人消瘦了一些,腰好像都细了一圈……他大概刚从公司或者什么地方赶过来,眼底有明显的淤青,头发有些凌乱,一缕黑发松软的垂落额间,这让他看上去有些憔悴。

赵归璞在吧台坐下,要了一杯酒,从刚才开始目光始终落在吴且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吴且倏地站起来。

“坐下。”

坐在他桌对边的人懒洋洋的提醒。

比及塔·维赛将吴且眼中对赵归璞莫名其妙的怜惜和心疼尽收眼底,这让他感到相当的不痛快和无语——

他做好了准备吴且可以感到委屈,可以感到渴望,但是他完全没做好准备他居然他妈心疼那个Alpha。

这几天没睡好的不止是赵归璞,光在隧道里,码头上甚至随便哪个街头巷尾,他们明里暗里不知道交锋了多少次……

最险的那次是昨晚,赵归璞让他手下那个Beta开着车来撞比及塔的车,他滚下车后浑身擦伤都不知多了多少——

当晚回家抱着吴且睡了一晚上他也没发现他身上多了许多擦伤。

怎么,赵归璞也就发型乱了些他就心疼上了。

“你要是敢过去,我们的人会在这里就开始动手。”

比及塔抬着头,盯着吴且,那双绿幽幽的瞳眸之中闪烁着肆无忌惮的玩味。

“这是百米高空,据我所知这餐厅建造于数百年前,上一次翻新距离现在也有了一段时间,玻璃防弹不防弹我不清楚,但如果撞烂了摔下去,全尸都留不住。”

吴且整个人露出恍然的表情,视线落在了不远处赵归璞的脸上。

男人眸光微沉的抬起手,轻轻扣了扣手边的吧台,吴且鼻尖泛着红,坐回了位置上。

铺天盖地的想念在看到这个人真实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仿佛化作蚀骨的虫蚁啃食他的血肉,他目光恍惚的看着面前一桌子琳琅满目的食物,一点胃口都没有。

“吃饭。”

以放松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因为知道进入这栋建筑就会被搜身,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有本事在这里掏枪,比及塔·维赛笑得挺开心。

“人是你想看的,现在让你看到了,还不能坐下乖乖吃饭吗?”

吴且拿起勺子,以几乎要将其捏断的力道,突然脑子里有种茅塞顿开的感悟——

选择在这个安检很严的酒店用餐,意味着赵归璞不能明抢;

选择在华尔顿家族的地盘会面,意味着赵归璞的人进不来,哪怕进的来也绝对不会比他们的人多;

选择乘坐直升机,意味着赵归璞不能用个竹竿把他们捅下来;

选择带着他除开招摇过市,意味着他在跟赵归璞显摆,看看你的人在我这有吃有喝也过得很好……

吴且机械的进食,基本只碰面前的那一盘食物,吃下去什么他不太有印象了,反正都如同嚼蜡。

直到最后,在比及塔面无表情的注视中,经理瑟瑟发抖的端上来一盘草莓拿破仑,吴且愣了愣,猛地抬头。

吧台那边,男人一杯酒见底,与他目光相撞时,唇角扬了扬。

一切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他们只是在一个寻常的酒会以不同的身份、立场遇见,好像再过一个小时,他们就能坐上那辆紫色的阿斯顿马丁,一同回到一栋房子,进入同一扇门,管家仓伯或者多洛塔会絮絮叨叨的替他们准备醒酒汤和甜品。

吴且觉得蛮奇怪的,过往对他来说几乎是千篇一律到成为日常规则的记忆在这一刻突然显得尤其珍贵。

勺子斩断拿破仑的酥皮,入口就知道这就是那家位于码头附近的连锁甜品店的二百四十九块。

一桌子的菜黑年轻人几乎没碰,但却将那块蛋糕吃的干干净净。

比及塔冷眼目睹一切,但从头至尾都没说什么,也没有做出太多疯狂的举动。

直到吴且吃完最后一口蛋糕,他站了起来,牵起了黑发年轻人的手,俯身在他还带着草莓和奶油香味的唇角亲了亲。

“好了,跟前夫说拜拜。”

……

比及塔·维赛承认这是没事找事。

因为这一晚他前脚刚到家,后脚就被通知他停靠在码头,等着卸货的货船集装箱被炸。

维赛家族这一次靠在澄心码头的船都他妈赵家租来的,有些人疯起来连自己的船都不放过,这要是给船炸个好歹,要么保险不赔,要么还要反手告赵先生蓄意骗保——

比及塔出门的时候很急,带走了很多人。

后半夜赵恕醒过一次,在隔壁砸东西。

已经得了指令,只要赵氏小公子闹起来就用老法子对付他的Beta医生照例拎着那冰冷的金属箱子出现在客房门口……

但是这一次在抽取了赵恕的信息素后,他扔下虚弱、痛苦蜷缩的Alpha转身整理器具,就在这时,脖子被一条锁链从后面栓住。

从猛然一惊到窒息缺氧至双眼发黑,从头到尾他来不及发出一点声音,身后的人像是使出了浑身的力量,将他硬生生的扑倒,摁进床上。

在浑身脱力、发热、感觉到力量溃散和信息素流失的痛苦中,赵恕只感觉到什么玩意重重的压在他的身上——

他睁开眼,就看见穿着睡袍的吴且正在伸手扒那个昏迷的Beta医生的衣服。

无语的震惊半晌,他哑着嗓子问吴且:“你怎么在这?”

“今天比及塔带我出去吃饭,回来没来得及折腾我就火烧屁股似的出去了。”

吴且手上一顿,头也不抬有点儿神经质的笑了笑。

“自己发疯手欠,跑去摸了老虎的屁股,老虎正在发威。”

他成功把Beta医生扒光,然后开始把他的衣服往赵恕身上套。

从衬衫到裤子到袜子到白大褂到带着消毒味的口罩。

抽掉了信息素的Alpha战斗力不行了,但好在现在他还真的像个Beta,消毒水味就足够盖掉他身上残留的那一点信息素味。

赵恕不是傻逼,他一瞬间明白了吴且这是在干什么——在黑发年轻人用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恐惧,总而言之在颤抖的手给他扣衬衫扣子时,他一把捉住他的手腕。

入手滑腻冰冷一片。

吴且猛地抬起头,盯着赵恕。

“我走了,你怎么办?”赵恕声音沙哑得几乎像是迪士尼乐园的唐老鸭,“维赛会把你——”

“他不会杀了我。”

“我哥会杀了我。”

“赵恕,你哥对你怎么样还用我来提醒你?”

吴且不耐烦地蹙眉,“莱茵能活着就是因为你和我都在比及塔的手上,但凡比及塔没想那么多,单纯一换一,莱茵这会儿能不能活着都打个问号。”

他深呼吸一口气,拍拍赵恕的胸口——

“别废话了,打针就三四分钟,我们超时了。”

赵恕从一开始的震惊,此时逐渐回过味来,他不再废话,只是抓在吴且手腕上的手无声的越发收紧……

那力道直到拽到吴且疼了,他才停下给赵恕穿袜子的手,慢吞吞的抬起头,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跌入少年Alpha发红的双眼里。

吴且长叹一口气,像是无奈,也像是叹息——

哭什么呢?

这死小孩。

“跑。赵恕。去找你哥,找我爸,来救我。”

反手捉住少年苍劲有力的手腕,当后者顺着力道俯下身,一滴晶莹的眼泪“啪嗒”一声落在了黑发Beta的手背上,迸飞四溅。

他冰凉的唇,第一次主动的落在少年Alpha紧绷成一条直线的唇角。

轻飘飘的,像羽毛柔软。

“我等你来救我。”

第122章 最后的筹码

澄心码头正在上演一场史诗级大片。

烈焰焚烧的集装箱,将整个码头装卸区染成了一片火海,黑色的浓烟裹挟着火星冲向夜空。海面被火光映成暗红色,波光粼粼,层层叠浪拍打着澄心码头的防波堤。

正是百废待新的码头,一座前几日刚刚立起的龙门吊耸立着,今夜,冰冷的金属仿佛在脚下的烈焰中扭曲,最高的悬臂末端,一个人形轮廓被吊挂。

腊月十五,一轮皎洁圆月被这道人影分割,冰冷的月盘高悬,下方是翻腾的火海——

任何人赶到现场,都会为眼前这一幕所震慑与震撼,或许会不自觉的下意识认为这是在致敬《圣经》的哪一页。

赵归璞给比及塔·维赛的通知比给消防队更早一些,于是当金发Alpha赶到现场时,难得的成为头一号获得静享此刻奇景的嘉宾——

是的,哪怕是比及塔·维赛,难免也会为眼前所看见的画面大脑放空了几秒:他也不确定,应该如何把挂在百米高空的莱茵活着弄下来。

赵归璞最开始没有露面。

周围埋伏着的全部都是一些陌生的面孔。

比及塔带人冲进火海时。和其中几个交手,大多数都是明显拥有着东南亚面孔的雇佣兵,这让他想起了还放在家里的黑发Beta……

他也是后来调查过才知道,严格来说吴且也算是一个家境不错的小少爷。

父亲是难得在东南亚做正经生意的本分商人,唯一的儿子被保护的很好……但东南亚某些地方的混乱程度不比西方国家最脏乱的下城区好到哪去,吴文雄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不一定对赵归璞这个儿婿满意。

但对绑架了他儿子许多天还没打算还的绑架犯肯定不满意。

比及塔杀到吊塔下面时,有一颗子弹擦着他的面颊而过——

他凭借着本能侧身躲了躲,就十分戏剧化的只是让子弹擦伤了一边的耳朵,温热的鲜血顺着脖子往下淌,他身上还穿着今晚带吴且去餐厅约会的那身衣服。

现在衣服脏了,以后想拿出来回忆一下都不太行,因为这份记忆里还会强行夹带上一个现在他看到就想蹙眉的人。

赵归璞立在吊塔下,就像过往的每一次,他开枪前一句废话都不会说——

反派死于话多这种事在他身上永远不可能发生。

比及塔很少遇见这么难缠的人。

第二颗子弹夹杂着消音器特有的声音响起时,比及塔矮身翻到一个废弃的集装箱后面,给自己手中的步枪换弹,他一边盘算着华尔顿家族的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睡醒赶来帮忙——

密集的枪声四起。

流弹在金属的集装箱中弹发出奇怪的声音,像是一场暴雨倾盆而下。

最先赶到的是孙弥生以及他手下的那群马仔。不是人人都有枪所以拎着的西瓜砍刀在火光中泛着雪白的光。

比及塔看着两伙人对拼的画面,还有点幽默的在想老文森特爱看的文艺作品中是不是也包括这种画面——

但是在之后没有多久,他突然意识到赵归璞的枪声不见了。

有那么一秒他以为赵归璞已经死于混战中,心脏几乎都要因此剧烈狂跳……

随手捡过旁边一具已经倒在血泊中的人脑袋上的帽子扣在头上,遮挡住他在黑夜中也很夺目的金发,比及塔从集装箱的阴影掩护中弯腰潜伏出现——

他失望的看见赵归璞还站在敌人阵营的中央,好好的。

一转头,他又看到几乎和他成为对角线的另一个阴影处,孙弥生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枪,对准了赵归璞。

但下一秒,贯穿孙弥生眉心的子弹覆灭了比及塔·维赛的美好期许——

他眼睁睁的看着火海废墟中,一名身着白大褂、很突兀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来人手中握着一把迷你枪,一枪直接射穿了把枪口对准赵归璞背后的孙弥生的眉心。

前方战场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人群中,看清楚来人的那张脸时,就连赵归璞都难免露出诧异的神色。

比及塔的一颗心沉了下去。

……

比及塔赶回别墅的时候,令他安心的是别墅还沉浸在夜晚的静谧中,仿若一切安宁。

别墅里也是。

客厅开着灯,除了正在打牌、对自己该看的人早就跑路了一无所知的白痴手下,并没有其他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

比及塔回来的时候,他特地从意国调遣过来的家族新秀小杰克正叼着一根棒棒糖甩出一把同花顺,看着比及塔回来,这位曾经凭借嗅觉和夜视能力,一个人狂杀二十号人在道上出名、被人们给了个外号“疯犬杰克”的A级Alpha杀手还有些茫然,问他:“莱茵死了吗?”

比及塔真的懒得跟他废话多一个字——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根据暗网上那些浪得虚名的排名与那些艺术加工过重的都市传说给手底下的废物开年薪。

径直上楼,鞋底踩在有些年纪的木地板上发出“嘎吱”的声音,他推开了主卧的门前,突然有过一秒奇怪的幻想:他想起第一次把吴且抢回家,这个人脏兮兮的像是一只刚被从垃圾桶里拎出来的野猫一样,安静蜷缩在他的床上,睡得很香。

——今天不会也是这样吧?

比及塔的幻想很快就落空了,在他打开门的一瞬,从侧面突然冲出一个人影,折射着月光的玻璃尖刀擦着Alpha本来就受伤的耳垂而过,伤上加伤。

但他好歹是躲开了,只是刚才凝固的伤口又开始流血,总好过他方才若是反应再慢一点,这玻璃可能就会戳进他的喉咙。

比及塔捉住扑上来的黑发Beta的手腕,反手压着他的肩膀,几乎是利用浑身的力量将他重重撞在墙上,与此同时手握着他的手腕,“哐哐”撞击三次将他手心的玻璃震掉——

手肘压住吴且的脖子,他另一只手伸过去,强行翻开黑发年轻人的掌心,看着上面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血肉模糊,笑着调侃:“保洁阿姨要扣工资了。”

吴且开始挣扎,但Beta的力量并不能够与Alpha直接抗衡,他只能侧身,当唇擦着比及塔的唇瓣扫过,那近乎像是一记轻吻让他微微一愣——

也就是一瞬间走神,吴且用瞬间暴起的背狠狠拱开了他,猝不及防挨了这么一下,比及塔踉跄着后退,与怀中的人一块儿翻倒回床上。

作为垫背,在倒下去前,他的后脑勺重重撞在了床柱上,疼得他差点眼前一黑。

在他来得及从这疼痛中回过身来前,身上的人灵活地在怀中打了个滚,泥鳅似的从背对他变成骑在他的身上,毫不犹豫就挥拳朝他脸上砸——

“老大?”

楼下小杰克询问的声音传来,但是带着戏谑。

显然以为他们的老大正在与自己养不熟、训不明白的野猫进行一些例行的单方面家暴。

“滚远点。”

比及塔舔了舔唇边,细细品尝灌满口腔的血腥味,再吴且第四次落下拳头时,一只手握住他的拳头,手再一用力一拽——

伴随着骑在身上的人猝不及防顺势倒下,他两条长腿反夹黑发年轻人的腰,反压住他,将他面朝下重重摁回床铺中!

“唔!”

黑发Beta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闷哼,好像被这一下压疼,比及塔犹豫了下,稍微放松了一些压在他背上的力量,弯腰去看他——

“阿且,我在澄心码头好像产生了一些幻觉……”

话还没说完,吴且一只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手伸到了枕头下面,从里面抽出了一把枪。

比及塔震惊的够呛,他他妈哪来的枪?

他要把小杰克那群废物的佣金扣光。

吴且气喘吁吁的翻身,枪口顶着比及塔的眉心,浑身像是炸了毛一样,那双眼睛亮的压过了窗腊月十五的月亮。

他身上衣衫凌乱,领口横七竖八,脖子上还挂着几枚深浅不一的吻痕,是比及塔今早留下的纪品……

光裸的双腿跪在柔软的床铺上,身着着更大一号属于Alpha的白衬衫,双手笔直握枪。

比及塔一瞬间震惊和愤怒都几乎烟消云散——

让谁看了这一幕都觉得这属于性感届的世界名画。

比及塔默默抬起来手,脸上渐渐挂起一个笑容,目光从面前人敞开的领口视线下落,看他因为贴身打架斗殴和精神紧绷,亢奋而立起来的昂扬。

“眼睛。”

顶在眉心的枪顶了顶,示意他烦请勿乱看。

比及塔只能抬起眼,老老实实地把视线留在他的脸上……那双黑色瞳眸如今一瞬不瞬全神贯注的盯着他,来华国前,十九岁的小杰克嚼着口香糖看着吴且的照片,说这长相我能在网上给你一晚上约二十个,如果挂上维赛家族继承人的身份,翻五倍。

小杰克果然年纪太小,小到有眼无珠,根本不懂什么叫好味道。

被枪指着的比及塔想东想西,问他:“怎么还不开枪,是不是下不去手……还是想枪杀我前,试一试别的顶级Alpha的滋味?”

英俊矜贵的脸上卸下了平日那副硬装彬彬有礼、拒人千里之外的伪装,吊儿郎当的样子终于和莱茵有一点重合的影子——

吴且扣动了扳机。

冰冷的水呲到了比及塔的额头上。

“砰。”

他唇瓣轻启,面无表情。

……

世界上并不存在那么多的一见钟情。

所以也不是一开始就爱的死去活来。

比及塔·维赛至今记得,在被流放美国前,他的父亲总是对他和莱茵唉声叹息,说如果他们做不到一点像人的地方,是没办法把家族做大做强的。

双生子对于父亲的提醒啼笑皆非,从出生开始每一个人都在教他们变得强大,而「没有软肋」恰好就是通往「无坚不摧」的最佳捷径。

「你们总得有点儿人情味。」

听说这样手下的人才能心甘情愿的为他们卖命。

莱茵不能理解,他们给了钱的,一年几百万欧的买命钱,还要给他们员工关怀,这教父谁愿意当谁当好了。

比及塔也不是很能理解,但他自动解读为父亲老了,看多了一些美化黑手党或则他国类似组织的文艺作品,自己给自己洗脑,把自己想象成了“义”字当头,所有人的大哥。

——年轻时刀口舔血,老了仁义道德。

以至于他和莱茵做了些惹眼的事,都要被放逐到异国他乡。

临出发前,老文森特将儿子叫到面前,试图告诉他们迅速融入一个地方产生归属感的办法,就是养一只不以弄死它为目的的宠物——

每天有小东西等着自己回来,那么就可以有“家”的概念。

比及塔当时不太理解的转头看莱茵,莱茵果然张口问老文森特,您说的小宠物,到底是Omega还是狗或者是猫啊。

老文森特让他闭上嘴。

莱茵觉得他们可以养一只杜宾,但是在那一天到学校报告的路上,比及塔看着在野球场一个人跟很多人干架、眼神锐利又明亮的黑发少年,他觉得可以养一些比杜宾或者Omega更加有趣的东西。

亚洲对枪支的管制很严格,在他们的概念里,除了执法者,拿枪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初遇的那天晚上,虽然小宠物很热情的宴请他们吃晚饭,但比及塔还是注意到,小宠物面对他的弟弟时,似乎比面对自己更加自在和自然一些。

这个认知让他啼笑皆非,他和莱茵共用一张脸,从一辆车上下来,吴且却认为莱茵是个不错的好人,他这个做哥哥的,则被打上了待定的标签。

维赛双生子总是很聪明。

正如比及塔养的雪貂在葡萄庄园逮兔子时,比那些专业的猎人表现得更好,那也仅仅是因为每次他都能通过计算,在最恰当的兔子洞将自己的貂放进去——

他很快意识到,吴且对于他的防备来源于那天他在野球场,毫不犹豫掏出来顶在那些瘾君子脑门上的左轮手枪。

当晚吴且请他们吃了一顿日式拉面,比及塔提出送他回学校。

站在车前,吴且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金发碧眼的Alpha微微俯下身,表情温和,实际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逼近他打量了片刻后,笑着问他:“怎么,害怕吗?”

少年眨眨眼,长长的睫毛煽动,让人觉得乖巧又不识好歹。

比及塔回身从车里拿出那把左轮手枪,肉眼可见的站在那的少年紧绷起来——

下一秒枪顶在了吴且的脑门上。

比及塔恶劣的看着淡淡的防备和温和的笑意同时在黑发少年的脸上烟消云散,他紧绷的望着他,月光下,那双漂亮的眼睛让他一阵心悸。

比及塔扣动了扳机。

当少年绝望的闭上眼,下一秒,一股清水呲在他的额头上。

清水弄湿了他柔软的黑发,顺着他的鼻梁往下流淌,他愣怔着睁开眼,显得茫然又不知所措。

旁边莱茵惊天动地的笑声中,比及塔说:“呯。”

少年抬起手抹了把脸上的水。

面无表情的骂他“无聊”,然后这一晚他顺从的爬上了维赛双生子的保姆车后座,让他们将自己送回了学校。

……

比及塔的车后座放了两把一模一样的左轮,一把水枪模型,用来应付学校的舍管安全检查,另一把则是货真价实的45 Long Colt。

仔细想想,后来吴且对他们持枪的事平静接受。

“什么时候发现其实车上还有一把真枪的呢?”

“当时。”

月光下,身着白色衬衫的黑发年轻人神色淡漠。

“野球场上不缺混帮派的人,他们不可能分辨不出真枪还是假枪。”

比及塔心想,其实他的小宠物早就比他以为的聪明许多……又或许,他其实对他们也有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宠溺。

伸手抽走那把不晓得他从哪里搞来的玩具水枪,比及塔凑过来,抬起手捏了一把他的脸,手感过好到他爱不释手。

吴且始终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哪怕脸上一块肉被他捏得变形。

“我在澄心码头看见赵恕了。”比及塔·维赛波澜不惊的说,“现在躺在隔壁客房床上的,不会是我那被扒光了衣服的黑市医生吧?”

答案已经如此显而易见,仿佛他简直是在说一些没用的废话……

面对他带着嗤笑与嘲讽的提问,吴且没有回答,比及塔甚至没有在那双近在咫尺的眼中看到任何的波动——

心虚无。

恐惧无。

慌张无。

过了很久,吴且只是点点头:“是。”

“赵恕跑了,这笔交易就难做了——华尔顿的澄心码头收不回来了呢。”

“嗯嗯。”

伴随着看着金发Alpha目光闪烁着逐渐变得危险,黑发年轻人慢吞吞地勾起唇角,挑衅丝毫没有任何的停顿与犹豫。

“杀了我吗?”

话音刚落,他的颈脖就被一把死死掐住,前所未有的大力掼摁回了床铺。

巨大的力量让整张床发出“嘎吱”一声不堪负重的巨响,床垫在颤抖,他整个人被压着深深地陷入其中。

Alpha的怒火在一瞬间好像就被点燃了,引线短的惊人,在放下火苗的一瞬来得猝不及防……也是意料之中会发生的事。

掐在他脖子上的手不断的手拢,瞬间模糊的视线好像只能看见悬在他上身的人因为过分用力暴起青筋的手臂和冷酷的面容——

压在喉结上的手力量并不是小打小闹的那种方式,力量大的让吴且相信方才的一瞬间比及塔确实是想要拧断他的脖子。

缺氧让他视线一阵阵发黑,逐渐的连Alpha的脸都再也看不清楚,能够吸入的空气越来越少,瞳孔扩散,他微微张开嘴,下意识的求生欲让他拼命试图吸入一点空气……

喉咙里火辣辣的,像是要烧起来。

“维赛家族的名声可要因为做不成华尔顿家族的生意一落千丈了。”

阴沉缓慢的声音钻入耳朵,随之而来的是有带着薄茧的拇指蹭过他的唇角,粗鲁的将那块地方蹭出了嫣红的色泽,勾走了溢出来的唾液。

“阿且,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于的有恃无恐了呢?”

Alpha信息素的味道铺散开来,浆果的酸涩因为信息素携带者瞬间暴怒的情绪,带着生涩的苦味钻入鼻腔。

本来就为数不多能够吸入的空气被污染了,吴且从嗓子里发出“呵”“呵”的声音,像是濒死的脆弱小动物。

“嗯?为什么这么有恃无恐?”

比及塔面无表情地垂眸睥睨着被他摁在身下的人。

“是因为觉得手中还握着一块最后的筹码吗?”

那双狡黠的眼此时失去了焦距也失去了光彩,但凡Alpha在用力一些,手中的人确确实实就会死在自己的手中。

然而。

可是。

这场豪赌与盛宴,赢家不是他比及塔·维赛。

Alpha最终放开了自己的手,在黑发年轻人猛地翻身趴坐起来,夹在他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和肺呛声中,房间里还有显得异常突兀的西服拉链拉下的金属声响起。

比及塔踢掉牛仔裤,掀起衣摆扔开了那件染着血的衬衫。

随手被扔在一旁的仿真玩具枪和一个枕头被同时踹飞掉到了房间某个角落的阴影中,吴且被人拉扯着手腕,翻过来,仰躺着摁回了被褥中。

拥有完美肌肉分布线条、劲瘦有力的腰挤进他的双腿之间。

“比及塔·维赛的价格很贵。你最好是真的做好了觉悟。”

第123章 【修】枪与狼

因为从一开始就没穿裤子,所以有些事减免了许多繁琐的过程,一切变得顺理成章。

当吴且反抗不多的躺倒,只是用那双冷静的眼睛盯着上方的人,Alpha回之一个微笑。

冰冷的手像是故意一般,明明可以直接撕掉最后的阻拦,但还是选择从脚踝开始一路往上摸,所过之处撩起的鸡皮疙瘩像是星火燎原……

到腿根的时候,吴且头顶上的最后一根汗毛也成功立起。

他看着高悬上方的那张英俊的脸和挂在上面的笑容,后者的目光停留在他衬衫下摆遮挡的地方,用那种完全扭曲事实的语气,问他:“阿且,怎么那么兴奋?”

Alpha一边说着,一边屈指弹他。

本就半兴奋的昂热哪里经得起这么一弹,吴且瞬间痛的像是虾米似的弓起身,骂他:“要来就来,多手多脚干什么?”

他骂的理直气壮,一点没有害臊的意思——

毕竟他兴奋是因为刚才埋伏于黑夜,意图狩猎一个Alpha,就像是关在动物园笼子里还要隔着栏杆悄咪咪试图去扑笼子旁合影的游客的大猫咪。

整个动作源于本能,而非关于这个Alpha具体是谁。

这种事其实也不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以前打着球突然兴奋起来趁着中场休息跑到卫生间里处理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大家都是雄性,连赛场上遇见此等情况都懒得嘲笑的程度。

这时候吴且隐约又记起来一些细节。

当接近分化的那一年,他有少数几场要啃硬骨头、战况比较激烈的比赛需要处理这种小尴尬,每当这时,他的卫生间隔间的门外就会多两个“保镖”。

多数情况是比及塔倚靠在门边一言不发,而莱茵则像是困兽一样在外面打着转,隔十秒敲一次门,问吴且要不要帮忙。

当时的吴且觉得这双生子对他的保护欲上升到了一种变态的程度,连这种事都想帮忙,简直十分荒谬。

所以十次情况有九次都是他压低了嗓子问他们能不能滚开点,有人在门口守着他出不来……还有一次他烦了,问在外面徒劳的拧动门把手的莱茵,如果接下来他分化成了Omega是不是还得负责给他们生个孩子——

不得不说那次的提问十分有效。

他记得问完之后门外瞬间就安静了,几秒后比及塔转身离开洗手间,莱茵则骂骂咧咧的把自己关到他的隔壁单间,加入处理小尴尬的队伍。

比较幽默的是那时候吴且还觉得并无多大问题:好兄弟之间,拿自己开开黄腔能怎么了?

万万没想到当他胡说八道时,另外一方完全存着真的这样想的心思。

早知道这样他能把自己的嘴巴缝起来。

“所以呢?”

吴且突然开口。

“这算得偿所愿吗?”

被Alpha拉起来环在劲瘦腰间的腿抽出来,踩在他结实的胸肌上,不偏不正,正是前些天被玻璃捅出一个洞的地方——

伤口太深,受伤的人也没有配合静养,所以哪怕是缝了针伤口也没有立刻愈合,被这么踩了一脚,说不疼那都是装模作样。

然而比及塔只是微微蹙眉,抬手握着那条不老实的腿,轻描淡写的拨开它……于是那只脚从他胸口滑落,又换了个方向,去踢他甚至还在流血的耳垂。

“什么得偿所愿?”

比及塔的声音听上去依然冷静且冷酷。

伤口的刺痛时时刻刻刺激他的神经,血腥味在狭小的二人空间扩散开来……

金发Alpha拉过Beta的腿,侧头亲吻他的脚踝,细密的吻一路往上,并冷着脸扯掉了他衬衫下最后的遮挡。

室内的温度不低,但吴且还是在瞬间的暴露后打了个寒颤。

但黑色瞳眸也只是一瞬间的震动后恢复了平静。

“那些特殊中场休息时间。”

吴且说。

“你总是和莱茵守在我的卫生间隔间外面,莱茵把想要进来挂在嘴边,你总是什么也不说……所以呢?那时候的你,想要什么?”

问出这句话那一刻,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更加紧绷。

比及塔暂时停下了动作,垂眸盯着身下黑发年轻人的脸,而后者坦然回视与面对,他从来不会收敛自己,学不会什么隐秘的挑衅。

双腿被拉开,折叠。

一根手指捅进去的时候吴且的额头直接被沁出了冷汗,他整个人像是一张被拉满的弓,身体紧绷的后弯……

“唔……慢、慢点!”

妈的,技术那么差。

他半睁着眼盯着天花板,试图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吊灯上的某个反光折射月光的地方,整个人安静的可怕,没有愤怒也没有反抗。

但很快的,他上方的人显然并不满意他这样的反应——

故意挪开视线的脸被强行转回来,对视上那双绿色的眼睛,两人对视数秒后,比及塔将他拉了起来,变成坐在他怀里的姿势。

整个过程他的那根手指还在里面,伴随着全身重量压在上面,怀中的人条件反射似的弹了弹,他才慢吞吞恶意地勾了勾手指。

吴且恼羞成怒:“莱茵死了吗,你就不管他了?”

“现在才顾左右言他是不是有些晚了?”

Alpha伸出手细细摩挲他的脸——

“猜拳输了的是他,不然今晚换他抱着你,我被吊在澄心码头,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吴且想骂他变态,谁知道没来得及骂,对方就说出更加让他头皮发麻的话。

“谁让你怀上维赛家的崽子都一样,我们不计较这个。”

吴且得到这样的答案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心满意足的一种,毕竟从侧面说明此时此刻抱着他的人是真的变态——

在他身体里的手指多了一根,尽管两个人越贴越紧,两只雄性生物如此靠近足够让周遭的温度上升……

但他还是本能的紧绷着抗拒对方还算有耐心的探索和事前准备。

脚趾都因此泛白的抠起。

而他的避让显然引起了Alpha的不满。

浆果的酸涩气息袭来时,冰凉的薄唇再次从上而下附身向他袭来,只是这一次的吻不再暴躁,或者急切,而是带着惩罚性的折磨人,对方慢条斯理地啃咬他的嘴唇,先是将他有些干涩的唇染湿,再用舌尖慢吞吞的撬开他的唇角。

明明前几天他的吻技还像狼一样,充满了弱肉强食的掠夺意味。

吴且被他折一番索吻亲的上气不接下气,以至于大手穿过衬衫下摆,抚过他的背脊时,他浑身僵硬着不知道应该如何逃开——

身体并不算过分的抗拒Alpha的触碰,但脑海里却清醒异常的告诉他,这个事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比及塔的舌尖相比起他眼中的冰冷显然温暖得多,探进口腔后,就按照这几天得到的经验先造访里面的所有可能引起吴且呼吸频率变化的角落。

怀中的人难以控制的乱动了下,半跪坐在他腰上的两条腿徒劳的蹬了蹬,手指从扶着他的肩膀,指甲深深地抠进他的肩膀肌肉——

说起来也蛮奇怪。

他的指甲也充满了他本人的气氛,那种外表看上去修剪圆润整齐,完全不能暴露出一丝丝的脾气,但实际上是坚韧的,这样抓起来也足够把人抓得鲜血直流。

疼痛和血腥味对于比及塔·维赛来说,从某种程度上比那种能提高人性能力的愚蠢药物梗来的提神。

酸涩变苦的浆果味道弥散在整个卧室,浓度前所未有的呛鼻,是这些天吴且天天浸泡着依然没有办法习惯的程度——

混合着血腥味,这种可怕的程度甚至惊动到了楼下正在打牌的年轻Alpha。

小杰克三步并两步翻身上了二楼,想也不想推开二楼主卧,伸了个脑袋进来:“老大,可不兴撕票……”

房中床上的二人双双转过头,Beta黑色的瞳眸和唇边挂着的属于比及塔的血液,衬着那张白得惊人的脸,黑洞洞的看过来时,小杰克整个人僵在门边——

还处于天真的AO恋或者AB也是男女比较好的青春期,少年Alpha伸头一看这场面立刻被血腥得口吐白沫,扭头撒腿就跑。

甚至不用比及塔邀请他“滚”。

短暂的打断没有耽误太长的时间——

胸口激烈起伏了下。

方才从房门口到床铺上你来我往的翻滚与缠斗带来的肾上腺素激增,影响效果还在,现在Alpha的心跳在胸腔中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让他想要将怀中的人拆之入腹。

两根手指的前期准备并不算顺利,哪怕他已经成功找到了能让怀中人生理性流下眼泪,颤抖的地方。

“别动。”

大手拍在柔软的软肉上,“啪”的一声。

吴且忍无可忍的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想说他没办法忍得住不动,要做就做哪来那么多废话——

但他张口,却是用沙哑至极还显得有些迷茫的语气问:“几点了?”

比及塔·维赛显然不知道他问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有什么意义。

全当他和刚才提起莱茵一样,不过是在试图拖延时间。

Alpha收回那两根勤勤恳恳下稍微有点湿润的手指,倒是第一次在想怀中的人如果是Omega会更好,无论情愿不情愿,Omega会拜倒在他的信息素下,一切就会顺利很多——

抱起吴且,他将他放在柔软的被褥里,又俯下身吻他的唇,哪怕现在他完完全全蓄势待发,热度昂扬到涨得发疼。

猎物就在嘴边时,他突然就不着急了。

看着黑发年轻人深深陷入纯白的羽绒被中,漆黑的头发早就凌乱不堪,几缕许久未搭理有些过长的发垂落在他的额间,遮住了部分他黑色的眼睛。

黑的黑,白的白,额外的触目惊心。

那张平日里温和又温驯偶尔露出锋芒的面容此时染满红晕,让人想狠狠给他一点不必要的教训——

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被抬起腰的姿势,从背脊滑落。

比及塔压在他的身上,突然有了一点急躁,即将进入的触碰一瞬,听见身下的人发出一声细微的声音。

原本好好的摆弄的腰往后缩了缩。

“等、等一下——!”

沙哑干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慌张。

Alpha懒洋洋的掀起眼眸,好整以暇的看躺在他臂弯与胸膛之间的黑发年轻人还能有什么花样和名堂。

“你就这样进来吗?”

吴且看上去错愕,就好像他很不可理喻——

“想要我的命?次抛?用完这次就算了?”

通常情况下任何雄性生物都会觉得这是一种变奏式的恭维,但比及塔却下意识的无法忽视他语气中那种“有经验者”的发言味……

莱茵确实不在乎。

虽然他也已经在极力劝说自己不要在乎。

强颜欢笑的说什么“不计较你过往的事”这种虚伪的事反而像个伪君子,抬起手细细摩挲黑发年轻人的面颊,一边也在慢吞吞的蹭他,看着他僵硬,看着他鸡皮疙瘩在月光下遍布全身……

“有什么想要指教的地方?”

感受着即将可能进入的地方温暖柔软,但正因为紧张或者别的什么原因,闭合如前面的探索都是徒劳无功。

比及塔居高临下地看着黑发年轻人,几秒后,后者微微瞌下眼,黑色的双眸在稀碎额发的切割下视线变得好像有些朦胧——

大概几十分钟前还在房门口像是大猫似的埋伏他,跟他甚至能有来有回过上几招甚至一度威胁到他性命的黑发Beta,此刻像是真正的意识到了威胁,乖顺的变回了趴在掌心的猫。

他的胳膊攀爬上了Alpha的脖子:“先标记我。”

比及塔有些诧异的眨眨眼:“什么?”

“我说,先标记我。”

吴且翻过身,趴在床上,声音听上去有点儿沉闷。

“我腺体比一般的Beta退化程度低,能感觉到信息素注入体内的感觉,标记我的话,我可能会晕过去,但是也比被你硬上弄伤,疼晕过去好。”

吴且从Alpha进化异常失败的事,维赛双生子当然知道。

但是这是他第一次提起关于自己腺体的事——

还能有这种功效?

低头看着Beta勾着脖子,完全没有任何生理常识或者是特殊性别该有的羞耻心一般,将洁白的颈脖暴露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就好像是一场献祭。

“你怎么知道?”

指尖扫过那出平坦白皙的后颈皮肤,看着黑发年轻人因此被引发一系列的颤栗。

颤抖中黑发年轻人侧过脸来,挑衅的瞥了他一眼:“你确定要听?”

比及塔却不被他挑衅。

伸手握着他的脸,强行让他对视上自己。

“你愿意让我标记你?”

“……能别用我刚才在跟你求婚的语气问这个事吗?”

吴且拧着脖子,声音变得有点艰难,“咬屁股上还是咬脖子上无所谓,反正咬哪都是狂犬疫苗……我他妈一个Beta,你们谁有本事能永久标记我?”

比及塔放开了他,难得陷入沉默。

他在放走了赵恕的时候应该就做好了这种准备——

被标记。

被进入。

“你囚禁我一个月,标记我一个月,一个月零三天的时候,我还是我。”

吴且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液,冷笑着说m。

“更何况你有本事囚禁我一个月吗,我怎么不信?”

……

大手从摩挲修长颈脖变成了抓取,就像是人类将天鹅从平静的湖泊水面抓着脖子拎起来——

黑发Beta发出窒息的声音,却柔软的像是一滩液体一样被他拎起来,整个人半趴挂在他的手肘间。

属于Alpha的犬牙自原生牙后生出,蠢蠢欲动得牙根发痒,金发Alpha没有任何犹豫的第一时间低下头,咬破了他的脖子。

粗暴的尖牙刺破了皮肤,深深扎入已经退化的腺体,大量的信息素注入,浆果的酸涩融入了血液,血液好像因此而沸腾。

天鹅垂着颈脖,犹如濒死发出声声低鸣。

最烈的春药也不过如此。

Alpha的本能占据了一切,使得比及塔一下子忽略了怀中中的体温迅速异常升高,原本只是泛着浅浅血色的身体红得异常……

那双黑亮的眸中在某次重重的抽搐后,眼球只剩下了黑色与红色,充血的毛细血管染红了眼白,仿佛下一秒随时都会破裂。

熟悉的天旋地转和呕吐欲伴随着信息素的疯狂涌入而逐级上升,吴且开始反手本能的去推拒身后的人,但对方纹丝不动——

他的推拒只换开了尖牙更深的刺入,使得他几乎要发出脆弱的哀鸣。

但吴且却没有。

他只是呼吸急促,胸膛像是破损的旧风箱徒劳起伏却只能吸入稀薄的空气,他眉心紧蹙,死死的咬着后槽牙——

直到比及塔发现不对。

按照Beta前一秒的劝说,破坏后颈脖腺体的临时标记会让他放松甚至接纳,但事实上并没有,他只感觉到挂在他怀中的人越来越僵硬,滚烫。

滚烫到不正常。

他伸手翻过吴且,在看到对方的瞳孔有异样的扩散时,脸色骤变。

“哈。”

迷迷糊糊间,黑发年轻人努力睁开眼,欣赏了下悬在上空的Alpha那张因为震惊而扭曲的俊脸。

嗓子紧绷,能说出话来好像已经算医学奇迹,有气无力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死掉,但是有些贱不犯,他真的会后悔终身。

“……骗到一条狗。”

……

Alpha并不会因为Alpha的信息素软化,然后饥渴的化身成为吞噬一切的黑洞。

颈脖腺体与分泌相关信息素的大脑距离太近,猛烈的大量信息素灌入只会要了他们的命。

揽在吴且腰上的大手在想明白这一切后,瞬间收紧,在怀中的人发出那种疯狂又得逞的嘲讽笑声时,比及塔气得想要干脆就这么掐死他。

然而五根手指最终划过对方拼命吞咽的喉结,抬起了他的下巴——

怀中人脑袋沉甸甸的无力被他托举,那黑眸目光涣散地与深绿色蕴涵怒意的双眸对视上。

“用死来威胁我?”

怀中的人因为喷洒在面颊上的灼热气息和扑面而来的信息素而颤抖,现在他就像一只脆弱的陶瓷,灌满了水,再多一滴都会碎裂。

“嗯嗯。”

汗津津的手蹭过Alpha紧绷的下颚。

“这才是最后的筹码。”

……

黑发年轻人语落,忽然从窗外响起了狂风螺旋桨卷过院子里爬藤植物的声音,嗡嗡震动着,一束强光从外照射进来。

紧接着,是毫不犹豫的开火声。

“突突”枪声伴随着一楼和二楼部分房间落地窗稀里哗啦的爆裂声——

防弹玻璃又怎么样,再坚韧的玻璃抵挡不住无穷无尽的充足弹药。

……

吴且紧绷的意识伴随着别墅在爆破猝然松懈。

他回过头只来得及看到几架直升机盘旋于别墅上空,楼下传来叫骂、掀桌和开火的声音。

在主卧的窗户被一整排弹药扫过“啪”“哗”如瀑布般爆裂开时,玻璃甚至飞溅到了床上。

抱着他的Alpha顺手掀了床单将他一裹的同时翻身下床,动作敏捷的套上睡袍,将他像是抱着孩童一般竖着抱在怀里——

吴且坐在他结实的手臂上,被青筋凸起的大手压在背上。

艰难的扭过头,恍惚的视线中,他只看到一架绳梯从直升机上垂落下来,手中拎着不知名重型枪械的高大身影挂在梯子上,伴随着绳梯在寒风中浪荡,那身影一跃而入,跨越将近二、三米的超长距离,稳稳落在破碎一地的玻璃中央。

背着光,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极度的情绪拉扯,肾上腺数狂飙到了一个极限高度,他恍惚的想着怎么没有听见执法者警笛的声音,那他妈谁家好人救援是开着直升机扛着AK进来的?

——所以来的是谁?

一瞬间猜到来的可能是找维赛兄弟落井下石寻仇的另一伙人,他两眼发黑,原本只是挂在比及塔的身上,在那高大黑影扛着枪越发逼近时,他逃避似的转了转身,非常分得清是非的用双手抱住了金发Alpha的脖子。

但是数秒之后,他的脑海在信息素拉扯与冲撞带来的混沌与剧痛中偶得一丝清明。

就像是一道雷劈进脑海。

他放开了依偎着的Alpha,回过头去看站在一地碎玻璃与黑洞下的闯入者——那身影杀气腾腾,偶得一丝光晃过其肩,分不清是狼眼手电还是月光,白惨惨的晃眼人。

他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枪声,寒风呼啸声,直升机螺旋桨的嘈杂在周围萦绕,身后是恶狼带着血腥的灼热喘息在耳廓——

枪与狼,与他同时困于这一夜的江城。

吴且却只是拧着脖子看着站在黑暗中的那个人。

当他回过神来前,他拼命挣脱比及塔的怀抱与束缚,先是像那道始终一言不发的黑影迈出一步……

然后他奔跑起来。

以冲刺的力道,像是要把屹立在那的人一同撞飞,当他一跃而起,踩着玻璃碎片的边缘起跳,黑暗中那人抬起头,张开了双臂。

冰冷的冬夜,只着一件薄衬衫的黑发年轻人跌撞落入冰冷而结实的怀抱,脸贴着粗糙的防弹马甲,他嗅到浓烈的汗味,血腥味,还有硝烟的味道。

视线已经被汗水和临时标记的信息素对冲流下的生理性泪水模糊,他伸手有些迫不及待的摸索揽着他的人——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房间。

怀抱黑发Beta的人在被狠狠地挠了下下巴后,退出了包围圈,找了个房间的角落,抬手捏住怀中人的下巴往上扳。

说来也奇怪,在他的指尖碰到意识已经濒临崩塌的黑发年轻人时,原本还躁动不安的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赵……”

好几天没能吐出来的名字,一时间在舌尖都好像变得陌生。

“赵归璞?”

那声音嘶哑却充满了一种呆头呆脑的愣怔,像是全身心放下防备后大脑停止运作的产物。

冰手臂收紧了力道,吴且滚烫的脸贴在对方冰冷的胸膛,他听见上方传来一声喟叹,是梦中都会吃现的声音。

“是我。”

熟悉的薄唇带着温热与柔软落下,先是落在黑发Beta因为不确定和疲倦不断扇动的睫毛上,然后是眼睛,鼻尖,最后才是唇上。

没有信息素再给他增加负担,这种时候也极力收敛好了自己的味道,男人只是一味的用有些干裂起皮的唇轻蹭怀中人的面颊。

珍而重之地让吻像羽毛一样轻柔的落下。

第124章 X味爱人

这一晚的江城比想象中忙碌许多。

当雇佣兵打扫完战场,只留下一地的狼藉和血液,执法者的车才哇哇的赶到。

四辆挂着警号的车停在别墅前,裴擒下了车,身上连一件防弹衣都没穿,看着被直升机螺旋桨吹得东倒西歪的庭院的树,无语凝噎半晌。

他拨通一个号码,那边接起来。

裴擒说:“这些年老子奉公廉洁,出生入死,立功无数拼了命爬那么高,是为了在接近四十岁高龄的某个寒冬夜里从床上爬起来给你搭台唱戏吗吗?”

对面那边沉默了下,大概是一晚上的折腾最终得偿所愿,嗓音疲惫中隐约藏着一丝放松:“我年年缴那么多税,就是为了看你为人民服务啊,裴sir。”

裴擒听着赵归璞声音正常,跟着放下心。

挥了挥手,同样一堆没有穿防弹衣的执法者从车上下来,如鱼贯入列队进入别墅,为一场不会有破案可能的绑架案调查取证。

裴擒问赵归璞:“你现在在哪?”

赵归璞:“挨你骂完,准备换个地方继续挨骂。”

裴擒:“?”

裴擒困惑的沉默中,就听见从赵归璞的电话里,传来费裕明骂骂咧咧的声音。

他说赵总,谈恋爱搞得那么血腥你就应该单身一辈子的,我代表吴老兄反对你个瘟神和他崽在一起。

裴擒:“……”

赵归璞:“听到了?”

裴擒:“阿且怎么样?”

赵归璞那边传来沙沙的衣服摩挲的声音,手机的声音忽远忽近,大概是男人手里有什么重物保持一个姿势手酸了,把手机换了个手持。

“在我怀里,活着。我也活着,虽然我死了也轮不到你。”

裴擒默了下,心想那么自信,想必是吴文雄人还没杀到医院。

“那对烫手山芋呢?”

赵归璞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干巴巴地扔下一句“在我律师到之前我无可奉告”,扔下气得七窍生烟的裴sir,挂掉了电话。

……

一纶橙色的光芒笼罩在即将散去的黑夜中即将诞生。

借着夜色,烈焰中熏黑残破的货船赶在媒体来到前悄无声息的驶出港口,船头象征着船主身份的鸢尾花几乎不可辨认其原型。

中型船体如全速于海面乘风破浪,很快便驶入公海区内——

比及塔·维赛站在甲板上,碧绿的瞳眸看着漆黑一片的汪洋,在他身后,或新鲜或者干涩的血流劲透了甲板。

「真狼狈啊,莱茵,搞成这样。」

一身肮脏的西装衬衫,一头平日璀璨的金发在这一刻好像失去了光泽,然而本应该算被狼狈驱逐的Alpha靠在船舷,阴郁的眼中布满阴云,脸上却挂着笑。

比及塔·维赛垂眸看着血泊中央躺着的人,全身多处骨折,肩膀上的枪伤已经发生溃烂,若非此时冬季可能可以长出蛆来……

浑身因为发炎的高热,白色的皮肤被染红一片。

他没死。

莱茵·维赛在血泊中翻了个身:“这次……是你搞砸了,妈的,痛死了——白痛了!”

比及塔眨眨眼,对于弟弟的指责倒是无言反驳,眸中暗流涌动。

如出一辙的两张脸于船只乘风破浪中相对无言,直到当船正式进入公海,突然听见身后有另一条船只的动静——

那船载着风,如晨光熹微的海雾中似幽灵船只,因为高速行驶,整条船发出“嘎吱”不祥的声响。

猛然出现的船只体型相对较小,比及塔弯腰看了看却无一丝诧异,眼中的风浪平息,仿佛做好了准备即将迎来的是一场盛宴而非毁灭。

“轰隆——”

剧烈的撞击夹杂着冰冷的疯狂,整个货船被撞得猛烈摇晃,船体受损,船上的报警器发出震天的乱响,打破这一日清晨的宁静!

船头深深扎入货船,另一只船只几乎也是受损程度同样严重的四分五裂。

比及塔勾首望去,正好与另一只船船舱内的执舵者四目相对——

只着白色背心和方便活动的运动裤,男人放开了船舵,在两条船的报警器与碰撞摩擦产生的硝烟中离开驾驶舱,伫立船头。

隔着海雾,顶级Alpha间无声的骇人对峙,让滔天的寒意在空气中蔓延,铺散。

日出总是拥有肉眼可见的速度,当无数的东南亚外貌特征的雇佣兵挂绳梯利落翻上开始下沉的货船,海平线被初生的阳光染成了淡金色。

赵归璞站在赵氏这艘即将沉没于惊涛骇浪间的货船甲板上,海风撩起他额前几缕垂落的发,眼神与一触即发气氛格格不入的平静……

他微微抬手,立刻两名雇佣兵将捆缚着双手的金发Alpha推搡到船边。

双生子即使在此刻也保持着惊人的相似——

同样充满执念与疯狂的绿色瞳眸齐刷刷的紧盯着赵归璞。

不同于陷落于穷途末路时人类该有的崩溃情绪,在大洋彼岸,更早几年便于黑白两道名声大噪的双生子在关键时刻显现出了他们的疯狂……

血液顺着指尖往下滴落,莱茵·维赛发出嗤笑的声音:“愿赌服输,赵先生。”

这是一对连犯罪都会永远默契配合的双胞胎。

“可谁知道下一次呢?”

“阿且永远不会属于任何人,他是Beta,这就是上帝的指引。”

比及塔轻声说,嘴角上扬,露出了清晰的笑容。

“而我们在他心中永远不可磨灭存在,即使我们死了,他的梦里也会出现我们的身影。”

莱茵说:“正如他在我们心中,已经是血液中流淌着我们信息素味道的气息……你永远无法抹去。”

赵归璞耐着性子等他们说完。

与此同时,船体发出“嘎吱”一声不堪负重的声响,搭在船舷边,男人的手指尖曲起,有规律轻轻敲击金属结构——

数秒后,他微微颔首,数名雇佣兵转身在货船上摸索,伴随着他们明显早已有准备的操作,一个锈迹斑斑的防鲨笼吊起,悬在船舷外。

被捆绑住双手,双生子前所未有狼狈的被一些雇佣兵压下他们高贵的头颅——

金发在推搡间凌乱,将他们分开推入笼中时,赵归璞叫了停。

海风将甲板上信息素的对冲吹散,顶级Alpha的眼神在空气中交织,那种沉寂几乎令人毛骨悚然。

拥挤的铁笼中,双生子不得不佝偻身躯憋屈的紧贴,如同连体婴般站在一起……即使在如此绝望的处境中,他们眸中始终闪烁着扭曲的放肆。

“天无绝人之路嘛,维赛先生“”

男人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小巧的银色钥匙,在初生阳光中,金属钥匙微光。

“这是笼子的钥匙,用钥匙打开笼子,只需要三秒。”

他平静地说,“一小时后,笼子才会沉到海底……”

他停顿了一下,当注意到那碧绿的眼睛森森锁定他,盯着他,他笑了笑。

“正如比及塔先生所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赵归璞走到笼边,从牢笼缝隙伸进手,巨大的力量爆发,轻而易举的一把将莱茵·维赛拖到了自己的跟前——

在对方沾满血色的英俊面容因为栏杆的挤压变形,喉咙里发出犹如野兽般充满侵略性和恨意的低低咆哮。

从头至尾男人的神色没有多大变化,他将银钥匙塞入那只被掏走义眼后,空空如也只剩一个黑洞的眼眶内。

“别说我没给你们活命的机会。”

缩回手,赵先生神色懒散的怕掉已经很脏的衬衫袖子上蹭的铁锈,又搓掉指尖沾上的血咖。”

笼子缓缓降下,当海平面上,一纶火红的新日完全升起,冰冷的海水已经漫到双生子的脚踝。

……

时钟指向下午两点。

病房中,电视机开着。

今日早间新闻,电台镜头下,身着正装的成熟Alpha下巴上冒出来的青色胡渣没来得及及时处理,眼底淡乌青显示着他的疲惫。

新闻标题“澄心码头装卸集装箱区失火,澄心码头项目新任董事召开记者会”的标题迅速略过。

完全没有滤镜的无情大镜头下,人们印象中总是雷厉风行、一丝不苟于高处睥睨风云的赵氏掌权人肉眼可见的带着疲惫……

台下,记者提问是否凌晨知道失火消息变赶到现场,因此一夜未睡显得疲惫。

台上,男人笑了笑,说他岂止一夜未睡。

模棱两可的答案让在场记者们面面相觑……

此时又有另一个角落的记者举手提问,并拿出了昨日附近居民拍下的影像,说是有人拍到吊塔上吊着个人,怀疑昨夜码头失火乃是帮派私斗,请问赵先生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镜头下,赵归璞的每一丝面部表情都被清晰捕捉,浅褐色的瞳眸稍一停顿后,眼角一弯,露出一些笑意。

“我到现场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种事,可能是电脑合成吧,昨晚的月亮确实很圆。”

采访席位上,男人嗓音低沉磁性。

“做的不错,还蛮有艺术性的。”

声音从电视中传来好像有些失真,也可能是病房的设备老旧,电视的音箱出现了问题,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

放在桌子上响起的手机铃声,突兀的打断了电视发出的声响,在病房中异常的具有存在感。

电话响了好多声,过了好一会儿,一只还挂着流淌药水的点滴的手才覆盖上去……面色苍白的黑发年轻人放下遥控器,接起手机,哑着嗓音“喂”了一声。

“午餐吃什么?”电话里,吴文雄粗着嗓子,“你那个不着调的老公开完记者发布会跑到哪里去了?”

“老爸。”

喉结重重滚动了下,吴且垂下睫毛。

“你跟他一起参加的记者发布会,结果人没看住,打电话问我要?”

手机那边,吴文雄沉默了下,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无语:“你妈说你只能吃粥,海鲜——”

吴且“嘶”了声。

吴文雄:“哈?”

吴且:“海鲜发的啊,你想我早点走?”

电话里头,吴文雄“嘿”了声表示晦气,又跟吴且抱怨赵归璞不靠谱,一大早开完记者会就跑了,丢下一大堆烂摊子给他们这些人收拾,维赛兄弟被他亲自押着送上船,坐着飞机来的硬是要从海上送走,好难猜这个赵姓活阎王想干点什么,你猜他们的船能不能开出这片海……

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

吴且有一下没一下的听着,突然,放在病床头的桌子动了动,从下面被什么东西撞了下……他立刻坐了起来,整个人苍白的面颊上浮上一丝丝不正常的血色,手伸到了桌子下。

电话被他三言两语的敷衍着挂断。

吴且掀开了被子,指尖插入男人的短发中揉了揉,问他现在撞到哪了没?

被吴文雄心急火燎找了一早上的男人此时正藏在吴且的病床上,身上还穿着清晨新闻发布会那身正装,外套脱了,领带不翼而飞,衬衫解开了几颗扣子,头发也蹭的有点乱。

赵归璞没搭理吴且的提问,只是自顾自将给自己揉着脑袋的手从头上摘下来,拉到眼旁边看了看,随后挑开他的手,放回床边,淡道:“乱动什么,一会回血了。”

“……”

“要把维赛双生子从海上送走是你老爸的主意,这老头在电话里跟你睁眼造什么谣……他今天下午会就收到我的律师函。”

一脸义正辞严的说完,男人低下头,继续做他的活。

阳光从病房的窗户外洒入,一个十足的冬日艳阳天,驱散了江城连续好几日的阴霾。

吴且猛地倒吸两口气,顾不上手机微信还在噼里啪啦往外弹着微信,微信中老父亲接连发问他们是不是要造反,一个两个不是搞失踪就是挂电话——

手机从指尖滑落,“啪”地掉在地上。

屏幕摔裂,也无人理会。

病床上,吴且一低头就可以借着阳光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的病号服被拉到膝盖,而他双腿打开……

早晨新闻上那个被所有人视作江城头顶那片天的人,此时正埋首于他腿间辛勤劳动的画面。

这画面刺激的他气血奔涌——

没有打点滴那边手摁在男人的头上,抓住他的头发,说不清楚是要把他拉开还是摁向自己……

“呜。”

从嗓子里发出含糊的声音,黑发年轻人的呼吸越来越急,原本毫无血色的面颊从有一点儿血色到现在完全涨红。

“小吴老师,烦请控制一下情绪。”

听到头顶传来的细微响动,男人抬起手一把摁住他乱踢的脚踝,大手一路上滑又掐住他的腿根……

抬起头,那双浅棕色的瞳眸像白日里贪足慵懒的大型猫科动物。

“你现在一激动,病房里到处都是那股烂水果的味道。”

他说完,不等吴且骂人,低下头张口,给了他完全不能开口的致命一击——

吴且到了嘴边的脏话尽数化作惊叫声,紧接着浑身如同触电般狂抖,肩膀猛地蜷缩僵硬一瞬,他瞳孔猛然缩聚又涣散。

身体如同脱力,重重倒向身后靠枕,柔软的额发被一点汗黏在额头上,黑发年轻人气喘吁吁。

目光完全懒散下来,黑色的瞳眸在阳光下都显得没有那么多神采奕奕的精神,抬起汗津津的手将中央暖气调低一些温度,他顺手将遥控器扔向床边的人——

床边,男人刚刚坐直身体,正动作优雅的折起一张餐巾纸将唇边的液体擦掉。

看也不看抬手接下遥控器,赵归璞笑道:“怎么还过河拆桥?”

“你才烂水果味……赵归璞,要是费医生知道你大中午的,觉也不睡,来我这个Alpha信息素过敏的病号房里就为了干这种事——”

话还未落,身着病号服的黑发Beta就被拎起来放到男人的腿上。

坚硬的下巴压在他的肩膀上。

冰凉高挺的鼻尖绕过修长的颈脖,仔仔细细的去嗅他后颈那处红肿——

嗅着嗅着已经皱眉,然而纵然眉心夹得死紧,他却还是伸出舌尖一下又一下的舔舐那处被别的Alpha咬出来的痕迹。

依然是不带任何自己信息素的,只是单纯的舔舐。

吴且被他舔得后颈又痒又疼,病号服在挣扎中拉开了些,男人下巴的胡渣一下下刮在他肩膀的皮肤上,蹭出一片红……

“等、等下!赵归璞……别舔,别舔了——哎呀!”

男人停顿了下,认真分辨了下,发现吴且拒绝的语气很不坚定。

所以三秒后,他低下头继续舔。

吴且被他搞到没脾气,抬手去推他的脑袋,无奈又被弄得痒到想笑:“你他妈怎么像条狗似的?!”

赵归璞低低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闷哼,语出惊人:“确实像吧,我也没想到有一天能主动伸出舌头在这舔屎——”

吴且:“……”

吴且:“…………”

吴且:“……………………”

谁?你骂谁?!

吴且张了张嘴,难以置信这个人居然敢对脆弱创伤、誓死捍卫贞操的自己讲话那么难听,正搜刮脑海中最难听的脏话准备骂人……

这时候,下巴被固定住,那个口口声声骂他烂水果味的男人又口是心非一般凑上来亲他。

黑发年轻人猝不及防被亲得后仰,身体摇摇晃晃的差点从男人腿上滑落——

旁边挂着点滴瓶的架子发出一声可怕的位移声,这在赵归璞听来四舍五入和费裕明的咆哮前奏没有两样,他连忙收紧了揽在怀中人腰上的手臂,脚下稳住,将他固定在自己腿上,坐稳。

这才慢吞吞的换了个姿势。

吴且的背抵住身后柔软的羽绒枕头,下一秒男人的唇舌便不依不饶的追了过来……

两人唇齿交缠,血腥味,汗味,各种乱七八糟的味道钻入鼻腔,又扩散——

最终,蒸腾的暧昧热气,同唇舌尖交换的水声房间每个角落。

“……赵归璞,你身上比较臭,像是下海捞了鱼,那些记者没发现吗?”

“有刷牙了,还洗了脸,应该没发现。”

吴且被他亲得浑浑噩噩,喘息着,白皙的脸上一扫病气。

挣扎着睁开被这暧昧气氛弄得迷糊的双眼,猝不及防的跌入一双深邃眸中,男人正一边深吻他,却睁着眼,如鹰隼般盯着他。

许久,他抬手摸摸黑发年轻人被亲的泛红水光潋滟的唇瓣,突然开口:“把你关起来算了。”

吴且不怕他眼中闪烁的阴郁。

只是经过方才一系列的亲近,他暂时没力气说话,只是抬起手,警告似的推了推压在身上的男人,示意他大庭广众、公共场所,不要发疯。

男人蹭过来,再次将他拥入自己的怀抱——

力道没轻没重,也不知道几天没睡的人哪来的那么好力气,勒得吴且肋骨生疼。

然而尽管如此,被抱的快要被活生生抱死的人,却徒然生出拱在他颈脖间那颗偏执又沉默的脑袋才是真的好可怜的幻觉。

挂着点滴的手抬起来,胶管摇摇晃晃,针头处真是回了一小节深色的血……

黑发年轻人将手插入拱在自己怀中人的头发,顺着发间捋了捋。

“……赵归璞。”

“嗯。”

“这么在意啊?”

“……生理性在意。”

“那我要是个Omega可怎么办,被终身标记怕不是只能把腺体挖了,听说那个手术违法的,还很血腥,搞不好我就死了……要是不舍得我死那你岂不是就得——”

吃醋吃一辈子。

“抱着屎味爱人睡一辈子。”

“……”

“那蛮残忍,最好不要……回去用柚子叶给你驱一驱吧,以后少沾变态。”

“……”

“行不行?”

“行是行……就不怕把你自己驱走?”

“……”

第125章 终章其一:吴且

就像普通人至今未知1999年一月一日真的爆发过全人类对外自卫还击战,也不知道在同一天,还有一群自称「天龙」和「地龙」的疯子在东京铁塔杀了个你死我活。

太阳东升西落,日子总是照过。

对于江城绝大多数人们来说,他们当然也不知道在他们忙碌于朝九晚五时,在江城曾经爆发过一场惊天动地的绑架案。

人们只知道赵家现任掌权人曾经登报与吴家Beta少爷公布过婚期,后来到了日子前一天,婚约取消了,择日再定。

未知全貌,lets造谣。

于是流言蜚语开始往外飘。

江城人婚嫁喜丧登报的传统百年皆有,登报其实相当于一个公示期,就像婚礼当日牧师象征性的问一问新娘是否愿意嫁,新郎是否愿意娶,问完之后还要问问现场的亲朋好友是否同意这对新人结为夫妻——

正常情况下,「愿意」和「愿意」和「同意」三次流程走一走不超过五分钟。

但Drama的电视剧总是这么演的,到了关键时候,总有一个不长眼的臭小子闯进婚礼现场,高呼一声:“我不同意。”

流言蜚语中,赵恕成了那个臭小子。

——传说吴家Beta小少爷最开始是要和赵氏小公子联姻捏,但是赵氏小公子有了自己的阿芙洛狄忒之眼的Omega,不愿意……

——赵家和吴家都深度商业捆绑了,这事儿没法收场了,赵归璞没办法,只能自己下场。

——哇,大伯哥上位后,赵氏小少爷又不高兴了,又想把自己的前未婚夫要回来……

——后来呢后来呢?

——赵归璞就这么一个弟弟,那咋可能还会为一个外人同弟弟置气,所以后来订婚又取消了呗!

——那赵归璞是一点没把吴家少爷当回事呢?

——应该是吧,你看他把谁当回事过?

——赵归璞根本没有心嘛!

——呜呜呜,他们成功人士都是这样的。

……不幸的是,这狗血八卦愣是在江城上空飘了三天,才飘到赵归璞耳朵里。

一切还归咎于这一天早上,跟着老板休假了三天并且不准备问他干了什么要休这么多天的蒋尾秘书终于准备上班,他老公一边给他递公文包,一边捂住女儿的耳朵,对他说:“你老板怎么这么渣的,你放心,并不是所有的Alpha都是这种烂人。”

蒋尾:“?”

蒋尾站在家里玄关,多用了五分钟了解了一下来龙去脉。

然后在去机场的路上,用了三分钟尽量委婉的将这个故事转告给了他的老板。

但是“对吴家少爷始乱终弃、当个物件、用完就丢的渣男”这种词一时半会没找到委婉的替代词,于是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说完之后赵归璞沉默了下,然后说:“听到了吗?”

蒋尾心想听到什么。

下一秒就看到他的老板把手机从身侧拿了起来,上面显示正在通话中——

而且不是一般的通话中,还是视频语音,电话那边吴且一头黑发在阳光下非常闪耀雀跃,这会儿看上去正坐在一辆大巴车上,脑袋靠着窗,一脸懒散。

手机屏幕翻过来,吴且跟有点尴尬的蒋尾打了个招呼。

“小吴老师,这么早去哪啊?”蒋尾没话找话。

吴且笑了笑,说了个隔壁城市的名字。

噢,明天是红铁高中的全国赛冠军场,狗血八卦中的另一个主角早早就把邀请函送到了吴且的手上。

比赛地在隔壁临江市,球队和随行邀请人员都提前一天出发。

赵归璞没准备充当秘书和自己未婚夫之间的手机支架,脸色淡淡的把手机转回来,对准自己的脸,又问了吴且一遍:“问你话,听到蒋尾骂我什么了吗?”

蒋尾:“?????”

我不是。我没有。

手机里吴且“呃”了声,看上去神色恹恹完全懒得哄,昨晚睡觉之前因为争执某件事所以没有互相道晚安,今天早上他差点都不想接赵归璞的电话。

相处那么久吴且真的有点了解赵归璞,比如当他想找事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表情——

是股山雨欲来的味道,不难猜想他又要借题发作。

吴且抬起手调整了下脸上的围巾,大巴车里暖气很足所以他取了下来,阳光下修长的颈脖暴露在像素很不错的手机屏幕上,脖子中间还有一个某人肆无忌惮留下来的痕迹。

“你想说什么?”他语气严肃的问。

“因为我们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太少,所以才会有这种负面的舆论。”赵归璞说。

“有什么关系?”吴且用完全无所谓到让人牙痒痒的语气道,“你又不是江城市长,还要在意这种事。”

“企业形象。”

赵归璞打开电脑敲了敲,然后告诉吴且,“你有没有证券APP ,打开看一眼,赵氏环球航运今天开盘就跌三个点。”

吴且那边安静了下,在蒋尾无声的叹息中,还真被唬得问旁边的人借手机看了眼,看完之后沉默了下,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没骂人:“今天整个船舶版块跌两个点,一千多个股就一只新股是红的,你在叫什么?”

赵归璞:“……”

骗不到他。

赵归璞:“你就不能——”

“昨晚气象局就预告了今明两天会有台风,你准备怎么坐着飞机穿越整个台风眼从出差的地方到临江市?”

“可以开车。”

“大哥,坐飞机都得两个小时的距离,等你开到球赛都打完了。”

“踩着比赛终哨声给你送束花岂不是更加浪漫。”

“又不是我打。”吴且说,“而且万一输了我会想把花扔回你的脸上。”

他话一落,手机那边立刻传来红铁中学篮球队各位像是返祖的抗议叫声,一片两岸猿声啼不住。

其中夹杂着赵恕由远而近的声音,非常不客气的问你又在和我哥打电话是不是,连体婴吗三秒都不能分开。

虽然客观事实上已经不是老师了,但体感上吴且还是觉得自己是老师,被这样嘲笑有点心虚,找了个理由挂了赵归璞的电话。

但是挂完之后又给他发了一串的表情包,最后来了句要不还是我抱着花后天去机场给你接机。

台风天机场航班本来大概率就不会飞,这种事并不是赵归璞说的算的,所以在小吴老师一哄再哄中他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放下手机转头问蒋尾,要不要请《江城晚报》的娱记来对着吴且来接机给他送花的镜头大拍特拍。

蒋尾说那也太做作了,老板,欲盖弥彰是不对的。

……

红铁中学对阵的是宜城附高。

在历史的对战中,红铁中学未尝胜绩,最近的一次训练赛跟他们也是“73:77”的成绩,这样孙迷都欢天喜地的开了庆功宴。

尽管一路走来红铁中学今非昔比,但是面对宜城附高,还是显得有些吃力。

比赛开始的时候吴且坐在上方VIP观众席,抱着胳膊试图冷静的看比赛,但五分钟后他就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做到置身事外,满脑子只有看到队伍的问题——

首先是因为赵恕几天前才受了伤,哪怕是现代治疗技术超高外加S级Alpha惊人的修复能力,但还是影响了他的发挥。

在与对方的大前锋抗衡的情况下他不再占据优势,挡拆防守都很吃力;

在大前锋无法很好的禁区争球时,队伍核心就乱了,从一开始的猛烈进攻消耗体能却没有带来很好的效果,开始无形转化变成防守反击,进攻过于零散,被宜城附高的无限换防拆解;

队员无论是体能还是心理上的消耗都过大,几乎打得束手束脚。

俗话说得好,三个小差池换一个血崩。

红铁中学似乎开始无声的一步步走向败局。

比赛进行到第二小节中间,比分来到“52:38”,宜城附高大比分领先。

“抱歉让让。”

身着宜城附高校服的学生礼貌的对坐在中间的黑发年轻人小声请求让道,后者显得有些慢半拍的将目光从赛场上拿开,抬起头,这才发现观众席上刚开始都很激动的人们甚至开始三三两两结伴去上厕所。

哪有电影一开始就进入爆米花时间?

比赛第二小节结束,上完厕所回来的宜城附高的学生发现刚开始很沉迷看比赛的黑发年轻人这会儿低着头在玩手机——

从他的屏幕上看,他正在给人扣字小作文。

【吴且:下半场必须简化进攻,集中优势。】

【吴且:精神气都打散了,还拿什么赢?】

【吴且:都这样了还怕什么?不如放手一搏,防守端要赌,不要再害怕他们进球,大前锋不中用打不了防守反击,就以进攻作为最好的发急,他们拿不到球就不会进球。】

【吴且:他们的小前锋并不如裴顷宇,大比例得分靠大前锋抢断——控球后卫——得分后卫,放生小前锋让他自由活动,把所有动力都投入到掐死他们的发动机上,把资源给裴顷宇和高凡,接下来我们需要很多个三分。】

发完小作文,吴且盯着“我们”两个字看了很久。

直到三十秒后,脚底下串出来一个赵恕,叉着腰抬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观众席。

然后出现的是裴顷宇,然后是陆嘉宁,然后是高凡和王佳佳。

观众席上的所有人一脸莫名其妙,面面相觑没搞懂红铁中学的首发一个个出现要吃人一样的看着观众席在搞什么鬼。

直到红铁中学主教练也出现了,他仰着脑袋隔空与观众席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像小学生一样挺直的黑发年轻人四目相对。

半晌。

孙迷对着吴且喊:“你要是很有话要说,能不能他妈的坐下来?”

观众席上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在黑发年轻人的身上。

他看似有一点点不太自在的摇晃了下,片刻后,握拳放在膝盖上的手展开默默擦了擦汗。他说:“噢。”

吴且站了起来,坐到了红铁中学的教练席上。

……

“那是谁啊?”

“不知道。”

“埃?”

宜城附高的学生说。

“今天这场的怪人好多,刚才我去上厕所,还看一个叔叔——”

……

【吴且:「图片」。】

【ZHAO:是会被你把花扔到脸上的比分,发过来是提醒我送玫瑰的话刺要剔干净?】

【吴且:……】

【吴且:就是给你看一眼,哪来那么多废话?】

【ZHAO:航班取消了:)】

【ZHAO:就算是私人飞机也不能起飞,我都选好了可以给我蹭个位置的好心人。】

【ZHAO:高速公路也封路了。】

【ZHAO:没办法第一时间赶过去安慰你,能不能忍一忍到我到了再哭?】

【吴且:=_=】

【ZHAO:?】

【吴且:还没输!】

【ZHAO:哈哈,好!】

下半场比赛开始前,几乎所有的人都围到了身着卫衣和牛仔裤,看上去非常外行的黑发年轻人跟前。

裁判的中场休息哨声即将结束的预备哨声中他正不急不慢的跟每一个人讲话。

他告诉王佳佳,把球给高凡,在对方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先做几个三分。

他告诉高凡,如果篮下有机会就上,没有就找底角的裴顷宇。

他告诉陆嘉宁,抢篮板,要打防守反击。

最后,吴且捉住了准备往场上走的赵恕,对他说:“你去做诱饵,不要急着主动进攻。”

另一只手捉住了和自己擦肩而过的裴顷宇:“如果你接到球,不要投,看赵恕的跑位。”

几乎每一个人都安排到位后,下半场开始了。

第一次进攻,人们只看到球场边,有一个身影跟着球场上的球员移动,他高举自己的手比了个“1”的手势。

与此同时,赵恕在轴区稳稳接住了球,吸引包夹后几乎是没有跑动,借助身高优势反手转给王佳佳。

王佳佳给球三分线外的高凡。

三分球进。

场边爆发出欢呼声的时候,宜城附高的球员面面相觑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们沿用上半场死盯赵恕的战术,最终发现自家的一个位置被放生,给红铁中学创造四打三的机会。

每一个位置都发挥了该有的职能,而在场边伴随着运动员奔跑的黑发年轻人从始至终在规则内沉默寡言,只是不停的变化手势提醒场上的人们战术——

完全体现了他对球员能力的精准拿捏。

红铁中学从散乱的进攻被重新组织,一瞬间好像每个人都做了场边那个人的提线木偶,当他动动手指给出指令,队伍就能够进球。

……

比赛来到最后30秒,电子屏幕上的分数定格在“99:101”这个分数,宜城附高暂时领先。

计时器无情地一秒一秒倒计时。

整场的气氛进入白热化,双方的拉拉队都突然安静了下来,原本热火朝天的球场安静的吓人,只有篮球拍击以及球鞋底部摩擦地面的希刺耳声音。

球权给到红铁中学,站在线外持球,大滴的汗从裴顷宇的下巴滴落,滴到篮球上。

吴且停止了跑动,他站在场边,微微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也有一些些气喘——

除此之外,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的声音。

视线不受控制的一次又一次投向比分牌,红色的比分刺目,刺得他太阳穴也要突突跳动。

整个下半场,红铁中学频繁的三分战术彻底被宜城附高识破,球在传导过程不断收到干扰,最终勉强回给高凡,高凡被死死罩住,时间仅剩15秒!

距离太远了,高凡不可能一路运球攻入投出这个三分!

就在绝望边缘,突然高凡听见吴且的声音拔高,高呼一声:“赵恕!”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他一记长传球扔出去,禁区篮筐下,赵恕稳稳接球,而此时,对方大前锋的长臂已封到眼前——

赵恕高高跃起,与此同时对方下意识出手去拦,但此时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已经来不及了,球被重重灌入篮筐的同时,赵恕被对方撞飞!

“哐!”

巨响中,裁判的哨声响了,防守犯规,进球有效,二分加罚球!

场馆在瞬间的死寂后突然又红铁中学主坐席那边掀起被狂喜的呐喊,那呐喊声几乎要掀翻房顶!

惊天动地的掌声中,赵恕一瘸一拐从场边爬起来,罚球线站稳,后仰跳投,球进。

在球投出的一瞬,少年Alpha便没有在看进球的结果,而是转头就向着场边站着的身影奔去——

比赛终赛哨声响起,比分定格在“102:101”的分数上,红铁中学作为本届黑马,拿下冠军胜局已定的瞬间,赵恕一把将站在场边的黑发Beta抱了起来!

“我说过的。”

少年的嗓音沙哑,因为疲惫和高昂的情绪好像变得没有那么清晰。

“你可以是每一个人。”

聚光灯下,好像是《狮子王》里被猴子举起来的辛巴,黑发年轻人被高高举起来——

很快的,一大堆复杂的Alpha信息素夹杂着汗液将他淹没。

蜂拥而来的少年们簇拥着他,将他高高托举,在他完全茫然又慌张的错乱中,看见观众席上,手上捧着一大束玫瑰,西装革履站在那的高大身影缓步走下。

那个口口声声说航班取消的人莫名其妙出现了。

很惹眼的抱着一大束红色的玫瑰站在场边,唇角浅浅勾起,和孙迷站在一起,直到少年们将吴且两只脚不占地的运回他的身边。

巨大的花束和冠军的奖杯一起落在了吴且的怀中。

吴且只来得及看见一片兵荒马乱中,赵归璞伸出一根手指,挑开赵恕挂在他肩膀上的汗津津的手臂。

“好了。把嫂子还给哥哥。”

……

新年礼物提前到账,回江城准备过年前,赵先生自掏腰包宴请整个篮球队所有人进行三天两夜的温泉之旅。

虽然夹带私货严重。

台风过境,天淅淅沥沥的下着雨,雨水从屋檐落下落到温热的温泉水中,空气里硫磺的味道好似有一些被雨水的腥驱散。

屋檐下,身着浴袍的黑发年轻人坐在水雾弥漫的温泉池边,脑袋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

身后的推拉门被拉开,另一个暖烘烘且坚硬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坐下,然后轻而易举的将他抱起来放到自己的大腿上。

已经对这样的亲密接触非常习惯,在身后的人带着笑意地喊他“小吴老师”的时候,被叫到名字的人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糊糊转头去亲他的唇角……

赵归璞笑纳了这个难得主动的吻,对于前两天吴且坚决反对他来临江市这件事暂且不计前嫌。

两人顺势倒在廊下木地板上,趴在男人身上,吴且的手非常自然的伸入他的浴袍,压在他鼓囊囊手感很好的胸肌上。

“不是来不了?”

“不想再听外面的人说我们感情破裂,所以顶起脚尖在台风来之前处理完了公务,赶在高速封路前,提前开车过来了。”

吴且“噢”了声,任由男人的指尖握着他的后脑勺,就像他在家撸猫似的轻轻摩挲他的头发。

“幸好来了,没有错过小吴老师做教练摆弄那些毛崽子的样子。”

压在胸膛上的下巴抬了抬,黑发年轻人睁开了自己的眼睛,那双黑色瞳眸一瞬间闪烁着胜负欲:“怎么样?”

赵归璞低头亲啄他的唇角:“赵恕看上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克制住没有当众亲你。”

“……”吴且嘴巴无声嘟囔几句,大概是在骂男人无聊,“我都说了,还没输。”

“嗯嗯。因为我在看。”

“……你没来也不会输。”

赵归璞低头看着怀中坐着的黑发年轻人认真且较真的脸,想的都是快过年了得奖励自己一下比如把未婚夫拆之入腹。

这么想的时候也这么做了,细碎的吻不断的落在这张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可爱的要命的脸上——

浴袍滑落时,雨势变得更大,两人相互拉扯着滚进温泉池里发出“哗啦”好大的一声。

呛了几口温泉水爬出水面,一片狼藉中吴且扒在池边猛猛咳嗽,转过头刚想骂身后的人发什么疯,却听见他叫他的名字。

“我看到你今天其实也很开心。”

咳嗽的声音戛然而止,吴且回过头去看赵归璞。

男人的指尖落下,温温热热的点了点他的鼻尖,微笑道。

“你看,其实你还是蛮幸运的,没有那么倒霉。”

毕竟你想去的地方,永远都会有你的位置。

篮球场上。

我的身边。

……

一生那么长,难免跌倒,爬起来迷失了方向,找不到终点也看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但这所谓「意义」其实并不是非找到不可。

这条路那么长,继续往前的路上,总能找到一处可以坐下歇一歇脚的地方,那里也会有花在盛开。

会沉寂吗?

可平凡的人还在路上,举着火把,要做自己的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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