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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怒气

◎小七在哪里?◎

怎么会是小七?

玉真门的人在哪,从什么时候开始选中了小七?

祝游皱眉,心中过一道思绪。

她当即看向巍长老,“长老,能拜托您用法器用我去一个地方么?”

“可以。”巍长老并未拒绝,只道:“我需要在此地看护阿术,今日是关键时刻,我的法器会自行送你过去,但不会提供更多的帮助。”

“这是玉真门在办的事情,我和蓬无法插手。”

祝游点头,“小辈明白。”

她一介小弟子误入此事,做些什么倒牵扯不上门派去。

但巍长老地位高,一言一行与宗门密切相关,能用法器护送她一程,已是好意。

祝游最后再看了一眼阿术,阿术正闭着眼,吸收着魔气。

“你走罢。”巍长老道:“年轻人,你现如今也许什么都改变不了,但待你成长起来后,有些事或许就不一样了。”

白溪和秋水正在找人。

“明明是朝这个方向过来的,怎么一点影子都看不见了。”

白溪皱着眉,脑子里闪过很多不妙的想法,“不会是突然飞出来一只妖物把小七叼走了吧!”

“小七——”

她又喊了几声,了无回音。

“溪姐姐,你过来!”秋水在一棵树前,她指着地上泥土,“你瞧,这里有血,人的血。”

“这树上还有箭钉进去的孔洞。”

“小七一定来过这,从这个方向来看,血不会是小七的,她与谁打起来了?”

秋水觉得很奇怪,她很信任自己的师尊,当时师尊给予的法器并未示警,而且小七自己也说对方不强。

从遗留的场景来看,小七应当是占据上风才是。

“为何……”秋水轻轻蹙眉,“就算对方有埋伏,不止一人,小七怎么会连一点线索都没留下就消失了呢。”

“他们要是有这种实力,何必会有这般示弱的角色,直接动手就是了。”

秋水是个很聪明的少女,哪怕实战经验不丰富,也看出来这战况极为不对劲。

“……太奇怪了。”白溪蹲下身,用手指捏起一点沾血的泥土,“这血还是湿润的,应当就是方才的事情。”

她用另一只手揉头发,“怪我没学会用血来追踪的法术,这里都有现成的血液了。”

白溪之前对修炼的态度就是学学,能几次就学会的她就学,学不会的她不强求,认为那术法跟自己没缘分,那便不学了。

之前教习教过这种术法,她试了几次没学会,就放弃了。

她改揉为抓。

“溪姐姐,会弄痛自己的。”秋水连忙牵住她手腕,“不要怪自己,溪姐姐还记得口诀吗?秋水来试试。”

“口诀……”

白溪皱眉深思,试图将其从记忆里挖掘出来。

只有零星几个字眼,“血融秘文……”

“想不起来!”白溪气恼,“这破脑袋!”

“等等……秋水!你问问祝小游,用令牌去问。”

秋水点点头,用令牌向祝游传去讯息。

很快,祝游的回复过来,“血融秘文,取血问天地……”

秋水记性很好,用手拿取一点沾血的泥土,重复起了祝游转告的术法。

很快,法力包裹那沾血的泥土,那血液从泥土中漂浮出来,很少的几滴。

“秋水,白溪。”祝游的声音响起,“如果秋水的法宝有示警,你们一定要停下来,不要再深入了。”

那几滴血液漂浮起来,朝东南方向而去。

白溪和秋水连忙跟了上去。

祝游传完音后,暂且将令牌悬挂在腰间,以便及时接收到好友们的消息。

巍长老的法器速度很快。

而且在桑山中穿梭,没有妖物会来招惹。

哪怕法器并不具有化神期的威压,但妖物们对危险的敏锐仍然让它们选择放弃窥探。

祝游很快出了桑山,达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应该说返回。

法器停泊在客栈门外,祝游跳下法器,道了一声谢。

她没有目送法器离开,径直往客栈内走去。

门是关着的。

祝游将门推开,往那柜台后看去。

时常在柜台后拨弄算盘的掌柜抬起头,看着她,脸上泛起些甜美笑容。

“小仙君,今日怎这么快回来了。”她道:“猎不到妖物,还是……”

祝游打断她,边往里走,边问:“小七在哪里?”

掌柜依旧笑着,“小仙君是指那个追着你叫老大的小孩?她在哪,小女子怎么知道。”

“……”祝游走到柜台前,注视着掌柜,“不要再逗弄我了。你是玉真门的人,或许按照礼貌,我该叫你一声前辈。小七在哪里?”

她方才就在想。

自己曾问过小七,为何会出现在桑山。

小七说不知道。

一个对各种俗事都了解不清楚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修士历练的桑山,怎么会对桑山这么了解,怎么连自己为何要来桑山的原因都不知道。

而且。玉真门计划这么久,精心挑选了容器,怎么会让容器离开自己的视野。

小七的身边没有人,她在桑山原本是孤身一人的状态。

玉真门的修士要如何才能确保小七在其监视范围内。

想清楚这些事后,祝游立刻怀疑起了这间客栈。

这里是离桑山最近的一处客栈,方圆几十里,只有这么一家。

小七之前就居住在这里。

掌柜将账本拿在手里,“什么玉,什么珍,卖些玉器的地方?小女子我对首饰很有兴趣,小仙君要给我推荐一二?”

祝游手按在柜台上,眉眼染上一丝怒气,“不要再胡扯了。难不成你一个做修士生意的掌柜,连天下有名的玉真门,都不知道吗!”

掌柜的抬眼瞧她,“仙君好大的火气,我一介商贩,怎么能和这玉真门扯上关系。”

她笑了笑,将账本卷起来,顺势用这账本,轻轻挑起祝游的下巴。

“小仙君你长的嘛,有几分俊俏,怎么喜欢冲无辜人发火。”

掌柜低下头来,语气轻佻,“我要真是玉真门的人,你这一上门,不就要被我灭口了。”

她轻叹口气,“小女子我,一直好心在与你说话,仙君可别再对我发脾气了。”

祝游抿唇看着她,“……你不是,但你知道。”

“呀,终于转过弯了。”掌柜轻笑,准备将账本移开,“客官自去忙活。”

祝游伸出手,抓住她手腕,“掌柜,你的客人遇险,你不该救上一救么?”

“仙君说笑了,我一个小女子哪有这么多能耐。”掌柜道:“再且,你那小七,现在可不是我店里的客人,你带她居住到房内,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是大度了。”

祝游不松手,“那我算吧。掌柜不是说花大价钱请了护卫来防妖物,你那些护卫呢,在哪,保护下客人,应当是职责内的义务。”

“我说的保护,是你住在客栈里。”掌柜用那账本轻轻敲了敲祝游的下颚,纸张叠起来的纹理粗糙,“我可是黑心商人,小仙君怕是占不到我的便宜。”

祝游并不放弃。

她知道仅凭自己,一定救不下小七。

“掌柜,姐姐。”祝游放缓声调,“我用灵石聘请呢?”

掌柜瞧着她,“你能拿出多少,这可是得罪玉真门的事。”

“卖了你也拿不出吧。”她笑了笑,“小孩,放弃吧。有些事情,所有人都乐见其成,你反其道,不妥。”

祝游手不自觉握紧,“……不是所有人。”

起码——

“我不想见到。”

掌柜手腕被祝游死死握紧,她倒是不疼,眼帘半掩,须臾后,睁开,“世上太多不平事了,你不想见,难道就不会发生了么?”

“会。它们都会。”祝游眼里透出执着,“我不想见,但我见到了。我就要它不发生。”

掌柜仍然含着笑,“仙君难不成是三岁小儿?哪怕是三岁了,也该知道,想吃糖葫芦时也不是每次都能吃到。何况你这般年轻,修为不高,出身普通。”

“一个小小弟子,哪来这么大的宏愿。”

“祝游。”掌柜念出她的名字,“今日,哪怕是郁晚雨在这里,都阻止不了,除非她请动剑尊。你最好是放弃,否则别连累了自己,也别拖累了你的友人。”

……她果然都知道。

祝游还是不肯松手,“您就当我痴狂,当我不自量力,请您说说,要什么价钱才能请动您出手。”

掌柜轻啧一声,“我都说了,你卖命都不够。”

“掌柜的。”忽然厨子从后厨过来,她看着眼前这一幕,问道:“那加上我呢。我替你再卖命几十年,够不够?”

祝游看过去,一时惊讶。

厨子冲她笑了下,“这对我来说,是双赢的事情。”

“小姑娘,你本就是赖上我。”掌柜无语,“我是开的黑心客栈,让我大发善心,你杀了我吧。”

厨子的身形下一瞬出现在祝游身旁,她取出祝游背在身后的剑,横到掌柜脖颈上,隔了几分距离。

掌柜冲她白了一眼,没好气:“帮着外人,早晚将你卖了。”

“掌柜的~”厨子将剑撤下,“好心姐姐,帮帮我们这两个可怜人吧。”

她将祝游脑袋按下去,“瞧瞧,多小的孩子。帮一帮,当积福了。”

祝游连忙也可怜地望向掌柜。

“啧。”掌柜烦啊,“得罪玉真门,我这生意不要做了,一天多少进账没了!”

厨子可怜:“姐姐,求求你啦,我们再去别的地方开一家。反正……我们本来也得罪不少人了。”

说到最后,她还笑了一下。

掌柜又白她一眼,“又来又来,遇上你,我就没碰上几件好事。”

她将手从祝游手里抽出,放下那账本,“最怕你们这种人了。”

厨子轻笑,“可是姐姐,你不也最喜欢祝游这种人了嘛。”

她将手按在祝游脑袋上揉了揉,“多好啊。”

“起码她,还不会消失。”

【作者有话说】

谢谢砂鲨小天使的火箭炮[撒花]

来晚了[可怜][可怜][可怜]

第72章 叛徒

◎剑尊回宗◎

那几滴血在追踪时,逐渐变得更加少。

这是术法的损耗,没有办法改变。

幸好白溪还记得此事,走之前,再薅了团带血的泥土。

两人往东南方向慢慢深入,周围鸟兽之声都消失不见了。

光线暗淡异常。

走在此地,心里有压抑之感。

秋水胆子不大,已经是挨着白溪在走了。

白溪偏头看她一眼,“秋水,要不我们先等祝游过来。”

她是练气期的菜鸡,秋水是不会实战的炼器师。

追踪了一会后,白溪已经从焦急中找回脑子了。

她们两个贸然追上去,不是将自己当盘菜,送过去嘛。

秋水紧紧挽住白溪的手臂,“……不好。这血内的灵性会慢慢消散,要是我们停下,等祝游过来,这术法就用不成了。”

“溪姐姐不要怕。”明明自己声音都有些不稳了,“秋水,秋水有师尊给的法宝,能保护溪姐姐。”

白溪长吐一口气。

算了!

总不能真的死了吧。

“那走。”白溪语气沉稳下来,“秋水,我们要加快些速度了。一旦你的法器示警,我们就停下。”

秋水点点头,“好。溪姐姐别担心,我们会找到小七的。”

“嗯。”白溪心想,小七来历不明,也不知这背后到底有没有更深的危险。

若有的话,她只能劝住两位友人不要轻举妄动了。

“玉真门的目的是让魔妖从小七体内复苏。”

掌柜道:“不过魔妖复苏没这么简单,它被遏制了几千年,残存的意识已经算是薄弱,虽则由于魔妖死前境界高深,这薄弱意识也不可小觑。

“但我敢确定,小七已经被送往桑山东南,原为魔妖心脏处的地方。

“在那,魔妖才能更快地复苏。”

祝游不知掌柜与厨子是何人,怎么会知晓这么多机密。

但现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祝游。”掌柜道:“玉真门为了确保此事顺利进行,定然派了足够的人来看护。我和小姑娘能短暂吸引他们的注意,以将你护送进去。”

“但你要知晓。玉真门一定会留有人手照看,如果你被发现,也许还未达成计划,你就会死。”

掌柜掏出一个符,挂到祝游脖子上,她顺势瞧见了祝游本就悬挂着的小铁片。

“……这是。”她讶异了下,转而说道:“这符能遮蔽你的气息,若你机敏,顺利破坏了那仪式,我与小姑娘会来接应你。若是没有,那对不住了。我们两只会先行离开。”

厨子道:“就是我们两会先跑路,顾不上你死活了。”

这是应有之义。祝游颔首,感激道:“多谢两位前辈,敢问仪式要如何才能破坏?”

“也许简单,也许麻烦。”掌柜道:“那魔妖是不知晓玉真门的谋划,才会选择小七。

“你出现在仪式上,玉真门若派人阻止你,魔妖就会知晓此事不对,它苟活这么久,不会冒险,只会顺势放弃,留待以后。

“若玉真门不敢惊动魔妖。祝游你就要小心了,要么你自己闹得魔妖发现不对,要么你会被卷入仪式,那会发生什么,我不清楚。”

“总之,此事艰辛,稍有不慎你就会丢了性命。”掌柜问:“你明白了吗。若是心有退意,现在就说出来,这样我们都省事。”

祝游深深行了一礼,“还请前辈们助小辈一程。”

掌柜怜惜地环视了自己的客栈一圈,这么好赚钱的生意不多了。

她最后看向厨子,狠狠瞪了后者一眼,“那便走吧。”

祝游在出发前,拿出弟子令牌,向白溪和秋水发了传音。

“你们先出桑山,我找到小七了,到客栈这边来见面。”

此事太过冒险,不可再让她们参合了。

霜寒派。

初景峰。

元临云习惯性来某处晃了一圈,她忽然面露惊喜,拱手行礼,“您回来了。”

在她身前几米远处,有一池塘,池塘边,坐着一垂钓之人,那人面容清俊,宽袍大袖,风流倜傥不足以形容。

只觉动静间,无处不是风采。

垂钓之人没有回首,只是轻声道:“临云,这鱼,能吃么?”

多年未见,元临云没有想到,剑尊与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这般。

她失笑。迈步过去。

“剑尊一如既往,临云佩服。”她道:“可吃,但您……能钓上来吗?”

元临云说着,瞧了眼池塘,修士的眼里无需要多加重复,她能看见剑尊没有用饵。

甚至她的鱼竿,就是根木枝,元临云看这木枝模样,就知剑尊是在这附近捡来的。

上面的丝线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剑尊轻笑,“鱼儿鱼儿,听到了吗,为了我的颜面,要争气些。”

“再争气,也不能将自己送到您嘴里呀。”元临云说着,在剑尊身旁坐下。

这世间,大概没有剑修不仰慕月华剑尊。

霜寒派内的剑修尤其如此。

元临云受到剑尊教导,哪怕剑尊很少回宗,她也时常会来此地逛逛。

此地,离剑尊的居所很近。在元临云的记忆里,剑尊每逢归来,都要来这里走走。

这个习惯,让她成功捕获一只正在钓鱼的剑尊。

剑尊微微沉吟,询问:“难道,我还不足以让鱼儿倾倒?”

“……不。剑尊。”元临云为此思索了下,“若这鱼有灵智,当然会为您自愿上钩。可,这池里就是些凡鱼,它们哪能领会您的风采。”

剑尊终于瞧向她,愉悦道:“临云你还是这般会夸人,真想将你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若是旁人见了,不知身份,大抵要腹诽。

这人自恋,这人会捧。还真是凑一堆了。

“临云也愿跟随剑尊。”元临云这话说的真心实意,“剑尊,您此次回来,可是有要事?”

剑尊嘴角翘起,“回来散散心。门内,可有什么好玩的事?”

“倒是没有,一切如常。”元临云想起一事,遗憾道:“不知您要回来,不然有位弟子,我想向您举荐一二。”

“哦?”剑尊道:“那小辈如何?”

“那弟子名为祝游,年方十六,于剑道,剑心澄明。”元临云要早知剑尊要回来,逮都要去将祝游逮回宗门里。

此一番后,还不知何时有机会了。

“不瞒剑尊,临云本想将她收为弟子。”她笑了笑,“但她说,只想做剑尊的徒弟。”

“剑尊您不知,那孩子我瞧着是个内敛的性子,却愿意在诸多弟子面前将此事道出,我想,她是真心实意。因此想带她来见一见您,不成想,她此前出宗游历,至今未归。”

池塘水面波动。

剑尊望向这池水,轻轻提起鱼竿,那毫无饵料的丝线上,咬着一头肥美鱼儿。

她轻笑后,将鱼竿重新放下。

任由那肥鱼松开嘴,飞速游走。

“既如此,便是无缘。”剑尊站起身,“临云,你替我回绝了罢。”

元临云跟着站起,心中替祝游遗憾,忍不住再争取了番,“剑尊,她真的是很好的孩子,若是您下次回宗,见见她,如何?”

她知剑尊率性洒脱,拒绝便是拒绝。再说也是无用,但想起那孩子,还是想再多说一句。

“临云,我无收徒之意。你替我早日回绝了她,莫耽误了她的师承。”

剑尊说着,忽问:“掌门……可在?”

“剑尊。”雪山寒泉般的声音响起,是郁晚雨来了,她淡淡道:“师尊已出宗,请您随我来。”

元临云目送那两道身影离开。

祝游啊祝游,看样子你无法得偿所愿了。

祝游现在当然不知,今生剑尊已经把她拒绝了。

在掌柜和厨子的帮助下,她已经进入了桑山东南。

这处几近于暗色,倒是给了遮掩。

有符在,祝游动作小心,往掌柜说的那处地点前行。

掌柜漂浮在桑山上空。她面容一变,身上衣袍也随之一变。

桑山内的巍长老抬头往上瞥了一眼。

……是她?

巍长老思索了几息,决心不去管这些杂事。

这桑山太热闹,连叛徒也敢露面了。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阿术,那身形单薄小小的孩子,在魔气进入体内时,承载着无限的疼痛。

巍长老已无心顾及被算计的恼怒,她只希望今日阿术能平安。

“渡疑。”

一持长枪的女子出现在上空,她声音冷冷:“原以为你会老实配合,这样我也能当作看不见你,任由你苟活。”

“现在,是让我来替师尊杀了你这孽徒吗?”

渡疑笑笑,面容恢复后,不见甜美,只有几分闲适,“你说错了。我不是孽徒,是叛徒。”

祝游先前竟然没说错,她是玉真门的修士。

不过,是曾经。

“你师尊可还安好?”渡疑笑着问:“这么大岁数了,死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为她烧几炷香。”

持长枪的女子脸色更为冰冷,她看着这位曾经敬仰的师姐,“用不着你操心。不过今日,我杀了你之后,会为你烧香。”

“别呀。打打杀杀多不好,你也不怕惊动了这桑山。我都刻意收敛了气势,就是怕打扰你们呀。”渡疑说道:“这样吧。岑吟,我们下盘棋,你赢了我就走。”

她问得很云淡风轻。

但厨子知道,自己的掌柜一定害怕死了。

她早就打不过岑吟了。

岑吟目光冷的像万年冰髓冒出的寒气,“你叫我和叛、徒下棋?”

她的语气在叛徒两字上加重。

话音落下,长枪枪头已至渡疑脖颈上,用力抵着。

“门规。”岑吟道:“叛出师门者,杀。”

“欸,等等。”渡疑笑着道:“岑真人怕是忘记了。玉真门渡疑携至宝叛宗,若遇,追回秘宝后立斩。”

“你还没问我那法宝去哪了,就急着杀我干嘛?”

渡疑心里都冒汗了。师妹啊,求求了,别动不动就杀杀杀啊!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二更哦[撒花]

应该在八点[亲亲]

第73章 占据身躯

◎“……祝师妹。”郁晚雨眼眸垂下,凝视这纸鹤。◎

桑山的东南。

由于魔气多,在这一块的妖物修为在桑山内算得上顶尖。

通常都有金丹期修为了。

若是往常,祝游怕是一踏入此地,就会被吞吃入腹。

但现下,这地方异常安静。

祝游有符的遮掩,不怕暴露气息,但要注意不可弄出动静。

她心想,妖物是被玉真门的修士杀了么?

应该不会。此地的魔气带有魔妖的意识,要是短时间内,死去好些高等级的妖物,魔妖定然会察觉不对。

祝游更是小心,若是不注意间遇上了妖物。

那就糟糕了。

桑山内道路崎岖,她又要注意不发出动静,一时之间,行进速度受到大大的影响。

祝游忘了,或者说,来不及反应过来。

她先前传给秋水和白溪的话音没有收到回复。

“祝游的传音刚听见两个字就没了。”

秋水握着自己那块玉质令牌,疑惑道:“她是想和我们说什么?”

“可能是找不到我们了。”白溪皱眉,往四周看了看。

那从泥土中提取出来的血液已经消耗殆尽。

两人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哪里。

桑山内的地形本就相似,先前几天有小七的带领,她们并未注意太多。

现下,两人自行前往到了陌生地点,一时之间,竟连返程路都忘了是哪个方向。

“方才应该做些记号。”白溪懊恼。

刚才还是太急了,脑子都丢了。

“秋水。现在这情况不行了。”白溪道:“我们找到这里还是没有找到小七,又不认识路,未免遇到危险,我们需要……”

往回走。

话还未说完。

秋水的项链忽然冒出光芒,一个保护罩出现,罩住了两人。

“轰!”

攻击随之落到保护罩上。

两人惊讶,往那地方看去,只见一头獠牙长长的妖物扑了过来。

白溪当即拉着秋水后撤两步,发现那保护罩会跟随秋水的位置而移动后,她拉着秋水就跑动起来。

那妖物气势磅礴,她甚至下意识有些腿软,一定不是什么能够让她们合力击杀的妖物。

“秋水!你看得出它的修为么?”

秋水吞了吞口水,往后看了眼,“它……应该有金丹期了。”

金丹期的修士能引动小幅度天地异象。

两人脚下土地忽然开裂。

“秋水!”

白溪是刀修,反应力要快些,拉着秋水往旁边躲。

她落到实地了。

但是秋水差了些。

眼看就要摔落到那金丹妖物制作出来的裂口里去!

白溪死死抓住秋水的手,“快,秋水,不要怕,你可以跳上来的。”

秋水点头,她努力往上。

那妖物已经扑了过来,一掌击向白溪。

由于两人如今的情况,白溪已不在保护罩的范围。

一个练气修士哪能受的住金丹期妖物的一击。

若不是妖物贪恋人的血肉,白溪早就身躯破碎。

“不要!”

秋水惊诧,下意识加大法力输出,项链释放出的保护罩瞬时变大,将白溪重新纳入保护范围。

“轰隆!”

金丹妖物的一击没能将保护罩弄碎。

它嚎叫了一声,再度发动地陷,裂缝张开。

这次连白溪也摔进了地缝之中。

祝游已经迈进到魔气充沛之地。

她不敢用法力抵抗魔气,怕被发现踪迹。

魔气贴近她,她感到几分刺痛。

身有五行灵气的修士天然地讨厌魔气。

只是靠近魔气,就让筑基修为的祝游感到了疼痛。

那阿术呢……一直在吸收此种魔气。她会有多疼?

祝游停止去想。

她继续往前行,心头涌起不安。

祝游赶忙往旁边躲了起来。

“岑长老在干什么?”陌生的声音响起:“她居然在空中与人下棋?”

“今日这般大事,岑长老哪来的闲心雅致,而且长老她从前也没这般习惯呀?”

另有声音回复,“你别管了。你还太小,不知道岑长老对面是谁。”

“谁啊?”

“玉真门曾经最耀眼的天才。”

最先的那道声音惊讶,“那位……师……”

她本想礼貌一些,忽然想起对方早就叛逃了,“她怎么还敢出现在岑长老面前啊?”

“岑长老与渡疑曾经极为要好,同出一脉。”这人嘀咕,“是不是渡疑怕岑长老受伤,选了别致的法子来决斗?”

“你是说她比岑长老还要强?!”先前那人惊讶。

“当然。”她的师姐回复道:“渡疑在百年前已有化神期修为,现在过了这般久,说不定她又有突破。岑长老十年前才晋升化神期,你说谁更强?”

师妹受教,“那……渡疑前辈还挺爱护岑长老的。但是……渡疑前辈想做什么?”

“不知道。”师姐道:“我们这些小弟子看看就行了,做好自己的事。”

她们两人没有发现。

有人趁她们聊天之际,悄悄地绕了一个大圈子,已经越过她们,去到了更前方。

若是知道。或许她们会在动手前,劝阻一二。

因为在那前方实在可恐,连她们这两个金丹修士都不愿靠近。

岑长老为了她们修炼根基不受损,连就让她们在这处守着,还特意赐予了护身法宝。

小七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束缚在一处树干上,

眼前昏暗无比,呼吸都不畅。

魔气,好多好多的魔气。

小七下意识运转法力,抵抗那些魔气。

“放弃吧。”独眼男人的声音响起。

小七看过去,冷声问:“你是魔修?”

她先前轻易就将此人射穿肩膀,正要走时,忽然一团魔气袭来,她的意识失去,直到此时才恢复。

独眼男人笑了起来,“我是。他不是。”

这个回答,让小七眉皱起来,直白道:“听不懂。”

乱七八糟的。连话都说不明白,感觉傻傻的。

她眼神透出了明显的嫌弃。

“……”独眼男人语塞了下,解释道:“我,本座占据了这副身躯,他不是魔修,但本座是。”

“本座是谁?”小七皱眉问道:“你到底是几个人?”

……哪来的白痴!

独眼男人深吸了口气,还好还好,占据她身体后不会受到她脑袋的影响。

他又为她解释起来:“本座是自称,就一个人!这具身躯是人,本……我的真身是妖。”

“妖?”小七忽然来了点兴趣。

独眼男人颔首,微笑道:“小子,这桑山便是由我的身躯化作。在数千年前,我说一句话,三界都要为之颤抖。”

小七又迷茫了,“数千年前是多久,三界是哪三界?你为什么要变成一座山?这么多鸟兽在山里排泄,你不嫌臭吗?”

“……”

独眼男子攥紧拳头,下一瞬,身形靠近,以手掐住小七的脖子,用力扼下。

“现在开始。我说,你听,不要再问了。”

小七冷淡瞧着*他。

“数千年前就是数千年前,你都死了能经历好几个轮回那么久了。”独眼男子再次解释道:“三界,人界,仙界,妖界,你这都不知道,没上过学么?”

他忽略了小七最后一个问题。

小七不答。

“怎么不回话?”独眼男子问道。

小七嫌弃地低头一看,示意他的手。

脖子抓得死紧,呼吸都来不及,怎么说话。

像白溪说的那样,脑子有病。

独眼男子将手松开,“说罢。”

“你又要我别说话,又要我回答你。”小七问道:“你是太久没和人说话了,嘴巴闭不上?”

“……呵。我竟沦落到这种地步,被你一个小辈嘲讽。”

独眼男子取出一只箭,原本是小七的。他轻轻一投。

那箭直接射穿小七的肩膀。

“我替这副身躯还你一箭。”独眼男子道:“现在开始,你听我说。”

“等会,我要占据你的身躯。”

小七肩膀在流血,这让魔气有些躁动起来,“为什么,我不要。”

“闭嘴。”独眼男子再取一箭,“小心你的舌头。”

“你是被选中给我的祭品。”他忽然一笑,“那些人挑中了你,以为我毫无察觉,太好笑了。”

“本座何时被这般轻瞧过,我便顺水推舟,真的复苏给她们看。”

小七眼神疑惑。

独眼男子忍了忍,还是给她解释:“你不知晓你为何来到桑山,我告诉你,是有人给你下了暗示,让你来桑山,让你在桑山里捕猎,吸引我的注意。”

“她们让你来这的目的,是为了真正杀死我。”

他说到这里,嘴角勾起笑容,“而我要反将她们一军,成功复苏。到时候,你会死,而我将活着。”

见小七还是没有听懂。

独眼男子叹了口气,背过身去,“为何要给本座挑这样一副身躯。”

是想在杀死它前,先把它气死吗?

“你知晓,我选择了谁么?”

独眼男子再度转身,笑着看向小七,“只有那副身躯才能勉强容纳本座。你的天资虽不错,但还是比不过她。”

“不用害怕,一切都会很快结束。”

小七还是那副冷冷神情,“你想选我的老大?”

“老大?”独眼男子笑了几声,“那个叫作祝游的人?不不不,她的天资太过普通,我瞧不上。”

小七撇嘴,“没眼光的东西。”

“……”

又是一箭,扎进小七另一边的肩膀。

鲜血流淌而出,小七痛得皱起了眉,但她连哼都没哼一声。

“不要挑衅我。”独眼男子道:“本座的脾气没这般好。你信不信,我用你的身体,来杀了祝游。”

他说完后,笑了起来,“呀,我有这个机会了。”

“小七。”他道:“你的老大来找你了。”

“不过她能不能走进来,还是个问题。”

“剑尊。”

郁晚雨眼眸平静,看着剑尊坐到属于掌门的椅子上。

剑尊闲适地坐着,招招手,“晚雨过来,你师尊可有话留给我?”

“没有。”

郁晚雨忽而皱眉,手背上现出一只纸鹤。

那纸鹤染上了魔气。

“……祝师妹。”她眼眸垂下,凝视这纸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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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危在旦夕

◎那么……就用剑来争条生路吧。◎

呼吸好像在发烫。

祝游越往里靠近,身体越加迟凝,最后只能分出一点精力护住自己的心脉。

这里的魔气太过厉害,非比寻常。

修士的呼吸应当平稳悠长。

“……嗬……”

祝游好似回到了很小时候的冬季,她行走在路上,落了大雪,发了高烧,缩在一间破败道观里。

道观的屋檐被横长的粗壮树枝戳穿,到了冬季,枯叶早就掉光,那屋檐便空落落地,只有少许几处还保留着老旧瓦片。

她缩在一处没沾雪的地方,将身体蜷缩起来,在昏迷前为自己找来了枯草覆盖到身体上。

全身都烫得要命。

在那晚,祝游想,如果活到了第二天,她还是会喜欢下雪天。

如果没有……

祝游拔出剑来,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目光恢复清明,从久远的记忆中出来。

血不能乱流到地上,祝游撕扯了衣袖,将伤口紧紧绑住。

她右手持剑,继续往前走。

渡疑注视着棋盘,手去捏起一颗白色玉石棋子,拿起后久久没有落下。

“你在拖延时间?”岑吟眼神还是那般冷,语气毫不留情,戳穿着她:“再不落子,不如打一场。”

渡疑瞥了她一眼,“性子还这般急。”

师妹一点不体贴,明知道自己打不过,还威胁她。

“……”岑吟低头,“快点。”

渡疑这才笑了下,“让我想想。”

她不再做的这么明显,将棋子落到棋盘上。

“岑真人。”渡疑收回手时,问道:“玉真门怎么就让你过来了呢。”

“这种活计可不光彩,岑真人莫要当别人手中之枪。”

岑吟拿起黑色棋子,“下棋就下棋。”

她不会说。渡疑叛逃后,她们这一脉的地位一落千丈,差点沦为罪人。

做些脏事已是赎罪。

岑吟趁着落子之际,看了渡疑一眼。

她该杀了她。

理应如此。

“溪姐姐!溪姐姐!”

秋水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她用力推动白溪,但白溪并未有恢复意识的动静。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秋水低下头,耳朵覆到白溪心口上。

她仔细去听。

咚……咚……

心跳虽薄弱,但还存在。

秋水咬了咬唇,看向周边。

好多的魔气,还有妖物虎视眈眈。

幸好池灯青给的法宝仍然坚固,那保护屏障还在。

妖物几次冲撞,都没能给保护屏障造成损伤。

但白溪吸入了魔气,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秋水取下耳环,这件法器师尊说可用来占卜。

她之前未使用过。

秋水掷出这耳环,努力回想着口诀,确保不要犯错。

请告诉她,该往哪个方向,才能逃出去?

耳环没有动静。

占卜失败了?

还是说……

无论哪个方向,都逃不出去……?

祝游每逢意识不清醒之际,便在手臂上割上一道口子。

到了最后,已经顾及不了伤口的包扎了。

不能昏过去。

已经有魔气钻进她的经脉之中,往心脉处游走。

她必须保持清醒。

心脉若没护住,修为根基会被魔气搅碎。

其实魔气进入体内,已经让祝游感到了疼痛,但不知为何,她仍然产生了即将昏睡过去的困倦。

这迫使着她不断以外伤来保持清醒。

“瞧见了吗?”

小七看着不断在原地转圈的老大,咬紧了下唇。

“要不要,我给她个痛快?”独眼男子,或者说魔妖,它道:“这般情形下去,她最后就算活着,也跟废人无疑了。”

它笑了起来,“或者,转成魔修?”

魔妖突然想到有趣的事情,“我先占了你的身体,把她变作魔修,你就成了她老大。怎么样?听起来有没有让你开心些?”

小七死死盯向魔妖。

“多好看的眼神。”魔妖蹲到小七面前,“你也别挣扎了,你的一生都被算计得好好的,我拿了你的身体,帮你报仇怎么样?”

“那些个修士,我替你杀了她们,多好。”

小七摇头,“你方才还在说,已经选好了别的身躯。”

“这两件事没有差别。”魔妖似乎很喜欢给人解释,“我要成为你,但我也要成为另外一个人。我用你的身体去杀那些修士,杀死些,再被杀死。魔妖在她们心里就被除掉了。”

它心情很好,“而我最后,用那个人的身份活下来,再替你们报仇,将那个宗门屠掉,怎么样?”

“她们让你来送死,我想着为你报仇。小七。”它问:“你觉得,哪方才是好的?”

魔妖很自信。

这小子脑子一根筋,不转弯。

小七呸了一口,喷了它一脸口水。

“……”魔妖用手指擦了擦,笑着道:“要不是等会还要用你的身体说话,我真想把你的舌头割了。”

“你有本事直接把我杀了。”小七道:“你与我说这么多话,还没把我的身体抢了,证明你现在做不到。”

“装模做样,说的自己好像很厉害一样,还不是被困在这里,任由别人在你头上拉屎。”

“说话这么粗俗。”魔妖眼睛瞳孔竖起,血色上涌。

它取过小七箭筒里的一支箭,甩手投出去。

那箭不是朝着小七而去。

小七猛地皱起眉,忙看向祝游。

箭声如破竹,迅疾狂猛。

祝游耳朵动了动,感到了几分不对,虽然眼前什么都没有,但她立刻拔剑横扫。

她本来应该能挡住那支箭的。

魔妖手指轻动,那根箭立刻变了方向,从祝游脸上擦过。

血流下来。

祝游吃痛,但她下意识惊喜,“小七?你在哪?!”

然而回应她的不是小七的声音,而是小七的数支箭。

很快。

她的肩膀,手臂,大腿,甚至有一支箭直朝她头顶而去。

若不是祝游躲了下,那箭怕不是只击碎她的发冠了。

什么都看不见。

祝游将手臂上的箭矢拔出来,确认了,确实是小七的箭矢。

“小七,你能听见吗?”她道:“不要怕,没关系,老大会找到你。”

回应她的是沉默。身旁只有魔气涌动带来的动静。

“你给我住手!”

小七用脑袋撞向魔妖。

魔妖伸出一指头,按着她,将她后脑勺撞到树干上。

“我有时很佩服会说花言巧语的修士。”

它道:“落到这种境地,还敢说大话。小七,你听了,很感动吗?”

小七努力挣扎,动弹不得。

“看来你们都很在意彼此。”魔妖换了想法,“这样吧。你把身体让给我,我放了她,将她送出桑山。”

小七听了,立马就想答应。

“以后遇到其他事情,要先多看多听,分清楚该怎么做,不要贸然动手。”

祝游的声音响在她脑海里。

“……不。”小七道:“你在骗我。你拿了我的身体,就会杀了老大。”

它如果想表示诚意,应该先将老大送出去。

而不是用言语来诱惑它。

它根本就不想放过她们任何一个。

“哦?”魔妖笑了几声,好难听,“这都是你自己选的。那我就先杀了她!”

魔妖站起身来,这次没有再用小七的箭矢。

它手上现出一把长刀。

“小七,看着你老大死在你面前,你会开心吗?

“笑一笑吧,多好,你们能死在一块。”

血的流逝让祝游的唇色变得苍白起来。

她不敢停下脚步。

情况却更为糟糕起来。

脸颊上的血珠滴下,沿着脖颈,落到衣服内,将先前掌柜给的符侵染出血色,也脏污了铁片。

“到如今还不肯出面。”祝游道:“原以为这桑山魔妖有如何了不起,原也不过是个躲起来使阴招,不入流的货色。”

她笑了笑,“我不过筑基修为,如今更是受了不少伤,你还躲在暗处不肯见人。”

“玉真门何必花这么多心思来对付你,若是知道你具体情况,她们都要笑自己太过小心。”

“还真是牙尖嘴利。”

暗处里,终于现出身影。

祝游看着那独眼男子,皱了下眉,原来已经有人遭了毒手。

“祝游。”魔妖笑道:“与你说件事,你另外两位朋友,也快死了。”

白溪和秋水?

祝游心惊,但面上没有做出反应,她道:“动手前,还要扰乱我思绪。魔妖,对付一个筑基修士都要用如此手段,是不是……”

她嘴角勾起,挑衅问道:“你觉得,我可以杀了你?”

“有趣。”魔妖大笑了几声,“本座活了几千年,你是第一个敢如此看轻我的人。”

祝游握紧手中剑,眼神归于平静,“那来试试。”

她方才提到玉真门,这魔妖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样子掌柜说的方法行不通了。

那么……就用剑来争条生路吧。

祝游将心中对于白溪和秋水的担忧压了下去。

池峰主给了秋水很多法器。不要信这魔妖一面之词。

霜寒派。纯钧峰。

“师尊,我小师妹呢?”一女修道:“不是说收了个关门弟子,怎么不带来见一见,我好送份见面礼呀。”

池灯青笑起来,骄傲道:“她可比你们勤奋多了,日前跟着友人下山历练去了。”

女修挑眉,“师尊可真是见了新人忘旧人,那我将见面礼留下吧,此番在门内留不了多久。”

池灯青骤然皱起眉来。

她手上现出一盏小青灯,青灯中火苗摇摆,已有将熄灭之势。

“这是……小师妹的命灯?”女修惊了,“师尊未赠法器就让她出门了?”

不对啊,她们小时候离宗游历,师尊都会赠与不少保命法器,也许会受伤,但绝对不会遇到触及生命的危险。

池灯青方才脸上的惬意早已消失不见,脸色冷得可怕。

“打我弟子的主意,好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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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谁在出手?

◎“师姐让我,取你的命。”◎

鬼魅的身法,看不见身影,每当刀落下时,才会看见它在哪。

不过十几息的时间,祝游身上已经再添几道伤势。

但也让她确认了。

魔妖现在的境界居然与她相差不多,也在筑基期。

但凡它比她高个大境界,到了金丹,对付她都不需要这么为难。

只是魔妖境界虽不在,但短暂间祝游仍然找不到回击的手段。

在手臂又被刀锋划过后。

祝游深吸了口气。

她从衣袖上撕下长条,遮住自己的眼睛。

不要心急。

祝游,慢下来。

她告诫自己。

遮掩眼睛后,祝游眼前一片黑暗。

前辈曾给她剑诀。

不止用耳朵,还要用心去听。看不见没关系,存在就会有痕迹。

只是看不见而已。

“装起瞎子来了。”魔妖的声音响起,“要不要我帮帮你,剜去你的眼睛?”

祝游不作理会。

她适应着目前的状态。

“当!”

剑锋与刀锋相触。

魔妖一击不中,顺势侧斩,直朝祝游心口而去。

祝游脚步挪转,身子却一个不稳。

原是魔妖横扫向她脚腕。

祝游就势弯腰,躲过它的刀锋,以剑撑地,迅速站直,一剑而出。

又是碰撞。

祝游侧头,脖子间一道血痕。

倘若她再慢些,或许已经头颅落地。

她左手捂住脖子伤势,不对,两把武器。

“瞎子是很难为的。”魔妖右手拿刀,左手持剑,“看不见,你怎么和我打。”

“不过你睁眼也无用,睁眼也看不见我。”

它其实知道,祝游的应对方法已算得上聪明。

见不到人,视觉用不上的情况,不如遮掩视力,增强其他感官。

祝游不急不躁,重新适应着对手的变化。

小七脑袋靠着树干,她能看见老大在和魔妖比斗,但她已经试过了。

无论她发出多大的声音,老大都听不见。

一定是魔妖的手段。

而且……她的情况也没有多好。

魔气侵袭着她这具身躯。

而魔妖在去和祝游打斗前,启动了阵法。

小七低下头,以她为中心,地上的阵法暗光线条密布,看着便让她头昏。

她的胸膛被魔妖以箭矢洞穿,现下缓慢流着血。

血融进阵法中,消失不见。

该怎么办……

她一点不懂阵法啊。

秋水将项链戴在了白溪的脖子上。

这法器制作出来的保护罩是跟随主人而动的,白溪现在处于昏迷。

秋水担忧移动中,她不慎离开白溪,那妖物会杀死溪姐姐。

炼器师的体质虽比阵法师符师好上些,但也有限。

秋水没了法宝,魔气开始侵袭它。

保护罩防不住魔气,只有佩戴这项链时才能抵挡。

所以先前,白溪吸入魔气昏迷了。

她背起白溪,按照直觉,选了一个方向,跑动了起来。

身后妖物已不止一只。

秋水察觉到不对劲,妖物们怎会这么和谐地追着她们。

好似……有人在驱使着它们。

那人是谁?

秋水和白溪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被卷入这场纷争中。

原本她们该被排除在外。

可惜……魔妖盯上了她们中一人的躯体。

祝游的状态很糟糕。

她浑身上下,没几处是没受伤的了。

但是……

祝游的意志却越来越清醒了。

可惜她的眼睛被布条遮住,不然魔妖会看到一双写着兴奋的眼睛。

或许那时,魔妖会说一句疯子。

一剑割裂衣袍,噗呲扎入祝游腹部。

“也不知你还能撑几招。”魔妖声音刚落地,忽觉不对。

它的剑没能回抽出来。

祝游左手死死抓紧它的剑,右手一剑耀出金光,直朝魔妖心口而去。

她分明看不见!

但她的招式异常精准。

魔妖不自觉皱眉,但这种程度的反抗对它来说,还不够厉害。

当!

它右手刀挡住祝游的出剑。

“想以伤换伤?”魔妖讥笑一声,左手用力一转,剑锋在祝游腹部搅动。

“依本座看,你这是将命送上。”

祝游脸色苍白,左手上全是血,但她并未停止出剑。

剑锋横起,再朝魔妖脖颈而去。

剑剑是杀招!

魔妖这次挡住的时间慢了半拍。

这让祝游削去了它一缕发丝。虽则这头发也不是它的。

但这让魔妖心中涌出恼怒。

用人修的话来说,这便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何时……何时一个筑基期修士都能伤到它了?!

哪怕只是一点发丝,都让魔妖感到奇耻大辱!

它将左手松开,“找死!”

魔妖重新退远,不再让祝游能轻易捕捉它的痕迹。

祝游将腹部的剑拔出,运转灵力,努力将腹部伤势压住。

本就失血过多,腹部伤势若再严重些,也许她连战斗的力气都没了。

刀声不断于耳。

魔妖不过须臾已是数刀袭来。

祝游现下,居然还能笑起来。

她勾起嘴角,在战局开始后,说了第一句话。

“我的剑,不比你慢。”

比快,她从来都不怕。

而魔妖动手速度加快,证明它时间等不及了。

玉真门不会不关注这里的情形。

在她们的设想里,魔妖会选择小七的身躯复苏。

但现在魔妖已经有身躯了。它为了方便行事,提前占据了一具修士身体。

若是被玉真门发现不对,她们只会直接动手。

哪怕魔气阻碍了玉真门的查探,但时间越过越久,该急的人,是魔妖。

刀锋与剑锋不断碰撞。

祝游身上浅色的衣袍早已被血染了个彻底,破破烂烂。

就连覆在她眼前的布条,都被血溅上了痕迹。

明明这么弱……一直不死,魔妖心中暗恨。它分出心神,望了小七那边一眼。

原本想在这小子面前将祝游杀了,攻破她的心防,让她少生出些阻挡的心思。

没成想,耽误这般久。

魔妖皱起眉来。

这副身躯也许弄不到手了。

不过不要紧。

它眉头松开,另一边进展很顺利。

魔妖怜悯地看向祝游,“你想救人,本只要死一个,现在不知道要死几个了。”

回应它的只是一剑。

这一剑剑锋最前端削过它额头,留下一道伤痕。

“第一剑。”祝游道。

接下来。

是她反击的时候了。

魔妖楞了下,它有太久没受过伤了。

它用左手轻触额头,一抹。

再看向手指时,上面有血的痕迹。

伤口传来些微的疼痛。

魔妖眼里全是嗜血的红,“我会让你死的很惨。”

回应它的仍然是剑锋。

祝游微微侧头,“第二剑。”

棋局已到最后。

渡疑用手扶额。

遭了,忘记自己是个臭棋篓子了。

她看向岑吟,笑了一下,试探问道:“要不……我们再来一局?三局两胜怎么样?”

师妹下棋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以前不跟她一样,也是臭棋篓子嘛。

“你还真是时时刻刻想着耍赖。”岑吟冷笑一声。

她倏忽往渡疑左边方向看去。

渡疑偏头,“小姑娘,你怎么来了?”

厨子靠近渡疑,“有点不妙了。那道符,失去跟我的联系了。”

那道符除了为祝游提供遮蔽的作用,还能让厨子定位她的位置。

以便事成之后去接应。

渡疑皱眉,与厨子对视一眼,“走罢。”

看样子事情没什么转机。

她们两人都不能在暴露身份后久留,会引来追杀。

“岑真人。”渡疑笑意吟吟望过去,突然发现师妹的脸比她的棋还要臭。

她顿了下,继续道:“不多打扰,这棋以后再下,我先走了哈。”

她说着就要拉着厨子跑路。

一柄长枪横压而下,将渡疑和厨子分开。

岑吟讥笑:“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脾气真差,不就是刚才想耍赖一下。

渡疑手上现出一把折扇,她打开,扇了扇,“消消火气。”

陡然。

三人同时往桑山东南某处看去。

那里突然亮起强烈的青光。

“这是……谁在出手?”渡疑道。

不管是谁,她们都不能久呆了。

只要是仙门中人,都有追杀她们的义务。

刚好趁这机会。“岑真人,看样子你们这计划要被发现了,我和小姑娘就不给你添乱,下次再见。”

渡疑带着厨子迅速离开此处。

岑吟握着长枪,冷眼看她们离开。

下次见……又在撒谎。

“第五剑。”

祝游感到魔妖有几分不对劲。

比起方才,它的注意力似乎减弱了。

就好像,它更为关注起了别的地方。

祝游皱眉,难不成是小七?

“老大!”

小七的声音响起,同时还有箭矢射来,击向魔妖。

祝游迅速扯下遮住眼睛的布条。

她一眼就瞧见了。

纸鹤。

一只小小的黄符纸鹤漂浮在小七身旁。

那纸鹤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振翅飞来,落到她肩膀上。

“祝师妹。”令人安心的,寒山清泉般的声音响起,“杀了它。”

祝游颔首,右手持剑,盯着魔妖。

她现在能看见它了。

魔妖处于晃神中,“不对……这不对……”

它遇到了一件极为惊诧的事情。

在方才,它本该顺利拿下那具身躯,可……

怎么会呢。

魔妖满是疑惑。

祝游可不管什么对战的礼仪,一剑削向它脖颈。

“师姐让我,取你的命。”

纸鹤安静地落在她肩膀,不动分毫。

秋水趴伏在地上。

她已经力竭了,差点死在妖物手里。

周围的魔气被清除一空。

她被人抱起,“乖孩子,睡吧。”

秋水却不肯闭眼,“溪姐姐……溪姐姐呢?”

“她无事。”那人怜惜地抚上她脸颊,“安心。”

仿佛回归母亲的怀抱,温暖极了。

秋水得到回复,终于肯闭上眼睛。

她早该昏过去了。先前不过是强撑。

昏迷前,她的最后想法是:

祝游说错了。她也应该要有对战能力。

这样……才能靠自己保护溪姐姐……保护祝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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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同居?!

◎“我要与你说一事,事关晚雨的机密。”◎

剑锋刺入对方心口。

祝游凝神关注着魔妖。

魔妖却不看她,而是盯着她肩上的纸鹤。

它还未彻底复苏,阵法被破坏,它还能按照以往那样,桑山存在,它就存在。

只是更虚弱了而已。

这是魔妖计划失败后,还有的底气。

但现下,它不确定了。

魔妖心中生出臣服之意。

这气息……

是那位大人的血脉!

魔妖眼里露出狂热,它不再挣扎,不再试图苟活。

反而自己握着祝游的剑刃,用力往身体里刺穿。

“请……宽恕我。”

魔妖亡。

桑山终将如千万重山那般,归于平常。

桑山另外一处。

受到这场变故的波及,狂乱的魔气将阿术体内的平衡打破。

魔气与灵气在阿术体内厮杀,没有任何一方在意这具躯体。

经脉也好,丹田也好,全在毁坏。

巍长老抱着阿术,她闭上眼睛,“……错上加错。”

换来的,只会是错误。

倏然。

她抬头,眼里流露出希冀。

一人渡步而来,她眼含怜悯,如神女降世。

“您……您救救她。”巍长老祈求道:“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请救救她。”

阿术的身躯漂浮起来。

“桑山突生变故,霜寒派弟子祝游诛杀魔妖,玉真门岑吟真人途径此地,封锁桑山,天下少年英才具可往来,除灭妖物……”

万物生最新一期邸报在修仙界各处流通。

光鲜字眼的背后,是掩藏的真相,是宗门利益的交换。

在桑山最近的城中,祝游已经昏迷了几日。

她的伤势太重,离死只差一线。

只是心中信念支撑着她在挥剑,战局结束后,就撑不下去了。

祝游发起了高热。

心神再次回到了那间老旧道观。

那一夜,很难熬。

燥热让祝游想将身上所有的遮掩全都抛开,但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她尽力团成一团,想以这种姿态抵抗那寒夜。

额角流下汗水。

须臾后,有打湿过的手帕替她擦拭。

“好孩子。”

温柔的声音传入她耳里,她感到有人在轻拍着自己,如同母亲哄睡孩儿。

母亲……

祝游想起了娘亲,睡梦中,她终于放松开来。

“师尊。”

温之庭收回手,看着纸鹤落到自己指尖,她眼眸弯起,极尽温柔,轻声道:“晚雨,这孩子,为师很喜欢。”

纸鹤并不意外,“她想做剑尊的弟子,被剑尊回绝了。”

“……没眼光。”温之庭笑容消失,“由她去。天下难不成就她一个剑修了。”

这般地位的人,此时语气居然听得出几分气恼。

纸鹤还是不意外,“师尊,我要去为剑尊践行,她先前问,你可有话要带给她。”

温之庭本想一口回绝。

她目光落到床榻上的祝游脸上。

“你替我和她说……”

剑尊难得在门内久留了几日。

但……霜寒派掌门迟迟未归。

月华叹了口气,该到走的时候了。

“剑尊。”元临云来为她送行,“临云勤勉于剑道,惟愿一日,能与剑尊同行。”

剑尊轻笑,“你的剑道与我不同,不必执着。”

元临云深深行了一礼,“临云受教。”

“临云幸亏没跟着你,这时不时见一次,都成这样了,要是天天见,那还得了。”

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

剑尊看过去,见到一青衣抱剑女子,她笑了笑,“晏师姐舍得来见我了,可惜我要走了。”

来人名为晏行水,与剑尊、掌门同为上代掌门亲传弟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同时,她是花映雪的师尊,霜寒派九峰之一,不尽峰的峰主。

“阿庭不在。”晏行水走来,“替她送一送你。”

剑尊无奈,“多谢师姐,还是师姐好。”

晏行水瞥她一眼,冷笑,“你们两师姐妹关系亲近,别扯我。”

打趣几句,仿佛回到少年时。剑尊重新笑起,“师姐我真要走了。”

“剑尊且慢。”一直安静在旁的郁晚雨出声道:“师尊有话托我带给你。”

真的?

剑尊嘴角翘起,问道:“是何话?阿庭还是……”

记挂着她。

“师尊说。”郁晚雨用与以往一致的平静嗓音道:“耳聪目明之人,闻一得九,今日剑尊,失之□□。”

听了这份转述,其余几人都有些疑惑。

特别是剑尊,她不禁用手指敲敲腰间悬挂着的剑鞘,“这是何意?”

她是哪里不合师妹心意了?

若是她再问,晚雨你只需回复两字。郁晚雨想着师尊的嘱托,道:“你瞎。”

“啊?”

剑尊完全不知,自己是因拒绝了一位弟子,受到了掌门的迁怒。

她满心疑惑地离开了宗门。

踩在剑上,望见天边云散开。

剑尊嘴角勾起。

师妹,阿庭,来日方长。

祝游终于清醒了过来。

那日,她从床榻上坐起身。

窗户开着,阳光从外洒了进来,风吹动白色窗纱。

祝游偏头往肩膀上看去。

那里已经没有落着一只小小黄符纸鹤了。

“小游。”

温柔的声音轻轻响起,似乎是怕惊吓了她。

祝游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别人的存在。

那人端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笑望着自己。

明明从前从不曾见过,祝游心底却有亲近之意生出。

“您是……?”

温之庭笑了笑,“我是晚雨的师尊。”

师姐的师尊?那不就是……

“掌门!”祝游惊讶极了。

掌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在自己待的房中。

说实在的,在她前世记忆里,她只是远远见过掌门寥寥数次,每次连脸都没看清。

这还是第一次,她清楚见到掌门是何模样。

祝游惊讶过后,便想下来行礼。

她刚想掀开被子,就感到一阵疼痛,不由皱了下眉。

“不要动。”

掌门的身形已经过来,她轻柔地让祝游躺下,“先养伤,过几日我带你回去。”

好温柔的女子。掌门原来是这样的性格。

祝游的手被掌门扶住,这让她脸有些热起来。

因为她心里涌起不太尊敬的想法。

掌门……

好像娘亲呀。

温之庭的手轻抚她脸颊,怜惜地碰了碰她脸上的伤痕,“外伤已基本好了,但你的经脉之前受魔气侵袭,虽我已将你体内魔气清除干净,但还需要时间来修复。”

“好孩子。”她道:“你很担心你的友人吧?”

祝游的肤色其实很白净,此时,脸上有些红透了出来,“……嗯。”

掌门温柔一笑,用指节轻蹭了她脸颊一下,“她们都好。池师妹将秋水和白溪先接回去了。”

池灯青先前冲玉真门发了好大一通火,数落得玉真门派来的长老抬不起头。

最后替弟子刮了好些珍宝,这才勉强离开。

“小七呢。”祝游还不知秋水她们也遇到了危险,听闻她们回宗了就安心下来,问起,“还有阿术,阿术怎么样了?”

温之庭在床榻边缘坐下,一边用法力替祝游调理身体,一边轻柔答道:

“小七和阿术都很好,她们在等你醒过来,待会你就可以见到。”

掌门的灵力好温暖。祝游感到几分神奇。

她望着温之庭的面容,前所未有的安心出现在心间。

如果……如果掌门是这样好的人。

那……

自己能否将前世之*事道出?哪怕现在不说那么具体,只是提醒掌门,宗门内有内奸这件事呢?

祝游的心跳动得快了些。

“嗯?”温之庭轻声道:“迫不及待想见到她们了吗,我去替你找来。”

“……不。”

祝游阻止了掌门想起身的动作,她下定决心,“掌门,其实……”

“祝师妹。”

一只纸鹤出现,它落到掌门肩膀上,“我有事要与师尊相谈,打扰了。”

方才想说的话被打断,祝游望着那只小小纸鹤,摇摇头,“那我先走。”

“你走哪呀。”温之庭轻笑,“无事,晚雨你就在这里说罢。”

纸鹤顿了顿,“阵法松动,我已去查看过,不知是何缘故,还需师尊回宗再看。”

“好,可还有其他事?”掌门问道。

“不曾。”郁晚雨道:“我在门内,静候师尊归来。”

那纸鹤消失,仿佛就为了说这几句话而来。

温之庭含着几分笑意,低头,看向祝游,“小游,我有一事要拜托你。”

祝游疑惑,有什么事情是她能做到,而掌门做不到的?

“回宗之后,我想让你住到晚雨的居所去。”

“?!”祝游瞪大眼睛,吓了一大跳,“为、为何?”

她是想要和师姐更为亲近。

但没想到……一下子要这么近吗?!

这惊得她顿时顾不上其他事情了。

“小游。”温之庭脸上笑容浅了些,眉间未曾皱起,却让人能看出几分忧愁。

她手指轻挥,一道隔音术法落下。

温之庭的声音此时减轻了温柔,带上了郑重,“我问你,晚雨对你来说,重要么?”

这个问题其实有些奇怪。

祝游点点头,“重要。”

甚至,重要得不得了。

在温之庭的目光中,祝游自然地将潜藏在心中的话说出来,“比之性命,更甚一筹。”

说出来后,她心中一惊。

怎么回事?按理说,她不会这么直白道出。

难道是术法?

“好。”温之庭道:“我要与你说一事,事关晚雨的机密。”

“这世间,也就寥寥几人知晓。”

祝游不自觉皱起眉,拒绝道:“掌门,此事,弟子不能听。”

师姐的机密,虽掌门是师姐的师尊,但不是她本人道出,还是不妥。

虽然她不会转告他人,但万一有什么人用术法从她这里得知了这机密呢?

万一这机密会伤害到师姐呢?

“你放心。晚雨不会拒绝我将此事告诉你。”

温之庭声音轻柔,“因为,你在晚雨看来,值得信赖。”

或许,以后你会成为长久陪着晚雨的人。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天使bronia的手榴弹[撒花]

小游没想到,掌门直接给她加速加速加速[奶茶]

还得靠妈妈呀[彩虹屁]

之后就是师姐的主场咯[星星眼]

第77章 郁晚雨

◎祝游,是她的舒适。◎

“你是霜寒派弟子,想必应当听闻过,晚雨有一种能力。”

掌门轻皱起眉,让人不忍,想要替她抚平。

祝游点头,“师姐天生可辨奸邪。”

正是因为师姐有这种能力,才会在三年后遭到内奸的谋害。

“这传闻确实为真。”掌门语气低沉了些,温柔中带着惜爱,“晚雨她……能看到生灵的邪念与恶意,从出生开始。我的好友,一位专研命格的修士认为这是天地的恩赐。”

“她是天地垂青之人,也是应劫而生之人。”

应劫而生?这是何意?

还有,师姐从出生开始就能看到生灵的邪与恶,这……

“师姐……”祝游不禁轻轻呢喃了一声。

她回想起师姐那双好似历经千帆,不为任何事物动容的平静眼眸。

如果是从在世间诞生开始,就接收着生灵的恶意与邪念……

掌门的用词不是人,而是生灵,这范围太大了。

单论人,哪怕祝游对世间苍生抱有极大的善意,也明白一个人,哪怕是再平凡不过,哪怕年纪甚小,也会在心中闪过恶念。

那些恶念甚至是连自身都会为之唾弃的东西,也许须臾在心间跃过,便不会再想起。

恶毒、阴狠、毒辣……在情绪过激时,人无法保证自己从未有过丧失道德底线的想法。

祝游眼里流露出伤心,“天地为何要给师姐这样的恩赐?”

这真的能算是恩赐吗?

她连自己在伤心都没注意到。掌门温柔瞧着她,待她缓了缓,才接着说道:

“天地让她见识世间丑恶,磨炼道心,求道向上,应劫飞升。”

掌门记得,她的友人与她说道:“阿庭。这是郁晚雨诞生于世间的意义,不要为此忧愁。”

到了她们这等修为,已经能感悟天地真意。

为了晚雨,掌门花了极大的心血,折损了寿命与修为,终在友人的帮助下,求得了天地的告诫。

晚雨是她的孩子。她的意义该由她自己去摸索,探究,决定。

掌门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愉,须臾后,便消失不见。

她重新笑起,“小游,看到你的出现,我松了口气。”

祝游仰望着掌门,眼里透过不解,有什么事是她能为掌门做的吗?

她的疑问太容易被解读。

掌门伸出手,轻揉她的发丝,“小游什么也不用做。”

如果世间其他人对于郁晚雨来说,靠近是或多或少的折磨,那么——

祝游,是她的舒适。

“祝游。”

在苏醒后的翌日,祝游见到了她的友人。

小七和阿术是一同来的,而且两人之间居然出奇地和谐。

这让祝游有少许讶异。先前还差点打起来呢。

“这家伙。”阿术得意道:“要跟我去和蓬,当我的师妹。”

祝游更为惊讶了,她看向小七,“小七?”

小七略微避开她的眼神,又偷看她,小声又坚定道:“老大永远是我的老大。”

只是……

她不想再弱到被老大来救了,还害得老大受这么重的伤,差点就……

阿术跟她说,在和蓬有一位大能,接近渡劫期修为,专以弓箭修习。

祝游笑了笑,她现在半坐起身子,不好挪动,便招招手让小七过来。

这样也好。

她知晓霜寒派之后会发生什么,虽然她会用尽所有的努力去改变,但……她不可能有全盘的把握。

如果小七执意要跟着她,待到霜寒派下次招揽新弟子时,小七的天赋绝对能进入其中。

正如祝游不会劝阻白溪留在宗门继续修炼那般,她也不会劝说小七跟着她去霜寒派。

“小七,我们是生死之交。”祝游道:“我认为,这种关系比什么老大小妹之类的要更为坚固。”

果然,她还是不能接受当老大。

太像地痞了。

阿术很得意,她跳到祝游床榻上坐下,拍拍祝游的肩膀,“你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好这头崽子的。”

小七呲牙,“你才是崽子!”

反驳的时候把犬齿收好,或许更有说服力。

通过阿术的告知,祝游知道了,小七原先是个弃婴。

抛弃她的人没想让她活,丢到了无人烟的林子里去。

幸好,那林子里有只朦胧生出灵智的鸟,为了积攒福缘,鸟找来了一头刚生育过的狼,将小七带了回去。

后来玉真门的修士发现了小七的存在,原本是想将小七捡回来,送到哪户凡人家中去。

但……关于桑山的计划出现了。玉真门部分修士认为,小七是最佳的人选。

她本就是弃婴,生存在林间,没有亲缘友朋,牺牲了小七,不会有更多的人受伤。

于是,玉真门暗地里照顾起了小七,让她学会说话,学会射箭、修炼,再慢慢引导她来了桑山。

至于如今的结果,对玉真门来说,也不是太糟糕。

起码,桑山魔妖确确实实地灭掉了。哪怕不是自己宗门修士动的手。

“那阿术你呢。”祝游问道:“你……还会吗?”

还会要在这种年纪,就选择牺牲自己吗?

阿术摇头,“巍长老放弃了,有她在,我不会死。至于我身上那份秘密,现在不能告诉你。”

她年岁不大,但思维已经很趋近于成熟。

“祝游,我先前对你撒谎了。”她笑着道:“我还是需要我的命。”

那不过是为了宽慰眼前这个笨人的话而已。

哪有这么多甘心为大道赴死的人。

虽然眼前就有一个,但阿术自觉还是想多活几年,“我回去之后,要去买你说的糖葫芦,去看放河灯,去做很多事情。”

“你们两个到和蓬之后都要给我传信。”祝游心情放松了很多,突然想起,“小七,你会写字吗?”

小七摇头,“我目不识丁。”

见祝游略显疑惑,阿术道:“我昨日这么跟她说的,她只是重复,说不准这四个字她都不知道意思。”

她再度道:“放心。她是你的朋友,我会照顾好她的,到时候让她学富五车!”

那应该……也不必要。

“阿术同样是我的朋友。”祝游笑了笑,“记得把自己也照顾好。”

“……要你说。”阿术扭头,“像你这种不知深浅,就敢冲到魔妖面前去的人,我希望不要过个几年,在邸报上看到你死了的消息。听说人死之后,朋友要给礼金,我不想出这份灵石。”

说话还是这样呢。

祝游又是笑,“不给你这种机会。”

探病结束后,阿术塞给她几份邸报,“看了解闷,我们也快走了。”

要不是想再见见祝游,她们早就出发了。

祝游很快就在邸报上看到了关于自己的文字。

【霜寒派弟子祝游,年十六,筑基初期修为,于浮州桑山斩魔妖。虽魔妖彼时身躯修为同为筑基初期,但战局发生在桑山内,魔气肆虐中以剑诛杀魔妖。此战评为良。此子未来可期。或可挤入少年英才之列。】

这都什么?

祝游想起白溪与她说过,时下邸报喜登载年轻修士事迹,甚至为出名的年轻修士排名次。

郁晚雨从前一直位列天下少年英才之首,直到她结成金丹后,那些邸报才肯将她的名字从第一的位置拿下。

结成金丹后就不可将其视为普通的少年修士,而是该将其视为强者。

因为一般的修士在结成金丹时都百岁起步了。

祝游再翻了翻,果然看到了这份几家邸报一同刊行的排名表。

她原以为会在第一名的位置看到【时乘】的名字,毕竟她是唯一可与师姐争锋的年轻修士。

结果不是。

祝游皱起眉,她并不会觉得是有人超过了时乘。

现下唯有一种可能。

时乘也结成了金丹,从这份年轻弟子排名上自动退了下去。

祝游将这几份邸报仔细翻找,果然找到了相应的信息。

【春三月,北境剑宗时乘结成金丹,仙剑剑鸣,紫气东来,金丹圆满。】

这些天才连结成金丹时,都能引起天地异象。

祝游撇嘴,看着那下一句,有些不爽。

【郁时之争,重复开启。依异象,紫气胜灵雨。】

哪里胜了?

乱讲。难怪你这份邸报没其他邸报有名气,这都快五月了,还在报三月的事情。

祝游将这些邸报都收起来。

心中的紧迫再次上涌。

时乘已经金丹了。三年后也不远了。

必须快速晋升才行。

但是……该如何快速晋升呢?

这种问题还不可轻易向师长询问,不然一定要被劝诫脚踏实地,不要一味追求修炼境界。

修炼一途上,越着急越想快速求成的修士,很可能会走歪门邪道。

邪修魔修不止息,就是因为修士们对实力无穷尽的追求。

祝游前世的修为就到筑基初期,她也没有往后修炼的经验与法子。

她想起前辈。

前辈沉睡了好久。

之前在桑山,她都快死了,前辈也没出现。

不知前辈是如何了?

想着前辈,祝游在识海唤了几句,始终没有回应。

要不是前辈教过她剑诀与身法,甚至之前还为她筑基,祝游都要怀疑,这是否是自己的一场梦了。

养伤期间,在阿术和小七要走之前,祝游陪同她们一块出去游玩了一次。

就在这城中,是夜晚时分。

这座城是浮州的大城,连夜晚也很热闹。

“小仙君。”

祝游正在为两小孩买面具呢,忽然那戴着面具的摊主,甜甜地唤了她一声。

她对这个声音熟悉,很惊喜:“掌柜?”

“就说小仙君不是背信弃义之人。”掌柜做作地用手指擦拭不存在的泪珠。

话头一转,她大拇指与食指中指轻搓,“没忘了吧?我和小姑娘的报酬。”

祝游当然不会忘,朝掌柜走过去,先行一礼,“前辈们的恩情,晚辈没齿难忘。”

“敢问,掌柜需要什么?”

渡疑将面具拉至鼻梁间,易容过后的眼睛里亮出闪闪光芒,“你胸前的吊坠。”

吊坠……

祝游低头看去,朴拙的铁片安静悬挂着。

此为,却邪剑的碎片。

【作者有话说】

假设是现代文的话:

如果世间其他人对于郁晚雨来说,靠近是或多或少的窒息,那么——

祝游,是她的氧气。

[奶茶]

第78章 慧眼识金

◎有人撞见祝游进了郁师姐的居所。◎

却邪剑的碎片,是祝游身上唯一不能给出去的东西。

这并非是她小气,或者用完人就翻脸。

“此为我阿姐给我佩戴的护身符。”祝游很觉抱歉,“虽在我身,但实为阿姐之物。”

她从未将这却邪剑碎片当作自己的东西。

这是问离的遗物,是宋家千年守护的遗藏。

若有一日露竹姐重新需要了,祝游定当奉还。

祝游再行一礼,恳请道:“前辈,可还有其他需要,小辈会努力寻来。”

嘴上的承诺太浅,哪怕祝游自知真心实意,仍然脸上害臊,觉得自己违背先前的约定。

掌柜瞧了她一会,问:“我要剑宗仙剑,你能拿来么?”

北境剑宗仙剑,是护宗仙器,谁又能取来呢。

祝游低下头,如做错事般,“晚辈不能。”

“和蓬的弈劫棋盘,你们霜寒派的法阵,玉真门……哦,玉真门的不用。”渡疑笑了笑,“你都知道了吧,我和小姑娘的身份。”

玉真门的叛徒渡疑,盗取宗门至宝叛逃,凡仙门,见之皆可诛杀。

那至宝为一枚小印,神秘异常,哪怕到了如今地步,玉真门仍然未将其用处说出。

厨子的身份原先不显眼,但她曾犯下血案,屠灭了一个小世家。

同样,也被列为该当诛杀的行列。

看到祝游点头,渡疑道:“都知道我们是这种大恶人了,还敢拒绝我?不怕我将你杀了。

“把这吊坠给我,一切都清了,省得以后牵扯。”

她说着,又莞尔,“不然其余修士瞧见你与我们来往,怕是要把你也逐出正道行列。”

“前辈。”祝游道:“此物真的不能给。”

周围的人影好似全都散去,此地空余她们两人。

掌柜取下脸上面具,下一瞬,身形已至祝游半步之远处。

瞧着,是要强抢了。

祝游略微仰头,“我不害怕与前辈们来往。前辈莫要再打趣我了。”

方才掌柜说的那些法宝,全是大宗的仙器。

她没有伸手去护住却邪剑的碎片,如果掌柜真的想抢,她护也无用。

但祝游相信,掌柜不会这么做。

眼前视线被遮掩了一些。

祝游意识到,是掌柜将她的面具戴到了自己脸上。

“祝游。”渡疑的声音深沉了些,“这碎片,可当不了什么护身符。”

“你切记,你选择了什么,对应的命运就来了。”

渡疑伸出手,“灵石拿来。”

祝游虽然不解,但照做,她从储物戒里取出装有灵石的袋子。

渡疑笑了笑,从中取走一块,“我从不曾做无本买卖。“

“祝游,一灵石,我们与你两清。“

随着这句话落下。

热闹的人声响起,其余人的身影全都出现了。

祝游戴着面具,手上拿着灵石袋子,稍微怔愣了下。

面前,哪有掌柜呢。

“仙君大气。”商贩笑得喜气洋洋,“方才有位女子,说您要将小的这摊位面具全包了。”

“祝游,买这么多吗。”阿术在她身后,“你到底有多少张脸?”

小七不满,“祝游想买多少买多少,要你管。”

阿术偏头瞧她,微笑,“她我管不了,你之后就落我手上了,劝你对我保持尊敬。”

祝游在两小孩的斗嘴声中,将商贩这些面具都付了灵石。

她仍然忍不住,往左右张望。

热闹人群里,自然不会有掌柜与厨子的身影。

“掌柜。”远处楼阁上,厨子道:“你还真舍得啊,你都跑岑吟面前去了,居然只收一灵石,我真是对你大为改观,佩服佩服。”

这黑心女人,变性了?

渡疑倚靠在栏杆上,望向天际,夜幕时,星子璀璨。

她微笑了下,“小姑娘,有些时候,身外之物的回报不重要。

“一颗澄明的心,足以。”

厨子歪头,觉得诡异,脑子一转,想到缘由了,“霜寒派掌门?”

渡疑轻笑出声,“小姑娘怎不信我,我真伤心。”

厨子嘴角扯了扯,“这天下从未有白毛乌鸦。”

想起方才听到的温柔声音,渡疑笑得嘴角都要到耳后去了,“小姑娘,我们发了!”

她振臂高呼,“这天下,最好的宗门是霜寒派!”

这霜寒派可太好了。下次哪家邸报再用北境剑宗来贬低霜寒派,她一定发信去怒骂。

霜寒派掌门更是好中好啊!

“渡疑小友,孩子付不起的代价,长辈应当补偿。来找我罢。”

碧波荡漾间,画舫划开水面,轻柔摇晃。

船只驶离浮州,往护江城而去。

在掌门的带领下,祝游要回宗了。

此番回去,就要和白溪道别了。

祝游缓缓闭上眼睛。

浮生里,一船清梦。

“祝小游。”

白溪和秋水早就在护江城等候。

刚一见面,祝游就觉得不对,她略微皱眉,看见秋水的眼圈有些红。

“今日你一回来,我就要走。”白溪凑过去,小声解释道:“秋水不想我离开,哭了。”

祝游听了,不由惊讶,“今日?”

先前没说要这般快呀。

“家中催得急。”白溪无奈,“就我这么一个女儿,说什么我再不回去,赚灵石都没心情了。我娘太想我了,要不是等你,我早几日就出发了。”

她笑了笑,“我当时想呢,要是我走之前没见到你,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这种说话方式有些像小七。

祝游当然理解娘亲对女儿的思念,因此也只好藏好不舍。

“先前不是说好了么。”她笑起来,“往后天南海北,你说一声,我都来。”

白溪点头,转而去戳秋水的脸,“听到了吗,秋水,以后不愁相见。”

秋水看看白溪,别过头去,流下泪来。

“……秋水知道了。”

两人哄了好久,才将她哄好。

花费了半日时光,三人在这护江城中玩乐。

最后,祝游和秋水,将白溪送到了离开的飞舟上。

白溪看着她们,“都要好好修炼,日后我做生意就打你们的旗号。”

她搓搓手,喜笑颜开:“要是你们出名了,我就赚大了。”

“我努力。”祝游应下。

白溪又看向秋水,“哇,我们秋水今日怎么这么漂亮呀,看这小脸……”

秋水将她一把抱住,压着哭腔,给她传音,“溪姐姐,我不会说的。我们……说好了,不让祝游知道。”

白溪轻轻拍她背,“嗯。秋水乖。”

两人没有瞒祝游,她们曾在桑山受伤的消息。

但……她们没有告诉祝游,白溪和秋水提前由池峰主护送回宗,是因为白溪的身体。

她的伤势其实不比祝游重。

可谁也没有想到,那日魔妖在身怀玲珑心的纪秋水和平凡天资的白溪间,选择了白溪来夺舍。

哪怕掌门及时出现,阻止了魔妖的举动,白溪也不再适合修炼了。

白溪安慰秋水时,说自己天资反正也不高,本来就有几率连筑基期都达不到,让她不用为自己伤心。

而且本来也打算回去继承家业,现下不过是让她更专心于家中生意上罢了。

心中如何失落,白溪不会与旁人提及。

她也拜托了掌门这些知情的长辈,千万不能告诉祝游。

一旦被祝游知晓……白溪可不想看到她自责。

像她那种人,一定会认为是自己的错。

可是白溪知道,谁也没有错,历练时发生意外本就是常事。

她还庆幸魔妖选了她,要是选了秋水,秋水可怎么办。

白溪揉揉秋水脑袋,将她松开。

她最后看向祝游。

“祝小游,我一直觉得你是天生的剑修,到了如今,还是这般认为。”

她笑着道:“往后,当你名号响彻修仙界时,别忘了,我是慧眼识金第一人。”

“听说了吗?”

霜寒派内,迅速流传起了消息。

有弟子们零散聚在一起。

“是那事吧?”

弟子们互相挤眼睛,谁也没说出口,但是心照不宣。

忽然,他们听见了打哈欠的声音,抬头看去,发现树上睡着个人。

“林师姐?!”

林系舟懒散地瞥向他们,“在说什么,说给我听听。”

弟子们互相推让,终于推了个人出来。

“林师姐还不知么?”那弟子鼓起勇气道:“你知道那个号称只想做剑尊弟子的祝游么。”

另外有弟子连忙用手肘杵了他一下。

林师姐能不知道吗?不就是祝游把她弟弟赶出宗门去的吗。

虽然祝游那件事是受害者,但是林冠毕竟是林师姐的亲弟,保不住林师姐心里有气呢。

“哦,她啊。”林系舟来了点兴趣,“她怎么了?”

元临云看上了这祝游。她记得。

那弟子继续说道:“昨日,有人撞见祝游进了郁师姐的居所。”

“他们都在传,说祝游为了拜剑尊为师,已经不择手段,盯上了郁师姐。”

霜寒派谁不知道,剑尊唯一一次动了收徒的念头,就是因为郁师姐。

林系舟眉毛皱了下,求知般问道:“这如何有关联?”

“当然有了。”弟子道:“祝游肯定是想讨好郁师姐,让郁师姐替她举荐。”

“正巧花师姐出宗游历,给了祝游这个机会。不然花师姐肯定早就教训祝游了。”

这都什么。

林系舟莫名笑了下,“你们难道不知,元临云已经要为祝游引见剑尊了么。”

她直呼元长老大名,这让弟子们有些惊讶。

“知道的。”先前那弟子说:“但剑尊先前回来,也没见祝游,肯定是元长老这边行不通,祝游去找郁师姐想法子了。”

比起元长老,郁师姐在剑尊面前,更有说服的能力。弟子们的理由如此朴素。

“哦?还有此事。”

林系舟忽然落到地上,走了几步,又走回来,抓着他们问:“祝游在哪?”

第79章 见面

◎祝师妹,你当真很喜欢。◎

霜寒派。初景峰。

“祝游。”

元临云盘腿坐下,剑横放在腿上,“今日,有一套剑招你可要看好了。”

回宗的翌日,祝游就知道了剑尊已将她回绝的消息。

心中不免生出失落,但她并未气馁。

她对元长老说,“长老,我仍然是那般想法,等到下次剑尊回来,请您帮我引见。”

祝游有这般信心,是因为记得剑尊前世对自己说的话。

她说很遗憾没有收祝游做弟子。

祝游不知这是否是剑尊宽慰她的话语,但今世,她还有机会提前见到剑尊。

届时就知晓了。

元临云答应了下来,又让她这段时日跟着自己修炼。

“这是剑尊于十六岁时悟出的剑招。”

元临云并未起身挥剑,一副画卷出现。

祝游曾见过。那日元长老在学宫授课时,同样是以画卷。

水墨画卷现出来后,祝游仿佛置身于画卷当中。

眼前的画面比在学宫看到的更为明晰,好似挥剑人就在祝游身前。

她看见了,少年时期的剑尊。

剑尊有极好的容貌,不比如今的清俊,少年时期的剑尊气质偏向风流,眼眸含情。

她立于一棵桃花树下,粉红花瓣纷飞。

俊逸风流的少年腰间悬挂宝剑,她右手轻搭在剑把上,仰头,观那桃花。

柔嫩娇贵的桃花,竟不比这少年俏。

当花瓣落于她眼前时,少年出剑了。

祝游见那剑光,好似如月光。

那剑尖轻点数片桃花花瓣,改变了它们的动向,花瓣汇聚成圆环。

少年勾起嘴角,伸出左手,接住这花环。

她忽然掀起眼皮,好似往画外方向看来。

很快,画面消散。

“祝游。”元临云道:“可有看出什么?”

祝游从方才的画面里回神,“剑尊对剑的操纵……好生厉害。”

少年时期的剑尊出剑已经是如臂使指,得心应手不足以形容。

祝游观那剑光,初初以为那剑光定然锐利无比,但剑尊每一剑触到花瓣,那娇嫩的花瓣毫无损伤。

哪怕是人用手去碰花,不注意些,都会让花瓣受到损害。

但剑尊明明是用锋利的剑,还是剑尖去触碰,都让花瓣仍如原貌。

不仅如此,她还让数多随意纷飞的花瓣按照她的意愿飘动,变成了精致的花环。

对剑的控制,精微而妙绝。

而做到这等地步时,剑尊才十六岁。

难怪……

天下共识,唯有月华可称剑尊。

“我第一次见到这副场景时,差点道心有失。”元临云笑了笑,坦然道:“不瞒你,我到三十岁才达到这种境界。”

她又道:“祝游,好孩子,有这样的前辈行走在前面,实为幸事。”

祝游郑重颔首。

她心想,有剑尊在,大抵天下剑修都明白,吾道永不孤。

“祝游。”元临云道:“你的剑速不错,但剑招略显粗糙,也就是对剑的操控还不够细致。这段时日,我希望你能将精妙之意展现于剑上。”

有师长教导的含义在此刻就显现出来了,祝游此前未有发觉自己对剑的控制还能往更深层次去。

“是,元长老。”

元临云正要细说,如何提升对剑的控制。

她抬起头,往祝游身后的方向看去。

“今日怎来了?”

林系舟嘴里叼着不知从哪薅来的草根,走路也没个正形,活像哪里来的地痞。

她看似慢吞吞,实则过不了两息,就到了祝游身旁。

林系舟懒散地挨着祝游坐下,含糊开口:“听闻元长老在给人开小灶,心觉不满,小肚鸡肠之下,特意跑来蹭上一蹭。”

祝游好久没见到这位林师姐了。

在林冠的事情发生后,她先是跟着师姐去了南秋,后来回宗少许时光,又和好友去了浮州。

算下来,已有数月不曾见过。虽然从前也就见过两三次,不包括前世。

“开小灶?”元临云失笑,“你来就来,怎还骂上自己了。”

林系舟哼哼,“实话而已。”

“系舟,别胡闹了。”元临云道:“不过三年,万宗试炼大会就要开始了,早日结成金丹。”

祝游听得出她们两人语气中的亲近。

与传闻中林系舟纠缠元临云拜师不同,两人本就相识,只是不知为何元临云不肯收林系舟当徒弟。

林系舟本来是坐着,听了这话,直接躺倒到了地上,“不要。”

“结成金丹就要冲在前面,这种活还是让给旁人吧。”她道:“我连去都不想。”

二十二岁的筑基后期,放在这修仙界,也是最前排的少年天才。

当然,不能和郁晚雨、时乘两人比。这两人是另外的赛道,还没有别人能够攀扯上。

元临云眼眸中流露出点无奈,她歉意看向祝游。

祝游会意,她站起身,行了一礼,“元长老,我明日再来。”

突然,一只手抓住她的脚腕。

祝游低头,对上林系舟的视线。

“别走啊,祝师妹。”林系舟笑了笑,“我就是来旁听,哪能把你赶走,不然我好坏哟。”

她仍旧含着那草根,更像地痞了。

祝游看着她如今面容,心里却想起了前世的林师姐。

她问道:“林师姐,你喝酒吗?”

这问题来得莫名其妙。

元临云听了,倏然眼里透出些严厉,看着林系舟,“你喝酒了?”

“别瞎说。”林系舟吐出嘴里草根,“酒?我可不喝。”

祝游听了,松了口气,“那以后也别喝吧。”

这是她对林师姐的忠告了。

上一世,林系舟喝酒喝到付不起灵石在护江城里逃窜,偶然下山去买东西的祝游被她逮住帮忙付了一次酒钱。

超贵。祝游还记得,那是一千六百八十三颗灵石。

后来……不等林师姐还她,血案就发生了。

她语气莫名的认真,林系舟不解,但在元临云的注视下,应了下来,“哦。”

林系舟很喜欢元临云管着她。

花团锦簇,肆意连绵。

祝游御剑飞回明镜峰后,落下来,走着回如今的居所。

或者说……师姐的居所。

那是一座小庭院。

在掌门的要求下,郁晚雨并未拒绝,将原本空置的东处让给了祝游。

走到那处庭院前,祝游下意识敲了敲门。

她刚住进来两日。还不是很习惯。

门应声打开。

一只白鹤立于门口,它扇了扇翅膀,眼神中有明显的不爽,待祝游走近,狠狠啄了她两下。

祝游不解其意,“鹤姐姐?”

她如今已经知道了,师姐的鹤形符纸模仿了一只真正的白鹤。

虽然郁晚雨认为这鹤并非是有灵智,但祝游还是觉得,好似活物。

因此,也会尝试与白鹤沟通。

白鹤真想学会写字,怒骂这个笨人。都住进来了还敲什么门?害的它又被召唤出来给她开门。

鹤才不是专门来开门用的!

它又狠狠啄了祝游手臂两口来泄愤,这才振翅飞起,跑出去玩了。

祝游吃痛,自己揉了揉手臂。脾气好差的鹤姐姐。

“祝师妹。”

听闻熟悉的声音,祝游望去,心里生出些紧张。

她有些担忧住在这里会麻烦师姐,所以这两日都很小心翼翼。

因为这是掌门的命令,万一师姐其实不情愿,那她就太过打扰了。

祝游没有发觉,她每次看向郁晚雨时,第一息的目光永远落在后者眉心间那颗淡淡的红痣。

随后,才望向那双平静眼眸。

“师姐?”她问道:“可是有何事寻我。”

郁晚雨嗯了一声,提醒:“喝茶。”

喝茶?祝游想起来了,是有这回事。之前说好回宗之后,请师姐为她泡茶。

她没*成想,是师姐先提起这件事。

是,师姐这性子哪会说客套话。

祝游走了过去,此时想不起来茶的苦,笑着道:“师姐,劳烦你了。”

她跟在郁晚雨身后,第一次踏足了真正属于郁晚雨的日常起居之处。

这庭院虽不大,但她住的东侧与师姐住的西侧间还是隔了不少距离。

越往里走,花草芬香扑鼻,祝游鼻子动了动,好似还闻到了墨香。

应当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郁晚雨解释道:“师尊爱花草,这些都是她亲手种下的。”

“你那处先前没住人,所以花草少些。”

祝游点点头,问道:“师姐也喜欢?”

应该喜欢吧,如果不喜欢的话,住起来就会觉得麻烦了。

郁晚雨语气淡然,“我没有喜欢的事物。”

听了这回答,祝游沉默了下来。

很快,两人到了。

这里面还有个小院子,放了石质桌椅。

“坐。”

祝游点点头,坐了下来,这石桌上已经摆放好了茶具。

她没有往其他地方乱看,专注地瞧着那壶茶。

郁晚雨落座到她对面,看她如此,“祝师妹,你当真很喜欢。”

祝游这才重新看向师姐,糟了,又被师姐误会了。

此时,苦茶的味道仿佛现于她的嘴里。

“……师姐的茶。”祝游微笑了下,“值得仔细品味。”

郁晚雨为她斟茶,左手挽住右手的宽袖,露出一截白皙皓腕。

不管是赏心悦目的动作,还是茶汤的外貌,祝游都感觉师姐就像一位专于茶道的大师。

可……

祝游两手端着自己的茶杯,低头。

心里笑得很命苦。

但其实还是没有这茶苦。

哈、哈。

祝游端起茶杯,不敢表露分毫,实则拿出了以死搏命的斗志,轻轻抿了一口。

……怎么能越来越苦呢。

已经苦到苦涩这两个字都不够形容了。

她心想,连吃十个糖葫芦都无法弥补。

祝游放下茶杯,再次看向郁晚雨,轻笑了下,“师姐,这茶以后定要让其余人也尝尝。”

“你是第二个喝我茶的人,我还未找到第三位。”郁晚雨道。

祝游问:“第一位是?”

“师尊。”郁晚雨语气还是那般平静,“她说我泡茶很有天赋,可以找下一个试试了。”

……掌门?祝游想起掌门温柔的面容。

嗯,掌门一定是不想打击师姐。

“祝师妹。”郁晚雨端坐着,“我有一事要问你。”

【作者有话说】

谢谢一口血小天使的火箭炮[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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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理由

◎“我想靠近师姐,想为师姐分忧,想与师姐亲近。”◎

师姐有事要问自己?

祝游马上认真了起来,“是何事?”

她将苦涩茶汤抛之脑后。

她眼睛里写满了专注,郁晚雨顿了顿,问道:“你可有收到友人的来信。”

祝游点点头,“有,露竹姐,小七,阿术,她们都有传信过来。”

露竹姐的信上,还有半只猫爪印,以及雪豹的问候。

问她何时能去妖族领地,豹想驼着她飞奔,让她感受豹更快的速度。

小七的信暂时是阿术代写的。上面列举了好多阿术的好话。

祝游怀疑这是阿术自己添上的。就吃准小七看不懂呢。

另外,小七自己用歪歪扭扭的笔画写了名字。

她们现在都很好。

等过几日,应当还能收到白溪的信。

“如此。”郁晚雨道:“我知晓了,多谢。”

就没了?

祝游疑惑,她瞧着师姐,忽然想起一事,“花师姐……没有给师姐报平安么?”

郁晚雨的神情仍然如方才那般淡然,“嗯。”

“许是花师姐在路途上,不便送信。”祝游想了想,“师姐若知晓花师姐去了哪,也可先传信去问候。”

郁晚雨却摇头,“不必。”

“宗门里有弟子的命灯,我知她平安。”

显然这不是这么回事。祝游却也不好多说。

两人安静了一会。

祝游喝着茶水,偷偷瞧着师姐。

师姐应当是在意才来询问自己。

花师姐从入宗后,就一直跟着师姐,两人相处了快十年了。这是宗门里弟子们都知道的事情。

或许说,在宗门里,不算掌门与剑尊,郁晚雨最亲近的人就是花映雪了。

只是郁晚雨的情绪太淡了。

旁人只以为她修的道许是接近无情,所以相处这么久,瞧起来也像是花映雪独自靠近,而郁晚雨不为所动。

可是……这世间连草木都可生出情谊,何况是人呢。

祝游将手中茶杯放下,已经饮完,也该到了道别的时候了。

“师姐……”

她斟酌了一会,认真道:“我以后,会给师姐写信。”

不知师姐与花师姐间发生了什么,祝游也不会贸然猜测花师姐为何如此。

她只是想,她愿意给师姐传信。如果师姐需要。

郁晚雨看着她,忽问:“你与映雪,是同样的理由么?”

这问题有些难以理解。

祝游想了想,明白了,“是。”

“花师姐景仰师姐,我也是。”

这是真心实意的话。

师姐哪里都值得别人钦慕,她接触师姐越多,越觉得师姐好。

这么好的师姐,如果没有人敢靠近,那岂不是太过分了吗。

祝游先前在桑山时,曾因阿术的问题,思索过师姐是自己的朋友吗?

如果师姐愿意的话,祝游不止想做师姐的朋友,还想做师姐的好友。

先前都是师姐在帮她解决困境,以后她也会为师姐做同样的事情。

许是郁晚雨难得问了她关乎己身的问题,祝游认真将心中所思道来:

“我想靠近师姐,想为师姐分忧,想与师姐亲近。”

她清澈眼眸里写满了诚恳,同时,她身子往前倾,双手按在桌面上。

这石桌其实不大,祝游这一动,就与郁晚雨十分接近了。

郁晚雨睫羽轻动,看着倏然凑近来的少女。

她的眼眸与她的心一样,澄明赤诚。

过了两息。郁晚雨道:“那你不能给我写信。”

那双清澈眼睛里闪过失落,但还是这般近,她没有退开,只问:“为何?”

“……我无心于此。”郁晚雨站起身,平静道:“祝师妹,我不能答应你。”

祝游目送师姐回了厢房。

她心中当然有失落。

但很快就消散了。

师姐这般人,交友理应会慎重。自己还不够可靠,还做不成师姐的朋友。

祝游拿起石桌的茶杯与茶壶,用清水清洗后,重新摆放了回去。

“师姐。”她道:“我回房了。”

没有回应。

明镜峰。掌门居所。

“师姐为何要与晚雨道破,映雪对她有不一样的情愫。”

温之庭将晏行水请来后,也不委婉,直接道出请她过来的缘由。

晏行水的目光在周围的盆栽上停留,声音不紧不慢,“你心疼你的徒儿,我也心疼我的。”

“阿庭,放宽心。”她道:“晚雨没你想得那般不知世事,过了这几年,映雪也会放下了。”

她说着,看向掌门,“这种办法,已是为她们两人都着想。”

“我不想看到我的徒儿因这份情愫耽搁修为,她虽没有晚雨那般的天资,但也是我一眼挑中的好孩子。”

晏行水习惯随身携带自己的剑,她此时坐下后,剑还在怀中。

“阿庭。不是只有你的孩子才是孩子。”她道:“眼见映雪长到这般岁数,为了晚雨或喜或忧。可你我都知道,晚雨……她哪里可能……”

温之庭眉间轻皱,“师姐慎言。难道我不曾将映雪当作孩子么,你让映雪下山游历,就不能等到她回来,再看看她与晚雨之间如何?”

“快刀斩乱麻。”晏行水认为自己没有错,她将手搁置在自己的剑上,“求道之人,需道心坚固。若因小情小爱扰乱道心,时日久了,那还得了。”

她忽然嘴角翘起,说出来的话却不太好听,“况且阿庭,不是又为晚雨找了位解闷的友人么。”

“……师姐,原来你是这般想。”温之庭面容中透出几许伤感,“我从未想过要以映雪来给晚雨解闷。至于小游,也不是映雪的替代品。”

她用手抵住眉心,“师姐,究竟从何时开始……我们竟连彼此都不了解了。”

晏行水站起身,“阿庭多虑了。今日是我失言,下次不会了。”

她说着,已离开此处。

温之庭闭了闭眼。有无力涌上心头。

她想起她的师尊,霜寒派的上代掌门。

师尊仅有她、月华、晏行水三位弟子,她们三人年岁很接近。

晏行水是大师姐,从小就爱护着她与月华。

温之庭从未想过有一日,行水师姐会对她误解这么深。

若是师尊在,见了这场景,定然会伤心罢。

另一边离开的晏行水也有几分失神。

从小一起长大,修炼游历,生死与共,她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对阿庭说这般伤人的话。

明明这世间,她已是最为了解阿庭的人之一。

晏行水同样想起了师尊。

但不同的是,她眼眸冷了下来。

她的师尊以月华为荣,万般爱护阿庭。

唯独……

看不见她。

祝游跟着元临云修炼的这段时日里,身旁总是时不时冒出来个林系舟。

林师姐也不修炼,就坐在旁边看。

还经常咬着点东西,眼神肆意打量祝游。

祝游从少许不自在进化到了完全无视。

许是不满意她无视了自己,林系舟居然开始出声骚扰。

“瞧瞧这剑出的。”她道:“师妹这胳膊真有劲,一剑出去,树叶都吹跑,厉害厉害。”

此时元临云并不在。

她并非日日都有空闲,她不在时,祝游会独自来初景峰修炼。

哦,加上林系舟就算不上独自了。

她已经比元临云来得还要勤快了。

祝游正在做精细控制剑的训练,她尚不能像剑尊那样出剑伤不到花瓣,于是选了树叶来练习。

本来精细控制就很耗费精神,身旁还有个捣乱的。

饶是祝游性情平和,此番也暂且先停下了动作。

“林师姐,每日都做些什么?”她问道。

就没有自己的事要做么。

“哟,终于肯跟师姐我说说话了。”林系舟来了兴趣,她翻身坐起,“你每日修炼有什么意思,走,师姐带你下山玩去。”

祝游摇头,“我今日还未完成课业。”

元长老让她在不损害树叶的情况下,将树叶落成特定的简单形状。

这比剑尊当年做到的,要简易上许多。

“今日有课业,明日也有课业,后日还有。”

林系舟伸出手,揽住祝游,“小小年纪别这么死板,休息一日而已,又不会如何。”

她压低声音,“你错过会后悔的。今日城中恰好有乐子看。”

祝游不是很相信,“那你等我完成课业,我会尽快。”

“还有,我能带上另外一位友人么?”

林系舟听了,挑挑眉,“谁啊,听说你现在跟郁师妹一起睡,不是她吧?”

那她会麻溜地滚开。

一、一起睡……?!

祝游膛目结舌,张张嘴,连话都忘了如何说。

过了好几息,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林师姐你误会了,我和师姐是分开睡的。”

而且这两日连师姐面都没见到。

“不是住一处房子么。”林系舟坏笑了起来,“啊呀,师妹你在想什么?我说的可不是那个意思。”

……绝对是在故意打趣自己。

祝游不回话了,专心练剑。

护江城。

祝游叫上了秋水,与林系舟一块进了城。

由于祝游练剑耽搁了些时间,现在已是黄昏。

秋水的情绪已经好很多了,只是修炼更加勤奋。

她身怀玲珑心,这种天赋千年难得一见,一旦自身有所觉悟认真起来,在道途上,堪称一日千里。

“祝师妹,忽然发现你很了不得啊。”

林系舟啧啧感叹,“又是与郁师妹同住,又是有秋水师妹这般好友。你偷偷告诉我,你莫不是……什么大能的子嗣,来霜寒派玩呢。”

“……”这都什么,祝游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林师姐莫要打趣我了。你说的乐子在哪?”

秋水今日也难得轻松了些,好奇问:“林师姐,到底是什么乐子?”

面对两位师妹的疑惑,林系舟神秘一笑,“跟着我走,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她带着祝游和秋水在这城中穿梭起来,左拐右拐,进了一处巷子。

这巷子左右都有精致楼阁,楼阁上皆挂有各色灯饰。

祝游知道这处地方。

她皱起了眉,很警惕地看着林系舟。

就是在这,她痛失一千六百八十三颗灵石。

林师姐不会丧心病狂地将她骗来,替她还债吧?

【作者有话说】

小游:想和师姐做好朋友!

晚雨:……她爱慕我。

[彩虹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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