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杳当即便冷笑出声,回过头,看也不看她了,只道:“我透什么题目?这题目都不是我出的!你空口无凭便来诬赖我,又侮辱了谢天端的一番努力,不过是谢天端压你一头,你便如此诬赖我与他吗?”
学生们的窃窃私语尽数被他听进了耳朵里,谢杳叹息一声,又道:“罢了,既然你心存疑虑,那便与我去见出题目的先生吧。”
他此刻有些庆幸谢春祺不在这儿,否则恐怕都不顾谢念悦是个小姐,上来便要与她扭打在一处了。
两人去了刘远檀那儿,老人家正与他的重外孙说话。
陈琢光与赵绮月的儿子今年已四岁,却甚是聪慧,像极了他的父亲,而他的眉目像母亲,很得刘远檀的喜爱,常常将他接来太学照看。
刘远檀见他领来了个学生,便费力地将重外孙抱到一旁去,叫他去一边儿玩,小孩子懂事,很快便去一旁玩弄笔墨,看得刘远檀眉开眼笑。
刘远檀道:“何事啊,鸣溪?”
谢杳无奈道:“天端不是进了前二十么,这姑娘说是我透了题目,他才进步得这样快,我便把她领来了。”
刘远檀道:“有这疑虑倒没什么,毕竟你与天端是亲兄弟,天端又的确进步得很快……不过这题目都是由我与琢光一同出的,不论是太学之中的哪位先生都不曾看过。”他轻叹道,“孩子,鸣溪本就对此事厌恶至极,自己又怎会做呢?”
谢念悦握紧了拳,却朝谢杳深深鞠了一躬,诚恳道:“对不住,鸣溪先生。我不该无凭无据便诬赖于您……”
谢杳伸手将她扶起,却也没说旁的,只让谢念悦自行离去,自己则是在她走后,去逗刘远檀的小重孙。
刘远檀失笑,“你啊,连句软话都不跟人家说。”
谢杳哼道:“下回不给她穿小鞋都算是轻的。是不是啊,重懿?”
重懿奶声奶气道:“是!”
谢杳乐得前仰后合,被刘远檀狠狠拍了下脑袋,随后便收敛了起来,同陈重懿玩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回了家,谢霭玉恰好与他撞在了一起,两人一同进了家门,雪狸正在院里扑着花草,见到谢杳,当即飞奔而来,一下子跃起,吓得谢杳忙去伸手接它。
雪狸年纪大了,不怎么爱动,于是日渐圆润起来。虽说不爱动,可只要见了谢杳,它便会飞奔过去,还像是几个月的小猫一样扑进他怀里。
谢杳掂了它几下,心下感慨当初捡回来的小猫崽子都已经七八岁了,那时候脏兮兮,还瘦得不行,如今它雪白可爱,还胖了不止一点,甚是讨人喜欢。
谢霭玉从谢杳那儿将雪狸接了过来,抱了没一会儿便把它放下了地,两人进了书房,各自做自己的事,谢杳读书,他看账本,谁也碍不着谁。
谢春祺去了林云晴那儿,两人难得有了一阵清净。
*
谢春祺放了秋假,考得又很不错,于是两人便允了他,准他去中秋灯会上玩,但不许叫上那些狐朋狗友。
谢春祺一口应下,相当高兴。
中秋当日,谢杳与谢霭玉也久违地放下手中的事务,约上几位好友,一同去灯会上游玩。
画舫离岸不远,谢杳打了个哈欠,靠在蒲团上,正逗弄着陈重懿,把他逗得小脸皱成个丑包子,惹得赵绮月哈哈大笑。
陈重懿伸出一只小拳头,轻轻打在赵绮月的掌心,哼唧道:“阿娘坏,阿娘坏。”
孔谌也乐了起来,他相当没型款地靠在蒋德承身上,没骨头似的,非要蒋德承支着他才肯坐着。蒋德承向来由着他,只是默默揉了把酸痛的腰,淡笑不语。
陈琢光道:“重懿,不可以打阿娘。知道吗?”
陈重懿蔫巴巴地“喔”了一声,扑到了赵绮月怀里。
谢霭玉将几人的酒杯满上,随后放下酒壶,举杯道:“许久不曾聚在一处了。”
玉杯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响声,美酒香醇,满座皆笑了起来。
谢杳在画舫之上,远远地瞧见谢春祺正与一姑娘走在一处,似乎牵着手。姑娘手中拿着一只兔儿灯,谢春祺正与她说着什么,随即那姑娘便笑了起来。他目力极好,况且谢春祺正往河边走来,能隐约瞧见谢春祺的耳朵红得不像话,仿佛煮熟了的虾子一般。
他拽一拽谢霭玉的袖子,伏在他耳边道:“你瞧,谢天端正牵姑娘的手呢。我瞧着像是太学里的哪个姑娘,唔,好像是曹家的丫头……”
谢霭玉道:“难怪前几日答应得那样爽快,原是约了姑娘。”他忽地转过脸来,嘴唇轻轻擦过谢杳的嘴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我猜他等下便要来放河灯了。”
谢杳后挪了几分,两人的气息不再暧昧地交织在一处,但他仍旧红了耳朵,“嗯。我瞧着也像。”
画舫之上一派其乐融融,陈重懿年纪小,总是说些好玩又孩子气的话,逗得几人忍俊不禁,连一向不爱笑的陈琢光都抿着嘴角笑起来。
天边的月轮高高挂起,酒杯又朝向了它,敬了又敬。
那月真圆,谢杳想,这是他二十几年来见过的最圆满的月。
他淡笑着低下头,看向水面。
祈福的河灯逐渐飘远,汇成另一条闪光的河流,满载着心愿,灯光映在天边,像是要把愿望载去到天上去。
谢春祺同他身旁的小姑娘也将河灯放下,抬头时瞧见了他与谢霭玉,没松开牵着姑娘的手,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朝他们挥了几下,竟不好意思地笑了。
谢杳不再看了,只是靠在谢霭玉身上,静静地笑起来。
谢霭玉也笑而不语,握着他那只戴着铜钱手链的手,握得很紧。
绚烂的烟花绽开,映照进所有人的眼中。
群 43163400③ 整理~2022-03-25 04:29: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