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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秘境(21)

◎好苦啊◎

火苗在她嘴里乱跳,她直接上牙把它咬碎,捏住兰烛下颚迫使她张嘴,混合着体内热灵气,把炽热的火苗顺着她的口腔送到她体内。

徐清姿怕火苗没那么快起效,正巧嘴也是最直接的传送方式,便没松开,源源不断把体内热意送过去。

兰烛脸上的冰晶开始融化,身上冰霜化成水,气色也由灰白转成红润。

徐清姿心里叹口气,总算有了好转,只是刚放松,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忽然死死摁住她的后脑。

两人牙齿相撞,她疼得抽气。

她震惊地瞪大眼睛,却见兰烛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瞳孔里的红色一闪而过,继而定格在浓重的黑色。

徐清姿吓了一跳,心想完蛋,小师妹会不会乱想,以前尚且在梦里有过这些旖旎片段,但那也只是在梦里。

不对,谁说两个女人不能亲,那霍家还能双女成亲呢,再说,她是帮小师妹治疗,又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只是这个念头还没落地,她便看到小师妹非常明亮的眼睛。

她被眼神刺到,吓得使劲挣扎。

结果后脑的手不仅没松,还收紧几分,兰烛向前一压,她没有支撑地后仰。

这个冰泡泡没有多大,本来只是为小师妹一人制作,她进来后虽有些拥挤,但好在有些活动范围,加上外层结了冰,强行打开,不仅会伤到小师妹,连外面的温麟儿也会波及……

她就是为了不让温麟儿看到才让她闭眼修炼,若是突然打破,自己还没挣脱开,被看到的话,怎么向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解释。

太丢人了。

虽然兰烛醒了,但她还没有停止往她体内输送热流。

兰烛见她心不在焉,眼睛微眯,又下压一分。

徐清姿以一种后背悬空的姿势半挂着,迫使她不得不抬手抱住兰烛的腰。

她想要说话,却感觉一个湿滑之物触碰她的嘴唇,紧接着是她的牙齿,而后是她的舌头。

徐清姿眼睛更瞪大几分,几乎要把眼珠子突出来,她如遭雷劈,呆傻了一样愣住。

她看到对方眼睛犹如混沌不清的漩涡,深不见底,多看两眼就要把她吸进去。

脑中忽然冒出两段不久之前的记忆。

一段是在雨石峰小师妹的屋里,她被心魔上身的小师妹抓住,她失去理智往她身体里送一股滚烫热流,她在自己的灵台上,看到了长大后饱经风霜的小师妹,小师妹非常霸道地亲了她。

一段是她看到远处灯火通明的水棠镇,身上烧骨灼心,唇上疼痛记忆犹新,混合着血腥味,她紧紧捆着小师妹,像现在这样,向她双唇里汲取寒意。

回忆再现眼前,熟悉的触感熟悉的人,熟悉的动作熟悉的眼神。

完了,没救了。

徐清姿在心中大声哀嚎,鼻头酸涩,视线模糊,泪眼迷离,看不清周遭所有。

兰烛被她吓到,连忙松开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不知所措,诚惶诚恐去舔舐她缓缓流下的泪水。

“对不起师姐。”她怯懦道歉。

徐清姿保持呆愣模样,眼泪犹如断线珠子,争相涌出,脑中思绪万千。

“我对不起你,师姐。”兰烛害怕地道歉,仿若手里捧着一个遇风即散的蒲公英,不知如何才能让其完好无损。

“我错了师姐,我再也不敢了,你别哭”兰烛颤抖着声线,近乎哀求地呼唤她。

若恐惧有形状,定然要比她此刻流泪的还要多,还要满。

徐清姿猝然收紧双臂,将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进,头稍微一歪,侧过兰烛的呼吸,咬了上去。

攻势逆转,四唇相撞,转而由徐清姿向她压去。

她生涩的吻登时让兰烛窒息一瞬。

继而疯了一般回吻。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对方脸上,双手无节制地揉捏抚摸,咸涩的泪水搅入其中,晦涩昏暗的光线更添一分情迷。

两人在狭小的结满冰霜的空间里,紧搂在一起,身体比刚才的火苗还要滚烫。

好苦啊。

徐清姿不知怎么的,忽然好难受,为什么这么苦。

她们不是第一次亲吻,却感觉等了好久,久到好似活了好几个轮回终于如愿以偿,终于能好好看看对方的眉眼,静下心来讲一些鸡毛蒜皮的插科打诨的小事。

小师妹说得没错,她的记性就是很差,差到很多事情都记不清,差到连自己是谁都忘记。

是她错了才对。

婴文问她的名字,她却不假思索回答出小师妹的名字。

比起自己,她对「兰烛」这个两个字更印象深刻,这是她逐字逐句查书寻找的字,是她日以继夜从几万个字中挑挑拣拣出来的,是她最喜欢的字。

婴文说她对小师妹有别样的情感,她还试图否认,其实早就被那对师徒看透。

想必她的感情早就变质弥漫出来,旁人闻出不对劲,偏偏唯有她不愿承认。

对啊,没有谁比她更喜欢小师妹了。

心脏仿若一块石头,在胸膛里咚咚乱跳,砸得她闷疼,两人胸口相贴,石头碰石头。

不再是徐清姿单方面输送热流,兰烛也在向她传输灵力。

内火燃烧,**焚身,都在猛烈呼吸对方的空气,仿若要把对面的人生吞活剥。

兰烛发了狠,像是吃了几百年草的狼头一次开荤,咬得徐清姿嘴上尽是伤口,脖子上处处是牙印和红痕,就连她上下滚动的喉咙都要咬一咬。

被咬得疼了,就轻轻锤兰烛一下,便会松开,像野兽舔舐伤口一样帮她治疗伤口,伤口酥酥麻麻,毫无保留地调动全身灵气给她疗伤。

徐清姿若有似无叹口气,不叹其他,只叹自己。

随着两人不断升高的体温,冰壁融化,冰水落到身上却不觉冰凉,反而给两人稍稍降温。

徐清姿不仅没被突如其来的冰水惊到,反而因为身前的人没有章法地啃咬而感觉意识朦朦胧胧。

兰烛不停地在她耳边碎碎念,朝她耳边吹气,痒得她频频发笑。

笑声引得兰烛眼睛再添一层水汽,平日里一双狼眼迸发出来的寒意在这一刻除了徐清姿的面庞,只剩下几乎溢出来的痴迷爱慕。

许久。

等温麟儿睁开眼睛的时候,见兰烛不再像刚才那样结冰吓人,徐清姿和兰烛都好好地在自己面前,两人一前一后交错站立,挨得极近。

她喜道:“兰师姐你没事了!”

兰烛本来还算好的表情,见到她缓缓冷下来,“没事。”

温麟儿:“徐师姐好厉害,兰师姐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变成那样?我们却没事。”

徐清姿也想知道,但刚抬眼,就见对方直勾勾盯着自己。

不像之前那样克制,而是十分大胆的释放眼里所有情绪。

她感觉脸颊再次升温,被她看得十分不好意思。

兰烛淡淡,看也不看温麟儿,道:“只是我不适合这里而已。”

温麟儿好奇:“那你是怎么适应的?”

兰烛:“”

徐清姿含糊:“时间长了就适应了。”

她们刚从泡泡里出来,还没开始分析刚才什么情况,温麟儿就醒了。

小师妹的突然失温确实蹊跷,也多亏烛笼之前收集了火山火,不然她把自己身体的热量全抽干送给小师妹估计也救不回来。

一想起这她还有些心有余悸,当真凶险。

温麟儿习惯兰烛的冷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却看到徐师姐脖子上裸露出来的皮肤出现多处红印。

担忧道:“徐师姐,你的脖子是不是受伤了?”

徐清姿脖子上的炽热未褪,下意识抬手摸了摸,“没事,刚才被火烫的,一会儿就好了。”

温麟儿不觉有她,道:“我刚刚修炼,忽然发现自己体内像个黑洞,不管多少灵气都能吸收,吓得我不敢吸了,怕爆体,以前在芙露派都没有这个情况,徐师姐,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

她乖乖伸出小手,徐清姿准备上前瞧瞧。

兰烛却往前一步挡住去路,帮她回答道:“体质问题。”

温麟儿半信半疑,不安道:“这样啊,可光吸灵气不涨修为是为什么?这么多灵力,都够我以前升两层了,现在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兰烛言简意赅:“练。”

温麟儿闷闷不乐哦了一声。

这么说需要好久才能到达徐师姐和兰师姐的水平,什么体质好,净是唬她,要真好,她岂不是早就突破了。

说到底她跟别人没什么区别,搞不懂为什么一直说她体质好。

徐清姿看破不说破,其实主要还是她的炉鼎体质,修为涨再高都没用,说到底也只是个容器。

兰烛忽然道:“婴文委托大师姐做什么?”

徐清姿:“帮她找被且陶陶藏起来的身体,你什么都知道,那是不是也知道藏在哪?”

兰烛没有否认,道:“我是知道,但找到之后呢?”

徐清姿哑然,对啊,找到之后呢,婴文也没说啊。

是要送到秘境吗,但若是她们要开门才能出去,等秘境再开,就得一百年后了,若是她们一出去就找到,岂不是也一样要窝藏着,这期间还要防止且陶陶的追杀。

徐清姿:“送给翎玉仙尊?”

兰烛:“不妥。”

正当她们准备搅动这湖水时,忽然见脚下出现若隐若现的光源。

三人对视一眼,一边把神识探下去,一边往下游走。

72尖天涯(1)

◎你们怎么又贴一起了◎

三人凑近光源,忽然失去平衡,后背的水流涌动,仿若下坠的瀑布把她使劲下压。

转眼间,她们被推出水流,从半空中坠到地面。

“大师姐!”

“大师姐!”

以卿和那昕昕异口同声,欢天喜地跑过来扶她们。

徐清姿被兰烛紧紧抱住,倒没有像温麟儿那样重重摔在地上。

她观望四周环境,发现这里是山洞,空间不大,和之前遇到的蛇洞类似,但蛇洞是地坑,而这个洞却有个蓄水天坑。

清澈的湖水深不见底,飘在头顶不流淌下来,仿佛没了重力,像云朵一样飘在山洞顶端的另一个洞里。

以卿道:“我们好像从秘境出来了。”

不用她说,她在下来的那一刻,便感觉到浓郁的妖气。

她们不仅从秘境里出来,似乎还来到了妖界地盘。

难道福寿湖连接外部通道?没有秘境门也能出来?早知道她们早点跳湖的,省得还被且陶陶威胁一通。

那昕昕注意到不对劲,指着她俩道:“小师妹为什么搂着大师姐的腰?”

徐清姿一惊,本以为兰烛听后会收手,没想到她动也没动。

徐清姿正在脑子里编理由,温麟儿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道:“兰师姐刚才在水里差点被冻成冰雕,应该还没完全好。”

那昕昕哦了一声,但她答非所问,目光注意到大师姐些许红肿的嘴唇和奇怪红迹的脖子,准备再问一遍,却被以卿岔开。

以卿:“我们出来之后怎么办?听说妖界危机四伏,痛恨人类,我们在这岂不是寸步难行。”

温麟儿听完,掏出自己的储物戒,摸索了一会,从中取出四个手镯,一一分发给她们。

她撸起袖子露出自己的胳膊,上面也戴着一模一样的手镯,道:“这是手镯可以掩盖气息,也会模仿指定气息,我师尊怕我被人找到或者陷入危困,专门给我打造了一堆这样掩盖气息的东西。”

以卿赞赏地看她一眼,总算有点用。

徐清姿:“你们怎么掉下来的?”

一说这个以卿就开始指着那昕昕骂道:“还不是因为她,非要和我干架。”

那昕昕:“是你先动手的。”

以卿气急败坏:“我是你师姐,动手怎么了!”

那昕昕分毫不让:“我是你师妹,还手怎么了。”

以卿:“你个蠢货,知不知道尊敬长辈!”

那昕昕:“你个炮仗,我和你是同辈。”

以卿:“放屁,我的年纪都能当你姥姥了!”

那昕昕撇嘴:“修仙又不讲究那些。”

以卿气的火冒三丈,扬起拳头准备砸人。

徐清姿赶忙拉开她,“好了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些,你们在落水后多久才出来,中途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以卿两眼冒火星,不好迁怒大师姐,只得压下火气,“你问她,我当时眼睛都快被她捅瞎了。”

那昕昕一直态度平平,丝毫没有被以卿的情绪波及,被打也不生气,平静道:“没什么感觉,进水后窒息了一会儿,转眼就掉下来了,在这等了好久才等到大师姐。”

真奇怪,居然只有兰烛有不良反应,难道真是针对火系的?她现在水火双系,也没感觉什么不对。

徐清姿小声问小师妹:“且陶陶是什么系?”

兰烛:“木。”

她顿了顿,像是猜到她心中所想,补充道:“婴文是火。”

婴文专门给自己搞了个克自己的地方?脑子不会这么拎不清吧?还是说……这是且陶陶做的?

越来越乱了。

以卿道:“我们接下来要该怎么办?”

徐清姿把婴文答应的事讲给她们听。

温麟儿惊诧:“灵台还能修复吗,好厉害。”

徐清姿:“或许吧,也没有别的办法。”

话说完,看向温麟儿,目光深沉道:“你师尊和我们师尊这么要好,她对婴文怎么看?”

温麟儿尴尬:“我也不知道,我是来了这里才知道这个人名。”

不应该啊,婴文那么大名头的器修,引絮和椿音不仅是好友,又同样是器修,居然会回避婴文。

会不会有点关系?

以卿:“所以我们要去找尸体,然后呢?感觉这活适合那边那个蠢货。”

她暗指那昕昕。

且陶陶可以让肉身保持不腐,说是尸体,除了没有神魂之外,和正常人没有区别。

那昕昕没听出弦外之音,忽然穿插到徐清姿和兰烛中间,道:“你们怎么又贴一起了。”

徐清姿:“我们在聊事情。”

那昕昕呆呆想了一会儿,似乎在解读这句话的真实性。

以卿忍无可忍,把她拉走:“能不能别打岔。”

那昕昕:“可是你不觉得大师姐和小师妹感觉很怪吗?”

以卿:“以前怼你脸上也没见你看一眼,现在倒是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了,你第一天认识她们吗!”

那昕昕:“可是她们以前又没这样,你没听刚才那个且陶陶说她俩是有情人吗?”

徐清姿浑身僵硬,视线乱飘。

以卿:“你有完没完,两个女的怎么当有情人。”

那昕昕表情嫌弃:“你好没见识,黔州城的霍家人不就可以。”

“好了!”徐清姿高声打断,“再吵我就要用禁言咒了。”

那昕昕乖乖闭嘴,以卿鄙视她一眼,而后远离。

徐清姿:“我刚才说路彦在秘境里,但在不在我也没谱,尸体的事先搁一搁,就算婴文活了,我们师尊还在琥珀石里得两年半后才能出来,所以不应着急找。”

以卿:“那要去哪?回雨石峰?”

温麟儿一慌,立马叫道:“我不回去!徐姐姐我们不回去!”

徐清姿:“不用回去,正好我们在妖界,直接去瞿山。”

瞿山算是著名的妖山,住着两个万年修为的大妖,一只青雀,一条黑蛟,修为深不可测,一直不谙世事,隐居在此。

路彦在怪书中误打误撞来到这里,激怒两位大妖,逃亡过程中不小心跌下瞿山背后尖天涯,落崖后不仅没死,还获得了失传已久的独门秘法,再加上老头指导,在崖底待了十年,出来后直接斩杀两位大妖,一举成名。

如果路彦路过秘境却没进来,而是再往前走八千里,就是妖界。

尖天涯底是个重要转折点,不管他现在来没来,她们已经到这,都得去看看情况。

如果能让她们获得秘法并且修炼,那最好,如果不能,必须得销毁得毛都不剩。

以卿皱眉,那地方她听说过,但她不在意这个,而是道:“要像在秘境里一样分开或者分头行动吗?”

徐清姿:“不用,都一起。”

以卿放松下来。那就好。

几人走出洞口,观察地形。

兰烛搭上她的肩,在她耳边小声道:“确定要去?”

徐清姿奇怪,以往都会保持沉默,乖乖跟着,怎么突然要问了?

“怎么了?”

兰烛:“危险。”

徐清姿感觉她有些阴郁,却依旧坚持:“路彦不死,就不是我们找危险,而是危险找上门。”

兰烛不再言语,紧紧跟在她身边,视线落在她脖子旁的红印上,伸出手指蹭了蹭。

出了山顶发现她们在一个遮天蔽日丛林耸立的森林里,头顶树木直冲云霄,时有时无的鸟叫声此起彼伏。

她们一出来,便惊动附近动物,悉悉索索跑开。

与人界截然不同的地貌和气息更加确信这里就是妖界。

几人把手环气息调成妖气,徐清姿又给她们每人分发隐身符,等所有人都照做后,准备前进时,突然被叫停。

以卿之前的签筒还没丢,她一手摇竹签,一手拨两仪镜,在原地神神叨叨一会儿,道:“我们此行有灾。”

温麟儿表情无畏,做出了誓死而归的决定。

徐清姿见怪不怪:“要是没灾我才害怕呢,走吧。”

除了在光济大会是好签,二师妹几乎抽的都是有点问题的凶签,但这么多次危险都挺过来了,不差这一次。

以卿面露难色,却也没说什么,默默把东西收回去。

可能是经历一次生死交错,她稍微胆大了些,只要不让她们分开,去哪都行。

瞿山的位置不算难找,坐落在人间和妖界的交汇处,因有大妖坐镇,人界不敢招惹,妖界的妖也不敢越界上山。

两界相互虎视眈眈,大战争没有,小矛盾不断,妖想吃人,人忌惮妖。

只是她们在茂密的深林里似乎迷了路,加上可能是阴天,更是找不到东南西北。

那昕昕在路上救下一只被蛛网黏住的蜻蜓,蜻蜓开了灵智,口能人言。

虽然看不见自己是被谁救下,但依旧表示感谢,那昕昕问她瞿山在哪里。

蜻蜓精很热心地给她们指路,甚至想带她们去,被徐清姿拒绝了,被妖知道突然有人要去瞿山,肯定会奇怪,妖精内部团结又多疑。

没准现在带她们去,转眼就告诉其他妖,那就不好收场了,随后把她的记忆抹除放在树叶上休憩。

她们加快速度,按照蜻蜓精指的方向,直线前进,越靠近边界,妖界气息便越少,仅两个时辰,几人便到达瞿山附近。

73尖天涯(2)

◎我只是打破大师姐对我的偏见。◎

为了不惊动大妖,几人直接绕到后面尖天涯。

尖天涯面对人界,高耸尖细的崖顶仿若天地间一根长针,稍不留神就要冲上云霄刺破天空。

崖下是一条几万年前地震产生的地缝,经过时间洗礼,从地缝中涌入罡风,地缝也从最开始的小裂缝扩张至深渊。

罡风凶残,唯有金丹期以上的修士才可在里面生存,她们几人,不算小师妹,三个人都是筑基。

徐清姿正在画符,温麟儿又从自己储物戒里掏东西。

不一拿出几个铁制小指戒指,铁烧成藤蔓状拧成圆圈,多个黄色小花点缀,看起来很是精致漂亮。

她像刚才分镯子那样又给每个人分了一个。

以卿:“你怎么这么多宝贝?这又是什么?”

温麟儿:“都是我师尊做的,她每次把炼制出来的法器,挑出最好的给我,剩下的拿到外面卖,山崖下面的罡风我在书上见过,这戒指可以吸收罡风化为护盾,不用怕被伤害。”

这么一对比,那昕昕不禁想到自家师尊,道:“大师姐,为什么我们师尊不给我们东西?”

徐清姿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是有的,只不过她每次总忘记拿出来,并且师尊炼制的东西都是优先自己,不会专门给徒弟们炼,还喜欢模仿婴文的手作,又因为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一般都是反反复复融了重做,导致自己的成品很少。

就算真的有,除非是丢给她自己研究的,其他的她根本不会用,也不知道干什么用,只能搁着。

以卿还在跟她怄气,阴阳怪气道:“只是你没有,我们可都有。”

那昕昕:“师尊可真偏心。”

虽嘴上这么说,但却没怎么表现出伤心,她对引絮的感情不深,若是大师姐有东西只给别人不给她,她能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活都要分一份。

徐清姿:“等师尊醒了,想要什么可以找她给你做。”

那昕昕没应答,并不在意。

几人带上戒指,跳下山崖慢慢下落,试探罡风是否被化解。

徐清姿发丝被吹乱,戒指上黄色小花忽明忽暗,狂风除了有点让人睁不开眼,确实没什么杀伤力。

她抬手遮风,却感觉另一只手被温热的手牵住。

兰烛从水洞出来后,表现地十分粘人,不怪那昕昕惊讶,她确实有意散发出与以前不一样的感觉,和以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相比,像换了个人。

徐清姿想挣开,其他人还在旁边。

兰烛却不依,直接靠过来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

徐清姿心虚地瞥了眼周围的人,发现她们的注意里都不在这边,小声呵斥:“注意影响。”

两人虽没有完全说出那个词汇,但经过水底一旅,和坦诚相见没有区别,

兰烛知晓对方的心意后,整个人突然活络起来,像是一具石像突然上了彩,通俗点说,就是像个人了。

她却略感委屈:“我只是打破大师姐对我的偏见。”

徐清姿:“什么偏见,我对你会有偏见?”

她心疼还来不及能,怎么会有偏见。

兰烛慢悠悠道:“你说我不喜欢亲近。”

说完,她又偏头倚靠着她。

徐清姿刚想回她什么时候说过,想了想,她好像确实说过这句话,但她当时只以为小师妹是婴文做出来刺激她的人偶,气得她什么坏话都说。

虽然小师妹在她眼里确实不怎么亲人,若不是出了刚才那档子事,突然被这么粘着,她真的会被吓坏。

有人看她们时倒还好,现在大家注意力都在下面和周围的时刻变换的罡风,她们趁别人看不到的时候这么干,像做贼一样。

正当她沉默的时候,兰烛往她手里悄无声息塞了个东西。

现在风大,又正在往下走,她怕弄丢,便没去看是什么东*西。

兰烛凑到她耳边轻声道:“等一会若是看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吞了,这是解药。”

徐清姿被她温热的气息吹得缩脖子,只听到什么不对劲,什么解药。

兰烛平淡的脸色上闪过一丝狡黠,却无辜道:“大师姐之前不怕痒,怎么突然就怕了。”

徐清姿捂着耳朵,对啊,就是这么突然,她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怕痒了,好像就是在被婴文问名字之后。

她想问有没有给其他人,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兰烛单手一张,四颗丹丸像弹弓上的石子,向另外三人弹射而出。

她们接受到丹丸,惊讶一会儿便迅速收下,紧接着她们终于来到地面。

在她们下来一半的时候,光线就逐渐变暗,等到崖底更是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并且越往下,罡风越小,完全落地已经感受不到风了。

以卿和温麟儿拿出夜明珠,那昕昕摸索半天,掏出个会发光的萤火虫,光线比所有夜明珠加起来还要亮。

照明后大家才发现脚下哪是土地,分明各种各样的骨头堆叠起来地面,其中有不少鼓包,扒起来一看,是破破烂烂的布条,可仔细看布条和不少门派的校服花纹对应。

全是人骨,反而动物骨头很少。

以卿头皮发麻:“这么看,秘籍应该有不少”

这么多死人,感觉随便捡点东西都能发家致富。

徐清姿:“先找找看,别走丢了。”

兰烛又提醒了一遍,让她发现不对立刻吞了丹药。

几人颇有些牙酸地扒开骨堆翻找。

同类的尸骨,怎么看怎么胆寒,年纪最小的温麟儿却兴致高涨,丝毫不怕,甚至还拿着两个骷髅头对比是女是男。

徐清姿寻找无果,便想着往远处走走看,结果她们一见她远离,纷纷放下手中东西跟了上来,着急的样子生怕她一个人跑了。

骨头散布不匀,她走起来也是一会一个坡,她忽然感觉到石壁有些异样,凑近发现根本不是石头,而是一面会流动的碎渣。

她伸出手轻轻触摸,被狠狠扎了一下,绿色的血从指腹流出,心中一惊。

脑中回想起小师妹的话,连忙扭头,在师妹们奇怪的眼神下,她发现她所看到多均变了色,连师妹们的肤色都变了成了淡淡的红色。

几个师妹都在,甚至连小竹都爬了出来,唯独一直就跟她的小师妹却不见了。

以卿:“大师姐你的眼睛怎么了?”

徐清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她们身后,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路彦!”她大叫。

路彦听到呼声一愣,手中动作却不停。

一段时间不见,他变得狼狈非常,身上苍蝇满天飞,头发脏污结块,胡子拉碴,像似路边乞丐。

徐清姿看到他正在机械敲击流动墙壁,被发现后立刻拔腿就跑。

徐清姿感觉自己眼前的颜色越来越红,几乎快什么也看不到。

她连忙叫师妹们吃丹药,自己也赶紧往嘴里塞。

丹药还没入口,她忽然被人撞了一下,丹药落地,她连忙去捡,但周身环境瞬间从昏暗的白骨崖底变成了烈日朝阳。

另外几人虽不明,但也很快吞下丹药,可刚吞下发现且陶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大师姐背后。

大师姐突然像个雕像僵硬住。

且陶陶怒气冲冲,“好大的胆子,敢骗我。”

几人哑口无言,她们还沉浸在且陶陶的突然出现,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

就见兰烛从天而降,打断且陶陶准备攻击的动作。

兰烛看到睁着眼睛却没有神光,一动不动的徐清姿,眸色一暗。

且陶陶不想管她们,手一挥,只身穿过她们飞去找逃跑的路彦。

而徐清姿终于动了,召唤出烛笼,双手拧杆,灯笼转换成长枪。

以卿正准备问她刚才怎么了,话还没说出口,锐利的枪头只插她的眉心。

兰烛眼疾手快把她拉开,但因没有防备,以卿的额头被浅浅划了条血痕。

温麟儿惊了:“徐姐姐你怎么了?”

那昕昕站在原地,抻长脖子眯眼看她的眼睛,发现大师姐的眼白全部被红色占据,连黑瞳都看不见。

她久违地感到心慌,喃喃:“大师姐去哪了?”

兰烛脸色深沉:“你们看到大师姐吃药了没有?”

以卿被杀意吓得战战兢兢,半天说不出来话,那昕昕喃喃自语,陷入自己的世界里。

温麟儿忙道:“徐师姐正准备吃,但是那个坏女人突然出现,把徐师姐的解药撞掉了。”

兰烛深吸一口气,她不过稍微离开这么一小会儿,居然就被钻了空子。

温麟儿非常上道地把拉起吓坏的以卿,见红眼徐师姐杀意凸显,害怕道:“兰师姐,徐师姐被控制了,我们怎么办啊?”

——

徐清姿发现自己身处异处时,立马确定自己应该又进入幻境或者在做梦。

指腹上的伤口没了,之前从秘境搜刮来的东西全都没了,身上除了衣裳空无一物。

她不禁开始沉思,自己似乎总容易陷入各种各样的梦境幻境,蛇妖洞里、秘境里、还有这崖底

和她找不清自己的记忆有关吗?还是她道心不稳,修炼只浮于表面,心思肤浅,容易受到蛊惑?

【作者有话说】

这个男的都给我写烦了,这个副本让他下线。

74尖天涯(3)

◎都是假的◎

看路彦的样子,应该也是刚来,不然若是找到什么好东西,定要狗仗人势来打她们。

小师妹在外面,她倒不担心师妹们的安危,但还是得想办法赶紧醒来。

但她要怎么去把睡梦中的自己弄醒呢,想点不好的事?

正当她在脑中搜刮回忆,忽然感觉灵台发热,没一会儿,她便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灵台往上翻涌。

紧接着眼前场景变换,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大雨如瀑,她从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突然置身于燃烧着蓝色魔焰的空草地。

魔焰把她围成一圈,圈外是一群眼冒绿光,垂涎已久的魔物,它们想要冲进圈内,但都被炽热的魔焰烧得满地打滚,即便如此,仍旧如饥似渴不顾一切的想要进来。

火苗上窜,几乎除了头顶天空,什么也看不到,她伸手接雨,大雨穿过她的手掌和身体,她无知无觉,没有感受到魔焰带来的不适,也没有闻到面前魔物的魔气和恶臭,她像个外来人。

这幅场景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呜呜咽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扭头,发现一个躬身跪在地上的人。

徐清姿定定看了一会儿,脑中立马想起怪书中的描写,这魔焰,这大雨,这跃跃欲试的魔物,不就是小师妹在怪书中的死前场景!

她连忙跑过去,想要扶起跪坐的人,结果手掌穿过去,她扑了个空。

这不是她的幻境吗,为什么她摸不到?

没办法,她只能同样跪坐着歪身去看她埋进湿发的脸。

她剧烈喘息着,极其响亮的呼吸声预示她已命不久矣,眼眶深深凹陷,眼珠摇摇欲坠地挂在眼眶里,眼皮耷拉着,脸颊上几乎没有肉,脖子和胳膊满是冒着黑气的红斑。

徐清姿这才发现她的衣服非常宽大,双手节骨拱起,能看到的所有皮肤都贴着骨头,几乎瘦成一架干骨。

这就是她的小师妹!

她试图呼唤她,但对方已经到崩溃边缘,身体也已经到达临界点,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只紧紧抱着怀中的破剑。

那是徐清姿最开始给她打造的剑,剑身磨损严重,剑柄丢失,剑柄地方只缠着一块破布,细看破布是她当初给她做的剑穗。

魔焰随着兰烛逐渐消逝的生命而暗淡,魔物一逮到空隙,不顾魔焰灼伤,纷纷冲进来扑食只剩一口气的兰烛。

徐清姿想要为其抵挡,但她根本无法参与其中,魔物看不见她,直接穿过她的身体,将兰烛本就为数不多的血肉啃食殆尽,骨头轻轻折断,清脆地好像从树上随意劈折下来的鲜嫩树枝,连骨头都要嚼碎。

一息之间,魔物吃饱散去。

魔焰彻底熄灭,原本兰烛跪坐的地方,只剩下被撕扯的衣服碎片,还有一把破到几乎腐朽的剑。

徐清姿两眼发黑,几乎站不住。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这只是她的臆想,根本没有这回事。”

她努力念叨着。

但眼睛却怎么也闭不上,死死盯着那把破剑。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消失的触感逐渐清晰,寒冷刺骨的雨水砸在她的天灵盖上,一下有一下,犹如冰锥一点点往她头上钉钉子。

四周升起雾气,她闻到了呛鼻的魔气,衣服上的血腥顺着雨雾飘到徐清姿的鼻腔,一个无形的手搅动她的肠子,拉扯她的胃,抓刺她的心脏,她感到无法呼吸,却又无比清醒。

小师妹被魔物啃食的画面犹在眼前。

假的,假的,假的。

她重复念叨。

雨水打湿她的衣裳,比小师妹在乱葬岗逼问她的来处时还要寒冷。

真奇怪啊,一些文字而已,甚至描述不多的几句话,她居然会把画面想得这么清楚。

她缓缓上前去拾小师妹的衣服,这次她碰到了,却晚了。

她感觉肩膀被人拍了拍,回过头,一个鲜活的兰烛忽然出现在她身后。

徐清姿不可置信,但很快注意到面前的兰烛和她记忆中的有些差别,她虽然瘦弱,却比刚才跪坐的要有肉,至少看起来稍微健康一些,但她又比梦境外的小师妹面相要成熟很多。

她很高,脸上有很多浅疤,身上穿着冰蓝色衣裳,配合她冷若冰霜的眼神好似穿着丧服。

徐清姿记起来了,之前小师妹突然心魔上身,她被小师妹掐晕过去,在自己灵台遇到的成年兰烛。

成年兰烛把她拉起来,擦擦她脸上雨泪掺杂的水。

徐清姿:“你是谁?”

成年兰烛没有说话,而是让她放下破剑和衣裳,指了个方向,让跟她走。

徐清姿刚经历大悲,没来得及细想,懵懵懂懂被她牵引。

——

那昕昕被烛笼重击,枪尾一扫,将她轻而易举击飞。

以卿见此大叫:“你上什么上,自己几斤几两没数吗!?”

她话音刚落,眼前一闪,大师姐已经来到她面前。

那昕昕从几丈远的地方爬起来,哇一声吐口血。

温麟儿自动充当后援,飞奔过去给她疗伤。

兰烛举剑拨开烛笼枪头,手腕一转收起剑意,另一只手掌挥出去,大师姐提枪抵挡,被推后几步。

以卿着急:“剩下的解药呢,再喂给她吃不就行了。”

兰烛手上快速捏诀,火焰在她指尖跳跃,一心二用道:“得需要她半睡半醒的时候才有效,且陶陶的修为比我们高太多,她的摄人心智除了提前防范别无她法。”

以卿愣愣看着两眼通红没有理智的大师姐,颤抖得连竹签都捏不住。

灾啊这就是灾啊

以卿:“那现在怎么办?”

在场所有人都不忍心对大师姐下重手,最多也只是在对方攻击的时候抵挡。

可对方可不讲究这些,招招直指死穴,不留余地,能一招杀死绝不留会让她们活到第二招。

大师姐全然没了人气,只剩下冷漠无情的肃杀之气。

太诡异了。

兰烛早已想好对策,道:“去追且陶陶。”

以卿惊诧。

雪生在兰烛手下一分三,三分九,随着她的指挥,九把剑把大师姐团团包围,快速旋转起来。

“铛!”

枪剑相撞发出刺耳的争鸣声。

以卿:“我们打不过且陶陶去找她岂不送死?”

兰烛眸光深邃,在大师姐的红瞳下停留片刻,催促道:“我自有办法,快去。”

以卿听完感觉更害怕了,但她也只是犹豫一会,便立刻同温麟儿一起搀扶那昕昕,快速朝且陶陶消失的地方奔跑。

大师姐对已经跑了的以卿等人没什么反应,没有暴怒也没有着急,只是机械地用烛笼不断敲打旋转剑阵。

兰烛心口发紧,抬手收剑,转身跟上以卿。

路彦被且陶陶拦截,本想躲避,但它灵台被毁,早已没了原先本事。

且陶陶一脚把他踹出老远,他撞击到流动墙壁上,像颗石子掉落下来。

快速闪到他面前捏住他的脖子。

路彦胡乱挣扎,无法撼动半分。

自从且陶陶来了之后,老头便不再吭声,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纵使之前两人从相互合作到他一意孤行,但他还是下意识想要寻求帮助。

且陶陶拧笑着,“你就是路彦是吧,偷东西可是不好的哟。”

路彦两眼发黑,脸涨得发紫。

且陶陶:“哪只手碰的。”她指着他的右手,“这只是吧?”

手指一划,她笑着,却没有如约而至地痛呼,垂眸一看,她的攻击被挡开。

再一划,锋利的指刃在即将触碰到路彦手臂时忽然被消解。

她一愣,抬起头,还没等她收紧掐他脖子的手,便感觉无力伦比的灼痛从她手掌蔓延开。

她瞬间丢开他的脖子,路彦跪趴在地上快速呼吸。

刚才捏他脖子的手掌此刻像木炭烧着一样滋滋作响,不一会烧得焦黑没了知觉。

还没等路彦喘两口气,且陶陶锋利的爪子再次袭来,只是刚要触碰到他的身体,一道惊雷劈下来。

紧接着两道,三道,四道,无数道犹如突降雷雨般向她劈下。

且陶陶翻身闪躲,抬头望天,

哪来的雷?

被雷击中的地方变成一个个坑洞,无数白骨犹如沙坑一样不断下陷。

很快兰烛等人赶过来,以卿见此场景,惊叹这么大手笔,若不是后面大师姐迫在眉睫,她真想躲在暗处好好看戏。

兰烛立刻停住脚步没再前进,而是吸引大师姐的注意力,阻碍她进入雷区。

以卿感叹:“这强雷……”

且陶陶被惹恼,这些雷虽打不到她,却阻碍了她的行动,并且一群小辈看着她这么狼狈,让她倍感耻辱。

她跳到墙壁上,单手一压,巨大的树干随着轰隆破墙而出,像个突如其来的拳头,一拳把强雷打散。

树干顶住强雷,在距离所有人头顶五丈的地方疯狂生长填充。

仿若树根一样蔓延盘踞,转眼把她们头顶封住,本就伸手不见五指,现在直接被树干严丝合缝,密不透风。

雷声停止,且陶陶站在白骨深坑里,她把出口……至少她们能看见的出口,全部封住。

且陶陶忽然抬头向兰烛的方向看去。

以卿心道不好。

那昕昕似有所感。

下一刻,且陶陶挥手指向路彦,“去杀了他。”

大师姐听从指令,停止攻击兰烛,转身朝路彦攻去。

75尖天涯(4)

◎那你是吗?◎

成年兰烛走在前面,徐清姿跟在后面。

她们从雨夜走到迷雾中,周遭除了她们,什么都看不见。

她微微仰头盯着她的随着走动而左右摇摆的后发。

小师妹的头发很好,又黑又亮,一抓一大把,但是面前的这位,头发末梢发黄毛躁,数不清断发凌乱地穿插其中,头发整体薄了很多。

衣服款式她从来没见过,不是长虹派衣裳,也不是其他门派校服,但看起来穿了很久,袖口起了毛边,某些地方露出线头,甚至部分裁剪也有问题。

乍一看会被鲜亮的冰蓝色闪的眼前一亮,但细看其实很粗糙,不过好在干净。

这倒像是小师妹的性格,她不会在意这些外在,比起好看,她更想要实力。

所以,她的衣食住行几乎都是徐清姿来处理。

小师妹曾经拒绝过她的帮助,但徐清姿总不放心,拒绝两次无果之后便没再提。

徐清姿也乐在其中。

比起修仙,她更在乎雨石峰内的几个人,她可以放下修行,专注师妹们,会为师妹们的进步而高兴,也会为了师妹们的开心而开心。

曾经小师妹问她,为什么要修仙,不管是那时候,还是现在,她依旧回答不出来,如果非要她找个理由,那可能就是她想有个家。

她把师尊和三位师妹当成家人,为了和她们在一起,她会坚持修仙。

可能这也是她一直修炼进展缓慢赶不上师妹们的原因。

成年兰烛似乎感觉到她的情绪异动,微微侧头过来看她,却也仅此而已。

徐清姿伸手去牵她,结果成年兰烛却被吓了一跳,剧烈甩开。

可能觉得自己太应激,又低头表示歉意。

徐清姿愣住,成年兰烛满是老茧的手摸起来像棱角石头,十分硌手,她清晰地摸到,手掌心有个非常可怖的伤疤。

“你的手怎么了?”她问。

成年兰烛没有回答,将手往后撤,用身体挡住不让她看。

“你为什么不说话?”徐清姿又问。

从她见到她开始,她从未张嘴发出过任何音节,好似哑巴,就连刚才的道歉也是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不知所措。

“那你是兰烛吗?”徐清姿小心问,想了想,补充道:“点头或者摇头就好。”

成年兰烛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徐清姿摸不着头脑,这是还是不是?

徐清姿:“刚才那边抱着剑的人是你吗?”

虽然刚才小师妹被吃只有一瞬间,但怪书中对小师妹的死大肆笔墨,几乎花了整整两页去写她的惨状。

写她满身拥簇到孤身一人,写她执迷不悟,写她将错就错,写她恨意滔天,写她被所有人唾骂,写她从头到脚每一块肉被撕扯的痛苦,更写她到最后所有一切悲哀都是源于自己的不识好歹。

她不应该和路彦对着干,她应该臣服,她不应该小肚鸡肠陷害他人,她应该胸怀大量,她不应该执着于一件事的对错,她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千不该万不该,她最不应该爱上莺燕环绕的路彦。

徐清姿看书的时候常想,这是怎么爱上的?只因为喜欢那张脸?可是沉于美色从来不是小师妹的性格,比路彦好看的人比比皆是,为什么只看上了他?

没有理由,更没有逻辑去为了这肤浅的爱恋去攻击所有。

书上说,如果不是小师妹执着于去嫉妒路彦身边的其他女人,她完全可以过得更好,长虹派不会灭,师尊不会死,三个师姐更不会死。

如果她大度一点,和路彦身边的其他女人共存,和温麟儿一样包容,那么她将会是路彦身边耀眼的女人。

徐清姿看到独白时,很疑惑,为什么要把她们的死归结于小师妹的错误。

最大错误明明是路彦,凭什么他能能光明正大,美化一切可耻行为。

只因他是主角?

这不公平,那本书是他一个人的欢乐场,他所受到一切挫折都是历练,即使是坏人在他面前都要屈膝为其帮助,他甚至不需要主动做什么。

他想要什么他得到,即便不想要,也有一大堆人塞给他,而别人想要什么,就是该死。

这不公平。

他已经享受到那么多好处了,那么多人为他牺牲,托举他成仙,结果还要赶尽杀绝,即使一直在他身边的温麟儿也要发挥最后的价值,充当炉鼎献祭自身。

成年兰烛没动,眼神紧盯着地面,垂着头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她还想问,对方却转过身,伸手向前指引,催促她快些走。

但又似乎怕她不愿跟她走,一步三回头看她有没有跟上。

徐清姿能感觉到她很熟悉,刚才的场景或许不是普通的幻境,眼前的成年小师妹也不是普普通通幻化出来骗她的。

小师妹本就不算是温和长相,长大后饱经风霜,浑身上下似乎都是浴血奋战的痕迹,本就不笑,更像是煞神下凡。

但她在她面前除了表情冷漠之外,整个人在她面前却很拘束,甚至害怕。

这里若是针对她的幻境,这个小师妹连演都不用演,直接就能把她拿下,何故搞这么拙劣的表演,总不可能是且陶陶那爱演戏的货吧。

徐清姿没动,她倒要看看,她不跟上去,成年兰烛会怎么做。

“她去哪了?”

没等要成年兰烛的动作,反而听到另外一道陌生的声音。

随着这道声音,迷雾散去一部分,露出几个说话的人。

“谁知道呢,跟个疯子一样,不杀别人,就杀她那个同门师弟。”

“你还别说,奇怪就奇怪在这,怎么都没得手,听说从她十岁开始就在动手,那谁到现在都还好好着的呢。”

“命真硬,那疯子都气入魔了。”

“岂止活着,听说根骨极佳,被飞雪宗看上,正准备挖墙脚呢。”

后面的话她听不太清了,成年兰烛主动触碰她,将她的耳朵捂上。

徐清姿惊讶,但发现她仍旧是那副不悲不喜的模样,她并不想她听见这些。

成年兰烛的手掌又硬又没有温度,手上厚茧扎得她耳朵疼。

说话的几人消失,迷雾升起又散去,换了副摸样。

成年兰烛似乎有些着急,但又不敢直接拉徐清姿,松开她后朝她勾手,让她跟上。

徐清姿没有看到她的动作,而是被再次显现出来的场景吸引。

画面中的小师妹很多人压住,她头发散乱,表情怨恨中又带着一丝后悔。

她看起来甚至还不如梦境外的小师妹大,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而在她的面前,一道鸦青色黑影挡在她面前,祈求把她摁在地上的人放过小师妹。

徐清姿呼吸一乱,那是她。

在她的身后,还有以卿和那昕昕,她们虽然靠后了一些,但也依旧在哀求。

徐清姿喉咙滚动,脑中一片乱麻。

这是什么情况?她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这是特意编出来刺激她的?

这未免太无聊,她已经发现这里是她的梦境,无法直接参与,为什么还要制造另一个她来演场戏。

不对,她扭头看向成年兰烛,结果下一刻,成年兰烛的手掌覆盖到她眼睛上。

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将其拿开,视线丢失,听力变得敏感。

“魔气!她要发狂了,快杀了她!”

有人惊恐呼喊。

不顾三个师姐的求情,她听到长剑出鞘的声音,刀刃在空中快速挥舞,破空声犹如所有人奏响的战胜乐。

两滴温热的液体溅洒到徐清姿脸上,浓重的血腥混杂着众人的欢呼而逐渐漫开,三位师姐的声音也随之销声匿迹。

眼睛上的手掌挪开,刚才的场景再次变成一片灰蒙蒙的迷雾。

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剩,就连刚才被缉拿的小师妹都没有吭声。

成年兰烛向前走了两步,非常平静地再次为她指引道路。

好似只是一个短暂而又毫无根据的影像。

徐清姿站在原地:“那是你吗?”

成年兰烛没有动,甚至连眼神都很克制。

她一直垂着头,从始至终没有正眼看过她。

即使徐清姿去寻找她的目光,也很快被躲开。

势必要兢兢业业当个引路人,连眼神都不敢逾越。

徐清姿重复:“那是你吗?”

成年兰烛身体微乎其微地晃动一瞬,仍旧没有回答。

——

大师姐去打路彦,那昕昕也愣头愣脑一起去打,温麟儿拦都拦不住。

以卿着急朝兰烛道:“你的办法呢,别告诉我这就是你的办法!”

兰烛默不作声,静静看着大师姐傀儡一样听从且陶陶的指令。

她道:“算一卦。”

以卿赶紧起卦,结果一看,脸登时黑了,气得她折断竹签。

兰烛见状,道:“二师姐信自己的卦吗?”

以卿幽怨:“你会不信自己的剑吗?”

兰烛道:“我不信。”

以卿奇怪看她,剑修不信自己的剑,那还叫什么剑修。

也不知这话是回答不信卦还是不信剑,但不管前者还是后者,都十分狂妄。

兰烛不再言语,跳到且陶陶身边。

且陶陶观看路彦三人战斗,很快发现端倪。

没有灵台的路彦只是随便抬腿甩手,就能躲开所有攻击,内力打过去一点效果都没有,结合刚才突然出现的雷,心想这路彦恐怕真不是普通人。

且陶陶眼帘轻轻一抬,巨大的树刺从头顶刺下。

兰烛侧身闪避,劈开树刺,高声道:“你师傅的尸体就在这里吧。”

76尖天涯(5)

◎我不会怪你◎

“还有多远?”徐清姿问道。

成年兰烛看了眼前方,双手比划了一下。

不远。

徐清姿:“你是小师妹的分身吧?”

成年兰烛不语。

徐清姿习惯她的装傻和沉默,有些事即使不说出口,她也大概能猜出来。

徐清姿:“看来是了,她很喜欢用分身,可是小师妹还没有长到你这个年纪,你这样的形象从何而来?”

成年兰烛不动。

徐清姿:“你……”

还没等她话说完,迷雾又开始变化了。

她们其实没走多远,但徐清姿觉得成年兰烛太奇怪,便总是走走停停,磨叽半天,她想看看她的反应。

成年兰烛有些着急,但又不太敢表现出来,就算催促也仅仅是站在她身边给她指着前方的方向。

四周出现尖天涯的场景,她们站在尖天涯边缘,后面是万丈深渊,前面是一群各门各派的修士,乌央乌央看起来有几千人。

而领头的是长大后成熟的温麟儿,紧靠着她的是义愤填膺的路彦。

在徐清姿旁边躺着的,是穿着同样冰蓝色衣裳的另一个兰烛。

徐清姿看着一躺一站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师妹,再看了眼不远处喊打喊杀的一群人。

“这是你吗?”她明知故问。

成年兰烛像个雕塑一样立在那。

第三个了,为什么还有?

徐清姿蹲下身,想触碰躺在地上的人,手和刚才一样碰不到实物,穿了过去。

躺在地上的人也看不见她。

成年温麟儿大声叫嚣着除魔卫道,呼喊着正义,修士们的情绪高昂,纷纷指挥着手中剑。

几百几千把剑飞上天空,连绵不绝的念咒声此起彼伏。

徐清姿几乎快喘不过气,她已经待不下去了,连连后退。

不用成年兰烛催促,朝刚才她指的方向快速离开。

成年兰烛跟上来,继续在前面开路。

经过百剑穿心的场面,结果又来到另一个地方。

第四个……

鲜血浸过她的鞋面,耳熟的声音在耳边放大,她连头都不敢抬,她踩过血洼,像个没有伞只能在大雨天奔跑的人。

啪嗒啪嗒。

结果这个刚过去,便又迎来一个不一样的场景。

是一个陌生的乡村小道。

第五个……

徐清姿余光不受控制看到那个让她恨得牙痒痒的男人,他手上提着个人头,断颈处正淅沥沥淌血。

她没敢看断头的是谁。

她加快速度,她们跑了很远,却依旧看不到尽头。

似乎在原地踏步,又似乎根本出不去。

她们来到第六个场景,是雨石峰。

成年兰烛却停下了。

六个不同场景,如同走马灯从她身旁一一略过。

这次在雨石峰,徐清姿没看到在这个场景里的小师妹。

徐清姿道:“我为什么还没醒,你不是要带我离开这吗?”

成年兰烛低着头,专心当她的雕塑。

徐清姿感觉不对劲,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儿来,有什么寓意吗?

她连忙冲到弟子住处,把几间住房找了个遍,没人。

她又爬山山顶师尊洞府,依旧没人。

她四处奔走,这山上除了她们俩,了无人烟。

她再次来到成年兰烛面前,问道:“你在看什么?”

“你为什么不理我?”

“你不是最爱问问题的吗,怎么不问了?”

她捧起她的脸,成年兰烛顿时有些惊慌地缩了缩,却没有像之前牵手那样抗拒躲开。

她比她高半个头,凑近时需要徐清姿微微仰着。

而她也似乎发现这个问题,体谅地弯下腰。

“你说话啊。”徐清姿道。

徐清姿紧盯着她的眼睛,而她依旧不敢看她。

徐清姿:“你那时候亲我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又不敢看我了。”

成年兰烛嘴唇蠕动,似乎有话呼之欲出,却没有说出口。

她的视线紧贴着地面,明明比徐清姿高一些,却感觉整个人如同她的视线一般卑微。

徐清姿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害怕的表情,她的大喜大悲很少表现,如果不专门注意她,根本发现不了她的情绪。

徐清姿悲痛:“你是我的小师妹吗?”

她出奇地给了反应,点了点头。

徐清姿:“刚才的场景是因为你才出现的吗?”

她没有点头,但颤抖的瞳孔出卖了她。

徐清姿:“是真的吗?”

她摇头。

徐清姿细细观察她的表情,失笑:“你在撒谎啊小兰烛。”

徐清姿抬她的下巴,迫使她的视线上移,“我看到了,你在骗我,你被杀了很多次。”

她下意识抽口气。

徐清姿沉声:“这个场景的你在哪?”

她伸出手,指向下山小路。

顺着小路,在山脚下找到了她只剩下被腰斩的上半身尸体,死不瞑目。

果然。

徐清姿头重脚轻,身体飘摇快要跌倒,成年兰烛及时扶住她。

难怪小师妹的心事那么多,难怪短时间里修为突飞猛进,难怪认识且陶陶和她交易,难怪知道那么多,难怪会有心魔,难怪……难怪……

原来都是为了……

徐清姿忽然觉得,小师妹压抑到此,仅仅产生一个心魔,堪比圣人!

若是她,就算不疯,也会变成怨鬼。

她忽然想起在湖水中的那个吻。

怪不得那么苦,几世不得而终,怎么会不苦呢。

徐清姿缓缓道:“我不想看了。”

成年兰烛没动。

徐清姿:“你总说我偏心,觉得我不信任你,其实你才是最不信任我的。”

她僵硬住。

徐清姿:“若我没有看过那本书,你要怎么满我呢?”

“你害怕我知道,一直闭口不言。”

“你早就喜欢我了,也憋在心里,若不是心魔迫使,你会主动吗?”

她微微侧头。

徐清姿:“我不会怪你,哪怕你十恶不赦,你也还是我的小师妹。”

“可你不信我,我很难过。”

兰烛正在躲闪迎面而来的毒液时忽然停顿不动。

温麟儿吓得在千钧一发之际瞬间抽出电鞭缠住她的脚,将她拽开。

那昕昕的毒包被且陶陶偷走,转头用作攻击她们。

路彦突然百毒不*侵,什么毒都对他没用,但却傻了一样呆坐在那。

那昕昕不怕毒,但另外三人就惨了。

以卿不会打架,就把之前得来的电鞭给温麟儿,让她辅助兰烛。

自己躲在暗处观看形势。

她紧盯着大师姐,咬牙切齿:“为什么还不醒,小师妹也不靠谱,说什么有办法,结果打半天了,有个屁办法,真是要命。”

她们对且陶陶完全是被碾压,且陶陶知道无法对路彦造成伤害后,直接坐山观虎斗,不参与战斗。

大师姐不留余地攻击她们,可她们不敢对大师姐怎样,不仅要躲且陶陶随手洒毒,还要躲大师姐。

真是够乱的。

温麟儿把兰烛拉开之后,心有余悸道:“别发呆啊!”

她们现在就靠兰烛了,若是连兰烛都倒下,她们岂不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兰烛蔑视地看她一眼。

温麟儿被她看得心里发虚,“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兰烛不做声,雪生脱手,虚空悬浮,嘴中念念有词,目不转睛盯着即将奔来的红眼大师姐。

——

成年兰烛忽然跪下。

徐清姿忙去扶她,结果她的身体转瞬风化成石头。

眨眼之际,一个栩栩如生的石像立在那。

徐清姿不可置信抬头四处观望。

迷雾浓到她稍微伸远一点的手都会被淹没得模糊不清。

成年兰烛不是带她出去的吗?为什么突然跪下?还是说,她只是受到影响,其实她也无法带她出去。

那她在这转半天干什么?拖延时间?

对啊,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难道这个地方也要让她说出名字?

很快她都摒弃这个想法,不是谁都像婴文那样无聊。

她抓耳挠腮分析着,小师妹知道尖天涯下有不对劲并且及时给她们解药,但是这个解药从哪来?总不是小师妹自己做的吧?

当然也不是没可能,她什么不会。

不过……

还有种可能,路彦在这里,而且陶陶可能会为了追查路彦跑到这里来,虽然有些站不住,但原文确实有写过且陶陶经常游走人妖两界。

很有可能路过瞿山,并且小师妹和她做交易,没准这解药也在其中。

不对,这又说不通了,若尖天涯是且陶陶的地盘,她怎么也不可能把解药给她们。

可是路彦为什么会在这里?

路彦的灵台受损,不去找办法修复,跑这里来干什么?难道说……

这里有可以助他修复灵台的东西。

灵台修复本就前所未有,不然也不会有没了灵台就是没了命一说。

介于之前婴文说她会,若且陶陶也在这边,那路彦很有可能也是来找婴文尸体的。

那就说的通了,刚才撞她的必然是且陶陶,她肯定是发现自己的东西被动了,所以临时回来。

且陶陶不是好惹的,她要是只攻击路彦还好,若是连坐,和几个师妹对上,恐怕吃不了好处,并且她还在昏迷是个拖油瓶。

一想到这徐清姿又开始心焦气躁,她怎么总是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正在她想怎么让自己醒来时,忽然听见“咯噔”一声。

低头一看,石像出现裂纹,而石像刚才垂在两边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叠在一起,手心闪着红光。

77尖天涯(6)

◎那就正好杀了她◎

“噗嘶噗嘶。”

以卿小声呼唤那昕昕。

那昕昕闻声回头,对方朝她勾了勾手。

兰烛朝她那边看了一眼,前去吸引大师姐注意。

那昕昕来到以卿跟前,以卿小声道:“你身上还有多少毒虫?”

还不等那昕昕说话,木刺从四面八方窜过来,两人迅速闪避,无法再对话。

且陶陶恶劣:“我讨厌说悄悄话的时候不带我。”

以卿气得骂爹,但又很怂得不敢骂出声,只能像个蚂蚁似的到处逃命。

温麟儿想去帮她们,但念头刚起,粗壮的树干缠住她的腿,上面似乎有麻毒,树干触碰到她的伤口,直接半个身子没了知觉。

兰烛将大师姐击远,她稳住身体后停止进攻。

且陶陶忽然感觉到什么。

徐清姿身体后倾,单手抬起烛笼至肩膀,瞄准兰烛的方向,利用全身力气,狠狠朝前一掷。

兰烛没躲闪。

以卿和那昕昕还有温麟儿自身难保,没有发现她忽然不动。

且陶陶却皱了眉。

在烛笼枪头距离兰烛眉心只有一寸时,她忽然闪身到且陶陶面前。

烛笼灵活扭转方向,而且陶陶此刻因心不在焉没有及时做出反应,等回神时,烛笼已经豁然穿过她的胸膛。

且陶陶只是狠狠瞪了兰烛一眼,木刺消失,树干停止缠绕,她没有直接报复,而是直接原地消失不见踪影。

其他几人被她弄懵,以卿却注意到大师姐不知什么时候凑到小师妹背后。

而小师妹无知无觉,怔愣地看着且陶陶消失的方向。

提醒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大师姐轻轻搂住小师妹的腰,十分亲昵地将脸靠在她肩膀上。

以卿惊掉下巴,这又是什么招数?

那昕昕率先发现不对劲,欢呼道:“大师姐!你醒了!”

兰烛盖住在腰上的手,算是回应。

徐清姿:“抱歉……”

兰烛立刻打断:“大师姐不用道歉,你没有对不起谁。”

“应该是我说抱歉。”

徐清姿表情悲伤。

温麟儿痛苦的哀嚎将两人逐渐旖旎的氛围冲淡。

温麟儿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下半身是不是断了,为什么没有知觉!”

几人来到她身边,查看她的伤势,发现她的伤和其他人比起来非常微不足道,只是擦伤了点皮。

温麟儿还在叫,可能是看到危险已经解除,哭喊道:“徐师姐,一定要告诉我师尊,我……啊!”

那昕昕狠狠拍她的屁股,痛得她尖叫。

徐清姿失笑:“这不是好好的么,哪里残了。”

温麟儿使劲,脚动了动,登时由哭转笑,“我又好了!”

徐清姿却笑不出来,经历刚才梦境里的一幕,她有点更讨厌她了。

但现在的温麟儿又没做什么,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只能心情复杂地看着她。

她转移话题道:“你们找到路彦没有?”

所有人视线转向路彦刚才呆坐的地方,空无一人。

大家这才发现,不仅且陶陶消失,连带路彦也不见了。

兰烛偏头目视前方:“等一等。”

温麟儿:“什么意思?”

兰烛勾唇:“坐收渔翁之利。”

温麟儿依旧不太明白,但不好再问。

那昕昕紧盯着徐清姿和兰烛紧握的双手上,敏锐发现她俩周身的氛围比之前还要奇怪,道:“大师姐没事吧?”

徐清姿摇头:“没事,你们怎么样?”

她们三个除了兰烛,身上都挂了彩,但好在主要战力被兰烛吸引,她们别的本事不强,跑还是能跑的。

那昕昕不依不饶:“可是你……”

“可是什么?”以卿烦躁,“一天天怎么那么多问题,先想怎么出去吧。”

那昕昕幽怨看她一眼,一说到这,她就想起自己的毒包被抢走,全身上下只剩腰间的霍曼娃娃逃过一劫,让她非常不爽。

徐清姿把兰烛拉到一边,避开几个师妹,小声道:“婴文的尸体是不是在这?”

兰烛:“是。”

徐清姿:“路彦是不是来找婴文尸体修复灵台?”

兰烛:“应该是,不确定。”

徐清姿点点头,“我们不能在这等,得去找她们。”

兰烛拦住她:“为何?”

徐清姿:“我明白你想让且陶陶和路彦斗起来,但你可有把握且陶陶一定会输?”

兰烛沉默了,她并不确定,她也在赌。

六世的经历让她清楚知道,路彦不是个能轻易死的人,她活了六次都没能如愿杀死,且陶陶一个,即使再强大,也不是百分百有胜算。

这就是气运之子,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平步青云,得道升天。

另一边。

那昕昕抱怨:“大师姐和小师妹又在说小话。”

以卿淡淡:“你要是有脑子,你也可以去。”

那昕昕听闻,没有像往常那样走过去,而是蹲下身摆弄脚下骷髅。

以卿嗤笑一声,那昕昕虽然觉得自己很聪明,但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脑子,因为她小时候全身上下受了重伤,脑子更是重中之重,自那之后,她时常觉得自己脑袋里没有脑子,而是她养得虫宝宝。

徐清姿往旁边看了眼,压低声音:“你尝试过换个突破口么?”

兰烛一愣,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温麟儿乖巧坐在那。

“以前没有。”她冰冷道,“现在可以是试试。”

——

路彦一路磕磕绊绊,自我意识逐渐消弭,老头说什么他做什么,麻木得犹如一具傀儡。

自从灵台被毁后,他无法再感受到灵气的存在,身体也变得尤为沉重,任何伤痛都让他痛苦万分,以至于连目视和耳力都非常粗苯不灵活,老头对他的耐心也消磨殆尽。

老头是迫不得已才上了他的身,本想借助路彦天命之子的气运来助他找到被封印的原身,后来经过两人密集的争吵,发现他们没办法意见合一,并且路彦本身也因为没了灵台而自暴自弃。

不管老头怎么劝导,路彦都是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

老头等不了了,直接勾引他来尖天涯寻找婴文尸体附身,但罡风锋利,若不是老头力保,他根本下不来,可下来之后,他却因崖底阴魂影响导致心智不稳。

再加上刚才被徐清姿那么一吓,更是不知东南西北。

他僵硬按照老头给的指示行动。

本想趁着且陶陶和兰烛等人的混战逃脱,没想到且陶陶立刻发现他们踪迹,跟了上来。

身后藤蔓在靠近路彦时,忽然因某种力量偏移,偏离重心插上地面,激起轰响。

且陶陶心中惊讶,她竟杀不了区区一介凡人。

她弓起鬼爪,头顶树干降下刺雨,数不清的细长木刺把路彦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

木刺密到犹如一个实心木球,随着且陶陶的动作,逐渐往中央收缩。

可木刺在距离路彦皮肤仅有一寸距离时忽然像被一个莫名的隔膜隔开,怎么也无法再近一步。

而且陶陶的手因使出的力气太大,手背和胳膊青筋暴起。

她不信邪,四条粗壮荆棘从骷髅中钻出,她向上抬眼,荆棘又在木刺外层裹成一团,荆棘淌出刺鼻的稠液,转瞬整个球内被全部填满。

且陶陶继续发力,虽然木刺仍旧没有近路彦的身,但她已经感觉到球内已无生命气息。

她胸有成竹地勾了勾唇,怕对方诈死,手上继续发力。

可不知怎么,手掌忽然一错,原本对准路彦的一部分木刺随着她的动作划开,正朝她所在的方向,等她反应过来躲闪时,身上已经中了几根沾染毒液的木刺。

路彦从间隙中连滚带爬逃开。

且陶陶受伤不说,看到他还活着,气得怒火中烧,理智全无,顾不得其他,恨得直接冲上去。

结果顺势毒液发作,滚烫的灼烧从伤口处蔓延,她本想用内力催毒,没想到灼烧感直接畅通无阻蔓延至全身,皮肤登时泛起诡异的红。

徐清姿听到且陶陶凄厉的尖叫声,匆忙赶过去,但忌惮她的力量,不敢上前,只能远远观看。

只见她在骷髅地上打滚,尖利的爪子把身上抓出密密麻麻的伤痕,全身上下已经全红,两眼流出血泪,浑身冒烟,凄惨的叫声连绵不绝,仿若置身于滚烫沸腾的开水里。:

以卿觉得她的状况异常眼熟,怎么跟火蚁毒有点类似。

当初三师妹虽然没痛到尖叫打滚,但也是全身泛红,冒烟。

徐清姿皱着眉,目光放到远处一瘸一拐奔逃的背影上。

真是厉害,这都不死。

那昕昕可惜:“我好不容易才采一点火蚁毒,好浪费。”

都说火蚁毒不强,但却折磨人,哪怕是天王姥子来了都要痛一痛。

兰烛眯了眯眼,道:“可有解药?”

以卿和温麟儿惊讶,难道还要救她?

那昕昕摇头,笑嘻嘻道:“我从来不备解药。”

火蚁毒只是暂时,等且陶陶熬过去,她依旧生龙活虎大杀四方,这些只是时间问题。

徐清姿冷冷道:“那就正好杀了她。”

大家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登时有了干劲,刚才把她们打得跟个老鼠似的抱头鼠窜,好不狼狈。

终于让她们逮着机会,立马朝且陶陶攻去。

78尖天涯(7)

◎我有个馊主意◎

头顶遮天蔽日的树干逐渐萎缩,露出原本漆黑的天空。

路彦的意识被完全压制,老头占据主位,他清楚感知到这具身体的不适。

他注意到后方几人的行动,也深知路彦强大的特性,直接坐等她们过来。

徐清姿倒不会傻傻过去,而是远远看看他。

温麟儿:“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徐清姿思索半响,和兰烛对视一眼,抽出雪生,递到她手里,道:“你去杀了他。”

温麟儿震惊:“我?徐师姐你没开玩笑吧?”

徐清姿:“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

温麟儿摇头:“不行不行,你们都打不过,甚至刚才那妖怪……”

她瞥了眼面目全非的且陶陶,嗫喏:“她都打不过,更别说我了。”

以卿也惊奇,倒没说什么,那昕昕笑出了声,指着温麟儿嘲笑:“她还不如我呢。”

徐清姿道:“你可别忘了,他现在是凡人,全身没有法宝护身肉体凡胎,而你不仅有你师尊的宝器,还有你兰师姐的本命剑,你不是要学剑吗,正好让我们看看你的天赋。”

温麟儿面露难色,小声道:“如果我杀不了他,我还能学吗?”

徐清姿笑道:“当然不可以。”

兰烛:“去吧。”

以卿和那昕昕诀别挥手。

温麟儿脸色灰白,犹犹豫豫接过剑,手心立马冒出淋漓手汗,剑柄在手心连连打滑,好几次没握住。

温麟儿向前走了两步,还是不敢相信,扭头道:“徐师姐,你真没拿走开玩笑吗?你是不是还没醒?”

徐清姿:“你要是能把他杀了,不仅你兰师姐教练剑,我也教你练枪,只要我们会的,都教你。”

温麟儿眼睛发亮:“真的?我要是杀不了他,你们会来救我吗?”

她不是傻子,也能感觉到她们四个对她的隔阂,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想融入她们。

徐清姿没说话。

兰烛道:“会的,去吧。”

温麟儿得到准信,有了靠山,立马升起斗志,朝路彦迈进。

徐清姿有些惊讶她的回答,却没说什么,只当她是哄人,瞥了眼温麟儿远去的背影。

而后拉过那昕昕小声道:“你现在能不能控制蛊虫?”

话音未落,还不等那昕昕说话,便感觉身后传来一阵无名热风。

几人敏锐回头。

被捅成筛子割断命脉挑断所有经脉的且陶陶站起来了。

她软塌塌地没有骨头一般悬在半空中,身上所有伤口都在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愈合,就连最开始中毒的刺伤也很快完好如初。

四人快速跳开。

徐清姿就知道她不会就这么轻易死掉,她培养霍家几百年,她不信她一点没取血。

且陶陶浑身冒着黑气,从最开始软骨头样逐渐恢复成原本健壮模样,只是她哪怕全身完好如初也一直垂着头。

徐清姿视线下移,看到她漆黑的眼眶。

兰烛也注意到,神色凝重,刚准备张口说话,黑色影子眨眼之间闪到面前。

温麟儿不知道身后的动静,满心壮志向前前进,犹如一个进入战场的士兵。

路彦背对着她,她心里发虚,她一直被师尊保护很好,重活脏活从来不让干,就连手指破个皮师尊都要大惊失色用一堆草药或者法器来给她治伤。

仅仅几天时间,她见到的一切足以颠覆以前的所有认知,可她还没有杀过人,即使刚才杀且陶陶她只是恨急了踩两脚,没敢直接上刀刃。

师尊说,修士要济世救民,为民除害,除非迫不得已,尽量不要掺和凡人之间的生死,只要做好成本分,就算是坏人,也会有相关的人去出面惩罚,而她们这些修士,除了恶妖恶魔,任何冤魂都可能会让修为功亏于溃。

她还是头一次去杀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有些胆怯,但想到刚才两个师姐的承诺,又升起斗志。

兰师姐的剑有些重,她的力气小,双手微微颤抖。

她闭上眼睛,心一横,准备挥剑时,忽然听到几声痛呼。

她奇怪回头,就见刚才还在给她打气的四位师姐,竟然被打得七零八落,不省人事。

黑影盖顶,再一抬头,且陶陶鬼魅的身躯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

她头顶一痛,红雾从四面八方淌下来,不一会,她便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眼前闪了闪,紧接着她什么也看不到,眼睛的剧痛盖过头顶,她想要尖叫,但喉咙被冰凉的手捏住,随后像垃圾一样被随意一甩。

兰烛胸口穿了个巨大血洞,那昕昕全身骨骼全部错位,身体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形状。

以卿吐出一口黑血,右胳膊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折在旁边,下半身没了知觉,回头一看,双腿还在,却已经没有皮肉,全是白骨,小竹从她领口爬出来。

一根竹签也被带出来,她用左手翻到正面看上面的签文。

“乌云压顶……大凶……?”她猛然抬头,看向已经变成一团黑雾的且陶陶。

“完了,师姐呢,姓徐的,徐清姿……”她趴在地上急忙呼唤,想要大声喊,但没多少力气,又怕招惹到且陶陶。

徐清姿挂在流动墙壁上,墙壁正在一点点覆盖她的身躯,看起来马上要被吃掉。

五个人里,要么失去意识,要么无法行动,只有她还算清醒。

温麟儿的眼睛被且陶陶挖去按在自己空洞的眼眶里,而她原本的眼睛,就是被以卿挖去,送给小竹吃了。

老头被且陶陶吓到,但他没跑,他知道自己不会有事。

且陶陶气得没有理智,今天若不杀了他,定不会善罢甘休。

随即开始单方面攻击。

以卿解开小竹的变形咒,道:“你会说话了吗?”

和以卿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竹张开嘴,仍是条细长信子。

以卿咬牙,算了,不说也行,“去把那昕昕的人偶拿过来,别惊动那人。”

小竹会意,不动声色取来玩偶。

以卿单只手被废,左手无法捏诀,只能和小竹一人一边,合力捏诀。

她默念咒语,使用移花接木用布偶将流墙上的徐清姿换下来。

布偶体型小,很快被流墙淹没,没了踪影。

以卿心有余悸,但没时间整理心情,她正准备再次呼唤徐清姿。

结果且陶陶那边的打斗波及过来,致使六人的位置再次错开,并且小竹被发现了。

但且陶陶却没有过来,老头正在吸取她身上魔气,力量在一息之间被吸走了两成,且陶陶打都打不断,跑也跑不了,只有被摁着吸的份。

以卿呲牙咧嘴,旁边是已经破得稀烂的签筒,只剩三根签,她全部抽出来翻看。

大凶、凶、大凶。

两仪镜出现裂痕,但好在还能用,摸了一把。

死门。

“我真服了。”以卿咬牙切齿。

很快且陶陶身上的黑色被吸了大半,她像个丧家之犬,在路彦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不管是谁得势,她们五个都没有活路。

温麟儿和那昕昕不知死活,小师妹身受重伤,大师姐……

等等,大师姐曾经说过,是她打碎了路彦的灵台。

也就是说,大师姐能够伤路彦?

不对,刚才被控制的大师姐去攻击了路彦,也是被挡开。

正当她想着,忽然看到旁边瘫倒的人动了动身体?

徐清姿费力抬头,看到了且陶陶被吸干的惨样。

她的伤情比兰烛还严重,从脖子到左胸心脏再到腰腹,一路向下一条直线,几乎把她整个人劈开,只剩胯连接两半身体,左右两边甚至因为某些骨头突出而无法完全合并,看起来极为诡异。

以卿大喜:“你没死?!”

徐清姿苍白着脸没好气道:“你很想我死吗?”

徐清姿笨拙地把错开的身体并在一起,但器官移位,她又没什么力气,半天也没弄好。

她之前吃了霍妗的最后一滴心头血,和且陶陶一样获得了血脉相连的特性,要是别人,这种程度的伤就算是修为再高也撑不住。

此刻她除了有点疼之外,没感觉有什么不适,鲜活得很,心想这么离谱的血脉居然存活那么久,还让且陶陶给捡到便宜。

以卿没心思打趣,忙道:“我有个馊主意,不知道能不能行。”

徐清姿:“讲。”

以卿:“你既然能打碎路彦的灵台,定然也能杀他,不如……”

徐清姿:“我杀不了他,没准温麟儿可以。”

以卿大概算出了路彦的不一般,非常人能取性命,她看了眼远处不知是死是活的温麟儿,立马改口:“那就她让来。”

徐清姿明白她的意思,她爬起来,伤口愈合不如且陶陶那样快速,但也让她恢复了些力气。

“你算卦了吗?”

以卿抿了抿唇,回避道:“没算。”

徐清姿哦了一声,视线扫视一圈,落在奇形怪状的三师妹身上和胸口开了血洞的小师妹身上。

她停顿一会,远处老头吃饱喝足,将且陶陶丢开。立刻注意到站起来的徐清姿。

冤家对冤家。

魔气不需要灵台承载,只要身体承受得住就能运用,老头对她们几个恨得牙痒痒,不假思索向她冲来。

徐清姿快速冲到满头是血的温麟儿身旁。

虽然她很看不惯她,但说到底,现在的温麟儿并没有做任何对她们不好的事,相反非常听话和善良,甚至还有小机灵。

她以为身为女主角,她也如同路彦一样,至少在没有给路彦榨干最后价值前,不会轻易出事。

没想到竟然这么轻轻松松被挖掉眼睛,脖子都被捏断,生息轻微。

即使徐清姿再有怨,也没办法不为其恼怒。

她对上路彦的视线,心中愤恨。

凭什么好处都让你占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该死了。

79可笑

◎“他死了吗?”◎

徐清姿抱着温麟儿,非常轻易靠近了路彦。

她一边扶着温麟儿摇摇欲坠的头,一边捏着温麟儿的手让其抓住雪生。

他的力量大增,也让他非常自负,完全不惧她们,甚至还很玩味地看着她们挣扎。

徐清姿扶着温麟儿的手,连剑都捏不稳,直直朝他的心头插去。

老头不让不躲,胸有成竹地站在原地,等待她们如同之前那样被弹开或者且陶陶那样被吸干精气。

当雪生不偏不倚捅进他的心口时,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们,呆在那里来不及反应,紧接她们利用雪生的豁口,像锯木头一般把他的半边身体以至于一只手都锯断。

他终于感觉到恐惧,痛得无法思考,只躺在地上大叫。

徐清姿趁热打铁,长剑一竖,捅进他的嘴里,拧动剑柄,把他的舌头、牙齿以至于下巴都绞在一起,红水犹如喷泉般股股冒出。

他没办法再发出难听的声音,但眼睛还睁着。

徐清姿插穿他的眼眶,把眼珠挖出捏爆,削掉他的鼻子露出鼻骨。

劈开他的脑壳,粉色脑子和灰白脑浆爆出,骨头刺破她的指腹,却没感觉到疼。

剑刃向下,一点点像拉磨一样锯下他的脖子,颈椎骨像老鼠头一样小巧可爱,毫不费力犹如折竹般掰成一块一块。

他的骨头被魔气侵蚀地发黑,像是染上墨迹。

剑尖再向下,捅开他的胸口,挑出他的肝肺,鲜血四溅,洒了她一脸,汗水混合着他的血随着她低垂的发丝再次滴落。

她的眼睛亮得发光,亮到周围一切都黯然失色,表情变得麻木,泪水从眼眶滑落,随着她的动作洒到血肉模糊早已没了生息的尸体上。

兰烛背靠着堆起的骷髅,眸子红黑来回转换,身上魔气时有时无,她的上下眼皮打架,心魔已经摁耐不住,想要趁机夺取主权,但奈何兰烛的意识太强,被频频压制。

她瞥到远处的大师姐,想要去找她,但心魔作乱,导致她的伤口愈合速度太慢,身体力气在快速流失,连张嘴呼吸都很费劲。

徐清姿划破他的肠子,撑开他的肋骨,一根根掰断,召唤烛笼化灯,紧接着“咚咚咚”声起,锐利的灯笼接二连三敲击他的骨头。

她像河边洗衣的妇人用棒槌敲击衣服,像烟雾缭绕的厨房里的厨子拿着菜刀在案板上剁饺子馅,动作机械却有力地用小师妹的剑去剁路彦的肉。

刺鼻的血腥搅和着魔气,在碎肉上面漂浮,想要附在雪生上顺势钻进徐清姿身体里。

却发现她体内的怨念和愤恨比魔气还要强,不仅没有附身成功,反而被其吞噬消化。

怨气加强,徐清姿的剁肉的速度更快了。

血浆纷乱的噗嗤声、碎肉之间的拍打声、清脆的敲骨声还有刀刃划破血肉细微的割裂声,多种声音混合在一起竟带着一丝节奏,如同音乐般好听。

她忽然明白乐修为什么能从乐器中找到修仙之道,因为让人心情愉悦。

徐清姿浑身是血,除了自己的,还有温麟儿和路彦的。

紧绷的神经让她的眼睛瞪地极大,眼白几乎要把发亮的黑眸淹没,双肩上下耸动,微微喘息着,兴奋非常。

她有点奇怪,但让她说出哪里奇怪,她又说不出。

路彦变成一堆掺杂着骨渣的碎肉,已经看不出曾经是个人。

就算放到猪肉脯去卖都不会有人奇怪。

就这么死了?

她呆愣着,不敢相信。

这么容易吗?

温麟儿轻飘飘的一砍,竟是小师妹六世都无法做到执念。

“呵。”她突兀笑出声,脸上没有笑意,只有嘲讽。

真可笑。

掌心擦出火焰,将所有碎肉和骨渣烧毁。

新鲜的肉被火焰炙烤,转瞬升起烤香味,火焰加大,肉被烤糊,烧焦味散发,有些呛鼻,火焰再加大,糊肉被烤出晶莹油水,油腻的人油味弥漫开来。

她把之前得来的补灵丹一口吞下,充盈的灵力让火焰高涨,升温的火焰把人油烤干,连带着四周骷髅碎骨也跟着干枯碎裂,她怕路彦卷土重来,把全部灵气汇聚在手上加大火焰烘烤。

“这……算死了吗?”徐清姿喃喃道。

“算。”

一道突兀的声音出现在身后,她连忙回头,看到一面淡青色裙子,再抬眼,看到一个巨大的人也在低头看她。

徐清姿警惕后退,下意识看到她身后的师妹们,胸口破洞的小师妹伤口已经愈合,三师妹的骨骼归位摆正,二师妹被小竹抱着,脸上有了血色,三个人坐在一起,精神不错。

她有些讶异,难道说她帮她们治伤?

感觉对方没有恶意,她立马奔到师妹们身边。

徐清姿:“你们没事吧?”

以卿在刚才徐清姿离开后就晕了过去。

她试探那昕昕的鼻息,呼吸平稳,和以卿一样睡着了。

兰烛所有伤恢复如初,但刚才为了不打扰大师姐烧人,一直在后面等着她。

兰烛注意到徐清姿的疑惑,小声道:“没事,那是翎玉仙尊。”

徐清姿大惊,“她怎么来了?”

翎玉捡起温麟儿,将手放在她脖子上,不一会便见温麟儿的脖子挺起,而后轻轻抚过她的头顶和眼睛,伤口愈合,可眼睛却没有复原。

她将细细观察昏迷的温麟儿,似乎在观察某个玩具。

兰烛道:“我叫的。”

徐清姿:“……那可来的真是时候。”

不早不晚,刚好在她杀完路彦后来。

兰烛:“他死了吗?”

徐清姿:“死了。”

兰烛:“哦,死了。”

她伸手将她脸上的血迹和泪痕擦干净。

徐清姿站在那,乖巧非常。

翎玉像拎小鸡仔一样拎着温麟儿,找到奄奄一息的且陶陶。

转了转手镯,把她收了进去,转头来到徐清姿等人面前,把温麟儿丢给她们,动作虽粗鲁,但却轻飘飘落到她们手里。

她高大得像棵巨树,几人要仰头才能看到她的脸。

翎玉:“我带你们上去,还是你们自己上去?”

徐清姿受宠若惊,忙道:“我们还未找到婴文前辈的尸体,这……”

翎玉没有耐心打断:“不用找。”

她抬手打了个响指,一个女人尸体忽然凭空出现,尸体随着她的挥手动作,逐渐向徐清姿飘来。

徐清姿伸手接住。

翎玉又问了一遍:“走不走。”

徐清姿见任务达成,忙道:“多谢前辈……援助。”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她便感觉眼前一闪,视线豁然明亮,不自觉眯眼,等适应光亮时,发现翎玉已经没了踪影,而她们也已经身处尖天涯对面的人界地段。

徐清姿没见过婴文本身,但见过她的画像,虽然尸体和画像非常相似,但她还是疑惑,“这真的是婴文吗?”

不是说翎玉和婴文是亲姐妹,为什么对待亲人,翎玉这么随便?

尸体被保存地很好,红润有生机,若不是没有呼吸,看起来就像个熟睡的女人被突然抓来一样。

兰烛猜出她的疑惑,道:“翎玉的修为距离成仙只有一步之遥,已经不会被任何情感困累,就算是血亲,对她来说和普通路人没有区别。”

徐清姿黯然:“这样啊……”

修仙是把所有人都平等对待吗?

她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但不知为什么却觉得心里发堵。

“好黑啊。”温麟儿醒了,她坐在地上胡乱摸索,她听到她们的声音,问道:“徐师姐,你们没事吧?”

徐清姿抿了抿唇:“没事。”

温麟儿松了口气,但又有些惆怅:“对不起徐师姐,我没做好。”

徐清姿:“没事,我不该让你独自去。”

温麟儿小心:“那我还能学剑吗?”

兰烛没说话,徐清姿不好帮忙答应。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以卿和那昕昕还睡着,温麟儿没了眼睛,顶着空洞洞的眼眶四处张望。

但什么也看不到,她有些担心,又问道:“徐师姐,你们走了吗?”

徐清姿:“没有,我们在这。”

温麟儿松口气,想揉揉眼睛,徐清姿*来不及阻拦,她的手指已经摸上眼眶。

结果手指直接穿进洞里,她慌乱地摸着,“徐师姐,我的眼睛呢?”

徐清姿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温麟儿忽然想到刚才的情景,自问自答道:“我忘了,且陶陶挖走了,可是,我为什么身上不疼,眼睛却没了,徐师姐,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她说话的声音颤抖,没多大的年纪却在失去双目上故作镇定。

徐清姿不忍,忽然看到小师妹佩剑剑穗上有两颗白珠,想起那是霍曼的眼睛。

她顿了顿,道:“且陶陶和路彦已经处理好了,你眼睛没事,过段时间就能好。”

温麟儿只当她是在安慰,她既然想独自出门历练,早就想好自己会在历练中受伤,修仙本就坎坷,这没什么,只是有点难过而已。

为了不扫兴,装作高兴的样子,笑容却显得有些难看。

徐清姿摸摸她的头,把二师妹三师妹叫醒。

将刚才翎玉过来的事讲了一遍,大家听言终于放松下来。

当务之急是把尸体送到婴文手里。

她们背着婴文的尸体原路返回到妖界森林的蓄水天坑。

可当来到山洞的时候,发现哪还有什么天坑,除了土还是土。

徐清姿惊讶:“难道入口和且陶陶的力量相连?”

兰烛:“应该是的。”

徐清姿:“可有办法去秘境?”

兰烛沉默下来。

80西北

◎没完没了了◎

兰烛没办法去秘境,秘境对她来说一直算是个被动的地方。

且陶陶力量非凡,并且和她师傅羁绊深厚,自然能有办法开启另外通道。

但她们什么都不是,什么也没有,并且没有直接和婴文联系的方式。

徐清姿:“早知道刚才应该让翎玉仙尊把我们直接送到秘境的。”

以卿嘀咕:“我还没见过大名鼎鼎的翎玉仙尊她长什么样呢,你怎么不叫醒我。”

她刚说完,感觉哪里不对劲,瞥了眼四周,忽然看到两眼黑洞的温麟儿,忘了这时候不能提能不能看见的事。

她闭上嘴,不再言语。

那昕昕大大咧咧道:“我也没见过,她长什么样?”

徐清姿在专心想办法,没注意她们的话。

反而是温麟儿开口回答,“她很高,像个柱子一样,表情冷冷的,像兰师姐一样,穿着淡青色衣裳,强大又帅气。”

几个人停下来看向她。

温麟儿感觉周围突然没了声音,心虚道:“怎么了?”

徐清姿:“我忽然想起来,之前你说她想收你为徒,但你没答应,她能帮我们的伤治好,治好你的眼睛定然也轻而易举,她把你全身治好,却单单留眼睛……”

是不是在暗喻温麟儿有眼无珠?

温麟儿听她这么一说也感觉出来,奇怪道:“可我确实有师傅了啊,一个徒弟哪有两个师傅的。”

以卿:“师傅只是个名头……”

就像引絮虽然占了个师傅名头,却从来没教过她们什么,反而身为大师姐的徐清姿倒尽了一些师傅之责。

在场几人除了徐清姿和温麟儿以外,估计没人会理解师徒之情。

但徐清姿闻言却不语,因为她曾经想把小师妹送到飞雪宗去。

说到底,她们四个好像都不怎么尊师重道。

半晌。

她道:“婴文让我取尸体,晓是考虑过这些问题,不然她何必多此一举。”

以卿:“所以我们怎么办?”

徐清姿:“去我们最开始进秘境的地方,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以卿:“若是还找不到呢?”

徐清姿:“那就等着,等她找我们。”

以卿:“找不到怎么办?一直带着?”

徐清姿无言瞥她一眼。

她今天的问题格外多,问得徐清姿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以卿解释:“我是说,我们要一直带这个半死不活的尸体到处跑,且陶陶也不知是死是活,要是翎玉仙尊也把她治好,她来找我们麻烦怎么办?”

那昕昕:“二师姐,你害怕且陶陶吗?”

以卿瞪她:“废话,我们刚才差点死她手里。”

那昕昕:“可她不会杀我们,我们也没有死啊。”

以卿扶额叹气。

徐清姿觉得奇怪,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那昕昕:“因为她之前总是说需要我们啊。”

徐清姿懵了,她怎么有点听不懂。

兰烛思索片刻,道:“她需要我们找婴文,比起我们,她更想婴文活过来。”

以卿满脸一言难尽:“她有癫病吧,多说两句会死吗,非要搞成这样。”

徐清姿明白过来,“她最开始并不是冲我们,因为路彦,导致迁怒我们。”

以卿无语:“所以她还是有癫病。”

徐清姿还是不明白,问:“为什么她会说需要我们,你又是如何知道?”

那昕昕:“她之前来雨石峰的时候说的。”

徐清姿一听这话,恍然大悟,这且陶陶当真喜欢演戏,先不论这句话的真假,偏偏让最没心没肺的三师妹听到,是何居心恐怕她最清楚。

婴文和引絮的关系估计不浅,甚至且陶陶还会经常偷偷过来溜达。

以她们师徒间诡异的关系,她猜测引絮的伤估计和且陶陶脱不了干系,还好巧不巧,婴文会修复灵台。

很有可能引絮当初不是被妖魔所伤,而是被她们波及至伤。

真是见鬼,师尊怎么就认识这对冤家。

兰烛见她眉头拧成川字,从秘境出来就没松过,怕她想多,正准备安抚。

徐清姿忽然拿出最开始装引絮的琥珀石。

指尖游动光芒,婴文的身体随着她的动作逐渐缩小,被送进琥珀石中和引絮并排躺下。

两人一坐一躺,皆闭着眼睛,无声无息,在巴掌大的琥珀石中,仿若两个栩栩如生的小糖人。

温麟儿感觉又安静下来,微微侧耳听周遭的动静。

以卿道:“你在干嘛?”

徐清姿:“我们既然找不到她,那就等她来找我们,就算婴文反悔,也得等两年半后才能打开这石头,把她们放在一起,不仅不用担心携带,也能和师尊同步,不然到时候婴文醒了,师尊还没出来就问题大了。”

视线下移,瞥了眼沉默乖巧的温麟儿,想到怪书中说西北有种草药可以治疗眼睛。

虽然温麟儿人小鬼大,可也不是谁都可以接受失明的痛苦,再者她因体质问题修为很难上升,无法做到抛弃双目用灵识探知。

最起码在送到椿音掌门前,得让温麟儿全须全尾的。

以卿嘀咕:“没完没了了。”

徐清姿知道她不想再和且陶陶拉扯上关系,但现在剪不断。理还乱,扯不扯得上,也不是她们能说的算。

反正该死的人已经死了。

接下来的时间没有那么紧张,可以好好歇歇。

徐清姿走出洞外,抬头看天,她们在山崖下应该只待了半天左右,出来的时候已经倾斜夕阳。

来山洞又花了几个时辰,现在已经到深夜。

茂密的树林把天遮挡得严丝合缝,别说月亮,连光都看不到。

她放不下心,道:“妖界不能久待,若是惊扰不该惊扰的妖,就算我们打得过,也得不到好。”

“先去西北,找须霓花。”

兰烛立马明白她的用意,虽没说什么,但表情却有些幽怨。

以卿和那昕昕没意见,去哪并无所谓,她们只需要跟着大师姐就行。

徐清姿拿出仅剩的几张符纸画上符文,给她们一一贴上。

自从从黔洲城出来以后,她就再也没有买过符纸,符纸逐日减少,在秘境更是用掉大半,现在只剩零星几张,正正好够她们六个一人一张。

兰烛捻着符纸左看右看,最后没贴身上,小心对折放进胸口口袋里。

等五人一蛇都整理好后,便由徐清姿领头,朝西北方向快速飞行。

树林高山快速从眼前略过,温麟儿给的镯子很有用,最起码在她们离开妖界前没有惊动什么妖,连瞿山的两位大妖都没有动静。

她们从天黑飞到天亮,符纸的灵力有限,得时不时停下来给符咒补充灵力。

就这样走走停停了大概十几天。

因不知道须霓花的具体位置,又因大家这段时间精神紧绷,没有多少时间休息,多多少少都有些疲累,便准备找个地方临时歇脚。

西北是人类的地盘,不用担心危险。

其他地方已经入春,西北却还在下雪,在一片白雪皑皑中。

徐清姿注意到一个偏僻的村庄,村庄不大,只有十户人家,一眼望到头。

正巧临近傍晚,她便招呼师妹们落地。

她正想叫师妹们换副着装,她们的衣服和百姓相比比较奇怪,只是她还没张口,突然听到有人喊叫。

“你们是谁?”一个大娘站在被厚雪遮掩的稻草垛后面,左手手款着竹篮,右手牵着四五岁大的小孩,在远处盯着她们。

徐清姿这才发现她们的隐身符已经耗费全部灵力化为黑灰。

听大娘的语气,似乎不怎么好,心里有些拿捏不住大娘的意思。

她走出来,还不待说话,大娘上下打量她,目光定格在她腰上乾坤袋还有背后竖得老高的长枪,率先道:

“你们为啥才来?”

徐清姿:“我们……”

大娘打断:“别说没用的,是不是来捉妖怪的?”

徐清姿一听有问题,立马挺直腰板,道:“是的,我们是来捉妖的。”

大娘狐疑看她一眼,又探头看了眼她身后的几人,皱眉道:“你们就来了这么几个?那妖怪可厉害了。”

大家一听,下意识探查附近的妖气。

徐清姿压下心中奇怪,道:“我们先去瞧瞧。”

大娘没再说什么,转身给她们指路。

她领着她们来到村庄谷仓门口,指着里面道:“就在这里。”

说完又非常疑惑地看着她们,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能力。

徐清姿只是粗略探查了一番,立刻发现里面有一窝老鼠精。

但大娘的眼神太过诡异,她把范围扩大,把整个村子又仔细感受了一遍,确实只有几只开了灵智甚至都不能化形的老鼠精。

都用不着去捉,她一走进去,老鼠精就被她的威压吓得瑟瑟发抖,逃跑的所有通道被她封住,只能在谷仓里到处乱窜。

大娘在门外探头观望,小孩也在抻着头看。

老鼠精四处碰壁,最后拖家带口颤颤巍巍爬出来求饶。

大娘见几只老鼠如此乖巧非常震惊。

最大的老鼠精站起来几乎有小孩那么高,小孩害怕躲到大娘身后,“打妖怪打妖怪!”

温麟儿耸动鼻子,什么也看不到,小声:“哪有妖怪?”

小竹两眼放光,咧开嘴,以卿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她想吃,连忙捆住她让她别动。

大娘痛恨妖,她要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吃妖,岂不是要把人家吓死。

小竹低头盯着自己身上的双手,半晌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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