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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水棠镇

◎我不喜欢那里◎

洺剑宗坐落北境,一年之中只有冬季,对于抗寒她们得心应手,但对于抗暑就稍显弱势。

阵中两人虽被困住,但也因空气中大量水分致使其中一人得利。

观战区鸦雀无声,都在专心致志看这场比赛,生怕一不留神就错过关键。

以卿看得皱眉:“虽然热气能暂时让对面失去行动力,但这不是给敌人递刀吗?”

蒸汽腾空,凝结成低矮的云朵,将整个道场包围住,除了一团云雾,什么也看不见。

秉承着技多不压身,每个修士除了主修之外,还可以学习其他道,要是有能耐,学十门都行,剑修会阵没什么好惊讶的。

但是每人只有一种属性,金只有金,木只有木,很少很少一个人身上出现多种属性,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上一位还是在六百年前,如今早已飞升。

徐清姿极少过问师妹们的学业,修行讲究顺其自然,她连自己的符都没修好,更别说其他她不懂的了。

倒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家小师妹居然有两种属性。

徐清姿:“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若没有今日的比武,她还停留在小师妹需要保护的阶段,哪知她的修为已经远超她们,她知道什么?她什么也不了解。

但是她很高兴。

“加油啊,小师妹!”徐清姿叫道。

以卿和那昕昕也跟着叫起来

大家看不到战斗,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因为兰烛表现,说她们坏话的人几乎消失,大多在讨论兰烛这个野路子能不能赢当今第一门派。

在闲暇之余,大家还是更爱看乐子,以往都是排名前三的门派轮流当魁首,其他门派讨不到半点好,并且洺剑宗已经蝉联九届魁首宝座。

这不是第一次第二次,而是连续九次,马上凑够整数包揽整整一百年的魁首,在这个时候断在第九个,那可有的难受了。

飞台上的几位仙尊虽然不受浓雾干扰,却也无法知晓道场上的情况。

因为道场上三人一动不动宛若木雕。

一位身穿水粉色道服仙尊道:“这是何意?”

天山门仙尊摸摸下巴,轻轻笑道:“说悄悄话呢。”

另一位飞雪宗仙尊道:“这人真是意思,连我们都能骗过。”

水粉色道服仙尊笑道:“我们又不是神仙,骗过我们又不是难事,再说,她不是替你们门派出面,你还不知道?”

飞雪宗仙尊讪讪:“我也是头一次见她,听说是那个前几天灭了门派的人,幸好这么好的苗子没出意外。”

天山门仙尊道:“灭门?为何灭门?”

飞雪宗仙尊:“不清楚,在水棠镇东方一百里外,说什么长虹派,一夜死了两三百人。”

天山门仙尊诧异。

水粉色道服仙尊取笑道:“你惊讶什么,你们天山门不正好从东方来,还能不知道?”

天山门仙尊:“我们那时正忙其他事,在门派耽搁几天,昨晚才到水棠镇。”

话毕,几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均从对方眼中看到质问和疑惑。

纷纷在心道:我以为你们去了,我就没去。

旁边一直没出声的翎玉打断沉默:“左方观战区。”

众人跟随她的声音扭头,立刻察觉到在她们左边观战区有股莫名的邪气。

仅仅一瞬便消失不见,好似烟花一刹。

紧接着道场上浓雾散去,结果已见分晓。

洺剑宗赢了。

水系剑修和兰*烛躺在地上,土系剑修撑着剑颤颤巍巍站起来,宣告胜利。

监较登场查看躺下两人情况,在兰烛身前观察许久,而后摇头离开。

宣布洺剑宗胜利。

徐清姿见小师妹躺在地上吓得立马跑上台。

她扶着兰烛起来,发现对方从上到下完好无损,没有伤痕没有污渍,甚至连佩剑都好好地插在剑鞘里,对比衣衫褴褛浑身血污的洺剑宗两人,她就跟躺在这睡觉一样轻松自在。

她心里大骇,难道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以卿和那昕昕跟上来,三人一起把兰烛抬下去。

大家的期望落空,但兰烛之前的表现实在亮眼,已经很久不见这么来势汹汹人狠话不多的新人,并且还是草根出身,即使输了,也已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

可惜被飞雪宗截胡。

在飞台上的翎玉冷眼看着台下闹哄哄的观战区,起身离去。

在回客栈的路上,兰烛就醒了。

徐清姿紧张地问她哪里不适。

兰烛摇头。

看她这样,徐清姿心里更心疼了,定是受了大伤不愿让她们担心才说没事,忙让以卿拿治疗丹药给她吃。

飞雪宗的人也殷勤地跟着她们表示可以帮忙治疗。

那昕昕奇怪:“你们那个会医术的剑修不是退赛了吗?”

辛荣:“我们认识专门的医修。”

兰烛摆手:“不用。”

以卿见缝插针:“你先把之前答应的灵石给我们。”

辛荣问她要多少?

以卿伸出五根手指。五万下品,一万中品,五千上品。

辛荣想也没想就答应,直接让师妹给她拿钱。

这回轮到以卿呆了,她还怕自己狮子大开口,对方赖账,没想到这么容易,暗悔应该再多要点。

辛荣想和兰烛商量招纳的事,兰烛看了徐清姿一眼没说话。

徐清姿正在用灵力专心探查她体内情况,没注意她们的对话。

辛荣见此,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瓶,递给她道:“这是我们门派极好的治伤灵药,只要不是危及性命,皆可治好,若不嫌弃,你们拿去用。”

徐清姿没接,紧握着小师妹的手腕,她发现她确实没什么事,只是体内灵气耗损颇多,晕倒应是在战斗时灵气短时间内亏空导致。

以卿一把抢过揣在兜里。

辛荣又和她说了一遍招安的事,提了门派待遇和未来会在兰烛身上倾注的资源,若是进了飞雪宗,在修炼道路上可以更顺遂。

只是还未等她们回答,在她们前方忽然有人大声呼叫飞雪宗的名号。

辛荣等人偱着声音望过去,听见有人说她们门派的人死了。

她这才想到之前因身体不适突然离开的吴仁师弟,顾不得徐清姿她们,连忙跟过去看。

又有人死了。

徐清姿忽然想到兰烛之前说若是她们留在客栈,镇上发生什么事,以她们当时的风评,少不了被追责。

几人过去,从卉却留在原地没动。

从卉鞠躬,诚恳道:“我之前的态度不好,我道歉,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我错了。”

四人:“……”

从卉:“只希望别记恨我们。”

徐清姿明白了,若没有比武的事,她并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她只是给在给兰烛低头。

以卿开口:“五万下品,一万中品,五千上品,拿钱吧。”

从卉瞪了她一眼:“刚才不是给了吗?”

以卿抢劫一般脸不红心不跳:“刚才是比武赢的报酬,现在是你们道歉的原谅费,给钱。”

从卉不可思议:“原谅还要交费?”

以卿:“你们说我们坏话,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让我们既往不咎,那我们受到的打击和难过怎么算?我捅你一刀,我再给你道歉,我是不是就可以不负责任了,如果你同意,那我现在可以捅你一刀。”

“三师妹,把我的剑呈上来。”

以卿哪有剑,从来都是抱着签筒。

那昕昕听到吩咐,非常配合地帮她找剑。

从卉气得说不出来话,最后还是乖乖把自己的钱袋给她,咬牙切齿:“我没有那么多……”

以卿恶狠狠夺过来,翻了翻,嫌弃道:“没钱就素质高点,省得连赔罪礼都出不起。”

从卉想骂人,但又怕她抓她把柄咬她不放。

兰烛:“我们走吧。”

从卉以为是跟她们去飞雪宗,脸色由阴转晴,正准备去扯她。

结果兰烛后退一步轻巧躲过她,转身把徐清姿拉着走了。

以卿和那昕昕跟上。

独留从卉在原地恼羞成怒气得跺脚,想骂她们又不敢。

徐清姿望着自己被拉着的手,有些发愣,今早她手上的伤已经好全,此时被她拉着,之前伤口泛起的痒意似乎又浮上来。

她忍着没动,颇有些心虚道:“其实飞雪宗是个不错的地方。”

以往都是小师妹跟在她后面,今日走在她前面,居然让她有点不适应。

光济大会从清晨比到傍晚,整整五个时辰,她本想看一会比武就走,没想到大会等到结束才出来。

兰烛停下,侧头望着她,表情平静,没有说话。

红日落山,她半张脸被夕阳照得发亮,半张脸埋在阴影里晦暗不明。

徐清姿突然间不敢看她的眼睛:“那里对你修仙有帮助,不如……”

兰烛:“你想去?”

徐清姿摇头:“不想。”

她去干什么,她还有其他事要忙,她也不是被邀请的对象。

兰烛:“我也不去。”

徐清姿有些急了,若是有更好的门派,肯定是能去就去,并且拜入大门派没准可以直接避免怪书里的结局,以她的天赋,适合更好的地方,飞雪宗也定会把她捧在手心,怎么着都比跟着她在外飘摇好。

兰烛看出她的焦虑,像是安抚一样轻轻道:“送到面前的,不一定是好东西,我不喜欢那里。”

徐清姿感觉手腕被握紧了几分,有些血液不流通的涨感,痒意更甚。

22翎玉

◎说难听点就一个没成年的小屁孩◎

翎玉跟随邪气来到镇外,单手一挥,一道透明屏障阻碍邪气去路。

她翩翩然从空中落地,剑指一转,那邪气就像灵活的泥鳅,钻入地缝消失不见。

但这个地方已被她困成牢笼,就算地下也有屏障,根本逃不出去。

邪气在地下碰壁,最后钻出地面,幻化成人的模样跪地求饶。

翎玉发现他变成人后身上的邪气反而消失了,只剩下人气,仿若一个普通人在她面前,而不是刚才仓皇逃窜的邪物。

翎玉注意到他手中的玉佩,手指一勾,转瞬飞到她手心。

那人见东西被拿走也不生气,只道:“仙尊,就是此物害我,它一直赖在我身上不走,害得我有苦说不出。”

翎玉抬眸:“你怎知我是仙尊?”

路彦:“仙尊气质非凡,与旁人不同,并且法力高强,定然是来水棠镇的仙尊。”

翎玉:“哦,你有什么苦?”

路彦义愤填膺:“小辈被奸人所害,门派覆灭,为了报仇,不小心沾染此物,谁知怎么也甩不了,幸好仙尊出手相助,不然小辈定然要横尸荒野。”

“是吗?”翎玉淡淡道,单手握拳,把玉佩捏成粉末,似乎应证他所说,刚才仅剩的邪气也消失不见。

路彦心里一惊,但不敢多言,俯首道:“多谢仙尊,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翎玉把双手别在身后,对他的感谢无动于衷,“你是何门何派?门派如何覆灭?”

路彦心里一喜,开始自报家门,并把门派的一切过错推给今日比武到决赛的女人,说她门派内奸,忘恩负义欺师灭祖,如今逍遥法外还参加今日的大会,差点取得头筹,请翎玉仙尊尽快捉住贼人,免得引起祸端。

翎玉听闻,冷言:“为何?”

路彦听到这一句反问愣了,什么为何?难道是说她为何要帮他?

他眼珠子转了转,道:“因那人毁坏大会规则,身上修为皆是杀人所练,那个被顶替掉的飞雪宗弟子也是她设计陷害,这人十恶不赦,断不可留!”

“我是说。”翎玉皱眉,表情不耐,“她为何要杀人灭门?”

路彦额头冒出细汗,感受到对方散发出的威压,“这小辈便不知了,恶人作恶哪需要缘由,定是她恶上心头,见人就杀。”

翎玉:“哦。”

她没再说什么,直接原地消失。

路彦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半响才惊觉她就这么走了。

他犹犹豫豫,在刚才设立屏障的地方试了试,发现已经消失。

这才知她真的走了,奇怪道:“果然是个脾气古怪的人。”

一道苍老的声线在他脑中响起:“翎玉向来如此,今日见面只是给她心里留个底,日后好助力。”

路彦走到刚才被翎玉捏成碎粉的玉佩前,伸手捻了点粉末,唏嘘道:“幸好及时脱身,不然你定也要和这玉佩一样。”

老头是玉佩中附着的器灵,为了骗过翎玉,来不及想其他办法,便临时决定金蝉脱壳寄宿到路彦身上。

他是器灵,但不是玉佩的,他在玉佩中被困千年,也呼喊了千年,终于被路彦听到,他让路彦帮他找本体。

路彦本不肯,但后来他被门派的人聚众绞杀,若不是老头引出天雷救出他,恐怕他早就成为灰堆。

路彦不得不出来帮他找所谓的本体,在这期间,老头给了他一本书,书中说他以后会成为修真界最强,并且还会坐拥天下美人。

若想过上书中生活,就必须按他说的做,首先第一步,先提早除掉几个还没有发展起来的碍脚石,第二步拉拢人脉借刀杀人,第三步,去找修炼的秘法、灵药、神兵等等。

老人道:“臭小子,翎玉也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以你的资质,过不了多久就能踩在她头上,什么修真界最强,不过是矮个里拔高个罢了。”

路彦被他说的斗志高昂,忙询问下一步去哪?

——

水棠镇上又出现了火蚁,加上飞雪宗死人,徐清姿决定就算是天黑也不待了,直接领着师妹离开水棠镇。

以卿美滋滋地数着灵石,她的签没错,果然有大运,不仅小师妹赢了面子,还得了这么多灵石,够她们好一阵花了。

那昕昕:“大师姐,你的脸好红啊。”

她不说还不感觉,这一说,就顿时感觉脸颊烧麻,浑身发热,“可能是累的,我们歇歇。”

吸取上次的教训,她们不敢再找山洞,而是就地找了几个干净的大石头坐着。

这两天天气好,白天日上三竿,晚上圆盘高挂,就算不用照明,也能清楚看到路线。

她们距离水棠镇没多远,远远还能看到镇上点亮的灯火。

徐清姿突然开始后悔,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要不回去住一晚再走?

那昕昕把丸丸拿出来在手里把玩,丸丸一天没透气,一出来高兴地在她身上上蹿下跳。

兰烛没有跟着她们一起歇着,道:“我去旁边看看。”

徐清姿本想说黑灯瞎火有什么好看的,但忽然又想到小师妹也不小了,没必要事事拴在裤腰带在,并且小师妹现在可比她这个大师姐厉害多了,若真发生什么事,自己也帮不上忙,只有抱头逃窜的份。

她忍了忍,任她去了。

但还是不放心,道:“若是感觉不对劲及时回来。”

她们好找救援。后面半句没说出口,她这个大师姐似乎有点窝囊……

兰烛点了点头,慢慢走开。

以卿察觉大师姐有些郁郁不振,凑到她跟前,道:“怎么感觉你有心事?”

徐清姿拾起一根枯枝在地上乱画,“谁没心事,你没有吗?”

以卿挑眉:“但是你好明显,是因为小师妹没拿魁首吗?”

徐清姿无语:“我没你那么虚荣。”

“哦~”以卿阴阳怪气地拉长声音,“果然还是小师妹。现在她不在,跟我说说呗。”

徐清姿一听,感觉可行,像是怕有人偷听似的偷瞟一眼兰烛离开的方向,小声道:“我是不是像凡间里那喜欢控制孩子的母父一样控制着小师妹?”

以卿表情疑惑:“有吗,没有吧。”

徐清姿肯定:“有啊,非常有,连我自己都感觉到,你看小师妹除了不是我生的,母父该做的都是我做的,会有想要控制孩子的心态倒也不奇怪。”

以卿:“具体哪些心态?”

徐清姿:“比如我虽然嘴上说想让她去更好的门派,但心里其实不太想。”

以卿:“很正常啊。”

徐清姿:“正常吗?”

以卿表情奇怪:“不正常吗,小师妹才多大,十六岁,从小到大第一次出远门,并且她现在可是香饽饽,你把这样的人随便丢给一个陌生门派,别说是你了,连我都不放心。”

徐清姿恍然大悟:“有道理!”

和二师妹说开以后,又想起之前听到的传说:“听说大门大派里也不干净,像一些比较厉害的魔修,不都是从大门派里叛逃出去,还有之前那什么赫赫有名的门派,就是因为其掌门把整个门派献祭才灭门。”

那昕昕不知道什么时候贴过来,紧挨着听她们说小话。

以卿附和:“就是啊,那死的三长老不就是例子,虽然修为高,但却嫉妒小师妹一个小孩。”

徐清姿放心了,外面太危险,最起码她们几个知根知底,不会相互残害,三个师妹谁丢了她都得吓没半条魂,更别说深不见底高门大派了。

还是在她们身边最安全。

以卿补充:“你别什么不好的都往身上揽,小师妹才十六岁,正是长身体的阶段,开春又要长高一截,说好听的是少年,说难听点就一个没成年的小屁孩,不管着岂不是要上房揭瓦?”

好有道理,小师妹还这么小,多关照非常正常,并且十六岁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小师妹长得漂亮修为又高,站在人群中就是颗掩盖不住光芒的星星。

若是在好好修炼的时候跑去谈情说爱荒废一身本领,她得气死。

一想到这,多日心结在这一刻豁然解开,顿时感觉浑身轻松。

小师妹不仅不能离开她们,还得看紧。

她扔掉枯枝,把地上画得不成样子的乱纹用鞋底抚平。

果然烦恼需要沟通,不然她自己怕是还在钻牛角尖。

那昕昕听了半天,没听出个所以然,全程被二师姐胸前夹层衣服里时不时冒头的青蛇吸引。

——

兰烛稍微走远了一点,不会让师姐们超过自己感知范围,也不会让她们知晓她在干什么。

她脚踩枯叶,停在一棵抱和粗的大树下,这几日虽是晴天,但一些常年阴影的地方还有不少水洼。

一道青色人影出现在她面前,对方因为修为较高,没有做掩饰,身量要比她高两尺左右,兰烛只到她的肚子。

幸好她们站得不算太近,只需要微微仰头便能对视。

翎玉从腰间解下乾坤袋丢给她,道:“是洺剑宗输了,这是魁首应有的奖励。”

兰烛伸手接住,并未清点,她知道对方不会耍赖,白日道场上的浓雾里,她和对面洺剑宗两人谈条件,魁首可以给她们,但奖励必须拿走。

最开始她们不同意,后来实在扛不住兰烛的攻击,不得不妥协。

洺剑宗需要名,而她需要利,各取所需,她们肯定会答应。

不过她以为会是白天比赛的人给她送,没想到居然是翎玉仙尊。

翎玉等了一小会,见她一副不想多言的模样,只得先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兰烛没理她。

23脾气

◎“我觉得我还能忍一忍。”◎

翎玉:“听说你是长工派的人?”

兰烛:“……”

翎玉:“你并非双系体质,应该是知道自己会得魁首,提前用法宝蓄水造出雾气,和对手谈判。”

兰烛:“……”

翎玉:“……”

翎玉疑惑地歪了歪头。

翎玉:“你不去飞雪宗,那便来洺剑宗吧,做我的亲传弟子,我会好好教你。”

兰烛:“……”

翎玉有些郁闷,她身边的人向来对她有问必答,头一次见到不理她的人,都说她像木头,她瞧着面前的人比她更木头。

翎玉:“你为何不理人?”

兰烛:“……”

翎玉想了想,对方至始至终都以一种怀疑疏离的眼神看着她,难道是因为她没有自我介绍?

她清了清嗓子:“吾乃洺剑宗太极仙尊,翎玉真人是也,修为已到大乘,坐下并无亲传弟子,成为吾的第一个徒儿,吾不会亏待你。”

兰烛干脆:“不去。”

她本以为以自己的条件没人会拒绝,曾经无数人想拜在她坐下都没同意,好不容易想收一个却被拒绝,失望道:“哦。”

她身材高耸犹如青松,落寞地望了眼她的来处。

抬了抬下巴:“因为那几个人?”

兰烛:“是也不是。”

翎玉:“不是什么?”

兰烛:“凭什么告诉你?”

翎玉:“……”

她转移话题:“我刚才遇到一个虹长派的……”

兰烛纠正:“长虹派。”

翎玉停顿半响,改口:“……长虹派的人,他说他们门派被一个叫兰烛妖孽毁掉,让我一定要抓住贼人,以免起祸端。”

兰烛倒不奇怪她会遇到,路彦来水棠镇其他都是顺带,主要目的就是引起翎玉的注意。

毕竟若能得到她的青睐,以后得路可谓不是平步青云。

翎玉见她又沉默,登时觉得她好没趣。

翎玉语气变冷:“你是兰烛?”

兰烛大方承认:“是。”

翎玉:“你们门派是怎么灭的?”

兰烛不答反问:“你要帮我们报仇吗?”

翎玉犹豫了,她并不想多管闲事,只是碍于她对兰烛感兴趣才多说几句,而且每天不知道有多少生灵死去,死一个门派又算的了什么,她没那闲心。

就算她真的来当她徒弟,她也不会管,顶多让她斩断尘缘,忘记往事,专心修炼。

修仙道路上,多余情感都是束缚。

翎玉:“你对洺剑宗有成见?”

兰烛:“能教出华子钊这样以名字来分性别侮辱人的弟子,想来门派作风相当迂腐。”

翎玉皱眉:“他此行言行确实不妥,我会通知门派对他进行处罚,不会轻饶。”

兰烛:“”

又是一阵静默,她以为她会说些什么,但却没有。

翎玉感觉跟她说话好累,从来都是她理不理别人,还从来没有她求着别人说话。

兰烛望着她,眸子闪耀着寒光,像冬日冰面上的幽灵,看起来冰冷又神秘,不似凡灵。

“你刚才遇到的人叫路彦吧?”

翎玉:“嗯。”

兰烛似笑非笑:“那你得小心点。”

翎玉不解。

兰烛:“没准你下次见到他,就得请他饶命了。”

翎玉脸一垮,谁听到这话都不会有好脸色。

不过确实给她提了个醒。

刚才见到那个路彦就异常厌烦,若不是正巧追查到他,她连一刻都不想待。

那玉佩不是凡品,里面的邪气不用想都知道跑到哪去,这等小喽喽出手解决太没成就感,便没去管。

她望着兰烛离开的背影,冷哼一声。

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

——

徐清姿翘首以盼,左等右等,心想怎么还不回来。

正准备想去找人时,发现兰烛渐渐出现的身影。

徐清姿舒了口气,本想问她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却见她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个木盒。

徐清姿半信半疑地打开木盒,仅看了一眼便立刻合住。

徐清姿神色严肃,问:“你哪来的?”

兰烛:“我和洺剑宗的交易,她们要名,而我要利。”

说罢又把翎玉给她的乾坤袋递给她,说袋里的东西和她手上的皆是奖品。

徐清姿看了一眼乾坤袋,倒吸一口凉气。

以卿过来瞥一眼,被琳琅满目的东西闪得立马瞪大眼睛。

以卿惊叹:“我们应该可以靠小师妹发家致富!”

徐清姿踹她一脚。

兰烛:“你怎么了?”

“没怎么。”徐清姿下意识摸摸脸,感觉没什么东西,怎么都在说她怎么了。

那昕昕在后面补充:“大师姐的脸越来越红了。”

红?

这次不用照镜子,手上的颜色和其他人比起来就已分明,她撸起袖子和裤腿,发现全身上下通红一片。

不光脸烧得慌,浑身上下哪怕头顶都感觉像在火炉前烤火一样发烫。

她怎么了?

兰烛扯过她的手,之前被她烫伤的地方已经好全,唯有手掌根部的一小块伤口还在,并且凸起大包,看起来像是被虫子咬过。

结合那昕昕之前的境况,徐清姿立马猜出自己应该是被火蚁咬了。

没想到都提前跑出来还不能幸免,真是倒霉。

以卿:“这什么时候咬的?”

还没等徐清姿回答,那昕昕抢先一步:“大概是昨天吧,我这边少了一只。”

三人整齐划一地看向她。

徐清姿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叫你那边少了一只?”

那昕昕把自己的盒子拿给她们看,她专门制作了一些透气透明的琉璃盒子,可以看清里面的状况。

“我昨天抓了几只,若不是被咬,还能再抓几只,问你们火蚁的功效你们又不说,我只能自己来实验,没想到两天过去大师姐才发作。”

“大师姐真厉害。”

徐清姿瞠目结舌,怪不得她一直注意她的脸色,原来是她捣的鬼。

那昕昕见师姐妹都看着她,满不在乎道:“我去问了店小二,火蚁毒并不致死,就是难受了些,我当时晕过去,什么也没感觉过,大师姐,你现在什么感觉?”

徐清姿叹息:“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在人身上实验毒效。”

那昕昕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无辜道:“我知道啊,但你们又不跟我说,而且我想亲眼看看。”

徐清姿气的险些笑出来,你还挺委屈。

但已经中毒,拿她没办法,三师妹不听她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也不是没有没中过她的毒,她早就习惯。

徐清姿张合自己的双手:“感受很难说,现在就是麻,哪都麻。”

以卿很是无语,找出几种解毒药给她吃。

徐清姿都吃了点,甚至调动全身寒气去压制热量,但于事无补。

那昕昕:“什么感觉?药见效了吗?”

徐清姿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用手掌扇风:“没有。”

以卿准备把从飞雪宗那拿来的伤药给她,被她拒绝了。

徐清姿:“留着吧,小小的火蚁毒还用不上。”

那昕昕在她身边左瞧右瞧,把她从上到下都观察一遍,很是满意她的反应。

头头是道:“我听店小二说了,火蚁毒只有火蚁的尾液可以解,被咬后扛一扛就可以过去,复苏发作大约在两到三个时辰左右。”

若是以现在这种情况,倒也还好,只是她感觉身上烧得有点厉害,皮肤里开始泛痒,怎么抓都不痛快,耳朵也似乎隔了一层膜,听不清声音。

兰烛伸手:“你剩下的火蚁拿出来。”

那昕昕藏在身后:“不要,我好不容易抓的。”

兰烛才不管她,直接把盒子抢过来,但因为那昕昕是第一次接触火蚁,不知道其习性,就算装在透气的盒子里也因为无法适应被关的环境而半死不活。

几只火蚁无精打采地躺在里面,只有胳膊腿还在倔强地抖动,看起来马上就要一命呜呼。

她打开盒子,把几只火蚁尾液挤到树叶上,递给徐清姿。

那昕昕在一旁被以卿拦着,见此直接和以卿打了起来。

火蚁不多,尾液自然也不多,几只加起来也就只有一滴小雨点大小,颜色有些黄,看起来像是脓水,有点恶心。

徐清姿:“……我觉得我还能忍一忍。”

兰烛没有强求,用小瓶收集起来。

以卿:“你能不能懂点事!”

那昕昕气愤反驳:“大师姐又没事!”

以卿真想撬开她的脑瓜看看里面是不是全是泥巴,别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敌我不分害起自家人起来了。

以卿抓住她的后颈,把她摁在地上:“那你说什么才叫事?”

那昕昕剧烈挣扎:“大师姐都没怪我。”

说着楚楚可怜地朝徐清姿求助。

徐清姿听到了,扭过头当没听见。

兰烛蹲在她面前,眼神询问她怎么样。

徐清姿声音发虚:“还好还好。”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心里火烧火燎,她感觉双脚已经没知觉了,脸颊发木,连做个安抚小师妹的表情都费劲。

那昕昕不想和以卿打,她的全部注意都在徐清姿身上,接连吃了好几记板栗,应接不暇,终于忍不住求饶。

以卿才不心软,死不悔改的德行,以前被大师姐时刻管着,并且雨石峰有毒的虫子不算多,最毒的蜈蚣、蜘蛛、**对她们没有多大威胁,毒素很容易逼出。

她手里经常拿出来的丸丸,还是大师姐在集市上买的毒性较弱的蝎子。

现在不比以前在雨石峰,外面危机四伏,今日不好好教训,不等别人杀她们,自己内部就死翘翘了。

24办法

◎“你和三师姐回避一下。”◎

“要不我们去镇上买点解药吧,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以卿道。

真刀真枪打起来以卿不一定打得过那昕昕,但此刻她没有心情,被打得节节败退,最后以那昕昕装死糊弄过去结束战斗。

以卿回到大师姐身边,感觉她皮肤红得吓人,虽然不及之前三师妹那样严重,身体不肿胀,能说话能行动,看起来只是有些虚弱,皮肤发红而已,但依旧让人觉得不安。

徐清姿没听清:“你说什么?”

以卿提高声量:“我说去买解药!”

徐清姿感觉她的声音在千里之外,反应了一会才明白她说的什么,想也没想就拒绝:“不买。”

两万灵石,三师妹是被咬得危及性命,不得不买解药,她只是被咬了一下而已。

灵石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她们又没有靠山,若不是小师妹争气,本钱早花干了。

灵石来之不易,她们这些老的总指望小的养她们,未免太倚老卖老,出门在外能省则省。

而且她又不是要死了,只是难受了点,这被咬了两天才出反应,说明她的体质还是可以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以后难受的多了去了,现在提前适应一下,以后抵抗能力就强了,能省不少事。

没必要花冤枉钱。

以卿也不好说什么,她也不是很想花这个钱,两万实在太黑。

要不是她有公德心,早砍了那店小二,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她们仿佛不是去住房而是去体验当孙子,没有一点当顾客的优越感。

那昕昕顶着鼻青脸肿的脸蹲在旁边,仔细瞧着徐清姿的反应,时不时用内力探她的身体。

就这样硬抗了一个时辰,午夜过后直到丑时,徐清姿有些忍不住,咬紧牙关,险些叫出声来。

她觉得自己晕晕乎乎,感觉不到四肢,若是有人在这个时候捅她一刀估计都不会感觉痛,麻得像泡在卤水罐里。

她在石头上摇摇欲坠,已经没办法坐正,若不是兰烛扶着,她得跌到地上去。

没多久就算有人扶着,她也没办法安静待着,刚才感觉热,她想脱掉外衣,尚且能忍住,现在理智被吞噬大半,哪管得了这些,不管不顾开始扯衣裳。

但不知道是谁,她刚把外衣脱下来,就立马有人帮她穿上。

她眼睛是睁着,却已经没办法视物,黑蒙蒙一片,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三个晃动的影子。

两耳更是被厚实的棉花堵住,除了自己的心跳和喘息声,什么也听不见。

徐清姿觉得自己慢慢陷入滚烫的岩浆里。眼鼻耳被浓稠的岩浆糊住,只剩下一张嘴急促呼吸冷气。

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哪怕再痛也别叫出声让师妹们担心。

徐清姿欲盖弥彰用连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说:“你们去谁帮我取点水,帮我降降温。”

她没办法使用内力,浑身经脉也被堵塞住,除了灵台还有些寒气,其他地方皆是火烧火燎,像被架在火堆里反复翻烤。

随着体内的血液流速越来越来,身体也愈发滚烫,连仅存的理智都湮灭。

唯有一个念头,她需要寒冷。

以卿用圆盘从远处打来了河水,现在冬日,前两天又下了雪,河水冰凉彻骨。

徐清姿直接将河水兜头浇下,接触到她身体的凉水眨眼之间被蒸干,河水不像是浇在人身上,而是洒在滚烫的锅里,转瞬冒出蒸腾烟雾。

凉水也不管用,她想寻找下一个能让她舒爽的凉物。

她的力气突然增大,兰烛一个没留神,被她挣脱,她一边呜咽着一边在地上乱爬。

她开始抓自己脸,对待自己的血肉丝毫不留情,没几下就挠出血痕来,几人合力都比不过她此时的力气,也就兰烛尚且能控制一二。

但只要一有人松懈,她立马钻到空子,往身上抓,往地上挖,指甲里已经镶满泥土和血迹。

两只眼睛虽然睁着,眼白却已充满血丝,瞳孔无光无神,她眼眶湿润,却不见掉下泪来。

几人朝她喊了几次都不见回应,俨然一副走火入魔的迹象。

以卿不忍,这样下去大师姐扛得住,她们也扛不住,心想两万灵石花就花了,准备去买解药。

却听兰烛道:“我有个办法,可以减缓她体内的热毒。”

以卿骤然欣喜,忽而又责怪道:“有办法不早说!什么办法?”

不光是她,连那昕昕听到有解法也不禁喜悦。

她倒也不是全然不在乎大师姐,大师姐对她这样好,这样疼她,她却这般让她难受。

她只以为大师姐会像她一眼晕过去,没什么大碍,大不了吃解药,没想到这火蚁毒竟是这么个折磨人法。

虽然她不明白大师姐为什么不让买药,但新奇的心态早已过去,现在只想大师姐赶紧好起来。

兰烛看了她一眼,抿唇不语。

以卿抓狂:“到底什么办法?大师姐可等不了!”

徐清姿没有目标随便抓着,因以卿一个放松,立即将她甩开,又因兰烛紧抓着她,身上比她要凉,直接攀上兰烛的身体汲取凉意。

兰烛暗叹一口*气:“你和三师姐回避一下。”

以卿一听准话,当即拉着那昕昕就走。

那昕昕不愿,“我不走,我要看小师妹怎么解毒,我”

后半句话被以卿捂住嘴,十分残暴地将她拖走。

两人走开,兰烛立刻原地画圈,升起一道无形屏障,把两人的身影掩藏起来。

仅有她们的空间顷刻剩下徐清姿的哀嚎声。

兰烛把大师姐从自己背上拽下来。

平日里两人一热一凉,如今却反过来。

但兰烛身上的暖意和现在的徐清姿相比简直不要太清凉。

徐清姿意识已经被烧得七荤八素,什么也不知道,只感觉一块冰凉的石头靠近她,她不顾一切搂紧石头。

她紧紧抱着她,双腿攀在她腰上,双手缠住她的脖子,像是渴急了的酒鬼突获酒坛,死也不撒手,恨不得把抱着的东西融到自己身体里去。

徐清姿烧红的脸更是乱蹭,忽然找到一处柔软冰凉的地方,便不顾一切向前索取。

兰烛整个人仿若石像一动不动,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双唇上胡乱攀咬的炽热唇舌。

好甜。

眼前人的眉眼无限放大,她今日才发现,大师姐的眉毛前端有颗极不起眼的小黑痣,眼尾处有块非常细小的疤痕,像是指甲划破的痕迹。

平日里清醒明亮的杏眼,此时迷离无光,仿若死水。

兰烛眸色晦暗,呼吸微窒,唇上陌生的柔软肆虐,毫无章法地侵犯她的领地。

被压制的心魔似乎又在蠢蠢欲动,她克制地将她推了推,准备将她体内的毒素逼出来。

“嘶。”兰烛抽一口气。

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可血不像血,没有血的味道,而是搅和着大师姐的唾液,像是迷香剂,让她恍惚。

徐清姿全凭感觉行动,怀里的石头不再冰凉,许久的亲密紧贴把石头也捂热。

便下意识想松开石头寻找下一处凉爽,结果她的双唇刚离开,双手刚松懈。

身前的石头忽然朝她砸来,牙齿碰撞,她猛地向后仰倒,被捂热的柔软再一次覆上来,甚至比刚才更紧密贴合着她。

本来她主动抱着石头,现在却被石头反过来桎梏着身体,像是藤蔓一样的东西缠绕她的腰部,越收越紧,几乎快要把她的腰捆断。

她悬空躺在半空中,除了身前极近的石头,什么也摸不到碰不到,眼前更是一抹黑。

她觉得难受极了,想要去推,但似乎被黏上树胶,怎么也推不开,扯不断。

并且唇上的柔软越来越狠,越压越低,感觉脖子快要断掉。

前所未有的攻势让她呼吸不过来,一边想挣扎着离开,一边又觉得口中发凉,想要迎合。

很快她感觉没有刚才那样燥热,只是她被桎梏得太牢,想松口气,继续挣扎。

对方以为她在拒绝,直接咬住她的唇瓣,久违的触感回来,痛得她轻呼一声。

比刚才更重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她有些生气。

以同样的力气回咬,把对方也咬出血来,本以为对方会借此松开,没想到竟压得更深。

手胡乱抓着,像是垦泥一样抓破她的衣裳,透过衣裳抓出一道道可怖的血痕。

她抓得满手是血,粘稠的血混合着皮肉捏在手里,十指都抓酸了,也没有撼动身前的人半分。

果然是石头,居然不会疼。

徐清姿感觉身上的热量被逐渐抽走,好不容易恢复一点意识,因为呼吸不上来,脑子又开始迷离。

她分不清东南西北,是非对错,连自己是谁都需要思考半天。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热量散去,不知名的风刮在身上,让她忍不住哆嗦一下。

好冷。她下意识收紧双臂,两人体温交换,她重回自己原本熟悉的凉寒。

紧接着困意涌上心头,嘴唇上的柔软扔未离开,只不过比刚才温柔了些,让她有机会喘气,并且带着丝丝凉意。

但她此时极度困倦,眼皮像是被千斤重的秤砣压着,怎么也睁不开,脑子里的零件松动,罢工一样不愿转动思考。

她只想快些进入梦乡。

徐清姿终于安静了,不再没有理智,不再没有轻重地胡乱抓咬,双手无力地摆在两侧,头被脑后的手掌托着,身子柔成一滩水,软绵绵地像个没有骨头的娃娃。

她睡着了。

兰烛险些搂不住她,心中不满,报复似的在大师姐唇上又咬一记。

明明是大师姐先的……

但无可奈何。

她松开她,意犹未尽地从她的唇上离开。

将她平整放在石头上躺着。

她坐在她身旁,掏出手帕把她手上的血污清洗干净。

又重新拿一块,把她脸上的汗渍、脖子上的血迹擦干净。

做完这一切后感觉后背火辣辣地疼,不用看都知道,定是被大师姐抓得血肉模糊。

但她没动,而是落寞地枯坐在那,眼神幽怨地盯着石头上的人。

独自消化转移到自己身上的热毒。

25打劫

◎下签,不好。◎

徐清姿睡得很沉,做了个美梦。

梦中师尊没有受伤闭关,小师妹没有变成怪书中的模样,五人其乐融融,插科打诨,岁月静好,好不快乐。

只是,她醒了。

一睁眼,就看到两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她。

那昕昕:“大师姐,你感觉好了吗?”

徐清姿不解:“额痕哈……嘶……”

她刚张嘴就感觉舌头一阵剧痛,口水直流,连话都说不清楚。

她怎么睡一觉嘴这么痛?

那昕昕和以卿相视失色,均从对方眼里看到疑惑。

以卿凑上来:“张嘴我看看。”

徐清姿张嘴。

以卿看她的口腔,唏嘘:“啧啧,你也是真能下劲,都咬烂了,感觉都能把舌头嚼吧嚼吧吞了。”

她从乾坤袋里找药丸递给她吃。

徐清姿接过来,因嘴里都是伤口,舌头动一下就像无数短针在嘴里穿刺,她连吞咽都无比艰难。

她伸长脖子囫囵吞下几颗,大着舌头,口齿不清道:“额登么了?”

以卿皱起眉头,那昕昕一脸迷茫。

以卿摊手:“你说话我听不懂。”

徐清姿指了指自己的嘴,摇头表示不解。

这下以卿看懂了,道:“你忘了?你昨天中了火蚁毒,咬死不愿意去买解药,烧得没有理智地时候,小师妹想到办法帮你解毒,到现在才醒过来,你也是真能忍,把嘴咬破都不松口。”

徐清姿只记得她们从水棠镇出来,小师妹离开一会带回来奖品,之后的事完全不记得。

心想这火蚁毒真是恶劣。

那昕昕又问:“大师姐感觉怎么样?”

徐清姿默默感受了下,点头表示很好。

看少了个人,问道:“瑟度麻啦?”

她说一个字抽一口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以卿掏掏耳朵:“说什么呢,听不懂。”

徐清姿指了指她们三个,伸出四根手指。

以卿见状,思考半响,恍然道:“小师妹啊,她应该是把你身上的蚁毒引渡一部分到自己身上,身上也红得不得了,早上的时候消了毒,去森林里练剑了,还没回来。”

徐清姿蔫蔫的哦了声,看她们眼下的黑眼圈,定是一夜没睡守着她,她这个大师姐不仅没当好,还给师妹们添一堆麻烦。

以卿:“我今早看到有不少修士从镇上离开,她们回去了,我们接下来去哪?”

徐清姿低头瞅了瞅,捡起脚边的树枝,以地为纸写道:叫小师妹回来。

不等她写完,小师妹已经悄无声息收剑回来了。

她天还没亮就离开练剑,青丝发尾被露水打湿,脸庞凛冽,手里的剑带着霜气。

红日从枯树杈升起,不规则的网状橙光打在她脸上,消解了一些冷肃。

徐清姿恍惚一瞬,感觉她似乎心情不太好。

小师妹一回来,以卿像是想起什么:“哦对了,你给她找件衣服,她衣服破了。”

说罢摁着兰烛把她转过身,徐清姿看到她露出半个后背,上面各种横七八竖坑坑洼洼的划痕,一看就是昨晚为了帮她解毒没少受罪。

但或许吃了伤药,大多已经结痂愈合,就是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徐清姿责备地看向以卿,“雷等么卜嘎塌捣捣离毒端?”

你怎么不给她找件衣服穿?还让她露着背去练剑。

以卿以为她在跟小师妹说话,没回答。

兰烛道:“二师姐衣服太小,三师姐的衣服有虫卵,不想穿。”

以卿砸吧出意思,这是在说她身高问题,四人里,她年纪虽排老二,但就数她最矮。

大师姐虽然高,但她年纪大,三师妹中看不中用,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以前小师妹还小,尚且有人兜底,可小师妹不知道吃什么药,十岁以后猛窜个,这才几年已经比她高了大半个头,马上要赶超最高的大师姐。

这合理吗?

牢骚道:“我倒是想给她衣服穿呢,谁让她长这么快。”

那昕昕听到小师妹说衣服的事,低头委屈道:“小师妹嫌弃我,也不穿我的衣服。”

徐清姿讶异,拍拍她的肩安抚两下,三师妹以前为了和虫子培养感情,会把虫卵带在身上,吃喝住行都在一起,直到虫卵孵化。

在三师妹还没学会净身咒的时候,她帮忙处理她的衣物,经常能翻出一两只活虫,并且一些虫子牙利,会啃咬衣物,她的衣服经常会发现莫名其妙的破洞。

徐清姿为此说过不少回,现在好了些,但也难改用衣服孵卵的毛病。

别说小师妹了,要她她也隔应。

她从自己口袋找了件衣裳给她,“浪雷卜达利卜。”

让你不带东西。

兰烛拿着衣服默默换上。

以卿烦了:“你别说话了,叽里呱啦一句也听不懂。”

徐清姿说的也累,等小师妹换完衣服。

她重新捡起树枝地面上写道:继续去东南,路上……

她一笔一划,写得不快。

以卿抱怨:“你写得好慢啊。”

徐清姿瞪她。

兰烛整理袖子时看了一眼,猜出她想说,直接道:“继续往东南走,看看路上有没有委托,挣点钱。”

徐清姿只写到委托,没想到她立马领会她的意思,登即给她点了个赞。

那昕昕挠头:“我们不是有很多钱了吗?为什么还要挣?”

以卿睨了她一眼:“说是钱又不是真的钱,灵石就是灵气的另一种形态,吸纳可以提升修为,谁会嫌这东西多。”

那昕昕似懂非懂,她和她们的修炼不太一样,她主要研究控制虫子,对于自身灵气什么的知道甚少,像她们这些蛊修,体术几乎是所有修道中最弱的。

徐清姿的伤没那么快好,闭嘴不言,把昨天小师妹给她的奖品拿出来给师妹们分一分,自己只留木盒和一个不知道能做什么用的铃铛法器。

兰烛本不想要,却被强硬塞在怀里,她眸光深邃地望着她,眼神怪异,好似在探究什么。

徐清姿感觉到她情绪不高,问:“雷等吗呐?”

兰烛细瞧着她清澈见底的眼睛,想到刚才偷听到的对话。

心口一沉,撇开眼:“无事。”

徐清姿暗自挠头,虽心有疑惑,但无法沟通只能作罢,挥手指挥几人准备走。

以卿和那昕昕不明她在绕什么手,站那没动。

兰烛见状,耐心解释:“意思是我们可以走了。”

徐清姿再次给她竖大拇指,果然没白疼她。

随即对以卿和那昕昕指指点点,瞧瞧小师妹多聪明。

然而被她指点的两人不明其意,忽视了过去。

几人上路,因这两天挣了不少东西,腰上多栓了几个乾坤袋,瘦瘦高高的人,腰圆一圈。

许是她们看起来有钱,又或者太过大摇大摆,行走将近二十里左右,便被打劫了。

七八个劫匪穿着破烂,脖戴挂狼牙,手捏阔斧,凶神恶煞地挡在她们前方。

为首的女人膀大腰圆,身材如柱,她站出来,粗犷的嗓音朝她们喝道:“留下东西,大家好聚好散。”

“这几个土匪还挺有礼貌。”以卿调笑道,丝毫不把对方的威慑放在眼里。

徐清姿无语:“得等泥档立茂!”

以卿:“啊?”

兰烛边抽剑边解释:“谁跟你讲礼貌。”

以卿鄙视,又掏出她那破烂签筒开始摇。

对面劫匪感觉自己被小看,相互对视几眼,二话不说冲了过来。

兰烛做备战姿势,劫匪们手中的斧子一个个朝她们丢来。

三人闪避,兰烛足尖一瞪,手中剑劈了过去。

劫匪分工明确,十分默契地分散开,两两组队,其中两人迎上她,抬起胳膊挡在身前。

“铛!”

佩剑撞上犹如钢铁般的胳膊,震颤从剑身一路传到剑柄,手掌一麻。

她劈开双腿旋身擦着两人中间缝隙借力滑到后方。

徐清姿抽出符咒扔到来她面前抓她的劫匪身上。

“不饿!”她喊道。

话出口却不成完整字音。

符纸没有如她所料爆炸,轻飘飘地像张普通纸一样落地。

完了,她口齿不清没办法念咒,符咒不起作用。

意识到不敌,拔腿就跑。

以卿摇出签,胸有成竹一瞥,当即垮下脸。

下签,不好。

两个劫匪逼近,她丢出艮签。

“艮为山,起!”

竹签落地瞬间升起一圈石墙拦在劫匪附近。

但劫匪却未停下脚步,而是直接侧着身子将力量汇聚肩膀上撞碎石墙。

以卿心里一慌,边跑边丢:“坤为地,陷!”

劫匪早有预料,跳起来躲过竹签落点,一跃到以卿面前。

那昕昕反应慢半拍还没等拿虫盒,就已经被抓了,连反抗都没来得及。

兰烛意识到她们不是普通劫匪,而是一群散修,在这一片劫持路过的修士资源为生。

可在劫匪扭动脖子的时候,她忽然看到她们后颈画着同样蓝色虎头刺青。

脑中晃过某个势力,心里明了,不动声色收起剑势。

以卿很是识相,打不过就投降,反正小师妹那边忙完就会来救她。

小师妹这么牛,小小劫匪不足挂齿。

结果还没得意两下,就见兰烛也已被五花大绑。

她惊掉下巴,不可置信。

劫匪们把她们身上的东西全部搜走,连那昕昕的虫盒都没放过。

东西还没捂热就被拿走,以卿欲哭无泪。

只能寄希望于跑得没影的大师姐。

徐清姿虽然本事不行,但好在腿脚利索,以前在雨石峰为了找躲起来抓虫子的三师妹,还有忙里忙外处理杂事,没少用腿。

追她的劫匪身强体壮,块头巨大,能跟得上徐清姿的速度,想来是练过的体修。

她体态轻盈,能短暂拉开一段距离,可这样不是办法,和体修比体力纯属自找苦吃。

她慌不择路地把飞雪宗给她们的药丸一口吞掉。

虽然可惜,但也只有它能快点让她说话。

她立刻抽出符纸,用小师妹送给她的笔飞快画出一张符。

新笔是这次大会的奖品,名为江山笔,虽不是利器,却算得上神兵,出自几百年前有名的锻造师,婴文之手。

她出手的东西没有凡品,当今许多仙尊的武器大多由她锻造,但因教出无良徒弟,致使英年早逝,她的手作在世面上皆被卖出天价。

婴文是引絮师尊最为仰慕之人,曾经多次和她分享婴文天才事迹。

引絮以前仿造过婴文许多宝器,江山笔就是其一,但每个仿品均是形似神不似,没有用处,便被当做废铜烂铁扔掉。

这次离开门派她没舍得扔掉,带了出来。

紫色笔杆下束着晶莹剔透的白羽,捏在手里比鸿毛还轻,不需要墨水,笔尖沾纸即显。

灵药在腹中散开,浓郁的灵气充盈灵台,伤口也在几息之内好全。

“隐。”她捏着符纸,轻声道。

在声音落地的下一刻,她的身影化为一束青烟消散。

劫匪见她不见人影,分散开寻找。

为了不发出声音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四周枯草枯枝繁多,以修士的听力,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掉。

她躲在一棵大树后屏住呼吸。

很快劫匪来到她藏身的大树周围,隔着几丈远,徐清姿和她们对视,胸膛扑通扑通直跳。

她趁着空隙,提笔又画了几张隐身符。

普通笔和神兵的区别就是,神兵自带强大灵气,就算当扫把扫灰也能激起狂风。

她脑子里有很多符咒图案,她会画符,但对于用符经验不足,没人专门教过,门派关于此类的书籍也不多,书上文字大多晦涩难懂,她只能连蒙带猜,修成什么样全凭天意。

以她目前的学识,普通的符咒用江山笔画出来能发挥出较以前高几倍的威力来。

感觉她以后若是有机会,或许可以钻研一下阵。

劫匪没发现她,没有穷追不舍,相继离开。

徐清姿不敢放松,赶紧跟上。

她们回到刚才的地方,归来的劫匪朝另外六人摇头,其中领头的劫匪挥挥手,把剩下三人带走。

以卿叫道:“不是吧大姐,东西都给你们了,还不放人?”

身材魁梧的大娘呵斥:“闭嘴。”

26坟地

◎据为己有,好不痛快◎

徐清姿跟着她们来到不远处山坡坟地前的破屋附近。

破屋不算隐蔽,四周树木稀疏,旁边有不少爬满枯草的废墟,从前应是村庄,但没有人烟,荒废许久。

她数了数,拱起的坟头有三十多个,没有墓碑没有祭品,像是就地掩埋的无名坟,这里之前应该出了什么事。

仅存像样的破屋建在坟地中间,饶是有人经过也会绕道。

这里看起来也并不是她们的大本营,更像是临时窝点。

刚开始劫匪的意思只是劫财,但劫完财却没有放人,应是不甘心到嘴的鸭子飞了一只,挟持剩下几人等着她去救。

不过她奇怪,小师妹都能赢得最强门派的洺剑宗,居然打不过几个体修?

不仅是她,连以卿都不敢相信。

她们三个被劫匪分别拴在破屋里三个角落的柱子上。

这些劫匪以防她们耍花招,轻车熟路地点穴封住她们的灵脉。

破屋里的厚灰比她们穿的衣服还厚,木头常年风化,早就脆弱不堪,但她们不仅被封了灵脉,还被五花大绑,动都动不了,更别说逃跑了。

那昕昕被绑的位置是垃圾堆杂的破烂角落,脚边有几只刚被劫匪踩出内脏的老鼠尸体,老鼠血像刺目的颜料擦出一条鲜艳的红线。

头顶茂密的蜘蛛网上沾满飞虫尸,附近石板遍布湿滑的青苔和看不清的细虫,血腥味引出食腐虫,顺着老鼠尸体爬到那昕昕身上。

虫子爬过的地方泛痒,她咯咯笑得不停。

以卿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感觉眼睛被刺痛,嫌弃地挪开目光,放到小师妹身上。

兰烛面无表情地把头靠在柱子上,几个人里就数她绑得最紧,身子紧绷绷成一长条,只有脖子和头能动。

但她看起来并不着急,心不在焉地望着破洞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又低头看自己,果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大师姐就这样跑了,连小师妹都斗不过的土匪,想来大师姐那三脚猫功夫,也救不了她们。

不知是各大门派的成分太水,还是面前的山匪过于强悍,刚在一边得到魁首,转眼就被一群无门无派的散修给活捉了。

什么名门正派,全是小孩子过家家。

她整理心情,朝屋子中央休息的几人谄媚道:“几位大姐怎么称呼?”

离她最近的人嗤笑一声,没有回答。

八人穿着差不多,都是饱经风霜不知道叠多少层的破烂衣裳,个头参差不齐,身材大多比较魁梧,就算是其中最瘦小的人,也比以卿宽上半个。

每人双腿粗如石墩,踩老鼠跟踩花生壳一样随意清脆,手上肌肉仿佛随便挥挥手就能把她打飞。

她们到底什么来头?

以卿:“姐姐们,干这行多久了?”

没人理她,除了那昕昕在一边诡异地笑,也就剩劫匪们响亮的呼吸声。

青蛇小竹躲在她衣服的夹层里,因体型小又灵活,没有被搜走。

她轻轻晃动身体让它出来。

以卿:“姐姐们做这行多累,饥一顿饱一顿,还要东躲西藏,多不体面,瞧各位姐姐应该才三四十吧。”

青蛇顺着前胸衣襟来到后背,从后领向下滑到绳结处。

以卿:“都说高手出民间,我们师姐妹几个算是见识到。”

她神秘兮兮:“昨天水棠镇的光济大会知道不,虽说是大门大派的比武,但都是一群有钱的水货,连我们家小师妹都打不过,以各位姐姐的本事,若是去参加,什么天山门飞雪宗洺剑宗,统统踩在脚下。”

其中脖子上有刀疤的女人站起来:“你家小师妹是谁?”

以卿心里一惊,坏了,说错话了。

剩下的人像是看傻子一样嘲笑她。

刀疤女人见她不说话,恶劣地笑起来,指着最开始攻击她们的兰烛:“是她吧。”

以卿目光躲闪,到底有点良心,没敢往小师妹那瞟。

“不是,旁边那个疯子才是。”

青蛇体型太小,绳子比三个它还粗,牙还没以卿的睫毛长,咬断绳子比较天方夜谭,它的毒还不具备腐蚀性,只能又爬回她衣领里盘着。

那昕昕估计常年养毒虫,身上有虫子喜欢的味道,在这种虫蝇泛滥的地方,几乎全被她引了去,密密麻麻的黑点,爬得她满身都是。

而她还在张着嘴笑,有些甚至爬钻到她嘴里鼻孔里,看起来好不恐怖。

“哈哈哈哈哈好痒哈哈哈哈好痒哈哈哈哈哈,呸,虽然你们很热情,但我不吃生的,不好吃。”

无法否认,以卿有时候也挺害怕她这个三师妹的,在某种时刻表现地不太像人。

虽然她平时也不正常

刀疤也不知是被那昕昕吓到,还是识破以卿的话,直接理都没理她,走到兰烛身前。

兰烛回神,却没有站直身体,依旧保持着后靠松懈的姿势。

刀疤:“听说那劳什子大会只有有名有姓的门派才能去,你们是哪个门派?”

兰烛懒洋洋:“灭门了。”

其他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往这边看,似乎有兴趣。

刀疤挑眉:“既然灭门,如何参加?”

兰烛随口:“抢的名额。”

刀疤哈哈大笑,后面的七人也笑了一声,若是别人,定会觉得是嘲讽她们,但她们没有。

唯有中间最强壮的女人没笑,她兴致缺缺地偏头望窗外。

刀疤笑完,颇有些调戏的意味问:“你觉得抢夺的滋味如何?”

兰烛没动,漫不经心的目光波澜涌动,视线从她脸上再次转移到破洞上。

万年不变的表情上,嘴角少有地扬起一丝笑意,声线压得低沉:“她人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我只需要稍动脑筋就可以立刻得来,据为己有,好不痛快。”

听闻此言,所有人哄笑起来,包括领头女人。

以卿在一旁嘴角抽搐,她怎么从小师妹的话里听出了几分真心,希望是她的错觉。

而且,好端端的,笑什么笑!

后面有人扬声:“听那人说别人连你都打不过,意思是你得了魁首?”

刚才笑意好似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兰烛继续她那冷淡的神色,乍一看有些失落,似乎被她们提起不该提的事。

“没有。”

以卿赶紧在后面补充:“我们不敌,最后洺剑宗拿到魁首。”

有人问:“你们门派为什么会灭门?”

以卿:“……”

怎么感觉问那么多是想问她们有没有靠山……

——

徐清姿找了个坟包躲着,思考破门而入的可行性。

她着实没想明白,她能用隐身符骗过这群人,小师妹怎么就输了呢。

小师妹的修为是不用质疑的,在比武场上那么多人看着,关乎颜面的事,各家门派怎么可能会当儿戏,五位仙尊也代表着大会的含金量。

她们是小门小派出身,没有大门大派的资源和大能前辈教导,小师妹在这种情况一骑绝尘,还和洺剑宗谈判要奖励,定然天赋异禀,并且比武场上多个金丹都不敌她,怎么就在几个体修这里栽了跟头。

没道理啊……

难道是故意的?

若是故意的,她冲进去救人是不是就乱了她的计划?

但这群人有什么好让她故意的?

她准备找找身上有没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她矮下身子,忽然感觉鞋底触感软绵绵的。

抬脚一看,泥灰中露出一块肉色东西,而覆盖住的泥灰仔细看,不似长年累月,似乎最近才堆起来的新土,因做了掩饰,她没看出来。

她扒开肉色附近的泥土,赫然是一只胖嘟嘟的人类小手,摸着虽冰凉,但触感甚软,一看就是活人的手。

她赶忙顺着往下扒,一边看木屋的情况,一边偷偷摸摸刨土,怕惊动木屋里的人。

没一会把坟头扒开,露出里面的小坑。

一个身穿单衣的小女孩被埋在里面,耳鼻口皆被填满泥土,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和青紫,一看就知被埋前遭受过不轻的虐待,好在脉搏还在微弱跳动,还活着。

她把塞在她身体里的泥土用灵力推出来,小女孩手指头抽动,快有醒来的迹象。

这孩子约莫五六岁大小,被养得肥嘟嘟,要么家境不错,要么比较受宠,单衣料子顺滑舒适,应该是原本的衣服比较值钱被扒了去。

这里距离水棠镇差不多一二十里,路上没看见有住户,难道她是被拐来的?

其他坟包还有没有被埋的活人?

徐清姿担心小女孩心里情绪崩溃吵到破屋里的人,趁小女孩没醒之前走远一点。

不过她的担心多余了,她只是人类孩子,被埋在土里不知多久,好不容易出来哪有力气大喊大叫。

但眼里惊恐不减,两眼发直,瞳孔涣散,大口喘着气,除了嘴在呼吸,全身依旧状如无骨,还没从被活埋的恐惧中恢复过来。

小师妹故意被抓,劫匪把人带到坟场,而她又从坟场里刨出了个新鲜的人。

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小女孩缓了一会,终于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她想尖叫,但嗓子奇痛无比,声音还没顶上去便剧烈咳嗽起来。

徐清姿赶紧找水袋给她喝水。

27可爱

◎“你要是想死我也不拦着。”◎

徐清姿背着小女孩再次返回坟场。

虽然被埋得不久,但内伤太多,无法行走,她没办法丢下师妹们照看小孩,只能两人贴着隐身符再次回来。

小女孩很乖,身上都是伤也不哭不闹,知道她是好人之后主动告知她知道的信息。

劫匪不只干抢劫勾当,还拐人要钱,她被拐来后想要逃跑,不小心掉到坑里,劫匪发现后借此把她埋在土里教训她。

徐清姿心想这群人当真可恶,连孩子都不放过。

她在破屋前徘徊,距离师妹们被抓还不到一个时辰,从屋子破洞能看见劫匪聚在一起,隐约还能听见三师妹阴恻恻的笑声。

“你打得过她们吗?”小女孩小声道。

徐清姿是打不过的,小师妹应该可以,只是让小师妹打八个未免有些吃力,所以不能正面刚,得找其他办法救人。

小女孩没听到她的回答,“姐姐,你要是打不过她们的话,我知道一个办法。”

徐清姿:“什么办法?”

小女孩:“那群强盗只想要钱,因为我不听话,所以她们才会找你们,把我送回去,她们就会放人。”

徐清姿一愣,这话怎么这么不对味。

徐清姿:“你刚才不是说她们教训你把你埋了,在她们眼里你又没丢。”

小女孩沉默了。

徐清姿满心都是怎么救人,没注意她的不对。

半响,小女孩带着哭腔道:“她们需要很多钱,我家里有,但是我总是跑,她们怕拿不到钱。”

没想到她人不大,知道的还不少,还没她腿高呢,就想着舍己为人了。

徐清姿小声安抚她两句,让她不要说话,她从兜里翻翻找找,找到从奖品里的铜铃铛,她轻轻摇了摇。

铃铛应该可以攻击吧?

里面铜珠转动,却没有声音,她用灵力注入铜铃铛,再摇。

铃声顿响,却刺耳无比,她感觉耳朵像是被针扎,头顶被猝然一击,眼前场景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

她赶紧停下摇动的手,在原地静置一会才缓过来。

同时,破木屋里的人也听到动静跟了出来。

但此刻徐清姿身上贴着隐身符,就算她们听见,也看不见人在哪。

她把铜铃放进兜里,绕过她们冲进屋,二师妹也听到铃声,正身长脖子往外瞧,三师妹正在和虫子们亲切交流,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小师妹无精打采。

劫匪没有全部出去,还有几人留在屋里,在她进屋时,那几人也警惕地站起来朝四周巡视。

劫匪们并未管以卿和那昕昕,只站在兰烛附近,似乎知道她四人中最强,其他人不值得看守。

徐清姿轻手轻脚,但就算尽量避免,潮湿长满苔藓的地板也马上暴露她的位置。

有人看到,朝她冲过来,她赶紧跳到稍微干净一点的角落,但这里离三师妹很近,小女孩看到密密麻麻的黑虫,大惊失色地叫起来。

这一叫更是停不下来,即使身上贴着隐身符,也能清楚辨认出她的位置。

以卿奇怪:“哪来的小孩?”

兰烛抬起头,目光在屋内扫视。

既然藏不了,她便直接冲到以卿身边去砍绳子。

谁知绳子犹如钢筋,竟硬生生把她的剑弹回来。

眼见劫匪的拳头砸来,她矮身一压,闪到劫匪后面去,但她的速度对于劫匪来说太慢,再加上刚才在外面的劫匪也回来,人多势众,即使她隐身,也没办法在这么小的空间躲这么多人。

劫匪的大手胡乱抓着,竟误打误撞抓住她的脚,劫匪在把她往后拉的同时,她顺势向前一撑,借力荡到劫匪身上,迅速贴上两张爆破符。

“破!”

符纸应声而爆,巨大的冲击力把她顶出木屋,她怕撞到后背的小女孩,伸手抓住一个坟头,顺势翻身。

但不知道为何双腿无法站立,软绵绵地向前一趴。

就算符纸是廉价纸,但江山笔的威力还是强的,只是有些超乎她的预料,摇摇欲坠的木屋终于完整它的任务,像是*喘出最后一口气,轰然倒塌。

师妹们飞出去,身上的绳索仍旧完好无损,她们受到波及,身上也都挂了彩。

空中飞来一句:“姓徐的,你有病啊!”

徐清姿在心里抱歉。

被贴爆破符的劫匪直接被炸到血肉横飞,离得近的几个也都断胳膊断腿。

她扭头看身后双腿,刚才被抓的右腿因来不及躲避,此时被炸得皮开肉绽露出白骨,左腿衣服破碎露出小腿,没有大伤,却被震得没有知觉。

她没什么战斗经验和别人打,对面是体修,被抓住非死即伤,只能采取极端。

虽然有点太极端,她还没习惯自己变强的事实,本以为只是小范围威慑一下,没想到冲击这么大,把她自己也伤到。

她接下腰上绳子,把小女孩放下来,让她离远点。

刚才飞出来的时候,身上的隐身符也被吹掉,剩下能行动的劫匪几乎是立刻闪到她面前。

徐清姿迫不得已,再次拿出刚才的铜铃,不管不顾地开始摇铃。

铃声清脆,魔音穿耳,犹如一条毒虫钻进耳朵啃食脑子,眼前一片灰白,血液逆流,头顶阵阵剧痛仿若有人拿着钉锤一下又一下往她头上敲钉子。

劫匪们捂着耳朵接连倒地,以卿和那昕昕痛得直尖叫。

“念清净咒。”

不知从哪来的声音飘在耳边,徐清姿咬着满口血牙绊绊磕磕地默念清净咒。

耳鸣和头痛转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耳清目明,伤腿的疼痛似乎也在减弱。

领头女人见她拿出法器,并不恋战,竟直接丢下不省人事的同伴,和另一个还能行动的劫匪捂着耳朵酿酿跄跄地逃了。

她摇了一会,觉得她们不会再回来,才收起铜铃。

双手撑地翘起身子,想找伤药吃,余光忽然看到刚才深到见骨的伤口竟在这么短的时间愈合。

她不可置信,伸手摸了摸,没有痛感,又试着站起来,竟一点事都没有,仿佛刚才的伤只是她的幻觉。

来不及深究,赶紧去找师妹们,兰烛离她最近,发现她时,她平躺在地上,一脸平静,似乎对身上的事漠不关心。

徐清姿心想:完了,小师妹不会被铜铃给摇傻了吧!

不对,刚才好像就是小师妹告诉她念清净咒。

不想其他,她拿出江山笔画符,贴在绳子上,“化。”

符咒应声而亮,绳子顷刻化为灰烬。

兰烛眼睛转向她,看到她身上的血迹,眸色变暗,“大师姐受伤了?”

徐清姿把她扶起来:“很难不受伤。”

不待兰烛回答,她又接着跑去找其他人,以卿掉落的地方正好背靠着坟包,她闭着眼睛嘴里小声念清净咒,还未反应过来铃声已无。

徐清姿给她解绑,她这才后知后觉睁开眼睛,但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怒气冲冲:“姓徐的,你怎么不把我炸死。”

徐清姿:“……”

徐清姿:“你要是想死我也不拦着。”

以卿咬牙切齿:“非得我们都在的时候用爆破符吗。”

徐清姿没有理她,又去寻三师妹的下落。

坟包附近没有她的身影,刚才在屋里她就躺着,估计没被炸多远,扭头去破屋废墟,忽然看到某块地方轻微耸动。

一掀开木板,登时被铺天的蚊虫冲到,她挥手赶走它们,果不其然发现了三师妹,发现她并没有受伤,甚至刚才在她身上爬的虫子此刻帮她顶着木板,避免压着她。

她也听到小师妹的传话,正闭着眼睛念清净咒,感觉光线大亮,睁开眼见到了大师姐,第一时间不是让带她出去。

而是炫耀一般喜道:“大师姐你看,它们好可爱。”

徐清姿一边帮她解绑一边敷衍:“嗯对可爱可爱。”

那昕昕被她拉着,边起来边道:“它们好热情,我一来就和我打招呼,听我肚子饿,还牺牲自己给我吃,见我被压,又立马帮我出去。”

徐清姿感觉她下句话就要把它们带走。

“我可以把它们都带走吗,我好喜欢它们。”那昕昕可怜巴巴,她头发里落下几只黑虫围聚在她额头附近乱爬,还有一些从她衣领里探出触须,好似也在请求她答应。

果然。

徐清姿:“你可以选几只厉害的,全部不行。”

以卿探查劫匪情况,发现躺下六人七窍流血,神情惊恐,脉搏停止均已丧命。

她把她们每人都搜了一遍,除了破烂还是破烂,什么也没有。

听到那昕昕的话,迁怒道:“带走个屁,都变成穷光蛋了还带,你拿什么带!”

徐清姿这才发现她们腰上干干净净,身上乾坤袋全部被抢走,就连二师妹的签筒、三师妹的虫盒和小师妹的剑都没放过,除了一身衣裳,什么也不剩。

她们的东西都在领头劫匪身上,而她偏偏跑了。

徐清姿立刻画张追踪符。

朝空中一丢,却见符咒浮在空中,向一个地方飞去,她心中一喜,正准备跟上去,却见符咒骤然停下,往反方向飞去。

没一会儿符咒便像个陀螺一样原地打转。

她又重新画了一个,仍是如此,接连试了几个都没办法找到明确方向,要么乱飞,要么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劫匪留了一手,让她们无法追踪,这可就难办了。

她们身上所有灵石都在以卿身上,而她只有之前给每人分出的两百灵石,虽然小香包不贵,但一百多灵石怎么可能够用。

剩下的就是铜铃、江山笔、符纸还有一堆师尊留下的破铜烂铁。

……看来以后不能把鸡蛋都放一个篮。

28黔州城

◎大师姐想多了◎

兰烛起来后扒开劫匪的衣领,果不出所然,所有人都有虎头刺青。

没想到在这遇到。

徐清姿见小师妹观察尸体,但她很快把注意力放在坟地边界孤零零的小女孩身上。

小女儿也不知是因为凡人,还是年龄太小,她没受铃铛影响,徐清姿让她离远点,但她身体还没恢复,根本没力气站立行走。

此刻正泪眼汪汪地望着她们。

以卿对她没好看脸色,若不是她尖叫,也不至于逼急劫匪,弄到这副局面。

“谁家的小屁孩?”

徐清姿让她态度好点。

以卿心情极度不爽:“别以为她是孩子我就可以放过她,谁没当过孩子。”

兰烛闻讯偏头去看小女孩,细眉微皱。

徐清姿小声:“听说她家很有钱。”

以卿:“谁说的?小孩的话我可不信。”

徐清姿:“她是被劫匪绑过来的。”

以卿一听,把小女孩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看到她身上隐隐反光的单衣。

脸色由阴转晴,连忙殷勤地过去扶她:“哎呀,小妹妹,你没事吧?疼不疼?”

小女孩摇头,似在讨好:“我家很有钱,你要多少都可以给你。”

以卿害羞:“嗐,说什么钱不钱,小妹妹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许是习惯她这样的人闻金色变,并不在意她刚才的恶劣,脆生生道:“我叫霍妗,家在黔州城。”

黔州城?姓霍?

徐清姿没听说过什么黔州,但在怪书里见过,黔州是姓霍大城,里面只有少数人其他姓,所有姓霍的人几乎都沾亲带故。

她说她家有钱,难道是黔州城里最大的霍家门户?

怪书里的小师妹只在黔州城待了两天,便离开了,书里没写什么原因,她也跟着跳过这段章节去看下一个地方。

小师妹在书中虽然无恶不作,但她归根结底只是个配角,笔墨并不是非常多,书中的路彦有更大的敌人。

不过书里的路彦能去黔州城,定然那里有他认为是好处的东西。

之前她们提前去了蛇洞得了不少东西,若这次也先一步去黔州城,提前拿到他想要得到的东西,据为己有,不仅能提升她们的修为,还能削弱路彦力量。

以卿见霍妗浑身是伤,嘘寒问暖,找徐清姿要药丸给她吃。

徐清姿不给:“她还是个孩子,吃我们的东西她消化不了,我们得在附近找找有没有郎中给她看。”

“郎中?”以卿难以置信,“在这种荒山老林?再说大师姐你有钱付吗?”

徐清姿沉默了,她们现在连黔州城在哪、多远都不知道,就张口说给她治病,就算找到郎中,收不收灵石都难说。

兰烛突然出声:“没事,给她吃。”

徐清姿坚持:“这东西可不能乱吃。”

兰烛:“三长老炼出来的丹药连你身上的小伤都需要耗费好几天时间痊愈,给她绰绰有余。”

徐清姿下意识看自己的手腕,疤痕早就没了,不过之前她吃了飞雪宗给她的灵药,一会儿就好了……反而三长老的,需要好几天才能痊愈。

徐清姿:“那也不行,吃坏了怎么办,我们又不会医术。”

兰烛:“吃不坏。”

以卿注意到:“说起来,大师姐你能正常说话了。”

徐清姿:“我吃了飞雪宗给的灵药,她们的东西肯定不会差,伤好的是快一些,但她一个孩子没有灵根灵脉,这对她来说就是猛药,她受不住。”

或许因为灵药的缘故,她右腿的伤也好了大半。

兰烛:“她受得住。”

徐清姿忍不住:“你这孩子抬什么杠。”

兰烛:“大师姐莫要太高看飞雪宗,也别太瞧得起三长老。”

徐清姿瞪她,这话是在说飞雪宗给她的只是普通药丸,三长老炼的更是堪比凡物。

虽然也不是没有可能……

飞雪宗从始至终都没不太看得起她们,虽然总带着一句什么还以前人情,但话里话外和待人之道都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后面看小师妹赢了,也是一副施舍做派。

三长老就更别说了,斤斤计较小肚鸡肠,雨石峰没怎么用过他的东西,自然不知道他的本事如何。

但大家都是一个草窝里出来的,水平再高能高到哪去?

她叹了口气,道:“给她吃一颗瞧瞧,若又不对劲,得赶紧让她吐出来。”

以卿给霍妗喂了一颗,一颗下肚,她的精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起来,身上的清淤眨眼之间消失,刚才还苍白的面颊,转瞬变得红润。

她噌的一下蹦起来,双手撑天,高兴道:“我终于好了。”

指挥道:“你们是好人,你们带我回去,我娘会给你们报酬。”

以卿眼睛亮了亮,上前亲昵地牵住她的手,“你娘是做什么的呀?”

霍妗:“我不知道,反正很有钱,她说我以后会更有钱。”

“我娘说钱是这个世上最不会骗人的东西,大家都想要,而我家有很多,可以分给你们一些。”

霍妗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大小,却总能说出一些不符合年岁的话,还有最开始她要现身救人出来一样,若是家境优渥,应该是被人捧在手心,通常都是别人为她鞠躬尽瘁,怎么会想着自己帮别人做什么。

她怎么不记得怪书里有霍妗这个人物?

那昕昕:“大师姐,你有没有盖子?”

徐清姿回头,发现她腰上的铜铃不知什么时候被那昕昕拿了去,她把铜铃倒扣过来,手掌捂着碗口,几只黑虫子从她未盖紧的手指缝隙中爬出来。

一见爬出来,又手忙脚乱地捉回来。

徐清姿:“铃铛哪有盖子,这是法器,别乱用。”

那昕昕苦恼:“那大师姐有其他盒子吗,那些木头太脆了,不能用,我没有东西装它们。”

徐清姿把之前装江山笔的盒子和她,她喜笑颜开地接过。

天色不早了,被劫匪耽误到现在,得快点找到黔州城好落脚。

她记得书中的黔州城在东南方,正好和绿莲秘境在同一个方向。

霍妗人小鬼大:“你们听我的,我以前经常出门游玩,知道回家的路。”

以卿和霍妗两人走在前面领路,那昕昕紧随其后,徐清姿和兰烛落后几步。

兰烛小声道:“大师姐,新笔好用吗?”

徐清姿正要和她说事:“先不说笔,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故意被抓?”

兰烛眼神立刻向下一瞥,被徐清姿敏锐捕捉到,心里登时有了谱。

徐清姿:“你认识她们?”

兰烛摇头:“不认识。”

徐清姿:“撒谎不好。”

兰烛视线上抬,聚焦到她脸上,看到她探究又狐疑的眼神,而后又快速离开,紧盯着行走的路面。

“没有撒谎,我确实不认识。”

徐清姿:“我不信你打不过她们。”

兰烛不语。

徐清姿没有紧逼,也跟着沉默。

几人就这样行了好久的路,两人依旧没有再对话,好似忘了这回事。

徐清姿在路上又丢了几张追踪符,依旧找不到方向,那两个逃跑的劫匪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霍妗小短腿不如她们大人,没多久就走累了,以卿为了钱,耐心出奇的高,任劳任怨,背起她当个临时代步,哪怕她在她背上像个猴子一样不安生也不怪。

徐清姿心里腹诽,怎么没见带自家师妹们这么勤快。

小师妹上山的时候,以卿躲得远远的,三令五申自己极其讨厌孩子,与一切小孩划清界限,当时三师妹和现在的霍妗大不了几岁,她都退避三舍嫌弃得不行。

后来三师妹和小师妹长大一些她才好一些,没那么排斥。

现在倒好,听说给钱,立马毕恭毕敬,小孩一靠近就全身难受的病突然在这一刻治好了。

真是奇人,到底是钱亲还是师妹们亲。

兰烛注意到徐清姿一直紧盯着霍妗,眸色微暗:“师姐很喜欢霍妗?”

徐清姿心不在焉:“还好,就是可惜”。

兰烛豁然扭头,语气连自己都没感觉的有些不善:“可惜什么?”

徐清姿摸着下巴思索:“可惜你的剑没了。”

兰烛一愣:“剑?”

徐清姿若有所思,“对啊,你们几个的武器都被抢走,追踪符都没用,若是找不回来,还得在秘境开启之前重新找人打造。”

兰烛心里松口气,大概猜到她只是担心霍妗的话是否可信,她只是个半岁大的孩子,说有钱,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钱,不只二师姐想要钱,她们也需要,现在只不过是赌。

徐清姿苦恼:“若霍妗家里不给钱,我们也不可能强要,到时候只能摆摊卖符挣钱了。”

兰烛安慰:“大师姐想多了。”

徐清姿做作:“怎么会想多?”

兰烛听她奇怪的语气,抿了抿唇,不吭声,知道她是故意想套她话。

徐清姿笑了笑:“符应该卖不了几个钱,就算到时候攒够,也来不及短时间内造出来,看来得卖一些东西,哦对了。”

她掏出铜铃,“这是什么铃铛?”

兰烛:“千幻铃,铃声可致使人七窍流血,念清静咒可以缓解。”

徐清姿反复瞧了瞧,朝里面吹口气,把里面虫子爬过的痕迹擦掉,“应该还可以治疗。”

兰烛:“幻觉,它没有治愈功效。”

徐清姿皱眉,幻觉,若是这样,那飞雪宗给她的丹药未免太灵,她是吃过后受的伤,居然也能治愈。

徐清姿:“你知道我会去救你们吗?”

兰烛:“知道。”

那昕昕的速度慢下来,和她们并行,听到她们的对话,插进来:“也就只有大师姐能来了。”

徐清姿当然知道,但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那你需不需要我救呢?”

兰烛不受控制地偏了偏头,像是忽然被这句话扎到耳朵,喉咙滚动,手指不自觉颤抖起来,她感觉头顶熟悉的疼痛再次袭来,若有似无的声音在脑海中左右飘荡。

她闭了闭眼,把双手别在身后,神色如常,继续选择沉默。

徐清姿不太明白,虽然每个人都需要隐私,但显然这种事她的想法和她们不同,若是各执己见必然有冲突,早些说开,以后不至于碍对方手脚。

那昕昕注意到兰烛意欲遮掩却难以忽略的手指抽动。

29黔州城

◎“孙儿请姨姥姥松口。”◎

“我好饿。”霍妗在以卿背上抱怨。

她依旧穿着她那件脏兮兮的单衣,徐清姿想给她套件衣服,虽然不合身,但好歹御寒,但她穿了一会儿就脱,说热,一摸衣裳全是汗。

以为是得了风寒,但又没查出病,估计是吃了她们药丸的缘故。

以卿忍着心里烦躁,笑脸相迎:“忍一忍,这里距离你家还有多远?”

霍妗肚子咕咕叫:“太饿了,想不起来。”

现在冬天,树干光秃秃,满地都是荒草,连野果野菜都没有,全都是一些涩得发苦的冬草。

她们已经辟谷,不需要吃东西,吃多了凡物还会在身体里积累杂质,对修行无益,之前店小二送给她们的吃食,徐清姿觉得丢了可惜,就打包收起来。

但这些霍妗又嫌弃难吃,吃两口又吐了,还把剩下没动过的吃食打翻,这下全没有了。

以卿好几次想要发作,又为了钱不得不忍下来。

一个极度讨厌孩子的人为了钱去带孩子,并且还是个喜欢乱动、事多、娇贵的小孩,能忍到现在已经算她脾气好。

那昕昕倒是挺喜欢她,多次表达想要抱她和她玩,她也不拒绝,轮流在以卿和那昕昕身上攀爬。

徐清姿怕她们累,想接手,却被突然挡在她身前的兰烛打断。

她往左边靠,兰烛往左边走,她往右边靠,兰烛往右边走,她加快速度想超过,兰烛也加快速度。

两人你来我往了半天,愣是超到以卿前面。

以卿瞪她们:“你俩干嘛呢,能不能别玩了。”

暗自较劲竟忘了本来目的,她恍然回神,道:“放她下来走走吧。”

霍妗抱着以卿的脖子不撒手:“我好饿,没有力气。”

徐清姿思踌片刻,道:“你想吃什么?”

霍妗扬起笑脸:“我想吃水晶虾、芙蓉鱼,狮子头、东坡肉、八仙过海”

以卿声音拔高:“还八仙过海?还有这种菜名,没有八仙,只有四仙,你把我们吃了吧。”

霍妗似乎在考虑她说的可能性,舔舔嘴唇,目露贪婪。

以卿:“”

她们经过一条长河,左不见头,右不见尾,一座崭新的白石大桥挺在河上连接两头。

徐清姿眯了眯眼,看到河对岸有个放牛人。

“大娘!”徐清姿挥手打招呼。

大娘突然听到声音,迷茫地掀起草帽,看到她们几人,朝她回应。

徐清姿见此,和师妹们交代几句别动,自己快速过桥跑到河对岸。

“大娘,我想打听一下,你听说过黔州城吗?”徐清姿道。

大娘上下打量她一眼,“你是修士?”

徐清姿:“是的,您知道黔州城霍家吗?”

大娘:“我就姓霍,你找谁?”

徐清姿一喜:“大娘可知有谁家丢了个五六岁大的孩子,叫霍妗?”

大娘:“什么霍金霍银的,她什么字辈?”

辈?徐清姿懵了。

兰烛在后面补充:“女字辈。”

徐清姿惊讶,她怎么知道,霍妗没说吧,而且她不是说让她待着别动吗。

大娘摆手:“听不懂,我不识字,经常听说有人丢孩子,你们去城里问问。”

徐清姿:“前面是黔州城吗?”

大娘不耐烦:“你都来黔州了还问我是不是黔州城,去去去,吵得我家牛都不吃草了。”

徐清姿看了眼埋头嚼草事不关己的黑牛,朝大娘告别。

她回去告知两个师妹们,她们已经到黔州,马上就要到了。

以卿松了口气。

她给几个师妹身上都贴了飞速符,短短半天时间行了之前两天的路程。

霍妗催促她们赶紧走。

徐清姿问道:“你们家有辈?”

霍妗:“对啊,我是家里的宝贝。”

徐清姿无言,她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辈分,没再问她。

几人继续行路,在黄昏之际终于看到了高耸的城墙。

城墙正上方悬着红日余晖,夕阳刺眼,她们把手抵在眉前,眯着眼睛望着远处,城门前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一阵风吹过来,那昕昕鼻子耸动,“好香。”

临近傍晚,是该起灶做饭的时候,徐清姿也闻到一股菜香,不过她倒是不饿,只是灵力快用尽了,有点累。

霍妗虽然嘴上说着好饿,但依旧活力满满,上蹿下跳,大声嚷嚷,好似胜利者凯旋:“我终于回来了。”

趴在那昕昕背上好不威风,好似背着她的不是人,而是战马,掐住那昕昕的脖子指挥她往前冲。

徐清姿吓到,连忙过去扯她的手。

霍妗小小年纪力气却不小,没一会就掐得那昕昕满脸通红,徐清姿去扯她,还被抓了一手指甲印。

她像个蓄满力量的弹簧,四个人一起才把她从那昕昕身上弄下来。

霍妗被强制弄下来也不恼,抓着空隙就往徐清姿身上爬,当真是个无所顾忌的猴子,谁也不放过。

兰烛抓住她的后颈,霍妗浑身瞬间起一层鸡皮疙瘩,紧接着便眼前一晃,一屁股坐在地上。

徐清姿感觉自己被抓的皮肤火辣辣的,伸手一摸,竟然被挠出血,三师妹的脖子上更是显出鲜红的十个指头印。

刚才路上还不觉得,怎么到家门口立马就现出原形,变成另外一幅刁蛮摸样。

霍妗愣住,随后两只大眼蓄满泪水,哇哇哭了起来。

徐清姿刚才还恼,一见她哭,登时又有些不忍。

正准备哄她时,见兰烛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提起来,霍妗生气,双腿翘得老高,就是不愿意站起来。

兰烛朝她眉心点穴,霍妗像是一个乱动的木偶被抽去关键部件,立马静止不动。

刚才因为疼痛的泪水早就没了,现在的她只是干嚎,这一被点穴,脸上干涸的泪痕露出马脚,唯一能动的眼珠正惊恐地颤动着。

那昕昕剧烈咳嗽着,徐清姿顾不得霍妗,帮忙给那昕昕顺气。

以卿被吵得耳朵疼,见此无奈,“光打雷不下雨。”

这就是她为什么讨厌小孩,太闹,又烦。

兰烛蹲下身,面无表情地在她耳边小声附耳。

好在那昕昕没有受伤,只是被掐的很,咳嗽一阵,脖子上的指头印没一会就消了。

兰烛不知道给霍妗说了什么,点开穴位,她消停下来。

真是奇怪。徐清姿心想。

不管是小师妹还是霍妗,身上都有重重疑点,得找个机会,四个人好好开开会。

霍妗变回最开始的乖乖模样。

她们来到城门下,看守的官兵看她们不是平民装扮,拦住她们。

官兵:“何人进城?”

徐清姿把霍妗领上前,还不待说话,就见官兵眼神一凛。

“抓住她们!”

从官兵身后立刻窜出十几个人把徐清姿她们围住,周围的百姓被吓到,纷纷避让。

徐清姿解释:“我们是来帮这个小姑娘寻找家人,并无歹意。”

官兵却不听,一声令下,押住了她们,把霍妗单独带走。

瞧这架势,霍妗确实大有来头。

霍妗大声道:“她们是好人,把我从劫匪手里救出还送回来,不要抓她们。”

官兵却不信:“通通带走。”

徐清姿注意到城墙边贴的告示,城主的女儿失踪,找回者奖励二十万黄金,上面还画着霍妗的画像。

以卿也看到,眼睛都直了。

霍妗不顾:“我娘呢,叫我娘来!”

官兵好像认定霍妗的话是胡话,一点也没听进去,把她和她们强制分开。

许是闹得太厉害,城内的人也在偷偷看热闹。

坐在酒楼上一个身穿青金色锦衣服饰的女人笑听闹剧,朝对面的玩伴道:“又是个骗赏金的,真无趣。”

说罢嘬了口酒。

对面的玩伴仔细瞧着,她正对着城门,以她的位置能清楚看到闹剧中心,她看到一个像陀螺似的小孩在疯狂攻击咬人。

“羡姐你瞧,这小孩倒是颇有几分少主风采,长的也像。”

霍羡常冷哼一声,少主的顽劣能有几个小孩比得上。

嘲讽地扭头一瞧,看到霍妗熟练地无差别攻击,取笑的表情被阴沉取而代之。

“我怎么感觉她就是呢……”

徐清姿本就被霍妗闹得不爽,把人辛苦送回来还被这样对待,就算是泥兔子也有两分血性。

只是还不待发作,忽然听有人高呼:“住手!”

乱作一团的官兵们停下来,恭敬行礼,让出道路。

两个穿着华丽的女人从人群中快速跑过来。

官兵低头:“羡大人,羸大人,我们找到少主了。”

以卿憋了一肚子气,正巧没地方发泄:“你要不要脸,什么叫你找到的,来个人你就抢功劳,上辈子耗子投胎,这辈子这么喜欢东偷西抢!”

官兵被骂的脸红脖子粗,改口:“两位大人,这几人太过粗鄙无礼……”

以卿分毫不让,疾言打断:“粗鄙你爹粗鄙,当个官兵你耍起狗威风,四个鼻孔出气的东西。”

霍羸斥责官兵放开她们。

霍羡常道:“少主呢?”

霍妗正在忘情地咬着某个官兵的耳朵,她牙尖嘴利,嫌盔甲硌牙,轻车熟路地爬到上身咬人。

扯都扯不下来。

霍羡常走到她面前,劝道:“少主别咬了。”

官兵挺直身体一边忍着剧痛一边又不得不托着她的屁股防止她掉下去。

霍妗含着血:“你们叫谁?”

霍羡常脸上闪过一丝丢脸,不情不愿道:“孙儿请姨姥姥松口。”

霍妗呸了一口血,气哼哼地跳下来,霍羸得连忙伸手接她,生怕她受伤。

霍妗借此踩在她肩上,趾高气昂道:“把我的恩人照顾好,我要见我娘,还有,我饿了。”

30黔州城

◎来了黔州城,就是一家人◎

深蓝色渲染天空,四周窗户街道亮起灯光,夜幕降临,一轮月牙挂在高空。

黔州城最中央矗立着一座巍峨宫殿,外墙红砖高耸,大门两座金狮端坐,周围多个和城门一样衣着的守卫看门。

霍羡常把霍妗先带走,霍羸带着她们进宫殿。

徐清姿看着霍羸的穿着,虽然看起来低调,却暗纹繁琐,款式别致,隐隐能看到裙摆星星点点的反光,价值不菲,不是一般人。

霍羸边走边笑着道:“在下霍羸,各位看起来不是黔州人,怎么称呼?”

徐清姿留个心眼,半真半假的说:“我们从水棠镇过来,叫我徐清就好,这几位是我的妹妹。”

她扭头给几位师妹暗使眼色,她们会意,都报了个假名,以卿叫一光,兰烛叫雪生,那昕昕还叫那昕昕。

霍羸笑脸盈盈:“几位是修士?何门何派出身?”

徐清姿思索怎么回答她。

霍羸以为对方怀疑,解释道:“各位别误会,刚才你们带回来的孩子是我们城主的孩子,上个月出门游玩时被人截走,我们倾尽人力寻找也未得到消息,各位仙长帮了我们大忙,以后自然要登门拜谢。”

徐清姿倒没怀疑,不知道的人肯定会问两句。

霍羸又道:“自从少主失踪后,总有人带着各种不知名的孩子来骗赏金,守卫眼拙,冒犯了各位,望别见怪,已经让她们去领罚了。”

霍妗是城主的孩子,而她们喊霍妗姨姥姥,看来也是和城主沾亲带故。

徐清姿道:“霍姑娘严重了,举手之劳而已。”

霍羸听出她在防备自己,并不意外,道:“徐仙长是怎么找到我们少主的?”

徐清姿:“劫匪打劫,把我们东西抢了去,我们本想夺回来,没能成功,反而在坟地中挖出你们少主。”

霍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感觉不对:“等等,挖出来?”

徐清姿点头:“对,应是活埋,幸好找到及时,没有大碍。”

师妹们不知道这回事,还以为她路上捡的。

霍羸义愤填膺:“这群劫匪当真可恨。”她劫后余生地朝徐清姿道谢:“多谢几位出手相助,我会如实禀报城主,不知各位还记得那群劫匪长什么样?”

徐清姿:“自然。”

几人说着,穿过几条长廊,来到一座灯火通明的大殿前,霍羸请她们进去。

让她们先静坐一会儿,而后离开。

刚才的吵闹顷刻安静下来,仿若远在天边,周围寂静无声,她们眼瞪小眼,都十分不自然地站着。

仆人轻声请她们入座,给她们倒茶。

以卿率先坐下,刚才的不愉快抛之脑后,满面春风地捏起玉杯,闻着清茶飘香:“好事多磨呀。”

徐清姿在屋里扫视一圈,发现屋里装潢很是漂亮,整个屋子色调呈淡紫色,四根紫藤花纹巨柱坐落屋子四角,两侧挂起深紫色薰衣草绣纹缦帐,缦帐旁边放置两个风信紫镂空香炉,袅袅云雾犹如青丝在空中飘荡。

正对大门的上座和左右皆是乳白色座椅,扶手和靠背呈现各种圆圈花纹,摸上去不觉寒凉,反而很温爽。

没一会儿便听到殿外传来脚步声。

徐清姿让以卿赶紧站起来。

她们两眼眺望,结果看到一个金灿灿的小人蹦蹦跳跳进来。

霍妗原本穿着单衣,看起来稍显落魄,现在穿上锦衣华服,头戴宝石珠翠,脸上脏污擦净,配合肥嘟嘟粉雕玉琢般的小脸,乍一看还以为是天上福娃下凡。

果然是贵气养人,之前一个月在外蹉地灰头土脸,一点也看不出是有钱人家孩子,现在穿上新衣,登时华贵起来。

以卿看着她的衣服和发钗两眼放光,怪不得招劫匪呢,她看到她也想抢。

那昕昕又闻到那股香味,偏头寻找来源。

霍妗跑进大殿,朝她们打招呼,转身叉腰朝门外道:“快点快点,再不快点天都亮了。”

很快一个被多人拥簇的老太太大步走进来。

老太太头戴金冠头发灰白,脸上皱纹密布却双眼清明,腰背直挺脚步生风,身材人高马大,比旁边仆人整整刚出一个半头,鹤立鸡群,一点也没有老人的颤颤巍巍,反而有着低于年龄的精神抖擞。

霍妗拉着徐清姿,笑道:“娘,她们是救我的人,你说过要知恩图报,我们可要好好感谢。”

城主摸她的头,和蔼道:“当然啦。”

一抬头见她们都站着,连忙招呼,热情道:“傻站着干什么,快坐快坐,别客气,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话是这么说,也不好真的去坐,对方身份尊贵,怎么着也是得她先坐。

城主看起来*大大咧咧,抱起霍妗,粗壮的长腿一跨,两步走到最上方的主坐。

她把霍妗放在腿上,霍妗本就小,在她手里仿佛拎着小娃娃。

徐清姿让师妹们就坐,霍羡常和霍羸站在城主左右两方,背着手表情严肃,没有刚才在外的随意,好似左右护法。

城主声音浑厚,神情喜悦:“不必拘谨,各位帮忙找到吾儿,感谢都来不及,来了黔州城,就当自己家,不用客气。”

霍妗不满:“娘,不是说这个。”

城主小声安抚:“别着急。”

抬头道:“各位找到少城主,吾感激不尽,赏金分文不少,只是吾觉得不达心中感激,各位可以提出要求,我们会尽量满足。”

徐清姿客套:“不用不用,我们倒也不是为了钱而……”

“多谢城主,不知如何交付?”以卿立刻打断。

不用听大师姐说完就知道又要客套,她没那个耐心,更不想假意推脱彰显自己虚名薄利,她肤浅,她只想要钱。

她带那么久的孩子,为的就是这一刻。

城主倒觉得她干脆,直接大手一挥,一群人抬着一个个大箱子进来。

总共十二箱,整齐摆在宽敞的大殿里,以卿上前掀开箱盖,被里面的光闪到眼睛。

城主笑道:“听羸儿说,你们是修士,我们凡人用的银钱你们可能用不上,正巧我们城里有灵石庄,我便自作主张让人汇了一些灵石过来,若不喜欢,也可换成银钱。”

以卿毕恭毕敬:“城主有心了。”

她走到徐清姿身边,抢走她腰间的几个乾坤袋,招呼三师妹跟她一起装灵石。

霍妗从城主腿上跳下来,兴冲冲也跟着帮忙。

城主道:“今日天色已晚,各位舟车劳顿,我已让人准备好膳食和房间,各位若不急,可在寒舍住下休息一段时间。”

“来了黔州城,就是一家人,大家就当是看我这张老脸,好让我们尽感激之情。”

徐清姿下意识又想客套。

以卿一边风卷残云地装灵石,一边听着动静,嘴快道:“城主这么年轻,可别说什么老不老。”

城主听闻哈哈大笑。

徐清姿尴尬,知道这是二师妹故意说的奉承话,她就坡下驴,道:“城主好意我们心领了,只希望不要怪我们俗人冒犯才好。”

城主连道几声好,畅快不已。

她特地等以卿把所有灵石都收完才起身,请她们去偏殿用膳。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偏殿,这里早已摆好酒席,城主今日找回孩儿,兴致高涨,多日阴郁一扫而空,亲自拿着酒壶给她们四人敬酒,自己痛饮四壶。

知道是在宫殿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山岗上,这城主一点也没有高官迂腐教派,反而颇有江湖人的恣意洒脱。

怪不得霍妗性格这么跳脱顽劣,原来是有其母才有其女。

她们吃酒到后半夜才散去,霍妗年纪小又担惊受怕多日,早早犯困被带走。

仆人领着徐清姿她们去客房休憩。

以卿高兴,又头一次尝酒,不胜酒力,早就醉成烂泥。

那昕昕心不在焉,在餐桌上就东张西望,也很给面子饮了一杯酒。

徐清姿不喜欢酒味,觉得又苦又辣,没有感受到任何他人口中所谓的佳酿,只觉得难以下咽,她只对城主敬过来酒时象征性抿了一口,便再也没动。

她倒是见小师妹多次端起酒杯朝口中送酒,但整局下来却没有醉意,既没有像城主那样使酒仗气,也没有像二师妹那样不省人事,跟平常一样。

仆人带领着她们来到客房,徐清姿觉得被人伺候很不舒服,直接把仆人赶回去睡觉。

她们四个人的屋子被专门安排在一个四合院里,面对面挨着。

徐清姿先去以卿房里,见仆人已经给她端来醒酒汤,但因她此刻没有意识,牙关紧闭,根本喂不进去汤。

徐清姿让她们不用管,半杯的量还不至于头疼,并且她们已经不算肉体凡胎,凡酒根本不会有多大影响。

以卿即使醉酒,也死死抓着乾坤袋,这里面还有她的东西,她想拽还拽不下来,无奈只能任以卿拿着。

在她房里待了一会儿,在屋里贴了几章符纸,便关上门离开。

她们几个都不喜欢有人伺候,三师妹和小师妹房里的仆人也被赶了出来。

那昕昕的屋里昏暗不已,只有角落微弱灯光发挥余热。

她没看到人,偱着角落灯火走过去,看到那昕昕趴在地板撅起来的屁股。

徐清姿:“三师妹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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