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清声看了一眼地牢中,睡得死沉的展云起,突然觉得,心有些慌。

“梁扬找我有事。”

他想了一个借口,欲遁走。但却忘了,梁扬的事他从来不会理睬。

“清声。”李照临忽然开口。

“是。”

“只要天诛伏法,白玉邪就能带我走,是么?”

李照临问的十分直白,一双瞳子定定的望着乔清声,里面燃着一簇簇跳动的小火苗。

乔清声撇开眼睛,却觉得自己的睫毛都要被烧着了。

“……师兄,不是要离开这里么?”

“我”李照临被气得噎了一下,下意识抬手要教训人,但最终还是没有落下。他气叹了一声,愤愤不平:“我就算离开,也不一定非要跟着白玉邪走,难道我不能一个人,难道一定要咳咳咳!”

李照临显然被寒冰之气冻到了肺经,说到一半便咳了起来。

乔清声原本像冰块一样站在旁边,动也不动,但一见男人咳嗽,便快步上前把人抱在了怀里,替他抵挡寒冰之气入体。

“咳咳,松手,不需要你”

“不松。”

李照临试图用手去推,却被乔清声霸道得压住了腰身,耳边又传来一句:“不松。”

像小孩子一样固执的情绪。第一次出现在了乔清声身上。

李照临怔了一下,以为自己感觉出错了。但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乔清声生硬的扯进了怀中。

“不松。”乔清声收紧手臂,又固执得重复了一遍。

第144章 对弈论命书

沙溪驿外,一丛一丛的望月草沿着溪水两岸零零落落的生长着,叶子散发着银色而朦胧的光晕,远远看去,仿佛守护溪水的精灵,水流向哪里,就跟到哪里。

这里的望月草与七星洞外的大片草田明显不同,没有任何移植的痕迹,反而是自然生长出来的。

李照临一开始觉得惊奇,毕竟仙阁不是昆仑,即便有源源不断的月光照拂,但也不会这么快就能长出适合望月草生长的土壤,但一抬头,远处沙溪驿的石碑印入眼帘,又觉得理所当然。

温尔雅既然住在这里,那关于花花草草的奇迹,便都不是奇迹了。

但温尔雅此时不在驿馆,院子里安静极了。长夜笼罩,又逢连绵细雨,小路两旁昼夜通明的青石灯柱,在雨中泛起一圈朦胧的光晕。李照临撑着一纸油伞,沿着小路走进院落,在廊下把伞收了立在墙边,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烛火还亮着,桌上空空荡荡,只有半杯水。

李照临下意识端起这半杯水,脑海中隐隐浮现出温尔雅在这一方书桌前来回踱步的画面,一向温柔洒脱的人皱起了眉头,心烦意乱的反复坐下再站起身,明明口干舌燥,但倒好了水,却只喝了一口便又放下了。

他去了哪里?莫非,还在七星洞同师尊论道。

李照临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泛凉的杯壁,忽然无法抑制的担忧起来。

温尔雅此番来生仙阁,仿佛天命一般,正好填补了九星荡魂阵的最后一缺。既帮了他和乔清声,但也“帮”了壬生子与苍鸾。

温尔雅不会猜不到,却还是光明正大的住了下来,还日日与壬生子相约,谈经论道……

九颗化境内丹,壬生子若先挑一人下手,温尔雅与他对面而坐时,是最方便的。展云起被困在地牢,沉睡不醒,是最稳妥的……

门扉忽的卡嗒一响,惊出了李照临一身冷汗。

“怎么了?”推门而入的温尔雅眼中带着疑问,收起纸伞,朝男人笑了笑。

“没事。”李照临淡淡一笑,匆忙放下手中的半杯水。

温尔雅挑了挑眉,心道,这可不是没事的样子。

前日他负气离开,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中了白玉邪的离间之计。以他对李照临的了解,这人是绝不会让他以身犯险去引诱苍鸾的。故而,方才一开门,看到李照临在等他,心中还觉得喜悦欣慰。但随即便发觉,男人脸上的神情不对。

虽然他克制的很好,但温尔雅能感觉得出来,李照临的身体紧绷的厉害,仿佛一只与黑暗隔空对峙的猫儿,脊背高高的拱起,一动不动的防备,但一丁点儿声响就能让他炸毛。

“担心我?”温尔雅拉着李照临在桌前齐齐坐下,四目相对时,愈加握紧他的手,让他感受自己的体温,“不必担心我,你的师尊还伤不了我。”

“尔雅,有些话我想”

“放松些吧。”温尔雅起身,李照临下意识跟着站起,却被温尔雅按住肩膀,压着他重新坐下。

“尔雅?”

“嘘,放松。”

温尔雅抬起手掌,蒙住男人的眼睛,拇指贴在他太阳穴上轻轻揉按,直到男人不再急切着交流,才放开他的眼睛,手掌沿着他紧绷的肩颈一提一放的揉捏按压,直到紧张的筋肉重新变得松软舒畅。

“我刚刚和你那师尊聊了许多话,又替他探了探脉。”温尔雅的声音格外轻柔,近乎于安哄的口吻,“他知道七星洞外的望月草是你让人种的,也知道是你让白玉邪改了仙阁的灵场,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我探得出来,他的身体很喜欢这些改变。”

李照临紧绷的身体缓缓靠在椅背上,双肩放平,甚至微陷了下去,虽然温尔雅不再蒙着他的眼,但他的眼睛却一直闭着,脸色比方才好转了许多,呼吸逐渐深长。

温尔雅轻轻环住男人的肩膀,俯下身,唇瓣贴着男人的耳朵,低喃:“抱你去床上睡一会儿,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