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表白

白麟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握住李照临的手,看一眼那面镜子,再看一眼李照临的脸,一脸不可置信,“是你?当年那个追了我半个多月的愣头青,是你?!”

怪不得他甩也甩不掉,无论上山还是入海,隐身还是神行,总会被追上。他还想,那人一定是个怪人,长了一双青鹞的翅膀、老鹰的眼睛和猎犬的鼻子。

原来追他的人,是李照临。

白麟神情瞬间转喜,“这么说,你我相识在白玉邪之前!”他忍不住晃了晃男人的手腕,朝他眨眼,“如果当初我没有逃走,那结拜的就是我跟你两个人。”

白玉邪是个废人,十三年都没有把人拐到手,如果是他和李照临结拜为生死兄弟,十三个月都不用,这个人就要叫他一声好相公。

李照临撇了他一眼,“如果当初你没有逃,结拜未必有,但毒打肯定少不了。”李照临探究的目光一一掠过摆满整整三座书架的宝气琳琅,眉心越蹙越紧,“百花谷的灵种袋、云中楼的碧纵令,十方海的琉璃珊瑚和螺王贝,昆仑境的五色泉斗,这些各宗各派的宝物,都是你‘拿’来的?白麟,你好本事啊!”

白麟狐狸眼一挑,表情格外得意,“本来还有更多,但看他们心急如焚,我便大发菩萨心肠,还回去了一些。”

李照临摇了摇头,神情中满是不赞同,“你已是不死不灭之身,偷这些宝物又无用,白白戏耍他人。”

那面假的通灵八卦镜,他只是施加了些许法力,白麟但凡用个几次便会发现破绽。

李照临愈加疑惑,“你偷这些东西,难道,只是为了栽赃你哥?”

白麟听他提及白玉邪,鼻子发出一声嗤笑,“白玉邪算我哪门子的哥哥?便是栽赃他,也是他欠我的,再说,我可没工夫干这种无聊事,哈啊”

白麟许是起得太早,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神情又变得懒懒散散,“这些东西,都是拿来搭建聚水灵阵的。”

聚水灵阵?李照临昨夜登船时也有察觉,这条河上的水灵气,的确与罗刹海的冥水灵不同,倒更像是来自九界十方海的纯净水炁。

“和黑龙一样,龙伯死后,魂魄化作了一场灵雨。”白麟淡淡道。许是因为提到故人,神情变得柔和而认真,“雨水绵延数日,汇聚成河。而河水之下,便是他的龙冢。”

“龙冢?”自从十方海的修士兴起,水龙一族便很少现世,李照临虽略有耳闻,但从未亲眼目睹,瞬间有了精神,“听闻水龙死前,会挑选一处风水灵地做龙冢,冢内陪葬诸多天材地宝,且入口多用障眼法遮蔽。”

见李照临如此感兴趣,白麟忍不住笑了,又忆起当年,摇着头感叹:“我遇到龙伯时,他已快要老死了,牙齿稀疏,头发也不剩几根。一个老头子从北海奔波到大罗刹岛,只为了寻一处宝地安葬。”

李照临疑惑,“北海并不缺灵气充沛之地,更别说九界之内的各方仙海,他为什么要远赴罗刹岛?”

白麟似笑非笑,道:“一条龙死去时,方圆数十里的海底都会响起龙吟,届时,龙冢便是藏得再好,也躲不过那些以偷盗龙冢为生的修士。龙伯说他躲藏了近千年,不希望死后,好好的尸身被拿去炼丹炼宝。”

李照临一听,沉默片刻,感叹:“世人提及神兽,只知作古的神兽凤凰与镇界黑龙,再没有第三者。谁知,还有龙伯这号灵物。想来,神兽未必罕世,只是无人得知。”

白麟切了一声,“是你们九界之人太过贪心。在我看来,九界所谓的镇界神兽,不过是将一只单纯又灵力强大的灵兽永囚于一处,再派个人看管,花言巧语哄骗着它,让它心甘情愿用灵力供养这一方水土中的修士。所以,我要是龙伯,也绝不让人知道,免受囹圄之苦。”

李照临被白麟戳中心事,一时无言,目光缓缓扫过书柜上的熠熠生辉的各色宝物。

他原以为,白麟四处偷窃九界的奇珍异宝,只是为了戏耍解闷,谁知,竟是为了搭建龙冢的灵场,倒教他刮目相看。

“不怪我偷你的镜子了?”白麟见男人眼中已无不悦,忍不住一笑,用食指点男人的眉心,“你还冤枉我偷这些东西是为了寻开心,说,怎么赔偿我?”

李照临避开白麟的指尖,眼角有淡淡的红晕,“你与龙伯非亲非故,替他搭建灵冢,的确是道义之举。若龙伯死后,你能把窃来的宝物归还原主”

“嘘”一听是这些话,白麟伸手挡住李照临的唇,无聊的打了个呵欠,“你是个好先生,但我是坏学生,一受教就要犯困。”他抱住男人的腰,脸蹭在他的颈窝上,“陪我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还没等得到回答,白麟的双眼已经闭了起来。

男人这件外衫的触感好极了,像极了臻品的蚕王丝,但又比冰凉的蚕丝要温暖一些,少了丝滑的触感,却多了几分兽类绒毛似的轻柔,他一贴上去就觉得通体舒畅,头也不涨了,脚也不疼了,哪儿哪儿都舒服……

眼看着白麟头一歪,似是要睡过去,李照临的双手下意识托住他的后脑和腰背。

白麟丢了个盹,瞬间醒了。刚刚好像在做梦,他从云头跌落,原以为会掉落到悬崖下,谁知却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他抱紧李照临的腰,整个人彻底倒在他怀里,真软,真舒服。

李照临呼吸之间,满是白麟身上那股熟悉的,仿佛被春日晒过的淡淡的泉水气息。他无奈极了,又不敢松手,只好半搂半抱着白麟,将人拖到了床上。动了动唇,真沉。

“一起……”白麟找了个舒服的睡姿,已经闭上了眼,但手里扯着李照临的半片衣襟,不肯松开。

但不过片刻,白麟呼吸变得悠长起来,紧捏的虎口便松开了。李照临抽回半片衣襟,凝视着白麟睡颜,脑海中浮现起清晨收到的两封金羽信。

一封来自温尔雅,信上提及天诛以麒麟王的身份哄骗了白泽,控制了整个灵兽族,并在四处搜寻白麟的下落。

另一份来自薛欢,主要问询蛊心虫对他身体的影响,但信的结尾却莫名提及,这个时节的罗刹海,金蚕都快要结茧羽化了,像是在暗示什么。

李照临思忖,这几日,他已闻不到白麟的血香气,难道,是白麟故意隐瞒?他心一紧,趁着白麟熟睡,解开了他左脚上的鞋袜。

虽然已经有所准备,李照临还是被白麟左脚踝上那道抓痕吓到了。

爪痕破开了皮肉,几可见骨,虽然没有在流血,但也没有任何愈合的痕迹,皮肉就这么血淋淋的张开。

这和他当初在白玉邪肩头看到了那几道抓伤,一模一样。但白麟的伤口上,敷着一层白粉,李照临凑近闻了闻,竟是水龙涎丹的香灰。想必,是怕他闻出血液的味道,特意遮盖的。

真是,混

李照临想骂,但又骂不出口。

他从没见过白麟如此无精打采的模样。

这个人,该是春日灼眼的骄阳,是源源不断的活泉,是峡谷的鹰、草原的马,有着不畏旁人闲言碎语的胆气,与融化寒冰与孤寂的热情……

却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李照临望着白麟的睡颜,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此时,他已不再惊讶于如此清晰的触感,也习惯了手指触摸肌肤,与触摸衣料,或是木头石头时,指腹传来的不同感觉,温暖的,冰凉的,粗糙的,细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