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项郁生应道。

夏奕低头,将一块石子踢得老远:“一个故事换一个故事怎么样?”

项郁生轻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他没有什么好对夏奕隐藏的,相反,他觉得夏奕藏在心底的事情如此遥远又触不可及。

“如果可以,你还会和他在一起吗?”夏弈问。

“他”是谁,项郁生知道。想必夏奕刚刚看到自己和曾经的爱人说了话,才会在酒吧里若有若无地将嘴唇蹭过自己的脸颊吧。

“不会。”有辆车从远处驶来,项郁生松开了夏弈的手,走到靠机动车道近的那一侧。他重新去牵夏弈的手,借着阵阵晚风将思绪带回从前。

项郁生自小家庭破碎,家庭的重担压在母亲一人身上。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好在项郁生有出息,上了重点大学。

他与那位正是在大学相识。

没什么小说般的剧情,两个人自然而然地就在一起了。听上去是让人羡慕的平淡关系,可是一遇到事情,他们之间的问题就暴露得一干二净。

项郁生的母亲是在他大二那年去世的。他匆匆赶回老家给因过劳而倒下的母亲办完了后事,一回学校就是准备退学。

那位并不理解项郁生的做法,认为项郁生再怎么说也得把学业完成。可项郁生已经是极限,学习任务加重,他撑不起一边学习一边拼命打工的日子。

他最终还是退学了,一心扑在时薪并不高的工作上,过得拮据。

自那以后,他每和那位见一次面,就发现对方的表情冷下一分。那位觉得项郁生这样盲目打工没出息,很快就和他断了联系。

“他要向上爬,我得先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正常。”项郁生低头去看夏弈的脚。夏弈走路还很正常,他便放下心,继续说着,“我们方向不同,注定走不到一起。”

“...可他刚刚看起来很高兴。”

夏弈的别扭让项郁生不禁笑起来,项郁生举起与夏弈相牵的手:“我不好随意去揣测他的意图,不过我说,我有男朋友了。”

项郁生说得暧昧不清,不知男朋友这三个字是挡箭牌还是真心话。夏弈高兴不起来,开始怨刚才喝的甜酒让人郁闷。

“你呢?”项郁生嗓音低沉,像是在和夏弈说悄悄话,“脚,怎么了?”

夏弈靠项郁生近了点,低着头轻声开口,似乎情绪变得更差。

夏弈一直是个小太阳,热情、直率。但太阳底下总有暗角,黑暗蔓延,仇视那耀眼的存在。

那是夏弈初一的事了。他和班上的某位同学成了朋友,然后有一天,被那人出卖了。

夏弈被遮着眼睛、封住嘴、绑住手脚扔在车厢,恐惧让他不停地挣扎。

他太小,没力气,一切都是徒劳。

绑架犯把夏弈带到一个废弃工厂,取下他的眼罩,看他惊恐的表情。

他们的目的是钱,却在等待焦急的夏父夏母做准备时以伤害夏弈为乐。夏弈对绑架犯的提问闭口不谈,以至于身上被划了好几道口子。绑架犯来了兴致,想试试夏弈的底线在哪,用工厂就地捡的钢棍猛击他的腿脚。

“当时警察花了很久才找到工厂的位置,没能及时治疗,我在医院躺了很久。之后又慢性损伤,变成了现在这样。”夏弈轻描淡写地说出让人胆战心惊的话,项郁生皱起眉头,想起了孙煦下午在海滩说的。

“孙煦说你有段时间闭门不出。”

不知是谁先主导的,他们没有直接走向住处,而是踏上沙滩。

风带着凉爽从海上卷来,似乎吹走了一点夏弈的烦闷。

“那时我想不通为什么朋友要把我的一切告诉绑架我的人,就把自己关房间里看书、思考。”有混着小贝壳的沙子进了夏弈的拖鞋,他把拖鞋甩出去,单脚跳着了几下没站稳,就要往沙滩上倒。

项郁生去拉,反倒被夏弈揪住领口,与他一起倒下。

项郁生的手垫着夏弈的后脑勺,伏在他身上。两人看着对方,相视一笑,夏弈伸手推着项郁生的胸口,催促他赶快起来。

他们站起来拍拍粘在手上的沙子,干脆坐下,看着一望无际的地平线继续刚才的话题。

“之后我似乎就不相信外人了,只信自己的判断。”夏弈偏头去看项郁生,“包括与你相识,也是我在赌。”

项郁生的心酸胀不已,他没忍住抚上夏弈的脸颊,吻上他的额头。

项郁生没有立即与夏弈分开,反而与他额头相抵,互碰鼻尖。

“你好努力。”项郁生说。

夏弈喉头一哽,张张嘴没发出声音来。

项郁生盯着夏弈的嘴唇,凑上去轻轻啄了一下,手指揉捏着夏弈的耳垂。

片刻后,夏弈装模作样地说,“你越界了。合约上说了,不得对对方做出越界行为。”

“但合约上也写着:恋爱自由。”项郁生顺着夏弈的话接着说。很明显,他们都对对方动了心,如今只需要一个人的来捅破这层纸,“我喜欢你,算越界吗?”

“算。”夏弈抬眼,脸上是克制不住的笑容。他一把搂住项郁生的脖子,骑坐到项郁生的腿上,“但我也喜欢你。”

夏弈对项郁生的喜欢即将从胸口溢出,他捧起项郁生的脸,用拇指摸过他的下唇。

而项郁生的大脑充斥着心意相通后的喜悦,一向冷静的他竟问:“我们这是开始交往了?”

夏弈奇道:“什么?我们不是已经交往了很久了吗?”

一句话,肯定了他与项郁生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项郁生搂住夏弈的腰,迫不及待地与之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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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弈被吻的脑袋晕乎乎的,就连回了房间还在傻笑。他坐上飘窗,毫不掩饰地盯着项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