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饮光背对着他处理药材,脸上没什么表情, 语气倒是?维持着一贯的温和, 说道:“我也听阿姐说, 你?常年受一群鸟妖追杀,会警惕一些, 也是?应该的。”
殷无觅也知沈丹熹带自己回来意味着什么, 因?着她的关系,殷无觅对她这个弟弟表现出了十足的友好和信任。
他靠坐在草席上, 苦笑道:“的确如此 , 实不相瞒,至今为?止,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这些年被这群鸟妖围追堵截,几乎让我无处安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从七年前开始, 殷无觅便一直被一群鸟妖追杀,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得罪它们的。
它们也从不与他多说一个字,每次一发现?他的踪迹, 便会下死手击杀他,好似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大有不取他性?命决不罢休的架势,害得他只能四处躲藏。
可这世上到处都有这些扁毛畜牲,任何一只鸟都有可能是?鸟妖的眼线,殷无觅虽每次都能险之又险地?逃过一劫,但?躲藏不了多久,便又会被发现?,然后在毫无防备间再一次遭受鸟妖的围杀。
这一次他暴露了行?踪,除了那只鸦妖,还引来了另外两只修为?强悍的鸟妖,三妖合力围杀他,几乎将他逼入绝境。若不是?沈丹熹闯入鸟妖的包围,恐怕这一回他已经殒命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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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饮光牵了牵唇角,漫不经心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但?无缘无故的仇恨却多得很,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觅公子便会知晓原因?了。”
殷无觅被围追堵截这么些年,早就?对那些发了狂的鸟妖不抱希望了,他从前也不是?没有试过与它们和谈,不过都没成功过。
他担忧还在正殿中罚跪的沈丹熹,问道:“阿微是?为?了救我才将我带回族中,因?此而受罚,现?下我身体已无大碍,能不能去代替她受罚?”
漆饮光轻笑一声,嘴角的弧度带着几分讽刺,慢条斯理道:“觅公子,你?还未与我阿姐成亲,对我族而言,还只是?个外人,又凭什么身份来受我族中惩罚?”
殷无觅从他的语气中,隐约分辨得出,眼前之并不喜欢他,也不如沈丹熹曾说过的那样“温良无害,听?话懂事”。
比起在沈丹熹面前时乖巧听?话的模样,在他们二人单独相对时,对方语气之间总藏着一些扎人的尖刺,总归称不上友好。
殷无觅尽量忽视这种感觉 ,问道:“这样的惩罚何时才能结束?”
漆饮光将重?新?熬煎的药端给他,“等到外出调查公子身世背景的族人回来。”
殷无觅道谢过后接过药碗,等药凉了片刻,端起一饮而尽,没有半分怀疑,犹豫着问道:“那,什么样的人才算是?符合贵族的要求?”
漆饮光收回药碗,言简意赅道:“没有非分之想的人。”
夜幕降下来后,漆饮光去祭司殿正殿里添了灯盏,沈丹熹裹着他那一件织了保暖铭文的外袍,托腮坐在蒲团上,已经开始打瞌睡了。
沈丹熹从小到大没少被关在祭司殿里罚跪,早就?练就?了一身坐着入梦的本领。
漆饮光端着那一个最?亮的烛台,放到她身边不远处,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她额前垂着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
沈丹熹眼下有一抹淡淡的乌青,想来她这两日一直记挂着殷无觅的伤情,并没有睡好。
“没有一丝一毫的情,可你?怎么又重?新?爱上他了呢?”漆饮光动了动唇,声音含在舌尖,没忍心吵醒她。
殿中烛影摇晃,漆饮光抬眸时,瞧见右侧殿的药庐门前有一道身影顿了顿,又重?新?退回了药庐内。
殷无觅中午喝过药,伤口上的妖气的确被驱散不少,伤口也不那么疼了,他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直到刚刚才醒,本想去正殿陪一陪沈丹熹,可一踏出药庐,看到的却是?那样一番暧昧的情景。
他下意识退回屋中,不小心碰掉旁边药架上的一本书,殷无觅弯腰捡起来,本以为?是?一本医书,可翻开之后却只看到大片大片的名?字,只有一个人的名?字。
这本书属于?何人,答案已昭然若揭。
殷无觅从小时便成了孤儿,没有父母姐妹,体会不到所谓的亲情,也不知手足之间是?如何相处的,但?从这本书内的字里行?间,他能捕捉到提笔写下名?字之人所抱持的浓烈的情感。
这种感情是?绝不该出现?在他们之间的。
殷无觅心中翻江倒海,听?到外面传来靠近的脚步声,他立即阖上本子,将它放回原位,折身返回内间装作自己才醒过来的样子。
很快,漆饮光踏入药庐内,看到他时笑了一笑,说道:“觅公子醒了,便不能留在祭司殿中了,药庐内卧具简陋,也不适合你?养伤,族中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住处,阿爹派了人来领你?过去。”
他说着,便有两人跟在他身后进来。
先前殷无觅昏迷着,还可以在祭司殿中呆着,现?在他醒了,便不能留在祭司殿了,在未将他的底细查探清楚前,殷无觅于?他们而言,依然是?一个需要谨慎防备的外人。
殷无觅蹙了蹙眉,犹豫片刻,终究还是?选择听?从安排。他出来药庐,看到歪头坐在正殿中的身影,想要上前去跟沈丹熹说一句话。
漆饮光拦住他道:“阿姐这两天担忧着公子的伤势,没有休息好,她现?下已经睡着了,最?好还是?别吵醒她为?好。”
殷无觅停下脚步,看他的眼神隐含复杂,点头道:“好,那便劳烦你?替我转告一声。”
等人离开后,漆饮光返回药庐,取下药架上的书本,看到了书本上被人翻动过的痕迹,他无声勾了勾唇角,将之重?新?塞回袖中。
这一举动其实没有任何意义,但?他就?是?想这么做,想毫无顾忌地?向殷无觅暴露自己的心思。受天认定的姻缘又如何呢?他会尽全力拆散他们的,不论是?在这契心石内,还是?在契心石外。
非族中人不能长久地?留于?族中,沈丹熹以“相守的另一半”的名?义将殷无觅带回族中,那么按照族中规定,三个月内就?得为?他们完婚,正式登入族谱。
三个月,他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慢慢布置。
……
殷无觅被带出祭司殿,单独安置到冷僻处的一座院落里,院外有人把守,不能随意外出走动。
沈丹熹的这些族人虽然看管着他,衣食上也并未亏待他,对他算得上和气。比起以前受伤之后,四处躲避的日子,有这样一个安身之所已算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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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族人求情,沈丹熹提前结束了罚跪,她重?获自由,出来祭司殿的第?一时间,就?想去找殷无觅,还没走到那一座偏僻小院,就?被他们的族长爹给抓回去了。
看得出来,族长并不喜欢他女儿带回来的这个便宜女婿。在调查清楚他的身家背景之前,都不想她与殷无觅过多接触。
可漆饮光清楚自己阿姐的本事,连遍布族中的禁制结界都拦不住她,更何况是?他们父亲的一点小阻碍了。
身为?一族之长,他们的父亲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并不能时时盯着她,母亲向来是?纵容着他们的。
漆饮光今日刚去向母亲请了安,从母亲那里,听?到了很多他不曾知晓的沈丹熹。
母亲同他说,你?阿姐千奇百怪的方法?真是?多得很,一转眼的功夫就?能解开阿爹对她的束令,跑去见那个外族人,一整天呆在那个院子里,回来后也是?一副茶不思饭不想,魂不守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