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应等人以活尸蛊操控的是能武善战的兵将?,像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并不值得他们浪费一只为?数不多的子蛊。

随着柳珩之的话音,伏地的亡魂身上现出无数狰狞的伤口,鲜血瞬间浸透了他的魂,他的身形轮廓开始淡化,沈丹熹焦急地抓了他几把?,还是抓空,急道:“阿爹你?等等,我去找阿娘来。”

沈丹熹往回跑了几步,听到周围人压低的呼声,猛地回头。

伏地的亡魂已经?整个?淡去,消失,只留下一句模糊不清的话语,“……我无颜再见她。”

柳珩之看到前方?那?姑娘脸上痛苦的神?色,她的名字似乎叫做“怀玉”,而现在这块玉看上去快要碎于血腥尘土之中了。

家园被毁,目睹至亲之人离世,这确实非一般人能够承受。

柳珩之抚摸折扇,想要送出一股安神?之香助她平复心?情时,却见对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敛下眼中的痛色,抬眸看向他道:“柳珩之,我想起来了,我曾听说过你?的名字,你?修丹道,有一手起死回生的医术。”

修士毕竟和凡人不同,修士之间斗法往往惊天动地,像他们这般入世的修士,都不可能籍籍无名。

她能这么快收敛好情绪,令柳珩之诧异地扬了扬眉,摇头道:“起死回生,有悖天理,在下还做不到,但别的伤还是可以治一治。”

沈丹熹便抱拳拱手,垂首道:“请先生为?我寨中伤患疗伤。”山寨之中毕竟只有几名土医,寨中伤亡太多了,伤势太重的人他们也难以医治。

比起腐朽的荣朝,沈丹熹和她的大舅一样?,更倾向于投效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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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珩之默了默,颔首笑道:“姑娘既然信得过在下,在下必尽力救治。”他抬步往寨中走来,周围的人都看着他,这一次没人阻拦。

小小年?纪,她的话语在这寨中倒十分管用。

柳珩之走到近前来,抖开折扇,将?一个?人从扇子里倒出来,说道:“便是此人操控蛊虫,试图以寨中无辜民众献祭喂养蛊母,我等收到情报之后,追寻过来,没想还是晚了一步。”

在山寨之外,有跟随柳珩之而来的兵士十数人,没有允许入寨,便只在外候着。

柳珩之继续道:“他外逃之时,被我擒住,理应交给你?们处置。”

沈丹熹转头看向那?人,他被藤蔓捆束着,低垂着头看上去意识不清,怀里抱着一个?如盆大的虫茧,茧壳内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取油来。”沈丹熹冷声道,命人取来些?残余的灯油或是食用的油浇到这人头上,直接点了一把?火扔到他身上。

柳珩之被她这种冷酷利落的手段吓了一跳,他想过她定会当?场处决这一个?罪魁祸首,以宣泄寨中悲愤,但没想到她会选择这种方?式。

那?昏迷之人被火烧醒,发?出凄厉的惨叫,惨叫声中夹杂着蛊虫吱吱的叫声,火焰烧毁捆绑住他的藤蔓,他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火球在地上翻滚尖叫,冒出滚滚焚烧血肉的黑烟。

四周的人全都避让开,却都紧紧盯着这一幕,直到火中的惨叫声越来越弱,最后伏倒在地不动弹了。

天亮之时,寨中的遗体都被清理出来,沈丹熹带人在那?片长满花的山坡上挖坑将?他们葬了,没有留下遗体的,便只垒了一个?坟堆,葬了生前所用之物。

朝阳斜照在刀刃之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刀上的血已经?被洗干净了,沈丹熹在大舅的佩刀前站了片刻,轻轻吐出一口气,说道:“阿舅,我以前觉得,只要有你?在,我们的寨子就很安全,我们的力量也足够守住这一片安居之所。”

现在才知,乱世之中哪能有什么遗世的桃源,他们以前能够偏安一隅,只是因为?真正的大浪没有卷过来罢了。

“我决定带着寨子里剩下的人离开这里,如果以后还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的。”

沈丹熹说完,抬头看向山坡顶上那?一座崖,前日她还在那?崖上说,要拴住他一辈子,现在鸟也没有了,就当?他是自由了吧。

焦眉山下,漆饮光蛋壳里的灵印再也没有亮起过,他彻底断了和沈丹熹的联系,甚至最后之时,都没能告诉她一句他没事。

漆饮光神?识受创,元神?跟着沉眠,煊烺在蛋壳外守了许久,确认凤凰蛋内安稳下来,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

焦眉山地底的余热在逐年?递减,渐渐的,到了后来,冬日的时候,山巅上还能覆上一层薄雪了。

煊烺又?陷入到当?初那?种孵蛋的焦躁不安中,频繁地出入地底,担心?地底的余热不够。

青瑶看着他这种有点风吹草动就坐立难安的样?子,沉吟道:“阿琢应该要孵出来了吧。”他在孵蛋一事上太过于上心?,倒叫青瑶轻松许多。

煊烺惊喜道:“是么?你?有感应了?”

青瑶道:“看你?的样?子,像是快了。”

煊烺:“……”

没想到,这一句玩笑话倒真的很快应验了。

是夜,焦眉山巅的积雪渐厚,到了后半夜,山巅的雪忽然开始极快地融化,融雪的水珠从树梢上滴滴答答地落下,淅淅沥沥的声音如同下了一场小雨。

天边晨曦微露时,焦眉山上积雪全数化尽,气温不断拔高,恍如直接从冬跳入夏日,煊烺与青瑶从梦中惊醒,两人一同飞身而出时,地底猛然想起轰隆大动。

群鸟惊飞,火山口内冒出浓烟,如同有了复苏之相,地底轰鸣越来越响,青瑶挥袖不下一个?结界,将?焦眉山周边山林皆护佑在下。

她做完这一切时,火山口内喷涌出一股烈火,岩浆从火山口翻涌四溅,一只燃烧着炽烈白?焰的火鸟从浓烟之中冲出,它身上的火焰之烈,竟一时将?朝阳的光芒也压制下去,让人难以直视。

磅礴的妖力从它身上荡开,凤凰二主被烈风逼得往后退开,身上燃起一簇簇火苗。

煊烺手忙脚乱地拍去身上的火焰,抓了一把?被烧焦的发?尾,骂道:“逆子,你?这是一出壳就想挑战老子的权威么?”

在他的大骂声中,外放的火气倏地敛回,半空中的鸟影尚未完全显露形貌,便收束成一团,朝着一个?方?向急速坠去,消失于虚空,只在天空中留下一道灼痕。

青瑶碾灭袖摆上的火焰,看向半空灼痕,“这下好了,你?把?他骂跑了。”

煊烺:“???”他骂得也不凶啊?

夜色从大地退离,天光猛然变得刺眼起来,沈丹熹站在阵台外,仰头看去,才发?现天幕上出现的刺眼光芒并非来自朝阳,而是一团从天而降的烈火。

烈火砸入距离军营三十里外的山谷之中,巨大的响动从地底蔓延过来,震得营地里的人都跟着东倒西歪。

沈丹熹钦佩地看向阵台上的人,带着几分怒其不争地说道:“你?能请出这么厉害的天火,为?什么不早点作法,天天烧你?那?炉子,真是屈才了。”

不然大军何苦被对方?那?诡谲的重重法阵挡在这里,生生拖延了半个?月,难以和主力汇合。

柳珩之按了按狂跳的小心?脏,他也被吓得不轻,他们这些?炼丹的丹修,是会想法子找些?炼丹灵火,就算他掏出的是师门的至宝天火阵,请一簇天火,也从来没请来过这么大阵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