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规矩,倒不?如说是死气?沉沉。
整支队伍之人僵直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无人说话,所有人都抬着头只直勾勾地?望着寨门的方向。
越复没有回答她的疑问,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说道:“开门!”
沈丹熹骑马奔到近前来,喊道:“不?能开门!”
越盈袖回头望来,没有注意?到外面张开的大弓,利箭划出刺耳的尖鸣,逼至面前时,她才仓促地?躲避了一下,虽躲开要害,但肩膀依然?被利箭穿透,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她从瞭望台上跌下。
“阿娘!”沈丹熹从马背上飞起,扑过去接住她,越盈袖肩膀被利箭穿透,鲜血顿时染了半袖,她来不?及顾及肩上的伤,对大门的兵将喊道,“关门!”
寨门下放到一半,两侧转动铁索的兵将虽不?知发生了什么,还是依令开始往回转,但此?时已经迟了,一道凌厉的剑光从门外横飞而过,剑上携带着锋锐无匹的剑气?,轻而易举便斩断了粗壮的铁索。
大门轰隆一声,砸落下去,外面的人长驱直入,面无表情地?将手中武器对准了他们曾经守护的同胞。
后寨的守兵全然?没有反应过来,已有十数人倒在血泊中,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犹疑不?定,不?知该不?该拿起武器反抗这些如恶鬼般闯入后寨的同胞。
沈丹熹按住母亲血淋淋的肩膀,红着眼对不?知所措的众人喊道:“不?想被杀的话,就拿起武器,杀回去!不?要想着什么同胞之情了,能将刀尖对准你的,就不?是你的同胞了!”
她的喊声惊醒了一些人,开始有人拿起武器反抗。
越盈袖抓着她的手腕,问道:“怀玉,怎么回事?”
“是活尸蛊。”沈丹熹低声道,把手里包着蛊虫尸体?的信纸放入母亲手里,她不?敢大声告诉所有人,活尸蛊这种东西被传得比妖魔还邪性,令人恐惧,说出来只会击垮大家的斗志。
寨子里年轻的士兵都聚来了沈丹熹身边,她一边指挥众人,一边分出一行?人,吩咐道:“通知寨子里的人,把家里能烧的东西都拿出来,堆砌到一起点燃,将上山的路都堵住,老?弱妇孺都往山上撤去。”
她说完之后,提起长丨枪,朝纵马厮杀的大舅走去。
越复面无表情地?挥着刀,飞溅到脸上的血尚未干涸,滴滴答答地?从下巴上滴落,这个从前手把手教她舞刀弄枪的大舅,如今瞳孔无神,成了一具只会提刀杀人的活尸。
“阿舅。”沈丹熹的喊声没有唤起他的任何?情绪,只换来虎虎生风挥来的大刀。
刀和长枪相接,震得沈丹熹虎口发麻,她差点被飞扬的马蹄踩踏入地?,攀住缰绳扭身跃上马背,将越复从马背上挑落。
在这种情况下,漆饮光竟帮不?上什么忙,翎羽上的妖力有限,又被灵印锁住,即便全数释放出妖力,也无法覆盖住所有人,他也只能加入混战中,一个个逼出中蛊之人身上的活尸蛊碾碎。
蛊虫离身,蛊虫所寄生之人便也会当场毙命,就和那?只鸽子一样。
残阳如血,天?上地?下皆是一片血色,日?落之后,天?边的血色退了,地?上的血色却越铺越深。
祭司走进山寨大门,站在门口那?一片浸满血的地?上,望了望前方还没停歇的拼杀,他深吸了一口空气?中浓郁的血气?,扯下颈间围领,撕开衣领,露出胸膛上大片的刺青。
他皮肤上的刺青亮起幽微的青光,外罩的衣袍底下透出身上密布的刺青纹路。
紧随着,他浑身上下遍布的刺青便如活物一样从他身上蠕动下来,落到地?面上,在地?上形成一个古怪的图腾。
楚应寸步不?离地?跟在那?南疆祭司身边,看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块黑色的卵石一样的,俯身将掌心的蛊种放入了图腾中心。
在他将蛊母的茧放入图腾的一瞬间,周围浸入土地?里的血煞时便被抽取了干净,蛊母随之膨胀了一大圈,茧里隐约能见到什么东西在蠕动。
“血还不?够呢,还差得远。”祭司回头看向楚应,“我说你就算不?想亲自动手杀人,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他们烧起大片的火阻挡吧?这寨子要是有别的路逃走,等?他们逃完了,养不?出蛊母,可就没办法去解夹城之危了,到时要死的人可不?比这一座寨子少。”
“决定用这一寨人献祭的是你,你在假慈悲个什么?若是夹城丢了,你们师门那?帮老?妖道又会拿我出气?。”
楚应因他话语中的大不?敬皱了皱眉,并起二指催动剑诀,长剑从他背上脱鞘飞出,直冲半山腰上那?一道临时铸造的火墙。
剑气?凛冽,长剑所过之处,皆覆上一层寒霜。
沈丹熹将越复逼至了大火边,那?蛊虫畏火,越复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麻木之外的表情。
他瞪大眼睛看了一眼自己刀刃上未干的鲜血,似已意?识到那?刀上的血都来自何?人,表情扭曲地?几乎要撕裂眼角。
“阿舅?”沈丹熹注意?他的变化,迟疑地?想要收回长枪,被大舅抬手一把握住,将枪头抵在自己的眉心上,他喉咙里咯咯作响,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小?玉儿,杀、杀了我,快……”
下一刻,他的瞳孔凝住,再次恢复麻木,抬手挥舞长刀,朝沈丹熹斩去。
沈丹熹双眼被火光刺得通红,发出痛苦的大喝,抖动枪身震开越复手里的刀,用力一□□入他眉心之中。
越复满是鲜血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来,“好样的,我的小?……”
沈丹熹手腕一颤,松开长丨枪,看着他往后倒去,跌入烈火之中。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殿下,小?心!”
漆饮光的身影扑来,瞬间将她带离开原地?,呼啸的长剑破空而来,冲破火墙,瞬间将堆砌在主?道上燃烧之物碾得粉碎,将四面的燃烧的火焰都压得低弱下去。
倒入火中的身躯也一并被碾成了血泥。
火星四溅中,那?长剑去而复返,剑气?从上方压过来,便要顺着火墙一路摧毁过去。
漆饮光抬手轻柔地?擦了擦沈丹熹脸上的泪,松开她折身迎着长剑而去,听见身后的喊声,他回头道,“别过来,这是修士的剑,你肉体?凡胎,承受不?住。”
而且,这个剑气?竟还有几分熟悉。
山寨门前,楚应也发现了异常,长剑在冲入一道火焰中时,猛地?一震,如同撞上了什么铜墙铁壁一般,嗡嗡颤鸣起来。
他身形一晃从原地?消失,下一刻出现在半山腰上,伸手握住了悬空颤抖的长剑。
缠绕在剑上的妖气?未散,他将灵力灌入剑中,振臂一剑劈开剑刃上的妖气?,喝道:“何?方妖孽,速速现身。”
“我还以为是谁呢。”漆饮光挥动袖摆,火焰铺开,将试图冲上山的活尸挡回,他的身形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楚应握紧了长剑,警惕道:“你认得我?”
“算不?上认得。”漆饮光道,不?过就是在密阴城见过一面而已,当时楚应和另外两个修士想要借用岑婆的织魂针,他至今还记得他当时一声声的质问,质问岑婆身为大荣子民,分明有能力救助同胞,却偏安一隅,冷眼旁观。
说起来,岑婆的织魂针能将生魂织入死躯,使已死之人重?新“活”过来,若是被他们借去使用,造就的相比也是一支尸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