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俱俊!”袁意唯抬头,双眼通红,“我不想见到你,不想回到我们过去的家,不想让我的孩子见到你!”

“至少让我帮你安”

“我不要你安排!你还要帮我安排什么?当初你不就是觉得我太幼稚,不能做一个好爸爸、好妈妈吗?这不就是你结扎的理由吗?好啊,我现在长大了,我能安排好我的生活,忙不过来就找月嫂,找保姆……我不是以前那个袁意唯了,你也不要再装成以前的李俱俊了,我们放过彼此好不好?”袁意唯说到最后,已经是八分气声,二分实音了。

易嵩站在李俱俊旁边,假装没看到对他使眼神并用口型告诉他“说点什么”的路西。他早就发现了,缄默是男人最好的美德,他决定严格遵守这个规矩。

李俱俊转身走出病房。

“哥哥……”

袁意唯抬手示意路西安静,“我没事。”他拍了拍路西的手掌,“买的什么时候的船票?”

“明天上午。”路西知道袁意唯是想让他回去早点休息,他像一只摇尾乞求关爱的大狗狗一样,把头放在哥哥的腿上说,“哥哥,我想多陪陪你。”

“你先回去安顿好,等我到家你来看我的时候,记得把你指纹录进去。”

路西笑着抱袁意唯亲了好几口,不停拱袁意唯的脖颈,惹得他嘎嘎笑。

易嵩提起路西的领子,嘴里念着给老子滚,一下就把人拽到走廊外。

路西没有多挣扎,出了房门就拧开易嵩的手,关上门说:“别碰我!”

“当我死了是吧?”

路西气喘吁吁地瞪把棒棒糖咬得嘎嘣响的易嵩,扭头张望,希望能看到李俱俊的身影,“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他走了最好。”

“易嵩你是不是傻逼?”路西骂道,“你很懂照顾哥哥吗?你们两个连装修喜好都凑不到一起去!李俱俊走了我们怎么摸清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啊?”

“慢慢摸呗,那么着急干嘛?李俱俊能做好的事我们做不好?做不好你请个阿姨来不一样么?”

“无语。”路西甩了一句,叹着气坐到一边解锁手机给李俱俊发消息。

袁意唯借口自己没睡够,支走了易嵩。

医院的窗帘不比家里,只要是大白天,你拉上了就还是透着光亮,这人一离开住得舒坦的家,在外面花多少钱都不一定有家里那么舒服。

他盯着光影绰绰的天花板陷入沉思市区的两居室要添什么?家庭影院应该改成婴儿房,不然没地方给宝宝住,哦对了,沙发是不是该多买张沙发床?总不能让易嵩和路西陪他挤一张床吧?他也不好意思让人忙一天还得开车或者坐车回家。宇珍刚刚给他发消息说新的婴儿床可能有甲醛问题,如果他想,仓库里的婴儿床可以洗干净了回头送过来。

至于他的爸妈那边,老人家知道要有孙子,一定会很开心吧?虽然可能会骂他没头没尾的乱来,但是接下来的很多困难其实也不是不能用钱来解决。小风铃当然要跟他姓,袁这个姓蛮好的,听着喜庆,团团圆圆……嗯,虽然这个是他自己的孩子,可是路西和易嵩好歹也出了一份力,要不名字给他们起吧?一个海硕一个博士预备役,怎么都能起得比他好听吧?要是难听他也有决策权。

袁意唯拿起手机分别给易嵩、路西和安宇珍发了几条消息,交代完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觉得肚子有点饿,索性把枕头拿起来,拍了好几下,直到松软才放在床头,背靠着喝了几口柠檬水。

孕吐还是弄得他直犯恶心,柠檬水虽然能压下去一些不适,但对他来说还是太酸。他不喜欢太酸的食物,可是易嵩喜酸,自然对酸的程度不敏感。

没关系,玉米凉了还有苏打饼干压一压肚子。

袁意唯拿起苏打饼,看到外包装顿了一下,慢慢从里面拿起一块嚼了起来。

白鹭也行,本地人都吃这个牌子嘛,能卖那么久也不是没有道理,越吃越香嘛。

袁意唯咀嚼的速度越来越慢,小小一块苏打饼干被唾液和牙齿和成团了都没尝出味道,他意兴阑珊地放下苏打饼干,皱着眉喝了一大口柠檬水才终于咽下。

算了,他又不是没钱,喜欢什么就自己给自己买呗,反正现在外卖软件上什么都有。

袁意唯放下饼干,拿着手机搜索蜂蜜和爱吃的苏打饼干牌子没有同时能送的,要分开点,而且蜂蜜看着质量也不好,质量不好味道不好,营养也不好;他爱吃的苏打饼干送过来运费要十几块,哇,还要14公里呢,送过来得快两小时。

算了,不买了,还是早点进城的好。

心还没死完的袁意唯决定还是换掉易嵩给他做好的柠檬水,自己烧点水喝了完事,他提着热水壶下床,小心翼翼地走到病房的厨房区倒水。

袁意唯倒第一遍水的时候走了神,溢出的水在他慌神时洒了一地,他叹着气用厨房纸里里外外地擦拭干净地板后,一手扶着酸软的腰,一手撑在水池边调整呼吸。

白色大理石台面堆满了路西和易嵩买来的水果和一些孕妇可以吃的零嘴,虽然他们两个以前都没怎么照顾过袁意唯,显然他们也私底下做了些功课或者问了别人。

袁意唯已经很满意了,第一次对别人上心,愿意用心去照顾别人,无论周不周到,他们都有在努力呀。

其中,在花花绿绿的水果和食品以及红色的塑料袋中,一袋无比突兀的白色塑料袋吸引住了袁意唯的眼球。

他凝固在原地,不断在记忆中搜寻易嵩或者路西提过这样的袋子,可是他们来的时候分明提的都是扎眼的红色塑料袋。

袁意唯的电话响了,他机械地走回床边跟安宇珍说完话,坐在床边盯着那个白袋子看。

说不定是医院开的药呢?对,没错,医院的药袋子都是白色的,绝对是医院袋子。

他的目光落在床头柜堆满的药盒上,久久都没有挪开视线。

房门被敲响,来查房的护士抱着资料夹,被厨房台面满载的物品惊讶到了,“袁先生,需要我帮您收拾一下吗?”

袁意唯如梦初醒,急忙叫停了她意欲把手伸到台面的动作,“不用!我自己来收吧,不好意思,谢谢你啊。”

护士检查完他的状况,很快离开病房。

刚送别完护士的袁意唯佯装要收拾桌面的动作也随之停下。

中央空调的风调转方向,对着厨房的塑料袋猛吹,吹开了本来被压得低下头的塑料袋。

白色塑料袋里装了一罐没有标签的琥珀色半凝固液体,旁边有两包零食,一包紫色,一包橘色,上面印着小小的“四洲”,是袁意唯从小吃到大,最喜欢的苏打饼口味。

袁意唯拿起塑料罐,上面贴着一张纸条:不要加太多,不然过不了糖筛。

这个字迹,他从17岁看到27岁。

袁意唯撕开紫色包装袋,一口接一口地咬着散发紫菜香气的饼干,到最后几近是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包,不光是嘴唇,连嘴角和人中都沾满饼干碎屑。他吃得太急,呛咳着喝下最后半杯柠檬水。

“我才没那么怕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