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把事情说清楚很难吗。”

她彻底失望了，瘫坐在沙发上，痴痴的望着地面，直到杜安的出现。

杜安在家中时不时会见到母亲变成这个样子，他想也许是生活的重担压在母亲肩膀上，把她压扁了让她像一只被挤压的气球，不断泄露自己不稳定的一面，希望有人能捂住她的缺口。

可富有而美丽的赵闵芝为什么也会露出如此受伤的一面。

杜安突然明白也许女人到了一定时候都会这样，因为总有不同的东西去迫使她们成为一个大众眼中的疯子。

他蹲下身体安慰妻子，赵闵芝却固执的看着她曾经熟悉的一切，她在这个家出生，结婚，生育，她布置客厅，妆点卧室，她曾经以为自己是最了解这个家的人。

而现在她熟知的一切都已崩塌，那她究竟是什么？她的父亲隐瞒她，她的丈夫背叛她，她还有什么。

巨大的心悸如凝脂一般包裹住摇摇欲坠的女人，她死死握住杜安的手，终于想到了逃离的可能性。

“我们走吧，搬出这个家。”

她曾经需要仰视的父亲现在变成了一个普通男人，赵闵芝冲进卧室拖出行李箱将自己的贵重物品通通装了进去。

不过两个箱子，这就是她活着的证明，如此浅薄，如此单一。

女人拿出刚开始工作时为自己买的新车，头也不回的拉着杜安坐上去。

车似乎要行使到城市的另一端，中途路过中央公园时，天空下起了暴雨，晶莹剔透的水滴像是一段帷幕，正向众人缓缓拉开。

房子坐落在赵闵芝工作的医院旁边，拧开门锁赵闵芝与杜安一起走了进去，房子本身是用作短暂休息的，里面装潢简约，两室一厅，厨房干净的像是从来没有人使用过。

赵闵芝在客厅坐了一会，她实在待不下去，坚持下午要回医院上班，她出门前摘下结婚戒指，对着镜子仔细打量自己，最终从化妆包里取出一块粉饼用粉扑沾着粉按在妆容斑驳的眼下，掩盖住她所经历的一切。

走进医院患上工作服，她成了备受瞩目的赵医生，翻看日程表，记忆中她在今天下午四点有一场手术要做，赵闵芝戴上口罩，步入病房。吔曼升漲鋂馹?说輑⒐壹???一捌⒊舞0浭新

小女孩躺在床上，用亮晶晶的眼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医生。

她用柔软的声音和赵闵芝说起学校，说起海洋公园，最后抬起眼睛不安的问。

“手术后我就能好起来了吗？”

赵闵芝安慰着伸手触碰女孩额头，刚想开口，却被门外赶来的母亲一把拉开。

“赵医生......你回来了？”

妇人颇为紧张的看着医生，匆匆拦在女儿身前“不能换个医生来做手术吗？”

赵闵芝僵硬抬头，伸出的手臂停滞在半空，她干涩开口。

“您是什么意思？”嘢僈鉎长苺鈤哓説羣酒⒈?9|吧??5〇綆新

“啊，不是不是，就是家里出了那么大事......”“我是小敏的主治医师，对她的身体情况最清楚，这一点您是了解的不是吗。”

见这里发生争执，护士领着院长匆匆赶来，院长将赵闵芝叫出病房，站在偏僻楼梯间内。

“你确定不需要休息一下。”

院长是赵闵芝在医学院老师的前辈，入职以来一向对她多有关照。而今面容和蔼的长者正担忧的看着自己亲手提拔起来的优秀医生。

赵闵芝沉寂下来，她开口将女孩的病症，处理方案无一遗漏全部说出。

“我们为这个病患开了数次讨论会，我可以的，院长，就像我之前完成的每一次手术一样。”

院长最终松了口，手术准备阶段，赵闵芝翻阅病例夹上的数据，在一项项检查合格后，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术前需要禁食24小时，家属配合了吗？”

新来护士肯定点头“配合了，我追着问那个母亲三遍，都说24小时内没吃东西。”

赵闵芝放下病例夹，步入手术室，她迫于用一场手术来证明自己，证明她还没有失败。

下午四点整手术开始，小敏母亲站在女儿病床边上，来回渡步，她一个踉跄脚踩到了一份高档礼品盒。弯腰下去，床底堆着一份份与母女穿着不符的却价值不菲食用补品。

手术室内，时间一分一秒走过，在切开女孩胃部时，里面粘稠的食物混着胃液阻隔了医生全部视线。

巨大的白炽灯照在女孩安详睡颜，让她看上去像是博物馆里珍藏的天使。

手术室外，灯亮了一宿，最终在凌晨1点女孩盖着白布被护士推出。

“啊啊啊啊啊，小敏，我的小敏！！！”

孩子母亲发了疯的冲上去，在收到女儿的死亡通知之后，她面目狰狞的见到了站在队伍最后的赵闵芝。

“是你”

“是你杀了小敏。”

她松开女儿冰冷的小手，推开人群，冲到赵闵芝面前一把抓住她手，张口咬破了橡胶手套，咬断了赵闵芝曾经带着戒指的无名指。

赵闵芝捂住手不断后退，身体撞在手术室紧闭的大门上，她在这一刻清楚地明白，也许这辈子她都无法重新回到手术台上了。

杜安将房子仔细打扫一遍，然后坐在沙发上听着雨声休息。

昏暗潮湿的环境让他昏昏欲睡，在合上眼睛的一刹那，杜安坠入梦境，他看见了一片汪洋，暴雨滂沱。

一具尸体漂浮海面，白色运动服露出背面的黑白logo，杜安撑着一艘小船，洋流使他们相遇，他伸手去捞，在触碰的一刹那尸体拉住了他，一把将他扯入海底。

杜安张口，嘴里满是泡沫。

【赵放！】

手机振了一下，是一条垃圾短信，杜安醒了，他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有两天没有看见赵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