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子真小,那就陪阿锐再睡一晚吧。”
他说的这些话张锐都听不见。
春如意躺在床上,把玩着张锐已经长得有些长的头发。张锐的头发又细又软,柔顺极了,和张锐这个人倒是有些像,只不过他头发的颜色却是很黑,所以倒也算得上是健康。
张锐睡得不好,睡着睡着就蜷缩起身体脸往被子里躲,细软的黑发从春如意的指尖滑了出来,春如意表情没变,又平静地把人从被子里拎出来。
张锐脑袋一歪,头抵在了春如意的肩膀上,他无意识地把头往春如意的肩膀处轻轻蹭了一下,那副模样安静又乖巧,倒有几分像眷念。
春如意不动了,目光沉沉落在张锐身上。
春如意伸手搂过张锐的脑袋,他把人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张锐的脑袋,问张锐:“怎么睡着了就不怕我了?”
张锐没说话,春如意自己笑了。
他和一个睡着的人一直在说什么呢,真不像话。这样想着,春如意掂了掂被角,搂着张锐一起闭上了眼睛。
第二十九章
自那次失控之后,春如意好久没有再来。
因祸得福,张锐休养了一段时间。
秋天过去,冬天来了。
下雪了。
伴鱼镇的冬天很冷,寒风如刀,卷着细密的雪花,能刮下人身上一层皮。外边的人一下少了太多,河面结了冰,往来的船只生意停了,张锐的铺子便也停了。
春如意走得挺急,走之前不知道从哪里给张锐弄来了一箱金子,他亲张锐的眼睛,叫张锐乖乖的,在这里等他回来。
张锐被亲,没控制住自己,立马缩起脑袋躲了一下,春如意一向不喜欢张锐躲他,每次张锐一躲他他就会让张锐吃苦头,但这次,春如意没和张锐计较,只是掰着张锐的脑袋又亲了他一口。
春如意再亲,张锐没躲了。
张锐盯着那一箱子黄金看,表情愣愣的。
“怎么这副表情?”
张锐又扭过头去看春如意。
春如意眼眸绿得透彻又冷冽,漂亮极了,像一汪流动着的绿色湖水,湖面倒映出张锐的疑惑胆怯的模样。
“看傻了?”春如意对着张锐笑,“你不是贪财吗?这些都给你,用完再和我说。”
张锐没问春如意为什么要给金子给他,他低下头躲开了春如意的视线。
他和春如意说谢谢。
春如意说这不算什么,这些钱本就是他该得的。
张锐觉得春如意说得对极了,这些钱就是他该拿的。春如意抢走了他的珠宝,强暴他,虐打他,春如意什么惩罚都没有,这是春如意欠他的。他打算偷偷把春如意给的钱藏起来,以后他走了,也不会还给春如意。
“喜欢吗?”春如意问他。
“喜欢。”张锐点头。
春如意揉着张锐的脑袋叫张锐好好等他回来,别惹事,还同张锐说要是张锐听话他下次来会再给张锐带一箱金子。
张锐再次很温顺地点了点头。
听春如意的语气,似乎这次好长时间他不会过来了。
他临走前往张锐房门上挂了一个小铃铛,说最近不太平,这个铃铛有他的法术,可以保护张锐,还重复了好几次叫张锐千万别取下来。
张锐皱起眉,心里有点怪怪的,这种感觉从春如意清醒后就一直有,在这个时候越发明显起来。他忍了一会,没忍住,问春如意:“你为什么突然这样?”
春如意模样有些不解,对张锐勾勾手,张锐凑近了过去,他摸上张锐的脖子,问:“怎么了?”
张锐犹豫了一会,摇头说没什么。
春如意也没再说什么。
张锐看着春如意继续检查屋子,他觉得春如意真像个疯子,怎么突然又关心起他的死活来了。
他一直在找机会想问一问春如意沈师兄现在在哪里,为什么还不来找他。直到春如意要走了,他掂量了好久才终于问出了口。
春如意原本还在笑,听他问完表情一下就变了。
“谁知道呢?”他说,“九渊出了裂痕,也许去忙着补救去了,你还记挂他,可他哪里有心思来管你。阿锐听话些,别做惹人生气的事情。”
春如意还是笑着的,但笑容透着一股冷意,张锐没再说话。
春如意走后,张锐的日子又安逸了下来。张锐后来才发现伴鱼镇有一条很长的地下集市。据说那是以前魔族修建的,后来魔族没落,人修占据了这里,这里便改成了地下集市,专门用来交易一些珍贵稀有的物品。
地下集市比地上的集市更受欢迎,但入口比较隐蔽,很多商铺入场都需要有邀请函,常人去逛上一圈,能进得去的地方少之又少。张锐去地下集市逛过几次,有一次在地下集市闲逛的时候,张锐突然发现一家钱庄在招账房伙计,张锐盯着钱庄贴的告布看了一眼,走进了钱庄,然后稀里糊涂就成为了那家账房的伙计。
他也不是钱不够用。只是春如意的钱他用着总觉得别扭。
张锐蜷缩在厚厚的棉衣里,脚步在积雪中发出微弱的咯吱声,他冻得整个脸都是红的。
冬天天黑得快,这个时候已经暗下去了,张锐刚从账房打工回来,脑海中还在盘算着白天没来得及结清的几笔账款。这样冷的天,他来来回回往外跑,其实没有挣到多少钱,是在图一个心理安慰。
他加快了脚步,想尽快回到家中,烤一烤火盆,烧壶热茶,驱散一身的寒气。当张锐快要走到自家门前的河边时,又忽然停住了脚步。
河岸边白雪皑皑的湖面上,有一滩显眼的血泊,风雪大,但红色在白茫茫的雪中太明显,一眼就能看见那两个躺在雪里蜷缩着的身体。
张锐心里骤然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