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他表白了
“月岛同学是自己来逛的吗？”
夏日多烟花大会,尤其是今天的七夕花火祭更是隆重，商家们会在烟花点附近摆摊成街，还是会有很多人到摊位这边来逛的,一个人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月岛萤确认森下凛樱站稳之后收回了手,如果是往常，他还会退开一些留点安全距离，但现在人来人往的,本来就挤，所以他也没再动。
他道：“不是。是和山口一起来的,但刚刚走散了。”
今天是七夕花火祭,是仙台市比较大型的盛典了,排球部训练结束得早，山口忠就约他一起来庙会上逛逛。原本日向翔阳也想一起过来，但他家离这边实在太远,光是骑车都要一个多小时，来来回回浪费时间,只能作罢。影山飞雄说要回家做自主训练，也没有来。
因为庙会上会有很多摊贩,他和山口忠逛着逛着就被人流冲散了，刚刚手机联系说打算直接在看烟花的河边汇合,月岛萤就往这边走，没想到山口忠没碰上，倒是遇到了森下凛樱。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拿着手机的黑发少女格外好认,只是人潮拥挤,一个不注意就被撞到了。
月岛萤觉得很神奇。他好像总是能见到她。
明明交集不深，却总是能在泱泱人海中一眼就认出她,然后隔着人群旁观她的一切。
从那只柴犬，到强行纠缠的学长，到书店里垫着脚要拿的书，再到今天晚上涌向河边去看烟花的人潮。
看她踉跄了一下马上就要跌倒的样子，身体先于大脑，等月岛萤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穿过人群，上前搀扶住了她。
再然后是熟悉的道谢环节，她抬头朝他看来时熠熠生辉且明亮的眼。
明明天色是暗的，周遭灯火熠熠，但她的眼睛格外明亮，像藏了星空在里面。
看到是他的那一刻，那双眼里立刻就蕴起了笑意。
猝不及防的，他想起了哥哥格外笃定的那句话——
“你喜欢她。”
森下凛樱点点头，讷讷地应了声。“这样哦。”
月岛萤眨眼，从怔愣的状态中回神。
手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森下凛樱低头看了一眼，是吉野结衣打过来的，她赶忙接起。
“结衣？”
“凛樱，你……哪里……我……烟花……”
听筒里传出吉野结衣的声音，但断断续续的。
“结衣，我不是很听得清。你现在在哪里？”
回应她的依旧是模模糊糊的声音。
她拿下电话看，发现是信号不好。花火祭典上的人太多了，集中使用电子设备的人多，信号自然就差。
她试着踮起脚让自己高一点，但就算多了这几厘米的海拔也无济于事，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依旧是不甚清晰的。
人来人往间，停下来打电话并不是个理智的选择，森下凛樱只好按下挂断键，选择打开聊天软件发信息。
她低头在屏幕上打字的时候，感觉有人碰了碰她的肩膀，于是又停下动作抬头。
月岛萤偏头往旁边示意，“去那边吧，站在路中间不太安全。”
“好。”
森下凛樱也不知道月岛萤说的“那边”是哪边，但出于对喜欢的人的无条件信任，她很果断地点头答应了。
她跟着月岛萤在拥挤的人潮里移动。月岛萤个子高，能看到人群里人比较少的地方，带着森下凛樱往那边走。
少女缩着肩膀，努力避开周围的人往前走，即便如此也还是被来来往往的人撞得左右摇摆，不时踉跄。
森下凛樱是有力气把撞她的人撞回去的，但在这种人多的时候大家重心都不太稳，冲撞的话容易跌倒从而造成踩踏事件，所以她忍住了，能避就避。
在她不知道第几次被撞之后，面前突然横过一只手臂。没有碰到她，只是挡在她的面前，虚虚地将她圈在其中。
森下凛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回头看，只看到目视前方的月岛萤。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少年垂眸朝她看来，说了句走吧。
似不觉有任何不妥。
森下凛樱乖乖地保持着被半圈在月岛萤臂弯里的姿势跟着他往前，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空濛之中，有点飘，每一脚都踩不到实处。意识像是被拉长了，有个罩子把她和月岛萤罩在了里面，周遭人流的声音变得模糊。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是烫的。耳朵也是。
这……一定、一定是因为月岛同学看她被撞得太惨了，所以才……所以才帮忙拦一下的吧？
一、一定是这样的！
月岛同学他心地善良，看见同学有困难伸出援手，是个超级无敌大好人！
但是……
森下凛樱紧紧握着拳头，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前方，既不敢往旁边看，也不敢回头。
手贴在心口的位置，胸腔里的心脏在连续不断地跳动着，节奏比平时要热烈得多。
但是。
——好心动啊。
虽然月岛萤的手臂并没有碰到她，但面前是他横着的手臂，身后是月岛萤本人。森下凛樱感觉自己完全被他的气息包裹了。
面前突然有个小孩跌倒了，森下凛樱急忙停下了脚步。走在她身后的月岛萤一时不察，撞到了她身上。
夏天不止有日光浓烈，气温也高，人的体温也高。
尤其是运动过的人，体温更高。
前胸贴着后背，即使隔着衣物，森下凛樱也感觉到身后的躯体在接触后变得僵硬，而后横在她面前的手收了回去，身后的人也退开了。
心跳不受控地变快了。
脸一定很红。森下凛樱想。
笼罩着她和月岛萤的罩子消失了，被隔绝的声音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她看到小孩的家长赶忙将小孩扶起，拍去他身上的尘土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哄着他。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隐隐还有小朋友追逐打闹的欢笑声传来。世界突然变得热闹了。
按照社交礼仪，她本该回头问月岛同学该往哪里走，但此刻她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红得像番茄，不敢回头。
只嗫嚅着，小声地问他：“月……月岛同学……还要继续走吗？”
不知道是不是人声嘈杂，他没有听清，低下头靠近她，“什么？”
声音离她很近，即使没有回头，她也能想象到月岛萤弯腰凑近她的样子。他的呼吸似乎落在了她的耳边，以至于森下凛樱觉得耳朵有点痒，可是她又不敢去揉。
“我……我说我们……还要继续走吗？”她很想大声回应，但说出口还是很小声，且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意。
森下凛樱捏紧了衣服，感觉心里的小鹿要撞出来了。
月岛萤终于听清了她的声音。他看了眼周围，说：“往那边吧，人少安全些，方便你联系吉野和福田。”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好……好！”
等了一会，还是没动。
月岛萤疑惑：“怎么不走？”
森下凛樱忍着害羞，转过头无辜地看着他，“那边……是哪边？”
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啊。
“……”
沉默了几息，月岛萤道：“你跟着我吧。”
“麻……麻烦月岛同学了……”
这次月岛萤走在前面，森下凛樱跟在他身后。有月岛萤这个高个子在前，森下凛樱被撞的概率大大减小了，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人太多了，她被挤开了。
好在月岛萤身高在人群里足够瞩目，森下凛樱慢慢也挤到了他的周围，但这样下去的话还是容易被人流冲散。
犹豫再三，森下凛樱还是伸出手，拉住了月岛萤的衣服。
感觉有人拉住了自己，月岛萤停下脚步，回头看到是森下凛樱后，下意识皱起的眉头才松开。
见他停下，森下凛樱立刻解释：“因为刚刚被挤开了，所以……所以我……”
“嗯。”月岛萤颔首。只是拉着衣服的话，还是容易被冲散，所以月岛萤拉住了她的手腕，说：“走吧。”
“轰——”
森下凛樱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逆流而上，直冲脑门。
她呆呆地看着月岛萤拉住她的手腕，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但每一脚都像落不到实处一样飘忽。
她和月岛萤极少有肢体接触。之前体育课被排球砸磕到算一次，捡起可乐算一次，下雨天一起回家时她被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支配握住他的手算一次，她脚步踉跄被他扶起算一次。但这次不一样，他拉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前走。
天气炎热，森下凛樱穿的是短袖，月岛萤拉住她手腕的地方，她能感觉到月岛萤手掌心里略粗粝的茧，也能感觉到他的体温。
和隔着衣服撞到不一样，这次是肌肤相贴。
一直到停下，森下凛樱都还是懵懵的状态，月岛萤已经松手了，但她还保持着被拉着走时伸着胳膊的状态。
——月岛同学拉了她的手诶。
这是她一直以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结果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实现了。
森下凛樱忍不住想，如果千代在的话，会不会建议她把手腕这里用绷带包起来。
“森下？”
月岛萤的声音响起，把森下凛樱唤回了神。
意识到自己还伸着胳膊，她立刻抽回了手背在身后，然后又觉得自己这样肯定傻乎乎的。
为了掩饰尴尬，森下凛樱选择转移话题。
她问：“月岛同学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和山口忠来祭典会场除了想要凑热闹，还有就是为了解决晚饭。
“哦哦。”她点头。
只安静了一会，又问：“你和山口同学怎么走散的呀？”
月岛萤：“走着走着人就不见了。”
大概是停下来看小摊，或者是去买东西的时候分散的吧，具体怎么样他也不清楚。
他看她，“你呢？怎么和福田还有吉野走散的？”
还是三个人都走散的那一种。
未免有点太彻底了吧？
“不知道。”女孩抿着唇，眉头和嘴角都轻轻压着，“我看到翻糖游戏的摊位，本来想问理惠和结衣要不要过去玩一下的，转头才发现她们不见了。”
“打电话给理惠，她说她到河边来了，让我也过来。”
她抬起头望了一圈四周，黑压压的人群中，奔涌而来的是燥热的风和暑气。
实在是太黑了，只能看到一颗颗脑袋，想在这样的条件下找到熟人，跟沙里淘金没什么区别。
她又回头看着月岛萤，眨了眨眼，然后煞有其事地点头。
月岛萤被她打量得不自在，避开她的目光，“怎么了？”
虽然很努力保持平静，但耳朵还是隐隐在发热。
“还是月岛同学你好认。”森下凛樱很认真地说着。她垫了垫脚，抬起手比划了一下，“你个子高，一眼就能在人群里找到你。”
抬起的手又压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她继续说：“我就不行了，个子不够，像现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理惠和结衣肯定很难看见我。”
目光在她认真的表情上停留，月岛萤没说话，心里想的确是——
可以的。
可以在人群中看见你的。
只需要一眼就好了。
每一次都是。
说起两位朋友，森下凛樱忙找出手机给她们发信息。三人都说自己已经在河边了，但天色暗人又多，定位也没办法精确到在哪里，根本没办法找到彼此。加上河边没有什么很好认的标志物，只能约定在烟花结束后在会场里捞金鱼那里碰面。
【Rie：凛樱一个人会害怕吗？】
【Yui：这里不是很多人吗？怎么会一个人？】
【Rie：……我指的不是这个啦！结衣你别拆我的台！！】
【Rio：不会害怕的啦】
【Rie：那么我们散场时见咯】
【Yui：好】
【Rio：好】
回复完朋友们，森下凛樱转着眼珠往月岛萤那边瞅，而后忍不住扬起嘴角。
和月岛同学一起，怎么会害怕呢？
见她把手机收了起来，月岛萤问：“说好了在哪里碰面吗？”
森下凛樱：“嗯嗯。不过是等烟花结束后了。”
“好。”
“月岛同学呢？”森下凛樱歪着脑袋看他，“你不用和山口同学联系吗？”
月岛萤看了眼不远处的人堆里，山口忠正看着他们，视线在他和森下凛樱之间来回打转，笑得揶揄又暧昧。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月岛萤拿出看了一眼，是山口忠给他发的信息。
【Yamaguchi：既然碰到了森下同学，那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要浪费了啊】
【Yamaguchi：加油哦，阿月】
他再往山口忠那边看去，棕绿发色的少年呲着大牙笑，高举起手冲他比了个大拇指的手势。
月岛萤：“……”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道：“不用了，他很安全。”
安全到有闲心在一旁看戏，也不过来打招呼。
至于“加油”什么的……
指尖摩挲着机身，月岛萤感觉他的心跳好像也快了些。
“对了月岛同学，春高第一轮预赛什么时候开始呀？”
“8月11日。”
“哦哦。”她那双杏眼睁得圆溜溜的，清澈又明亮，夹杂着零星的笑意，盈盈望向他，“我可以去看吗？想去给月岛同学加油～”
月岛萤垂眸看她，“……你想去当然可以去，并不需要过问我的意见。”
森下凛樱笑着道：“因为想要月岛同学知道我在给你加油。”
按照她的个性，肯定做不到大声喊加油这种事，默不作声的话，专注比赛的月岛萤肯定不知道她有在给他加油的。
但如果提前告诉他，那不管她有没有大声喊出来，月岛萤都会知道。
月岛萤哑然。
沉默了一会，他说：“谢谢。”
她歪头，“谢什么？”
“谢谢你的加油。”
“才不用谢。”少女轻眨着眼睛，笑容带着几分羞怯，声音也不由地变低了些，“这是月岛同学应该享受的福利，毕竟我在追求你。”
说到最后，尾音几乎低不可闻。她的手捏着衣摆，害羞又紧张。
月岛萤偏过头，不甚自在。
他觉得或许是因为人太多了，所以才会觉得热。
人群里骚动了起来，隐约听到有人说快到放烟花的时间了。
森下凛樱耳朵微动，捕捉到了这一信息。放烟花的时间是20:00，现在已经是19:57了。她立刻拿出手机调出了摄影模式，对准了天空，只等到59分的时候开始录像，记录这场盛会的第一轮烟花。
见她这般仪式感十足的操作，月岛萤默了一瞬。
他扭头扫了眼四周。等待烟花的人有很多，大家都仰起了头，像森下凛樱这样准备好录视频的不在少数，期待不言而喻。
“你喜欢烟花吗？”月岛萤问。
“烟花？还好吧。”森下凛樱回头看他。她眨了眨眼，如实说道，“虽然很好看很绚烂，可是结束得太快了。”
烟花绚烂，但只有刹那，等到最后一簇星火炸开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她欣赏烟花的美，但不喜欢这种刹那间的美丽。
她以为月岛萤是因为看到她准备录视频才这么问的，于是解释：“理惠说人要有点仪式感，学会记录。”
七夕花火祭的烟花，肯定值得记录。
森下凛樱瞄到了手机上跳跃的时间，已经跳成了19:59。
担心会错过第一时刻，她立马按下了录制键。
“这样。”
月岛萤颔首。他看着漆黑的夜幕，刮过的晚风吹动他的发梢，少年轻声开口：“我喜欢。”
他的声音太轻了，加上周围人声嘈杂，森下凛樱没太听清。
她的脑袋下意识往月岛萤的方向偏去，问：“月岛同学说什么？”
月岛萤垂下眸子看她。他们之间的距离本来就很近，现在她把脑袋歪过来，几乎要靠在他胸前了。他只需稍稍垂眼就能看到她毛茸茸的发顶，还有随着她眨眼动作轻扇着的眼睫。
夜色足以掩盖很多事，比如暧昧期的男女悄悄牵着的手，比如爱慕者看向心上人的目光。比如少年柔和下来的眉眼。
人潮汹涌间，他不动声色地扬起了嘴角。
“我说我喜欢。”
喜欢？
森下凛樱有些茫然。
“烟花吗？”
他们在聊烟花，那月岛同学说的「喜欢」肯定指的是烟花吧。
那这样她又了解月岛同学一点了，知道他喜欢草莓，还有烟花。森下凛樱心想。
月岛萤低头，凑近了她的耳朵，轻声开口：“你。”
“砰——”
河对岸，森下凛樱举着录制视频的手机里，今夜的第一朵烟花在半空中炸开，绮丽的色彩一下就将夜幕点燃-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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