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一号的下午。”王立军被姜穗问的也不哭了,眼睛在眼眶里滴溜溜直转,随口就说出了个日期。

“那天啊,那天下午整个知青点儿都没人,我们这些知青都在地里捡黄豆呢!”姜穗轻嗤一声,随即补充,“不仅是那天,那前后半个月,我们知青点的人都在一起干活儿,就没人没上工!”

“要是不信,我也可以带你去计分员那儿查上工的记录!”

王立军毕竟是个小孩子,被姜穗这样戳穿,也想不出什么辩驳之词,额头上也渗出豆大的汗珠,只重复着“我就是看见了”这句话。

“哎哟,小姜啊,你也别跟军军一般见识。”最开始说话的婶子又开口了,“你看,他爸现在被关进局子了,他奶还残着,全家就剩他一个,多可怜啊。”

姜穗刚想反驳,就听见那婶子旁边另一个大娘说:“唉,不对吧,他跟我说的可是王桂花病了,病的要死了。”

“咦?他昨天明明跟我说的是王桂花摔断腿了呀!”

姜穗一向是知道王立军满嘴谎话的,只是没想到他能连自己的亲奶都咒,还咒出这么多种花样来。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光她听见的,都有不下十种了。

“你们那都是啥呀?我今天早上还瞧见王桂花扫厕所呢。咱们大队部刚罚的嘛,让她给全村扫厕所半年!”

说话的这个,是村里的包打听,消息极其灵通。

“真的假的?这大喇叭也没播啊。”最开始说话的婶子又开始质疑这件事的真实性,皱眉问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播广播的刘爱华是我本家兄弟,他昨天跟我说的消息,说是最近事情多,这个消息要今天播。”

聚在一起听八卦的大婶们嚷嚷的凶,藏在暗处的王桂花听王立军这么编排自己也藏不住了,冲出来揪住他的耳朵就是一顿打。

姜穗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和傅焰军对视了一眼,赶紧上了驴车。

驴车没走出去多远,姜穗便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哎呀,真想不到,这个王立军还真是个天才啊,居然能想出这么多借口去别人家骗吃骗喝!”

傅焰军偏头看着脸上带着笑意的姜穗,眼神中带着探究。

“怎么?有话想问我?”姜穗也扭过头,同傅焰军对视。

“你当初是怎么看上王全那种人的?”

傅焰军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理问出这个问题的,但他却知道,要是不问,他得难受死。

姜穗没想到傅焰军会问这个问题,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我来这儿的时候,才十七岁。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一个人离家这么远。知青点算我一共四个女知青,孙小曼是第一个向我示好的。”

“我那时候单纯,看不出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只能看出来她装出来的那点儿好。所以,她跟我借东西,我就借她,还从来不管她要。她看上我什么东西,我二话不说就给她。”

“那时候就觉着她照顾我,所以她说什么我就信什么。王全就是她介绍给我的,我信任孙小曼,就开始跟王全接触。

王全那人呢,又油嘴滑舌的,特别会哄人,还从来不跟我说家里有个孩子的事儿,再加上有孙小曼帮他说话,我就喜欢上了呗。”

第26章 这辈子要对自己好些

说着,姜穗眨眨眼睛,扭头同身侧的傅焰军对视,

“天真烂漫又心盲眼瞎的时候,难免会喜欢上几个油嘴滑舌的人渣。”

“那现在呢?”傅焰军看着姜穗清亮亮的眼睛,竟是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问道。

“现在?现在在和心上人准备结婚啊。”

傅焰军没想到姜穗会这样直白,罕见地有些慌乱了起来。

前面拉车的毛驴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竟就直勾勾地朝着路边的沟里跑去,险些将两人翻进沟里。

姜穗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有这样的效果,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硬是一路没再说话。

傅焰军还觉着奇怪,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姜穗最初还没觉着有什么不对,可在驴车第五次差点儿翻进沟里的时候,姜穗回过味儿了,“傅焰军,你怎么不看路?”

偷看被抓包的傅焰军倒是没脸红,也没表现出尴尬一类的情绪,只是一边将驴车拉回到大路上,一边解释,“嗯,你没叽叽喳喳地说话,有点儿不习惯。”

姜穗囧了一下,她给傅焰军留下的这是什么印象啊?

其实,姜穗本人并不是个多爱说话的。正相反,如果没人打扰她的话,她是可以自己连续呆上几天不社交的。

只不过,重生回来之后,姜穗遇上了年轻版的傅焰军,总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每次在他身边就忍不住想要说话。

她怎么也没想到,短短的一段时间,傅焰军就习惯了这样的她。

“想让我跟你聊天,你就说嘛!我又不会不答应你。”

姜穗嘴角微翘,语气中还略带着些娇嗔。

“对了,我刚想了下,要不然衣柜咱们暂时还是先别买了吧。”

姜穗从背包里拿出水壶,自己喝了些,又分了些给傅焰军。

傅焰军有些诧异,“怎么?你不需要吗?”

姜穗摇头,“我刚想了下,咱们手上没多少钱,还是要省着些花的。衣柜不算必需品,能不买还是别买了。”

姜穗顾着傅焰军的面子,话说的收敛。

虽然没问过傅焰军,但姜穗其实也能猜到,他的经济状况。

坏分子和她们这些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不同,他们是去劳改的,平时基本上就是饿不死的状态,但一年到头,也绝对不会有什么余钱在身上。

姜穗的情况虽然好一些,但她工分赚的也不算多,能有那么多钱票借给孙小曼,基本上全靠家里哥哥的接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