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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我喜欢他快醒来见我最后一面呜呜呜……

院子里的鸟叫声格外清脆,车轮滚过地面的泥土,落叶翩然飞起。

韩颜忍不住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道:“你老跟着我做什么?”

崔秀萱脚步也随之停住,随口说道:“想陪陪你。”

韩颜笑道:“之前都是陪着宗凌,突然来陪着我,又想干什么?”

崔秀萱道:“谁一直陪他了。”

韩颜双眸幽深,盯着她许久,缓缓扭头道:“如果你是来劝我不要动手,那趁早放弃,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崔秀萱动作一僵,缓缓开口:“你要是死了,我和子尧怎么办?”

韩颜语气笃定:“你们不会有事。”

崔秀萱道:“你要是死了,我就随便找个人嫁了,子尧每晚都出去和外人喝酒赌牌不回家。”

“……”韩颜低声道:“你以为拿这个威胁我就有用?”

崔秀萱作思索状,“让我想想我要嫁给谁,是张家那个智力不健全的傻儿子,还是那个四十岁都讨不到老婆的单身汉。”

韩颜沉默。

崔秀萱再接再厉:“对对对,就要去嫁,明日我就找他说去。”

此时韩颜开口道:“阿宣,其实我感到奇怪。你刚知道我要做这件事的时候,处于一种旁观的状态。”

她知道他去意已决,而且根据他的了解,崔秀萱并不喜欢过多干涉旁人命运。

韩颜质问:“是什么让你非要制止我。”

崔秀萱道:“因为我不希望你死啊,而且你死在宗凌的手下,我就不能和他好好的了……”

“什么好好的?”韩颜认真看着她,“你要和他好好的干什么?”

他眼中隐隐透露着烦躁与寒意,崔秀萱刚要脱口而出的话转了个弯,她语气认真:“你要是死了,我就嫁给宗凌。”

听见这话,韩颜显然激动许多,他手掌猛然一拍,“胡闹!”

崔秀萱哼一声,“反正你死了,管不了我了。”

韩颜道:“你不能这样做知道吗!最起码,你必须嫁给一个彼此相爱的人。”

崔秀萱表情微变,没再继续给韩颜不痛快。

她沉默片刻,半蹲下来,双手放在韩颜的膝头,“韩颜,怎样才算喜欢?”

韩颜有些颓废地后靠在轮椅上,垂眸盯着这个少女,心里却想,这个他从六岁带大的女孩,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感情逐渐变质?

崔秀萱见韩颜一直不说话,晃了晃他的腿,她的双手架在他的膝盖上,下巴放在手背上。

她自幼时起,就爱这般听他教导。

多年的磋磨,二人失去了起初的信任,她不再这般不设防地对待他。

只剩下无法割舍的亲情,牵绊着心生芥蒂的二人。

韩颜抚摸她的脑袋,再次如十年前那般教导她,“男女之情与朋友之情最大的区别是欲。望。”

记得那是一个夏日,他刚从皇宫回来,脚踏入生风门,瞧见崔秀萱迎面而来,应该是刚执行任务,小姑娘还很青涩,紧张地询问他这次做得够不够好。

他心里柔软,厌恶她眼中的防备与陌生,对她说了好多话,才哄她弯唇一笑。

小姑娘试探着上前抱住了他。

那一瞬间,他顿时起了某种微妙的情愫,她丰沛柔软的身子依靠着他,韩颜意识到那个六岁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她成为了一个女人。

当他发现他在遐想些什么,一把推开了惊慌失措的少女。

他耻于对自己养大的姑娘生出这种龌龊的念头,拔腿就走。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从此之后,一切走向无法控制的结果。

韩颜看着崔秀萱,继续道:“也是克制欲。望。”

他的再三回避毫无用处,崔秀萱的一颦一笑深深吸引他,他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她波光潋滟的眉眼,珠圆玉润的红唇,甚至她的身段……每夜梦醒,他都不得不面对那些龌龊遐思,叫人进屋换被褥。

他接受了这个事实。

然而身在这样的位置,喜欢实在是太无足轻重,也太奢侈。他克制自己的感情,力所能及地保护她,希望能让她平安顺遂地度过这一生。

但他根本做不到。

他这个废物,亲手把自己心爱的女人送到了别的男人的枕榻。

韩颜的声音愈发低沉:“还是占有。”

将崔秀萱送到宗凌的身侧,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然而亲眼看见她身上留下那些属于别的男人的暧昧红痕,当天见到陛下,他失控地在威严的主上跟前指责出诸多不公,惹得龙颜大怒。

那次他险些被贬职流放,好在陛下身边再无人可堪大任,他留住了自己的地位,却被剥夺了大半权利。

“好了,韩颜你不用说了。”崔秀萱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韩颜眸色黑沉,直接道:“你喜欢他,是吗?”

他们朝夕相处,她的变化他全部看在眼里。

都是他自己种下的孽果,亲自看见她开出娇艳的花。

崔秀萱眼眸泛红,缓缓点头:“我可能喜欢他……”

韩颜语气平静:“我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崔秀萱神思渐渐清明,认真道:“我喜欢他。”

韩颜的视线有一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他感受到伏在他腿上的少女终于剥离出他的生活,在这一刻彻底不再属于他。

他是一个不配拥有感情的人。

早就知道她会彻底属于另一个人,但此刻仍旧止不住地疼痛,像是把他的心挖空。

他缓缓开口,声音像生锈了的铁:“我知道了。”

崔秀萱有些警惕地问:“你要干什么?”

韩颜微微一笑,带着涩意,“这就护上了?”

崔秀萱叹一口气,“我只是希望你们两个人别争执了,我夹在中间很难做。”

韩颜轻声道:“那就不争执了。”

崔秀萱嘴里叽里呱啦地劝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你不刺杀了?”她难以置信。

韩颜的声音很疲倦,“我太累了。我的人生无力挽救,希望你可以幸福一些。”

崔秀萱颤了颤睫毛,神情复杂地盯着他。

韩颜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在他身边待得不开心,可以回家看看,我永远在这里等你。”

崔秀萱正要说话,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来着惊慌失措道:“不好了,凌公子身中数刀,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崔娘子,你快过去看看吧。”

她愣住,猛然看向韩颜,眼中都是对他的责问。

韩颜抿唇,嗓音淡淡:“我向来敢做敢当,没干过就是没干过,这事与我无关。”

他的人根本还没动手。

崔秀萱蹙眉,这县城地方小小,刺客团伙挺多啊。

那小厮还在催促:“崔娘子,你快回去看看吧。”

崔秀萱猛然回神,快速起身往外跑,一溜烟不见了影子。

韩颜怅然若失地盯着她的背影。

身后悄无声息走来一人,“大人,我们趁机动手吗?”

韩颜皱眉,“刚才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那人面露错愕,“我以为大人你在哄骗崔娘子,真的不动手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你以为他笨?”韩颜语气平静,“让我们的人都撤了。”

“可是……”

韩颜眯眸:“都撤了,今后不会再有任何行动!”

那人咬牙:“是。”

后院之中又只剩下韩颜一人。

他抬眸,静静看着眼前翠绿茂盛的枝叶,柳条垂落,芳草萋萋。

这样的风景,今后他只能一人独赏了。

她幸福就好。

方才他的话并没有说完,爱还是成全。

*

崔秀萱踏入门槛,鼻端涌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屋内人来人往,皆神情凝重。

她有些腿软,路过一个个女使,来到床榻前。

宗凌双眸紧闭,脸色苍白,腰上缠着一掌宽的丝帛,左肩与胸口也不能幸免,丝帛边缘渗出鲜血。

崔秀萱立刻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指,手微微发抖。

在她的记忆里,宗凌总是强大而坚

不可摧,仿佛永远不会被打倒。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模样,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气了。

“公子他伤势太重,也不知道要昏迷多久。”容腾开口道。

崔秀萱瞪圆双眼,“你们都不知道他要昏迷多久?”

容腾垂眸,叹气道:“估计得十几二十天吧。”

崔秀萱瞳孔震动,容腾还在说着:“崔娘子,不如你留下来照顾公子?”

崔秀萱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口中艰涩,说不出话来。

容腾的声音不断响起:“我听郎中说,公子他有可能醒不过来了,娘子你就留下来照顾他,算是完成他的心愿,好吗?”

崔秀萱这才压抑着哭腔道:“好。”

听见这个回答,容腾才安静下来,脚步声渐渐远去,门咔嚓一声自外面关上。

崔秀萱双目泛红,视线勾勒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虽然他们都没敢告诉她,但她知道宗凌估计是不行了,找她过来见他最后一面。

她哽咽着,凑过去,在他的薄唇上落下一个湿润颤栗的吻,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哇哇大哭。

“宗凌你醒醒啊,醒来见我最后一眼呜呜呜。”

她把脸埋在手臂里,泣不成声。

此时,躺在床榻上的男人眼皮微动,缓缓睁开双眸,深邃冷漠的眼眸满是平静。

他已经死了吗,为何听见有人给他哭丧?

第72章 我喜欢你(修)他不信

“你哭什么?”一道低哑的男声响起。

崔秀萱止了哭声,抬起湿漉漉的脸。

男人不知何时睁开眼,偏头盯着她,室内摇曳的烛火落在他直挺的鼻梁上,神情晦涩而闪动,但挺精神的。

崔秀萱像见了鬼似的,惊呼一声,“你居然醒过来了?”

宗凌脸黑了黑,“你不希望我醒?”

崔秀萱缓缓摇头,眨了眨湿润的睫毛,“不是,他们说你醒不过来了。”

宗凌一僵,顿时明白了。

这个容腾是不想干了吗?!让他留住人,居然敢造谣他要死了!

此时崔秀萱起身,走出去把郎中与容腾叫进来。

脚步声再次此起彼伏地响起,郎中坐于床榻前为宗凌把脉,容腾笔直站于一侧。

某一瞬间,他接收到主人阴冷的视线,不禁额角冒汗。

他轻手轻脚,转身离开,身后立刻响起宗凌冷漠的声音:“容腾。”

他一僵,又默默转身,呐呐道:“公子,何事?”

宗凌幽幽道:“护主不利,绕着这宅子跑十圈再回来。”

容腾趔趄一下,闷声道:“……遵命。”

他叹气一声,抬腿往外走,心里埋怨,他们这些下人也太难做了,讨好了这个,就得罪另一个。

室内,郎中收回搭在宗凌腕骨上的手臂,摸了摸胡须。

他轻咳一声,说道:“这位公子身体强健非常人所能及,如今已没有生命危险,只需躺在床上调养几日便好。”

宗凌猛然打断道:“几日。”

郎中眸色闪烁,“约莫二十日的样子。”

“退下。”宗凌说完这话,不再理会他。

很快,房内只剩下崔秀萱与宗凌二人。

宗凌缓缓扭头,看向坐在床榻旁的女人。

她眼眶很红,像兔子似的,正用一种欲语还休的眼神盯着他。

“你想说什么就说。”他拧眉问道。

崔秀萱咬唇,想到一会儿要说的话,居然有一些羞涩。

她正要开口,瞧见宗凌抬起那只受伤的肩膀,扭动了一下。

“你不要乱动!”她蹙眉,制止了他的行为。

宗凌望着她,任由她把他摁到床榻上,在她将手收回去时握住了她的手腕。

崔秀萱显然愣住,然后又用一种欲拒还迎的目光看着他。

宗凌没想太多,眸色深深,大掌摩挲她细白的手指。

她终于愿意留下来了。

不枉费他的苦心谋划。

今日他等了一整日,没等到韩颜等人的刺杀。

他索性点了两个暗卫,让他们捅自己几刀。

那两名暗卫说什么都不肯干,宁愿自裁也不动手。

宗凌干脆从一旁拿起刀就往身上捅。

但是又被人制止住了。

为防止宗凌自残,容腾舍身取义,给宗凌身上划了几个刀口。

不愧是与他自小长大的小厮,半点没同他客气。

他醒过来,就看见崔秀萱坐在他的床榻前,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他心疼她的眼泪,同时享受她对他的在意。

最重要的是:“你要留下来照顾我吗?”

崔秀萱点头。

宗凌缓缓勾唇,抬手用指腹拭去她的泪水,“别哭,都是小伤。”

崔秀萱道:“你怎么还嘴硬啊,小伤?小伤会昏迷吗?”

她又狐疑道:“到底是谁干的?”

之前她关心则乱,现在却窥测诸多端倪。

既然不是韩颜干的,那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反贼是什么来头?

宗凌动作一顿,避重就轻道:“还在查。”

崔秀萱正要继续质问,宗凌却嘶一声,抬手捂住腰腹。

她脸色一变,起身道:“我去叫人。”

宗凌却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身边,低声道:“不必,你陪着我就行了。”

崔秀萱看着他,颤了颤睫毛,突然脱了鞋子,上榻侧躺在他身边,轻轻抱住他。

宗凌脸色微变,崔秀萱的脑袋拱了拱他的胸口,他的肌肉瞬间紧绷;女人的嗓音比以往甜软,他耳根仿佛酥软下来,“宗凌,你要好好的。”

男人喉结直滚,动作僵硬地抱住她的肩膀。

她今日为何格外主动?

虽然他很喜欢,但是现在有伤在身,不能剧烈运动,也不适合气血太过躁动。

崔秀萱满心甜蜜地抱住他,初次享受爱情的滋补。

“宗凌,我有话和你说。”她紧紧黏着他。

“你说。”男人嗓音有些哑。

崔秀萱正要张嘴,又想起什么,闭上唇,眨了眨眼。

她是什么时候喜欢这样抱着他?

起初她确实是为了任务,后来觉得他的怀抱很宽阔很温暖。

是的,那天宗凌说对了。

她根本不是为了执行任务而抱他亲他睡他。

她就是喜欢抱他亲他睡他。

从第一次见到他起,她就喜欢这张脸。

如果这个人换成李从南,她一定很勉强和他睡。

她也会为他动自己所剩不多的恻隐之心,会关心会担忧,甚至还会保护他。

这就是喜欢啊你这个笨蛋!

想明白这一点,崔秀萱眼睛亮得不行,好想抱着宗凌在他身上滚一圈。

但是她又立马想到宗凌现在有伤在身,只好暂时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但她还是不自觉贴着宗凌,越贴越紧,把他身上没伤口的部位都占满了,清浅呼吸肆无忌惮地喷在上面。

宗凌的手臂上青筋虬起,浮在他比正常时候更加鼓涨的肌肉上。

他轻而易举被崔秀萱挑动欲念,在女人反应过来之前,捂上她的双眼,不让她看见,嗓音低哑:“现在是你午睡的时间,快睡吧。”

崔秀萱挣扎着,似是想要说什么。

宗凌又伸手把她的嘴捂上,头掰正靠着自己胸口,不让她看出一丝丝端倪,薄唇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

吻,“睡吧,我抱着你。”

崔秀萱不挣扎了,缓缓弯唇,似是满意了,闭上双眼,甜蜜地入睡。

宗凌望着床帐顶,深呼吸,等自己慢慢冷静下去。

他度过了此生为数不多煎熬至极的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崔秀萱幽幽转醒。

她抬起胳膊,抱住男人的脖颈,一寸一寸紧贴着他,缓缓挪上去。

怎么还来?

宗凌脸色微变,抬手握住她的腰,企图制止她的行为。

他好不容易冷静下来。

她今天也太粘人了。

他又享受又煎熬,崔秀萱的唇已经凑到他耳边,还要紧紧贴住他的耳朵,温热呼吸铺洒在耳根处,她说道:“宗凌,我真的要和你说了。”

宗凌叹一口气,认命了,他面无表情,任由她和自己咬耳朵,“你说。”

崔秀萱道:“我喜欢你。”

她眨了眨眼,有些羞涩地没有看他,头埋在他颈窝处,期待他的回应。

屋内安静了很久很久,久到崔秀萱缓缓抬眸,侧目看向宗凌,有些茫然。

男人眸色微沉,一动不动地平躺在她身侧,仿佛没有听见。

这不是她以为的回应。

崔秀萱有些不安,想了想又道:“宗凌,我说我喜欢你哦。”

下一刻,男人伸手猛然扣住她的腰肢,把她彻底揽入怀中,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你是不是想跑?”

崔秀萱瞳孔骤缩,她蹙眉,缓缓摇头,“不跑,我会留在这里照顾你。”

宗凌死死盯着她,“我喜欢你”、“我会留在这里”像魔音般萦绕在他耳畔。

在终于听见这几个字后,他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

她又在骗他。

三年前的回忆接踵而至。

“因为我喜欢你啊。”

“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

宗凌双目赤红,抵住崔秀萱的额头,看着她微微发抖,又困惑地看着他。

他不可控制地猜测,是否她又有其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比如,听了韩颜的怂恿,想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

要相信她和她绝对不是真心的这两个念头在心中来回拉扯,争夺控制权。

宗凌扣住她的下巴,唇猛然压上去。

崔秀萱快速推开他,“小心你的伤口。”

而她的反抗,令宗凌更加强横地吻上来,他抓住她乱动的双手,唇舌直接撬开她的牙关,吮吸她柔软的舌。

几近窒息的掠夺,太过霸道,男人喉头不断吞咽,崔秀萱唇角缓缓溢出晶莹,湿了一片。

她眼尾泛红,调整呼吸的同时,还要注意宗凌的伤口。

这个吻不知持续了多久,分开时,崔秀萱的唇似乎没有知觉了,还有点肿。

但她却舔了舔唇,意犹未尽。

又见男人呼吸急促,便抬手安抚道:“不要太激动,你又流血了。”

她赶紧叫来郎中,重新为宗凌包扎伤口。

在郎中为宗凌包扎伤口时,崔秀萱起身离去,喝口水。

宗凌却伸手一把拉住她,力度大到可怕,她顿时半步挪动不得。

“你不是说你不走?”他嗓音沉沉。

崔秀萱觉得他神态略微怪异,缓缓弯唇道:“我是去喝口水呀。”

宗凌沉默片刻,放开了她,掌心握拳,手背青筋虬起。

他没办法相信她喜欢他。

崔秀萱喝完水回来,恰好看见宗凌雾气重重的双眸,顿时背脊发凉,困惑道:“你怎么了?”

宗凌淡淡道:“没事。”

男人眸色沉沉,他要继续自己的计划,先让她待在他身边,然后愿意与他成婚。

崔秀萱对此一无所知。宗凌的神情逐渐恢复正常,她便放下了疑惑。

她现在与宗凌算是在一起了吧。

她美滋滋地看着自己英俊的情郎,凑过去吻了一下。

在她收回唇时,宗凌却扣住她的后脑勺,又重重地吮吻,唇舌极尽挑。逗。

崔秀萱被他撩了个面红耳赤,这样冷漠禁欲的男人突然不正经,她逐渐招架不住,此时男人微微离开她的唇,又附耳道:“今晚与我一同睡吗?”

崔秀萱不做他想,立刻同意:“好啊。”

宗凌缓缓勾唇,夜里,二人相拥而眠。

崔秀萱抱住宗凌,长舒一口气,闭上双眼。

宗凌低声道:“喜欢和我一起睡?”

崔秀萱点头。

他趁机提出:“那以后每晚都一起睡。”

崔秀萱迷迷糊糊道:“好。”

她的呼吸声逐渐平静,宗凌却俊容紧绷,眉心拧起,难以入眠。

她明明答应他的所有要求,他仍然感到不安。

他抱住她的胳膊愈发用力。

“永远待在我身边,好吗?”他咬住她的耳朵。

崔秀萱缩了一下脖子,发出类似嗯的一声呓语。

宗凌吻了一下她的耳垂,缓缓闭上双眼。

大概在照顾宗凌第十天时,他可以下床走路了。

外面有小厮来报,说有人找她。

崔秀萱正躺在床榻上休息,宗凌结实有力的手臂横放于她腰间,自身后紧紧抱住她。

最近这几日他们无时无刻不是抱在一起,哪怕是吃饭,宗凌也要把她抱在腿上一起吃。

此刻他熟睡过去了,崔秀萱想着不要打扰他休息,便移开他的手臂,起身往外走。

原本以为宗凌不愿意放人,但这一切都异常顺利,她十分轻易地脱离了他的怀抱。

也许是他睡得太熟了吧。

崔秀萱没想太多,行至门口,打开了房门,对那小厮道:“什么事?”

小厮道:“苏叶楼那边闹出了点事,要娘子过去照看。”

崔秀萱神情凝重,想着此事她不能不管,而宗凌的伤势也已大好,这次她得过去看看。

“知道了,我等会儿会过去。”

她缓缓关上门,轻吐一口气,还未转身,便被人从身后猛然抱住。

崔秀萱一惊,他是何时醒过来的?

宗凌强健高大的身躯紧紧拢住自己,男人的薄唇紧贴住她的耳朵,嗓音压抑而阴冷,“你之前和我说你不会走?嗯?”

第73章 她什么时候回?我虚弱不虚弱,你试试……

崔秀萱回头,观他神色,面露惊疑,缓缓道:“我得出去处理一些事情。”

在女人不安的视线中,宗凌的神色收敛住,恢复正常,将她抱在怀里,复述她的话道:“可是你和我说你不会走。”

崔秀萱长舒一口气,顺势靠住他,将事情原委说清楚,回答道:“我的确不会走,只是要去苏叶楼一趟。”

宗凌嗓音冷下来:“这不就是要走?”

崔秀萱一愣,发现她的不会走和宗凌理解的不太一样。

就在她思忖如何回答时,宗凌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处,轻声道:“不走好不好?”

撒娇似的话,崔秀萱的心顿时软软的,抬手抚摸他的头,柔声道:“我会尽快回来,等等我。”

宗凌眸色沉沉,唇线紧绷,健硕的手臂紧扣她的腰肢不松。

崔秀萱蹙眉,又推了推他,“我马上就回来。”

宗凌动作一顿,低声问:“真的会回来?”

崔秀萱道:“当然会了。”

宗猛然松开她,背身走向床榻,没什么情绪道:“我等你。”

他神色淡淡,看上去与寻常没什么两样,崔秀萱的心底却始终萦绕一股异样的感觉,但她没有深究,便抬腿迈出门槛,上了马车往苏叶楼而去。

她到了之后,瞧见已然关门停业的玉城楼黄掌柜正站在她的酒楼内,手执一碗酒,嘴里嚷嚷着:“我说少了便是少了,此事怎能蒙蔽我?”

崔秀萱走近,弯唇问道:“什么少了?”

黄掌柜转头过来,目光落在她身上,愈发不善,他道:“你们家酒楼,卖酒缺斤少两,你身为商人,可知诚信二字如何写?”

这显然是因私怨而寻衅滋事,已有不少客人离场。崔秀萱笑道:“黄掌柜

的酒楼已然停业关门,原因人尽皆知。这诚信二字,轮不到你来说吧?”

黄掌柜气红了脸,愤愤道:“少拿那些往事来诓我!如今站在此处,我是客人,你是酒楼掌柜,你咄咄逼人,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崔秀萱不紧不慢道:“那请问这位客人,你想如何了结此事?”

黄掌柜义正言辞道:“你休要用钱来收买我,我揭露此事,不过是想让大家识一识你的真面目罢了。”

崔秀萱沉默下来。

酒楼内的客人或站或坐,皆望向此处,磕着瓜子。人群里,两道阴影快速掠过,朝此处走来。

崔秀萱启唇,正要说话,身侧一个男人忽然站起来,大声道:“黄掌柜,你这话就不地道了吧。玉城楼与苏叶楼我都去过,同样是一两酒,回回都是苏叶楼盛得多。你这就是那个什么,什么以小人之心,夺了、夺了——”

“度君子之腹。”另一人起身补充道。

“对对对。”

崔秀萱侧目看去,那起身为她说话之人,竟是多日不见的樵夫。

她神情怪异,下一刻,另一人也嚷嚷起玉城楼过去种种贪小便宜的劣迹。

“上回我还吃到馊的了呢!”怨怼的声音响起,在酒楼内此起彼伏,“何止!我说既然馊了赔点钱就了事,他百般推脱,就是不愿意赔。”

黄掌柜虚虚放下酒碗,眼神闪躲,从嘴里吐出一句:“不识货的东西。”遂落荒而逃。

酒楼内也安静下来,看热闹的人儿转身,继续做自个儿的事。

崔秀萱缓缓舒一口气,抬腿往前走。此时身后有人叫住她。

“萱萱。”

她愣住,缓缓回头。

那樵夫走过来,言语犹豫迟疑,“多日不见你,莫非家中出了什么事吗?”

崔秀萱正要回答,忽而侧目朝后看去,定定望着某处,微微蹙眉,才扭头,回答樵夫道:“家里有人生病,我留下照顾。”

她态度明显缓和,不如上回那般抵触。樵夫抿唇,说道:“上回,我见你颇为抵触你母亲。我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但我却希望你不要苛责她,她定是有不可言说的苦衷,她很爱你。”

崔秀萱没回答这个问题,她微微蹙眉,问道:“你就是我父亲吧?”

樵夫一顿,猛然脸颊通红,颇为羞愧道:“怎会?我不过是你母亲的同乡。我不是你父亲。”对上崔秀萱狐疑的视线,他缅着脸笑道:“我的确与你母亲一同长大,与她相熟,论辈分,你可以叫我一声小叔。”

崔秀萱歪头,直白道:“你好关心她啊。”

樵夫才冷静下来的脸颊迅速涨红,他轻咳一声,急切道:“你是想知道你父亲吗?你父亲十二岁就考中秀才,是我们村唯一的秀才,可谓前途无量,与你母亲成婚后,郎才女貌,羡煞旁人。当年你母亲带着你,陪你父亲进京赶考,然后——”

他神情凝重,“就再也没有回来。”

崔秀萱垂眸思忖,一时间没说话。

樵夫低声道:“你当真没有你母亲的消息?”

崔秀萱摇头。

樵夫抬眸看她:“那你想过寻她吗?”

崔秀萱缓缓道:“说实话,我对她没什么印象。”

樵夫呐呐道:“看来她与很早便分开了,难道她出了什么事?去了哪里呢?”

崔秀萱不语,据她所知,京城的官员里,并没有姓崔的官员。

也就是说,她的那位父亲也不知所踪。

气氛格外凝重,樵夫垂头丧气地离开此处。

片刻后,崔秀萱抬腿,离开苏叶楼。

走上马车前,她又回头张望两下,不知在瞧什么,她抿唇不语,走进马车内。

回到宗凌的府邸,崔秀萱推开宗凌的房门,抬腿走进去。

宗凌正躺在榻上闭目休息,听见动静,眼皮微动,睁眼看过来。

崔秀萱走近了,他伸手一把将她拉入怀里,健硕的胳膊圈住她的腰,头埋入女人颈窝深深吸一口气,“等你好久。”

崔秀萱未说话,宗凌眉心微跳,缓缓抬眼,与她对视。

“你派人跟踪我?”她紧盯他的双眸,笃定道。

她早就感觉到,今日一整天一直有人在暗中注视她,监视她,这视线让她头皮发麻。

宗凌瞳孔微敛,立刻道:“是保护你。”

崔秀萱蹙眉,猛然推了他一把,想要脱离他的怀抱。

宗凌眸色沉沉,用力抱住她,不放她走。

崔秀萱眼圈泛红,垂眸激烈挣扎起来,不挣脱不罢休。

宗凌呼吸急促,死死盯着她,某一刻低声道:“娘子,我错了。”

崔秀萱哼一声,“松手。”

宗凌快速松开了她,待崔秀萱坐直在床榻旁,他又立刻伸手拉住她的手,轻柔又不容反抗地握在掌心,轻声道:“娘子。”

“不要乱叫。”崔秀萱道,“我们最多是已经和离的关系。”

宗凌下颌骨一绷,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她半点没缓和的脸庞,改为点头,语气纵容,“好,你说什么是什么。”

崔秀萱板着脸,起身行至桌案前,拿了本书翻起来,半个眼神都没给床榻上的宗凌。

宗凌躺在床榻上,脸色难看。半晌后,他忽而闷哼一声,捂住小腹,“快叫郎中进来。”

崔秀萱脸色微变,起身走过去,瞧见宗凌腰腹处伤口居然渗出血水,分明方才还好端端的!

“来人啊。”她飞快打开房门,冲外面喊人。

脚步踏踏而来,郎中行至床榻旁,垂眸看一眼宗凌腰腹处的伤口,又转眸看一眼坐在榻旁一脸忧色的崔秀萱,说道:“伤口裂开了,要换药。”

说罢,他伸手探向宗凌的小腹。

谁知下一刻,坐得笔直的男人缓缓滑向一旁,依偎着崔秀萱,语气虚弱:“他力道太重,不要他换。”

这种质疑医德的话,郎中简直勃然大怒,然而,他飞快收到宗凌暗暗警告的眼神,缓缓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起身往外走,并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崔秀萱动作轻柔地帮宗凌上药,换上丝帛。

刚收回手指,坐在身前的男人猛然抱住她,赤。裸滚烫的身子紧紧贴住她的,亲密贴合的地方源源不断地传递热量,他低声道:“阿宣。”

崔秀萱顺从地靠着他,“嗯?”

宗凌道:“还生我气吗?”他立刻接了一句,“你不喜欢,我就让他们撤了。”

崔秀萱缓缓道:“不气。”

她想了想,问道:“为什么要跟踪我?”

宗凌眸色闪了闪,道:“担心你。”

崔秀萱娇嗔道:“那你直接和我说就好了呀,你这样子、这样子我会伤心。”

宗凌垂眸盯着她,“为什么?”

崔秀萱道:“因为这代表你在提防我,不信任我。”

宗凌脸色微变,低头,吻轻柔地落在她的额头上,安抚道:“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不会了。”

二人又和好,此时已然入夜,洗漱过后,躺回床榻里,相拥而眠。

次日,崔秀萱早早起身,又穿上衣裳,俨然是要出门的架势。

宗凌眯眸,干眼看着,忽然坐起身道:“今日我也有事,一起出门。”

崔秀萱立刻严厉道:“不行,你身子还很弱啊,怎么能出门?”

她的视线落在他腰腹的伤口处,显然是想到昨日发生的事。

宗凌:“……”

窗外鸟叫清脆,像是在说,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女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房内,宗凌的身体很快浮出一层汗,他眉心紧拧,呼吸也变得不通畅。

他如她所愿,撤走了眼线。

这却让他自己陷入巨大的恐慌中。

她会回来。

她会回来。

她会回来。

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后,宗凌半阖双目,嗓音低哑:“容腾!”

容腾快速推门而入,问道:“公子寻我何事?”

宗凌缓缓道:“她还有多久回来?”

容腾错愕道:“公子,崔娘子刚出门没多久啊!”

宗凌轻声道:“是吗 ?”

他又问:“她一般什么时候回?”

容腾一顿,说道:“崔娘子大概戌时回来。”

“现在什么时辰?”

容腾:“还早呢,午饭时间都没到。”

宗凌终于找到理由:“在外面吃不好,叫她回来吃午饭。”

容腾立刻道:“想啥呢,崔娘子就是开酒楼的,一定吃得特别好。”

“……”宗凌冷冷看向他,“不会说话就滚出去。”

*

夜里,崔秀萱回家。

宗凌的神色很正常,和平时一样,他淡淡问:“明日还去吗?”

崔秀萱点头。

宗凌的伤势好了大半,她白日可以去照顾酒楼生意了。

宗凌没说话,夜里,二人一同入睡。

崔秀萱爬起身,将床边的烛灯吹灭,才躺回去,漆黑夜色中,一人翻身而上,撑在上方。

她惊呼一声,下一刻,宗凌俯身,堵住她的唇,带着薄茧的大掌落在她腰间,身上衣裳顿时松垮下来,钻入一阵凉意,雪白肌肤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崔秀萱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不知所措地瞪圆双眼。

这几日顾及他伤势,两个人只会亲亲抱抱,至于其余的,崔秀萱不提,宗凌更不会主动提起了。

她立刻握紧他的手掌,制止他,摇头道:不行,你现在很虚弱。”

宗凌真是听够虚弱二字了。

他一掌握住她的细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虚弱不虚弱,你试试就知道了。”

他盛气凌人,崔秀萱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想把她做晕,明日就出不了门了。

来不及细想,宗凌滚烫的手掌贴了上来。

她立刻双手捂在身前,但挡不住。他指腹粗粝,崔秀萱眼尾渐渐红润,呼吸轻颤。

过往二人欢好时的颤栗记忆复苏,崔秀萱的身体已然不由自主向他打开。

她咬唇喃喃道:“今日不行……”却似欲拒还迎。

宗凌动作不停,嗓音低沉,“我现在很好,真的。”

他的体温炙热,由紧密相贴之处传递过来。

崔秀萱眩晕了,他百般讨好,早已让她化作一滩柔软的水,愉悦不断攀升,薄背覆上一层汗,脚趾蜷缩,指尖陷入他结实的后背。

在事态失控前,她猛然道:“你再这样,我不陪你睡了!”

宗凌动作一僵,崔秀萱立刻一掌拍在他手背,“啪”一声。

很快,男人一声不吭地躺下,抱住她,闷闷道:“睡吧。”

次日,崔秀萱照例出门。

苏叶楼里,除却店小二、厨子等,还有一人一大清早就坐在此处。

此人神色凝重,正是那樵夫。

崔秀萱连续三天都看见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从起初的怀疑,渐渐相信樵夫所言大概率为真。

今日一整天她做事都出岔子。

夜里,酒楼内客人都各自离去,崔秀萱也打算回去了。

樵夫还在此处,用一种哀伤的神情打量她。

不知为何,她走到那屠夫前,说道:“可否带我去我父母的故居看看?”

樵夫眼神微微变化,逐渐发亮,“行。”

崔秀萱想着去看一眼就回来,用不着多少时间,便没差人回去同宗凌说。

不知过去多久,夜色渐晚,灯火通明的正堂内,宗凌脸色阴沉地坐在圈椅里,“她为何还没有回?”

他在卧房坐不住,来了正堂里,双目一瞬不瞬盯着大门口,却迟迟不见那道身影出现。

容腾见他状态有异,竟心生惊恐。

正要说话,宗凌幽幽开口:“她一定是又跑了,这个骗子。”

他掌心拍响桌案,猛然起身,冷冷道:“把她抓回来!”

第74章 马车之上浑浑噩噩

忽而一声鸟叫传来,崔秀萱停下脚步,鸟儿扑腾翅膀飞走了。

她莫名打了个寒战,心口发凉,抬腿继续往前走。

通往村庄的幽暗树林里,脚步声此起彼伏,樵夫回头道:“累了吧,我们休息一会儿。”

崔秀萱摇摇头,“继续走吧,我不累。”

樵夫嗓音关切,“你自小一人长大,一定吃了许多苦?”

崔秀萱道:“还行。”

樵夫叹气:“若是你父母在,绝不会让你吃一点点苦头。”

崔秀萱沉默不语,不知过了多久,二人进村,来到一个小木屋之前。

村庄里偶尔有人路过此处,投以不解的目光。不远处,一声吆喝响起,“老袁,这姑娘是谁?”

樵夫应声道:“我干女儿,回去再和你说明白!”

崔秀萱诧异看着樵夫。

什么时候成他干女儿了?!

樵夫望向她,腼腆一笑,“你出生那日,你母亲亲口指认,你若不喜欢,就当我在胡扯吧。”

门吱呀一声,推开一条缝隙。樵夫手执拉住,走进去。

里面的陈设简陋但干净整洁,床榻旁放着一个小摇篮,里面装着一个虎头帽。正对窗棂摆放一张桌案,上面放着一件小小的衣服,一旁放着针线。

崔秀萱慌乱不安的心忽然柔和安稳下来。

“我母亲叫什么名字?”

樵夫道:“兰纤云。”

崔秀萱往里面走几步,瞧见对面也放着一张桌案,上面摆放书本若干。

樵夫抢答道:“你父亲叫崔问寻。”

崔秀萱的手指搭在那张桌案上,轻声道:“你说,他们上京赶考就再也没有回来?”

樵夫点头:“是的。”

崔秀萱淡淡道:“据我所知,京城并没有姓崔的官员。”

樵夫神情凛然,张嘴似还要再说,崔秀萱打断他:“根据你给出的信息,深爱我的父母却弃我于不顾,不知所踪。那么他们的抛弃是对我的保护,也就是说,我的父母,很大概率已遭遇不测。”

樵夫脸色骤变,“他们死了?”

崔秀萱神情凝重:“对。”

她努力回忆,努力思索,却半点想不到当时的场景。

一对普通的夫妇上京,却遭人杀害。

到底是为什么?

崔秀萱转眸,一旁樵夫已泪水满面,泣不成声。

她张口欲言,却惊觉喉咙沙哑,轻咳一声,才道:“这件事,我会想办法查清楚。”

樵夫止了哭声,“你要上京?”

崔秀萱一愣。

对,想要查清楚,就得上京。 :

她沉默片刻,说道:“也许会上京。”

樵夫抹了抹泪水,“你若上京,我陪你一起去。”

崔秀萱连忙摇头,“你一把年纪,不宜跋山涉水,风尘仆仆。我一个人足矣。”

况且,她还没有决定要不要上京。

她如今脑子很乱。

樵夫没有再争执,而是走到桌案旁,伸手拿了个什么东西,交给她。

“这是你幼时戴的虎头帽,拿回去,作念想吧。”

崔秀萱缓缓伸手接过,垂眸盯着帽子上的图案。

鼻子眼睛嘴巴,旁边绣了一朵兰花图案。

她的手指移到兰花上面,抚摸片刻,她的母亲姓兰。

樵夫适时说:“你娘喜欢兰花,所有穿戴用品都绣了兰花图案。”

崔秀萱提起了一些兴趣,望向桌案上的一双护膝,上面也绣了一朵兰花,和虎头帽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她缓缓弯唇,抬眸道:“夜色已晚,我得走了。”

樵夫起身相送。

要回去县城,需再度穿过那片树林。

树林道路狭隘崎岖,她的马车停在树林另一端尽头等待。

樵夫道:“树林恐有野兽出没,我送你过去。”

崔秀萱推阻道:“不必,你回去休息吧,我得赶紧回去。”

樵夫正要再说,崔秀萱已然腾空跳到树枝上,运轻功快速离去。

樵夫膛目结舌。

崔秀萱跳下最后一棵树杈,回望一眼树林,抬腿往前面的草地走去。

没走几步,清晰视线忽而一花,心扑通狂跳,她惊呼一声,双脚离地,转眼间被掠入一片漆黑的车厢内。

腰间缠着一只健硕手臂,用力压向对方。

炙热的呼吸铺洒在她脖颈侧。

崔秀萱脸色骤变,抬起手臂。

下一刻,对方似乎预判她的动作,擒住她的手腕,顿时哗啦啦一阵响,她腕间暗器尽数倒出,滚落在地面上。

她顿时一个寒战,心生绝望。

应当让那樵夫跟过来。

鼻端忽而钻入一股熟悉的味道,崔秀萱脸色微变,“宗凌?”

宗凌冷冷道:“是我,很失望?”

崔秀萱没去分辨他话中意味,立刻伸出两只胳膊,紧紧抱住他的劲腰,委屈道:“吓死我了,还好是你。”

她在他胸口蹭来蹭去,很是依

赖,宗凌却始终不言语。

忽然她的下巴被抬起,宗凌的脸压下来,凶恶地吻她。

崔秀萱眨了眨眼,没想太多,很是配合迎上去。

二人在漆黑的车厢内粘腻亲吻,发出暧昧水声。

宗凌冷厉强硬的吻疯狂而无情,崔秀萱却显然格外享受,仰头紧紧抱住他的脖颈。

忽然,她被调转方向,双手撑在车厢上,背对宗凌。

她一脸茫然,很快腿一凉,宗凌贴了上来。

男人的动作快速而敏捷,仿佛根本没受过伤。

那昨天虚弱成模样是什么意思?

崔秀萱脸色微变,他是装的。

来不及多想,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吸引,他在往里挤。

崔秀萱从他的动作里意识到一点不对劲。

宗凌这种人,根本不会在马车这种地方与她欢。好,对他来说,这行为禁。忌而放。浪。

此刻,他就像是隐忍多日情绪忽然爆发,不管不顾。

可在她的意识里,她与宗凌是一对终于冲破阻碍,心意相通,你侬我侬的相好。

而此刻急促喘气的宗凌,与这几日表现正常,与她打情骂俏的男人完全是两个人。

所以,他其实并不如她一般所想,平时只是在假装与她你侬我侬,此刻像是受到什么刺激彻底不装了。

他到底在计较什么?

崔秀萱猛然收回思绪,痛叫一声,“你慢一点……”

宗凌混沌的双眸略微清醒,艰涩的动作令他意识到三年时间的漫长,足已让一切事物恢复原样,此刻阻碍着他。

他抿唇,俯身贴住女人的背脊,薄唇触碰细腻的脖颈,软化她紧绷的肌肤。

崔秀萱微微眯眸,像一只被抚摸舒服的猫,很快放行。

就那一瞬间,宗凌的温柔瞬间消散无踪。

他的大掌掐住她的腰,冷冷质问:“还敢跑吗?”

马车在崎岖道路上行进,车厢跌跌撞撞,崔秀萱趴于马车上,也颤颤巍巍。

她满心茫然,喉间嗓音无法控制,她断断续续道:“我没有跑啊。”

宗凌冷笑一声。

马车在崎岖道路飞快行进,不断加速,时上时下,马车内的崔秀萱呜呜咽咽,双肩发颤。

声音隐约传到马车外,车夫在赶路。宗凌抬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宗凌俯身贴上来,彼此紧密相贴,他问:“还敢跑吗?”

崔秀萱的大眼睛双目失焦,眼圈泛红,可怜兮兮。此时,宗凌掌心移开一些,她能说话了,坚持为自己争辩,“我没有跑!”

宗凌盯着她,神色难辨。

马车迎来一阵高强度的飞速行驶,崔秀萱软趴趴地扶着车厢,不断下滑,嗓音带着浓重鼻音,给出他满意的回答,“不跑了……”

宗凌托住,问道:“我们和离了吗?”

她双目含泪道:“没有。”

“那你该叫我什么?”

崔秀萱哼一声:“夫君。”

宗凌嗓音轻快,哄道:“再叫一遍。”

崔秀萱故作不知:“叫什么啊?”

宗凌哄着她说,崔秀萱就是不再说。

喉间不断溢出声音,宗凌再次把她的嘴捂住。

马车不知行驶到何处,在漆黑夜色中赶路。道路百姓伶仃,车夫在前方正襟危坐,不知是否猜到马车内正在发生什么。

崔秀萱的脸狼狈不已,眼泪不断滚落,晶莹自男人的指缝溢出,下巴处跌落而下。

她浑浑噩噩想,算了先不管了,反正她挺爽的。

*

不知过了多久,崔秀萱缓缓睁开双眼。

黑,眼前一片漆黑。

她一惊,感受到自己躺在舒适凉爽的丝绸之上,猛然坐起身。

然而箍在她腰间手臂丝毫不动,她又跌了回去。

她抬手,感受到她身上是光溜溜的。

“这是哪里?”她看不清楚周围摆放的物件,茫然地问身侧的男人。

第75章 小黑屋体验日常大人,求、求你放过奴……

其实问完这个问题,崔秀萱就隐约意识到她身在何处。

不等她思索清楚,宗凌冷漠的声音响起:“你以后不准出这个屋子,只准和我待在一起。”

他语气阴冷,压迫感扑面而来,偌大的室内,气温都凉了几度。

他抬起女人的下巴,轻声威胁道:“听懂了吗?”

崔秀萱透过漆黑夜色打量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嘴里吐出两个字:“哇哦。”

宗凌:“……哇哦?”

崔秀萱双眸明亮,透露着兴奋的色彩,她直接伸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触碰到光滑的衣料,欲出口的话一顿,改口道:“为何你穿了衣服,而我没穿?”

因为在崔秀萱醒过来之前,宗凌出了一趟门。但他并未解释这个问题,低头压上去,鼻尖抵住她的,动作暧昧,嗓音危险:“我问你听懂了吗?”

距离太近,崔秀萱立刻仰头亲了他一下,说道:“你的意思是,就我们俩待在这屋子里?”

她语气轻快,宗凌嗓音仍旧冷漠:“是。”

崔秀萱弯唇道:“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每时每刻都不分开?”

宗凌道:“是的。”他冷漠打量她一眼,警惕道:“别想着用膳时跑走。下人送饭进来后,我抱你过去,然后亲手喂你吃,你一丁点儿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崔秀萱语气更兴奋了,“你还要喂我吃饭?”

宗凌一顿,崔秀萱已然抱住他,在床榻上滚来滚去,“好有意思啊!”

在漆黑的房间里,只需要和宗凌亲亲抱抱,谁都不会来打扰,什么都不用管,她还没试过呢!

好喜欢好期待。

男人冷冷注视她,显然他不理解她在兴奋什么。

此时,外面有人敲响房门,轻微声音传来:“公子,奴婢进屋送饭。”

“进。”

吱呀一声响,脚步声靠近,随着碗筷放在桌案上,微弱灯烛燃起。崔秀萱微微直起身,越过男人宽阔的肩膀,看向那名女使,她正在用火折子点蜡烛。

宗凌冷嗤道:“怎么,想跑?”

“没,我在看今日吃什么?”崔秀萱挑眉,“你为何老觉得我要跑?”

“因为你就是要跑。”宗凌冷淡道,坐直身子,健壮手臂筋脉紧绷,把崔秀萱抱起来,走到那张吃饭的圆桌坐下。

圆桌上放着一支灯烛,是方才女使进屋时所点燃。

光线忽明忽暗,照亮崔秀萱光洁的脸庞,以及她滑溜溜、雪白丰润的身体。

她没穿衣服。

而抱着她坐下的宗凌一身青衣,衣襟一丝不苟,抵住凸起的喉结,手脚具是严严实实,一点没漏出来。

崔秀萱往宗凌身上埋了埋,企图遮挡住身前景色,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羞耻。

人有时很奇怪,不穿衣服躺在床榻上,会感到理所当然;而不穿衣服吃饭,就会自我谴责。

尤其是,和你一起吃饭的另一个人穿着得体。

像是在冷眼旁观一丝。不苟的你。

宗凌拿起汤勺,置于崔秀萱的唇下,居然真的在给她喂饭。

崔秀萱往后仰了仰,说道:“我要穿衣服。”

“有什么好穿。”宗凌轻描淡写道,“反正穿了也要脱掉。”

崔秀萱浑身一震,不敢相信从冷肃禁欲的宗凌的口中听见这样一句不正经的话。

他最近真的好奇怪。

她坚持道:“我要穿衣服。”

宗凌充耳不闻:“张嘴。”

崔秀萱别过头,“不穿就不吃。”

宗凌眸色闪了闪,再次用饭勺抵住她的

唇,哄道:“吃了就给你穿。”

崔秀萱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但她真的好饿。

饭菜好香,她忍不住张嘴把饭吃了。

吃完饭,漱口、净手,宗凌一概伺候,一个没给她落下。

做完这些,男人执起筷子,开始慢悠悠地用膳。

这个时候,崔秀萱发现他还是没有给她穿衣服的意思。

顿时,一股怒火自心中腾升而起。

他在马车上逼她说那些话,她没生气;老觉得她要跑,她没生气。

但是现在,她很生气!

她看不懂宗凌了。

很快,宗凌抱着她往床榻走去。

崔秀萱一落地,迅速往床榻里面滚,背对着他,不想抱着他了。

下一刻,男人直接把她拽回来,紧抱住,宽阔的胸膛紧贴她裸。露微凉的后背,他嗓音微沉,“你干什么?”

崔秀萱气得都不想和他解释了!

宗凌一顿,又问:“为什么生气?”

他很好奇。

毕竟把她关起来,她兴奋得不行,现在居然在生气?

她生气的点,恕他不能理解。

崔秀萱气得发抖,“我要把你剥光,扔到大街上示众。”

宗凌冷漠的表情划开一道裂痕。

男人眸色冰冷,她还敢和他耍脾气?凭什么觉得他还会纵容她?

知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处境?

崔秀萱拼命挣扎扑腾,像一条滑溜溜的鱼,一不留神就滑走了。

她等会立马从这里离开,她不要和宗凌待在一起了。

就在她滑走的那一刻,宗凌又把她抱回去,肩膀扭过来面向他。

她的身体压住他坚硬的胸口,宗凌握住她的手腕,放到腰间的革带上,嗓音淡淡:“你来脱。”

崔秀萱安静了片刻,抬手报复性地把他的革带扯下来。

不过说实话,崔秀萱很喜欢把宗凌的衣服剥下来这整个过程。

他冷冷注视她,似乎毫无情绪波动,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被剥开,露出紧实有力的肌肉,修长挺拔的身形。

以及冷漠外表下的悍然欲。望,暴露在她的眼底。

褪去外壳,不加掩饰。

其实刚才吃饭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

但宗凌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因此她假装不知道。

现在,一男一女,躺在床上,没穿衣服。

崔秀萱手里还捏着他的革带,愣住了。

她咽了咽口水,难以忽视脸颊涌起的燥热,空气似乎变得粘稠而逼仄。

下一刻,宗凌压下她的脑袋,吻住她的唇。

崔秀萱闭上双眼,实在是喜欢亲近他,很快软软伏在他身上。

她的视线来回反复颠倒,正着又倒着。呼吸不平,脸颊红润,本就妩媚的双眸更是湿润勾人,惊心动魄。

崔秀萱忽然低头,看着自己小腹,她害怕地抱住男人的胳膊,“我不会怀孕吧?”

宗凌眸色微敛,大掌放在上面,问道:“不想怀?”

崔秀萱想了想,道:“我觉得太早了,你说呢?”

宗凌沉思片刻,说道:“我听说有男人服用的避。子药,下回去问问。”

他掌心缓缓用力,大掌陷入雪白肌肤内,按压她的小腹。

崔秀萱口中溢出细碎声音,浑身哆嗦,敏感得蜷缩脚趾,指尖扣进宗凌健壮的胳膊。

“不要按了……”她咬唇,磕磕绊绊,话都说不清楚,她无法抵御因此而升起的异样感受。

“都出来了。”宗凌轻声道,他覆身而上,眸色沉沉,“我再帮你装回去。”

……

虽说与宗凌待在一起很开心,但耳濡厮磨几日后,崔秀萱的脑海中浮现那朵兰花图案。

她还是想要上京,调查清楚此事。

她得把这件事和宗凌说清楚,只不过——

崔秀萱看向身侧的男人,几日相处后,她已经没办法忽视他表现出来的种种异样。

只要她和宗凌的距离稍微远一点,男人就会把她拽回来,恶狠狠地亲她。

嗯……她很喜欢这种亲法,但又明确知道宗凌正在生气。

他紧紧抱住她,就像是她转眼就会跑掉。

崔秀萱窝在他怀里,再次问出这个问题,“为什么觉得我会跑?”

宗凌把头埋在她的颈窝,“你就是会跑。”

完全说不通。

崔秀萱想了想,道:“可是我喜欢你,怎么会跑呢?”

谁知此话一出,宗凌一口咬住她的肩膀,凶恶不已,恨极了。

崔秀萱豁然开朗,喃喃道:“你不信吗?”

宗凌用力咬她的唇,肆虐占有。他不回答,掌心动作狂乱不已,用力感受她的存在。

崔秀萱猛然推开他,想要和他把此事说清楚,“你听我说话!”

宗凌眸色冷痞,再次把她的手腕压到头顶,继续刚才的事,完全没有和她沟通的意思。

崔秀萱又气又急,毫无办法,抬手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啪”清脆一响,宗凌微微侧脸。他下颚线紧绷,眸色晦暗,唇线紧抿。

崔秀萱呆住了,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知过了多久,宗凌开口道:“我逼你待在我身边,是不是很生气?”

崔秀萱眨了眨眼,摇头道:“你没有逼我,我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宗凌冷冷道:“不,都是我逼你的。你对我半般讨好,只是伺机而动,想趁机逃走。”除却不容置喙的强势,他语气中还藏着一股深深自我厌弃。

崔秀萱否认道:“不,都是我自愿的。”

“都是我逼你的。”

“我自愿的。”

“是我逼你的。”

“不是,我自愿的。”

宗凌再度扣住她的手腕,扣在脸颊两侧,他嗓音冷沉,笃定道:“不,都是我强迫你。”

崔秀萱动了动唇,破罐子破摔道:“好吧,都是强迫我的。”

“你快松开我!”崔秀萱猛然推开他的手,一脸惊恐,眼圈泛红,“不要碰我!”

宗浑身一震。

“大人,你要奴家怎么做才好?!”崔秀萱捂住赤。裸身体,泣涕涟涟,抬手拭泪,“求、求你放过奴家,不要夺走奴家清白之躯……”

第76章 上京吧上京了,距离和他成婚还远吗?……

对于宗凌不愿相信“她喜欢他”这件事,崔秀萱对埋在她身上的这颗固执的脑袋生起一股怜爱之情。

可她毫无办法,能做的只有多抱着他,陪着他。

宗凌渐渐会想明白这件事吧。

宗凌的大掌扣住她的手腕,她欲拒还迎地挣扎:“大人,你强占奴家身子,就不怕遭天谴吗?!”

男人盯着她,面无表情中透露着震惊,震惊中又暗含匪夷所思,匪夷所思里还带着深深的无语,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崔秀萱眼圈泛红:“好好好,叫你得手了,可还满意?呜呜呜。”

“……”

男人沉默不语,她动情抽泣道:“为何我如此厌恶你,身体却不由自主对你有感觉,我、我实在是愧对故乡的淮哥哥。”

宗凌缓缓抬起头,说了从始至终的第一句话:“……淮哥哥又是谁?”

崔秀萱咬唇,强忍泪水状,“淮哥哥是我的未婚夫。哼,你这个恶霸,强夺走了我的身子,我的心也只会属于淮哥哥!”

宗凌面无表情道:“真的不愿意么,为什么我觉得你很爽?”

崔秀萱入戏很深,摆头道:“你起开,你这个混蛋,不要哇不要哇……”

她的手放在宗凌坚硬的胸肌,推搡着。

男人缓缓起身,骤然停下。

崔秀萱缓缓睁开潮湿的双眼,红唇微张,吐出热气。

她扭动,眼波流转,“动一下……”

此时,宗凌紧紧盯着身下女人。

对,此刻的她很愿意。

她是喜欢自己的。

他缓缓勾唇。

这个令人愉悦的念头刚产生,他又骤然陷入巨大的不安之中。

她是否会像三年前一般,达到不为人知的目的后,从此消失不见。

她这一次会怎么走?捅他一刀吗?

那日她用发簪抵住他脖颈的画面,死死刻在他的脑海之中,忘不了,放不下。

他额角青筋直跳,咬牙切齿。

不,他不能再想这件事了。

好像一旦思考这件事,他便开始惶恐不安,每时每刻都得紧盯着她,甚至像现在这样,强行把她绑在身边。

不断循环,不断质疑她的话的

真实性。

他明明已经查清楚,那晚她是去了一个村庄,并非要走。

可是他太过应激了。

他不能再想她喜不喜欢他这件事了。

宗凌神情稍微冷静了一些。

对,他要做一点实际的事情。现在他要做的,是继续原本的计划,想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待在他身边,然后嫁给他。

他有筹码,比如金钱。

然而她对金钱并不热衷。

他有权利。

可是,她只渴望安稳平凡。

唯一对她有吸引力的,是他。

——的身体。

宗凌盯着眼皮底下不断扭动暗示的女人,缓缓撤离,目光沉静。

不能让她一直满意。

崔秀萱眼睁睁看着宗凌翻身而下,在她身侧躺下,缓缓闭上双眼,跟和尚似的清心寡欲。

她瞪圆双眼,并拢双腿,脚趾难耐地蜷缩,靠过去,哼哼唧唧道:“你干什么啊?”

宗凌淡淡道:“今日四回了,再继续下去不宜身体康健。”

崔秀萱抬头,下巴靠在他的臂膀上,“你不行了?”

宗凌冷冷道:“刚才把你擀得合都合不上,很可怜,现在你可以歇一会儿。”

“……”他现在怎么这样说话啊?

崔秀萱顿时浑身热燥,抿了抿唇,靠在他的臂膀上,一动不动,视线落在某处,“那它怎么办?”

宗凌缓缓闭上双眼,道:“过一会儿就好了。”

崔秀萱一瞬不瞬地盯着,“哦。”

……

不知过了多久,室内那支烛火矮了一截,落在墙面的那道阴影挺拔得不行,甚至阴影面积扩大了一圈。

崔秀萱忍不住道:“怎么……?”

宗凌额角青筋直跳,唇线紧绷。

当然冷静不了。

她就在他旁边,光溜溜的,而且还要一寸不离地紧贴着他,直勾勾地盯着看。

很难不怀疑她在引诱他!

虽说他闭着双眼,但她的呼吸都铺洒在他胸口,若有似无,鼻端全是她身上的香味。

他怎么冷静得下来?!

宗凌满头大汗,猛然坐起身,“我去冲个澡!”

崔秀萱扒拉着他的的胳膊不放,理所当然道:“我们一起。”毕竟他们这几天都是这样子的。

宗凌面无表情看她一眼,够了,他不会让她得手的!

他又躺回去,抬手合上她的双眼,轻声道:“刚才累了,睡吧。”

崔秀萱眨了眨眼,眼睫毛轻刷男人的掌心。又不洗了?她困惑于他的反复无常,道:“你也睡么?”

宗凌含糊不清道:“嗯。”

确实有些累了。崔秀萱枕在宗凌的手臂上,合上双眸,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渐渐传来一阵异样的动静,床榻微微震动。

“你在干嘛?”她忍不住问。

宗凌没回答她,他的呼吸愈发低沉。

按在她眼皮上的手掌用力绷紧,健壮手臂上,青筋虬起,随着男人的动作一下又一下的使劲。

崔秀萱抬手把他的手掌移开,但纹丝不动地贴在她的眼皮上。

黑暗视野里,她红唇微张,明白了什么,立刻指责道:“你可真过分!”

原以为宗凌不会搭理她,但他很快开口,嗓音低哑懒散,“哪里过分?”

崔秀萱气鼓鼓道:“你要是对我厌倦了,我现在就可以走!”

宗凌继续撩着她说话:“我只是心疼你。”

崔秀萱气极了,起身道:“我走了。”

宗凌把她摁下,靠过来抱住她,“不行,你不在我没感觉。”

他贴住她,崔秀萱顿感怪异。

后背湿漉漉的,分不清是他的吻亦或是别的。

他的手掌自腋下探出,收拢。

崔秀萱额头冒出细汗,忍不住垂眸,目光落在他的指缝之间。

视线冲击,她软了身子,不知所措地倚靠住他。

“宗凌,你……”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臂,再次小声要求。

宗凌呼吸格外粗重,忽然凑过去堵住她的唇。

崔秀萱闭目,感觉她坐在一匹俊马之上,跌跌撞撞,整个人被滚烫气息包围,气息不断铺洒而来,灼伤她。

她忽然产生强烈的好奇,此刻的宗凌该是什么样子?

可惜她眼前一片黑暗,看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她一个激灵,浑身僵硬,靠在宗凌怀里。

宗凌意犹未尽地**她的唇,把她整个人揉进怀里。

崔秀萱猛然推开他,一言难尽的神情,“你擦掉。”

宗凌唔一声,埋在她身上,不愿意起来。

崔秀萱握住他的肩膀,来回摇晃:“哼,你舒服了,我难受死了,你真讨厌!”

宗凌挑唇,展臂抱住她,“你别老想着这事就行了,我们说点别的。”

“你满意当然能谈别的了。”崔秀萱道。

他宁愿自己解决,也不愿意和她弄,真是很莫名其妙。他到底在干嘛?!

“你先让我歇一会儿。”宗凌暗示道,“我问你,上回我找到你之前,你去了哪里?”

提起这事,崔秀萱立刻道:“说起这个,我之后这段时间需要去办一些事,不能老待在此处。”

她语气迟疑不已。

毕竟宗凌现在的情况,大抵不愿意放她走。

果然,男人抱住她的臂膀无声用力,他嗓音紧绷:“是什么事?你告诉我。”

感受到他的焦躁与不安,崔秀萱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说道:“我想找到害死我父母的那个人。”

宗凌神情严肃了一些,“哦?”

崔秀萱道:“前一阵子,我寻到了我亲身父母的线索,得知他们上京赶考之时,遭人所害,故将我扔掉,是以保护我。而此前,我一直误会他们因憎恶而将我抛弃,故冷眼对待多年。如今我心绪难平,才想将这件事调查清楚。”

宗凌道:“十几年前的事,调查起来可不简单,你还有别的线索吗?”

崔秀萱苦思冥想,试探着说道,“我亲生母亲喜爱一种兰花图案,不知道这有没有用。”

宗凌道:“什么形状?”

崔秀萱起身,带着宗凌来到桌案之前,执笔画给他看。

宗凌没明说,但她知道他一定不会放她亲自去查,故将自己所知道的全盘说出来,希望早日寻到真凶。

宗凌拿起那张没干透的宣纸,打量片刻,才放下,看向她,没什么情绪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他过于平静,根据前段时间的经验,崔秀萱判定他是在故作镇定。

大抵之后无论她说出任何打算,他都不会放她独自离去。

他会从她的话语里找到漏洞,然后顺势将此事着下人去办。

如果她执意要走,他会失去理智,拉着她一顿爆炒。

虽说崔秀萱挺喜欢的,但她更希望他早日恢复正常。

她迁就道:“我要先上京。”

宗凌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大概是思忖如何拒绝。

崔秀萱假装不知道的样子,脑子里酝酿好被拒绝之后的台词。

宗凌缓缓点头,“那就上京吧。”

崔秀萱瞪圆双眼。

他快要恢复正常了吗?

居然同意她上京了。

她不敢置信,再三确认:“我要上京很多日,把案子查清楚,才能继续陪着你。”

宗凌道:“把这件事查清楚比较重要。”

得到这个答案,

崔秀萱欣喜不已,上前抱住他。

他愿意让她离开这里,是不是说明他的症状好了很多?

她缓缓弯唇,亲自查案以及宗凌即将恢复正常,双倍惊喜,她道:“太好了。”

宗凌缓缓道:“我会陪你去。”

崔秀萱愣了愣,没想太多,“行啊。”

原来会跟着一起去。

不过也是好事,凡事总得一步一步来。他愿意放她离开此处,愿意和她一起出门见见外面的日头,已是一种改变了。

好过成日与她待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虽说她挺喜欢,但发现宗凌的异样后,明白这是他病态的表现。

比起自我满足,她更希望他能好好的,至于这些刺激的事情,等他回恢复正常了他们再继续玩吧。

她心满意足的闭上双眼,却没看见宗凌隐晦暗沉的双眸。

他是不想放她走。

他故意诱她说出线索,是为了找到她话语中的漏洞,然后顺势要求她继续待在他身边,至于这桩陈年旧案,他的下属自然会调查清清楚楚,她足不出户,就可以知晓最全面的真相。

他变成了一个很卑鄙的人。

因此,当她告知这件案子的全部线索,就那一刻,他已然拼凑好把她留在这里的借口。

可下一秒,她说,她要上京。

他脑子卡顿了一下,脱口而出的诱哄转瞬消散无踪。

她要上京了,那距离和他成婚还远吗?

上京两个字,在他脑海中,转瞬变成成婚二字。

对,上京就等于成婚,这完美符合他的计划。

他抱住她的臂膀因兴奋而发抖紧绷,抱得太紧,他们彼此呼吸困难,而他的大脑亢奋不已。

和他上京吧,他会想办法让她愿意嫁给他。

第77章 木盒等宗凌看见这只木盒,就能想明白……

崔秀萱并不知晓宗凌所想。

对她来说,这次行动的目的很单纯,单单是要查出杀害她亲生父母的元凶。

她抬头看向他,道:“那我回去,收拾一下行囊,如何?”在宗凌开口前,她补充一句,“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宗凌只好收回原本要说的话,颔首道:“好。”

崔秀萱缓缓松一口气,也确实该回去一趟。

她已经好多天没有看见韩颜与子尧。

刻不容缓,二人换好衣服便出发前往墨巷。

外面绿荫葱葱,燥热的风翻动行进的车帘,光线刺目。

不多时,她掀起车帷,看见了陈宅。大门处站着几个下人,手里拎着大红灯笼。有一人顺着扶梯爬上去,将灯笼挂在大门前。

崔秀萱走下马车,那几个下人瞧见是她,连忙同她打招呼,“大姑娘回来了。”

她抬眸张望门口红艳艳的景色,问道:“为何在挂灯笼,家中可是有什么喜事?”

下人笑道:“这个啊,是二公子准备定亲了。”

二公子便是子尧。

崔秀萱脸色微变,他居然快要定亲了。

应该就是上回的那位姑娘。

但是为何没来通知她一下?!

她不禁疑窦丛生,抬腿迈过门槛,往里走去。

一抬眼,便看见韩颜与子尧围坐于正堂,手里拿了本簿子翻看。

走进一瞧,是宴请宾客的名单,以及聘礼等。

韩颜见她回来,着下人搬了两张凳子过来。

崔秀萱与宗凌各自坐下,她拿起茶杯轻抿一口,严肃问道:“你都要定亲了,为何不差人过来通知我一声?”

子尧抿唇:“我通知了啊,原来你没收到我写的信吗,我还寻思你为何不给我回信呢。”

他语气贱兮兮的:“还好你回来的早,否则位置都没给你留。”

“我们家家大业大,居然差个位置?”她生气道,思绪却落在旁的地方。

她立刻看向宗凌,质问道:“为何我没收到子尧给的信?”

宗凌漆黑的眼底顿时闪过心虚,抿唇不语。

起初他不给崔秀萱看信,是不想她的注意力转移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后来他单纯是忘记了。

那封信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某个犄角旮旯里,无人问津。

是他做得不对。

“我……”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宗凌感到烫嘴不已,半晌,终是咬牙道:“我错了!”

崔秀萱叹气道:“好吧,我原谅你了,下不为例。”

宗凌缓缓吐出一口气,忽然觉得刚才拉下脸面道歉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因为她原谅他了。

这件事带来的喜悦彻底盖过了当众道歉带来的羞耻。

他甚至在暗自窃喜,这么轻而易举地原谅他,是不是意味着在她心中,他的地位远高于面前这两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崔秀萱完全不晓得一句简单的对话,宗凌的内心世界发生如此丰富的变化。

她招来一个下人,吩咐道:“替我把房里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我一会儿就过来。”

“是。”下人退下去。

此时,韩颜笑问道:“准备出远门吗?”

崔秀萱道:“对。”

韩颜问:“去哪里?”

崔秀萱道:“京城。”

韩颜唔一声,忽然方下手中的簿子,说道:“你们是准备回京成亲了吧,恰好,我前些日子清点了你的嫁妆……”

崔秀萱一脸困惑地打断他,“不是,我去京城是为了调查我亲生父母的死因。”

宗凌眸色闪了闪,不自觉紧捏手中茶杯。

对面的韩颜忽然愣住,视线落在一旁的宗凌身上,神情意味不明。

“这样啊,为何突然想调查这件事了?”韩颜问道。

崔秀萱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来龙去脉与韩颜说明,当然她隐瞒了这几日与宗凌的荒唐之事。

她问:“你可还记得,当年是在哪里捡到我的?”

韩颜道:“嗯……似乎是在京城城东,康府东侧第二巷附近。”

康府?有些耳熟。

她又询问韩颜诸多细节,沉思片刻,起身道:“那行,我过去收拾行李了。”

这时,子尧附耳,低声道:“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崔秀萱一愣,缓缓道:“好。”

她欲与子尧离开,下一刻,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回眸,宗凌也站起身,视线沉沉掠过子尧,语气意味不明:“你去哪?”

崔秀萱咬唇,顿时为难了。

依照子尧严肃的口吻,明显是想要和她单独说,很有可能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但是现在的宗凌大概率不会放人。

“我等会儿就待在我卧房附近,马上回来找你了,好不好?”她尝试着说道,然后垫脚,当着所有人的面,轻柔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宗凌:“……”

男人没说话,也没制止,她觉得他应该是答应了。

他愿意让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这是一种进步。

崔秀萱满意地弯唇,抬腿离开此处。

而她没注意,在被她吻过之后,宗凌的瞳孔处于一种持续失焦的状态。

因为太爽。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吻了他,这无疑是一种对他身份的肯定。

这种被当众肯定“身份”的感觉太爽了,宗凌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好半天,不断咀嚼回味。

回过神时,崔秀萱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但他难得没有感到惊慌不安,刚才的那个吻深深安抚了他这段日子大起大落的心绪。

此时,他注意到一旁的韩颜正在注视着他。

对方神情意味不明,若有似思。

宗凌微微眯眸,他在挑衅他。

他淡淡道:“那个小孩我已经带走,会好好管教。至于你,管好你的人,不要生事,我姑且饶你一命。”

韩颜道:“就算你这么做,我也不会感谢你丝毫。逆贼终究是逆贼,谋朝篡位,永远上不了台面。”

上不了台面?宗凌冷笑一声,脸上带着轻

慢的笑意,“我上不了台面,你的主子也高贵不到哪里去。”

韩颜紧紧握住拳头,一言不发。

宗凌道:“我自然知道谋朝篡位受人非议,不得待见。但倘若我对皇位根本毫无兴趣,只是仇家恰好是李氏呢?”

韩颜眉心紧锁,“你是何意?”

宗凌嗓音冷漠:“十三年前,我定远侯府也算盛极一时。记得那日,我父亲突然被外派青霜山剿匪,离开时,他笑眯眯地答应我,会将他杀敌的轻鸿剑赠予我,然而我没等来他的礼物,只传来他战死的消息。”

“很奇怪不是吗,我父亲位高权重,却被派去对付一帮成不了气候的土匪。果然,没过多久,一位姓徐的士兵逃了回来,他是我父亲的亲信,便将那日的场景全盘托出。”

“在他们回程路上,一群武功高强的暗卫乘虚而入,手段极其残忍,将他们尽数剿灭,一个不留。那位姓徐的士兵会些医术,才侥幸苟活。”

韩颜脸色微变。

宗凌勾唇:“你猜到是谁了对吗?自我父亲死后,人人踩高捧低,人人欺我与祖母。我岂能容忍,便入军营磨练,同时调查父亲惨死的真相。我花了好几年的功夫,拼尽全力得到了军功,终于,没人敢看轻我了。然而,就在我志气满满时,我得知了那日的真相。”

他语气阴沉,“杀害我父亲的,居然是我口口声声叫了十几年的大伯,是满嘴仁爱宽阔的陛下!你敢信吗,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发小,我父亲从未防备过他,可最终要了他性命的,就是他最信任的兄弟。原因仅仅只是,我父亲这个侯爷做得太好,太受人喜爱,他嫉妒得发疯。”

韩颜:“……”

“更可笑的是,他的儿子李从南居然如出一辙。一模一样的手段,一模一样的伪善。”宗凌轻笑,“你觉得我会放过他吗?”

“现在你认为,你奉为神明的主子,上得了台面吗?”

韩颜脸色发白,脊柱弯曲,下巴不停地抖,像是某种不可侵犯的信仰坍塌了。

宗凌勾唇,似是满意了。

他抬腿,准备去找崔秀萱,又想到什么,退回几步道:“哦对了,虽然阿宣还不喜欢我,但是你不要得意得太早。现在她对我的身体很是痴迷,用不了多久,她就会离不开我了,你就等着喝我们的喜酒吧。”

韩颜一顿,目光虚虚瞥向他,艰涩的眼神缓缓变得古怪,甚至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笑容。

宗凌轻蔑地想,无能狂怒。

“你是哥哥,一辈子都只是哥哥了。”置下这句话,他转身离开这里。

韩颜望向他的背影,抽了抽唇角。

阿宣什么眼光,看上的男人蠢成这样?

都明显到这个份儿上了,还在这里不喜欢、不喜欢。

他背靠座椅,面无表情。约莫过了一柱香时间,他忽然调转轮椅,往崔秀萱的卧房而去。

里面并没有人。

来这里谈事的崔秀萱不在,找人的宗凌也不在,估计又出了什么岔子。

一想到等会儿二人会因此事大吵一架,他就忍不住幸灾乐祸。

不过……

韩颜收敛唇角笑意,操纵轮椅来到崔秀萱的妆镜前,抬手取出一只精致的小木盒。

他挑起指尖,打开木盒,里面是珑琅满目的首饰。

他取出一件,用手帕包好。想了想,又来到桌案前,执笔写下一行字,将两件物品放入同一个木盒内。

“来人。”他拍掌。

从外间跑进来一个下人,“大公子,何事?”

韩颜动作一顿,他本打算直接将此物给宗凌。

可是一想到方才宗凌满脸轻蔑,言语嘲讽,他就想让这人多吃点苦头。

韩颜把木盒交给下人,道:“将此物交给镖局,寄往京城,务必要交到宗凌手上。”

下人道:“是。”

做完这一切,韩颜滑动轮椅,出了崔秀萱的卧房。

他脑海中不断闪现方才宗凌盛气凌人的模样,眼底满是厌烦。

宗凌真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可是,谁让他是阿宣选择的人呢?

他终究还是心疼她,希望她可以幸福、快乐。

那只木盒马上就会交到宗凌的手上吧。

韩颜颇为恶毒地想,要是他收不到,那也是他命不好!

望着人影稀疏的院落,他心绪又说不出的怅然,阿宣已经很久没出现在这里,今后,这里可能不再是她的家了。

等看见木盒里面的东西,宗凌就会想明白一切。

第78章 在外说话收敛些你很喜欢嘛

绿荫遮蔽的宅院内,卧房外的过道之上,子尧拉紧她的手腕,往后边的竹林走。

崔秀萱往外抽出手,“别再走了,在我卧房附近说就行。”

子尧硬是将她拉到竹林隐蔽之处,才松开手。

崔秀萱着急道:“你快说吧,说了我回去。”

子尧道:“他是不是在强迫你?”

崔秀萱蹙眉:“谁?”

子尧:“宗凌。”

崔秀萱立马道:“没有。”

她一顿,若有所思,“原来这么像他在强迫我啊。”

子尧道:“那为什么我那天去找你的时候,守在大门口的下人都支支吾吾,不回话?”

崔秀萱抬眸,“你找过我吗?”

子尧叉腰道:“你收信不回,我就去找了你一趟,谁知他们都鬼鬼祟祟的,不愿意告诉我你在哪。那个时候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在和宗凌做游戏呢。”崔秀萱抬腿往回走,“原来就这件事啊,那没别的事我走了。”

“喂,崔秀萱。”子尧拉住她的手腕,“你真要走了吗,不回来了?”

崔秀萱望向他,弯唇道:“我会在你成婚前回来的。”

她抬腿离开竹林,来到卧房门口。

韩颜恰好从卧房内出来,二人对视一眼,崔秀萱问道:“你为何在这里,宗凌呢?”

韩颜道:“他去找你去了。”

崔秀萱脸色微变,遭了。

“凌哥哥,你在哪?”

她奔跑,“凌哥哥,我在这里!”

她绕过院落正面,往背面走,在拐角处看见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影。

出乎意料,他镇定而平和,抬起长腿朝她走来。

直勾勾地盯着她。

崔秀萱一阵脸热,顿感不自在。

“我和他们说完话了,走吧。”她道,“宗凌。”

话音落地,不知为何,身侧的男人忽然不太高兴。

崔秀萱:“怎么了?”

宗凌面无表情:“没有。”

崔秀萱若有所思,二人朝大门走去。门外停放一辆马车,她抬腿,走进马车内。

很快,宗凌也跟进来,他在她身侧坐下,正襟危坐。他天生冷脸,凌厉眉眼寒如霜,冷漠疏离。

手却缓缓移向崔秀萱的手,带有若有似无的缱绻。

在握住前的那一刻,崔秀萱快速抽回手。

宗凌眉心一跳,心中一阵慌,强装镇定,“怎么?”

崔秀萱转身,视线落在他的俊容,很认真,她红唇微启:“好了,用你的大口口狠狠惩罚我吧!”

“………”

宗凌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瞳孔颤动,盯着她平静、坦然的双眸,胶着半日。他缓缓闭上双目,长叹一口气。

许久,他心平气和地吐字:“为什么?”

崔秀萱靠过来,言语疼惜:“是不是我刚才离开太久,行踪不明,你又难过了?我知道,我懂,你不要憋在心里,会憋出病的。”

说起这个,宗凌倒是回忆起方才之事。

没在卧房找到她,他起初很慌,又难以控制地震怒。

他喉间呕出一股血腥味,浑浑噩噩找人,找到她后,势必给她一顿难以忘记、刻骨铭心的教训。

唤醒他的,是她清甜的嗓音,叫他“凌哥哥”。

他死死撑住墙壁,扭曲的心绪缓缓平静,拨云见日。

“凌哥哥!”她又在唤。

他脚步不自觉加快,直勾勾地盯着女人的脸,她红润

的唇,在眼皮底下晃动,他如久旱逢甘霖的旅者,急不可耐。

然而,见到她后,她的称呼莫名又变作了宗凌。

为什么?

宗凌不满,神情却瞧不出任何异样,此时,身侧的崔秀萱又说了一遍,“用你的大口口狠狠惩罚我吧!”

疯狂刺激耳膜,他猛然回神,垂眸望向她,严肃地教育道:“出门在外,注意一下说话的分寸!”

崔秀萱直接抬手,置于他腰腹附近,握掌感受到了,又抬眸,在男人僵硬的表情中,坦荡道:“你很喜欢啊。”

*

崔秀萱与宗凌的行装皆不少,有一些行装借由驿站、镖局押送。

离开的那日,碧空如洗,天幕湛蓝,阳光温柔地裹住整个大地。

崔秀萱的腿刚踩上车踏,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萱萱,请留步。”

她回头,那位樵夫——她的“干爹”,领着一个约莫弱冠的少年,一同走向她。

“这个是我徒弟,你叫他小白就行。”

小白,人如其名,小白杨似的,嫩生生站在她眼底。

“小白。”她弯唇。

少年白皙的脸庞浮现一抹红。

樵夫道:“我年纪大了,不方便,你带上小白,或许能帮上忙。”

崔秀萱思忖片刻,颔首。

此前她已然拒绝过一次樵夫,再拒绝一次,未免太无情。

“那走吧。”她望向少年。

少年似乎很腼腆,叫了他几声,迷迷糊糊,六神无主。

崔秀萱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小白弟弟,我们都是好人,别怕啊。”

“……”少年的脸红得能煮鸡蛋了。

这时,车帷发出一阵响。

小白猛然回神,背脊一阵发寒,抬眸看去。

马车内坐着一个男人,正眸色沉沉,盯着他。

此人外貌俊美,轮廓棱角分明,眉眼深邃冷肃,贵气天成。

这是轻易令所有男人自惭形愧的男人,同时又给予旁人深入骨髓的畏惧。小白心如鼓噪,因为除此之外,这人还对他有一股莫名的敌意。

“阿宣,进来。”男人伸出一只修长精致的手,自车内探出,作邀请状。

崔秀萱收回视线,将掌心交出去。

宗凌的手指迅速收拢,他向来冷淡的嗓音含着温柔,“外面晒,快进来吧。”

崔秀萱毫无察觉,抬腿走近几步。男人猛然一拽,她快步扑入他怀中。

“你干什么啊?”她娇嗔道,虽稳稳当当坐于他怀里,但方才委实吓了一跳。

宗凌嗓音缱绻:“着急见你。”

“……”

崔秀萱一个激灵,这种话自他口中说出,有些恶心。

而他们不知道,车外的小白正盯着他们的马车,神情复杂。

他了然了,又有些酸涩。

车队浩浩荡荡离开惠南县,往京城而去。

崔秀萱躺在宗凌身上,双目微阖。

因此她未曾注意到,宗凌虽在看书,但已很久没翻页,视线看似沉静,实则暗潮涌动。

就这么安静许久,崔秀萱闭目熟睡,车厢内传来微弱的打呼声,宗凌唇线紧绷,目光落在她恬静的脸庞,忽然冷嗤一声,“小白弟弟?”

崔秀萱猛然惊醒,艰难地抬起下巴,看向宗凌。

“他比我小,当然要叫弟弟。”她气若游丝。

宗凌紧盯她,面色不善,崔秀萱却似想到什么,弯唇,凑到宗凌鼻尖之前,自说自话,“难不成叫小白哥哥?”

“白哥哥,哈哈。”

她心满意足,又闭上眼睛,侧脸靠在宗凌的肩膀上,脸肉往中间堆砌,像一只细皮嫩肉的小猪。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睁眼,惊恐万状。

哎呀呀,不对不对啊。

她抬眸看去。此时,宗凌已然闷闷气很久了。

“你在意这个干嘛呀,他初来乍到,我说一些体面话而已,叫他一句弟弟,又不代表什么。”

宗凌面沉如水。

对于一个刚认识的人,她能叫弟弟。

他们认识这么久,难道不配享有一个哥哥的称呼?

“你叫。他是你弟弟,我又不是你哥哥。”他满脸不在意。

崔秀萱蹙眉道:“你当然不是我哥哥,你是我情郎啊。”

宗凌一顿,控制不住地翘起唇。

他缓缓扬起下巴,双手靠在后脑勺,若无其事道:“那好吧,你叫我一句哥哥,我就原谅你。”

崔秀萱似懂非懂,咬唇,羞耻道:“哥哥。”

“不对,不够完整。”

崔秀萱一顿,一字一句道:“凌哥哥。”

宗凌道:“以后都这么叫。”

崔秀萱立马拒绝,摇头道:“不要不要。”

宗凌哼一声道:“你不乐意,那方才为何这样叫我?”

崔秀萱一愣,回忆许久,才想起他指的是什么。她语气认真:“因为如果大声叫你的全名,你的身份就人尽皆知了啊。”

宗凌脸色微变,原来是因为这个。

原来只是因为这个!

宗凌冷着脸,崔秀萱一脸茫然。

突然某一刻,男人的手掌移握住她的腰,又向下移动,两巴掌扇上去。

崔秀萱僵住,清晰感到震荡回弹。

她一声不吭,宗凌明白她估计是羞愤难挡了。

他实在忍不住了。

他被她吊了一整天,结果呢,她一无所知,呼呼大睡。

他一定要狠狠教训她。

他又往上面扇了一巴掌,此时,崔秀萱抬眸,她眼圈泛红,似是委屈了。

然而,她递过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神情。

不是委屈,也不是生气,更不是羞愤。

看得宗凌想亲死她。

他直接吻了上去。

崔秀萱被重重吻住,同时也被重重揉搓。

这种感觉,以及刚才宗凌的举止,令她很上瘾。

她记得宗凌和她说过,他的马车不但保密性强,而且很稳。

意思就是,上窜下跳剧烈活动也没人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上一秒还沉稳自持的男人,此刻动作格外放肆。

但是崔秀萱一把推开了他,在旁边坐下。

宗凌呼吸粗重,但很懵,“干什么?”

崔秀萱道:“你保重身体。”

宗凌道:“弄你不成问题。”

崔秀萱道:“你别想着这个事就好了啊。”

似曾相识的话,宗凌沉默片刻,回忆起什么。

原来是在记仇。

他面无表情地想,要不直接道歉?

前几次道歉他还有些开不了口,现在居然可以脱口而出了。

这时,崔秀萱转眸,一瞬不瞬盯着他,“你自己弄。”

气得不轻,直接道歉吧!

他飞快组织好措辞,语气不自觉着急:“阿宣,我——”

崔秀萱打断他,“我想看。”

“……”

宗凌沉默片刻,问:“看什么?”

崔秀萱道:“看你弄。”

第79章 抵达京城我觉得你好像比较重要

宗凌当即就想拒绝她。

什么叫想看着他弄?

他是戏院伶人吗?

他之前早就想问了,他是她的男宠?

宗凌不语,眉眼微沉,觉得匪夷所思。

然而他神情又是一变,但是——

她生气了,他得哄她。

而且他得把她哄到皇宫里去。

崔秀萱视线落在宗凌的手指之上。

他的手指很长,可以一掌握拢很多东西。

男人满脸不情愿,动作看似慢条斯理,脱得莫名很快!

崔秀萱忽地抬手握住他手背,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分外怜惜,“可怜的凌哥哥,你不喜欢的话就算了。”

宗凌:“……”

崔秀萱克制地收回视线,心里遗憾得不行。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她得给病人多一些关爱。

“算了算了,不是你的错,我不和你计较了。”她的头靠过去,放在宗凌的肩头,闭目休息。

“……”

宗凌脸色格外僵硬,一动不动。他眼睫低垂,落下一层阴影,不知在想什么。

“好难受。”男人很突兀的说了一句。

崔秀萱立刻关心道:“哪难受,头疼吗?”

宗凌低声道:“下不去。”

崔秀萱道:“什么下不去?”

“大口口。”

“……”崔秀萱才缓缓睁开双眼。

她的视线从男人冷淡的脸庞下移,落在他的衣摆上,匪夷所思的高度。

她紧紧盯住,发现居然在变化。

她的目光仿佛是某种助燃剂,立刻移走视线,安抚道:“冷静一下就好了!”

“……”她到底听不听得懂他的暗示?!

宗凌只好直白道:“冷静不下来,”

崔秀萱蹙眉,关心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宗凌忍不住笑 :“你帮我就好了。”

他握住崔秀萱的手腕,放到了腰腹之处。

崔秀萱呼吸急促,双眸锃亮,语气不解:“怎么帮?”

宗凌眸色沉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崔秀萱啊一声。

宗凌:“怎么?”

崔秀萱一脸嫌弃:“丑。”

宗凌抿唇,低声说了句什么。

崔秀萱小脸通红,“是呢。”

空气中弥漫一股异样的味道,视线下移,她的拇指与其余四指之间留有不小的距离。

同时宗凌的手指握住她的,他紧绷的大掌,视线内全是明晰的青筋脉络,在掌心脉动。

崔秀萱的手指抖了抖,因为烫。

宗凌的眉眼满是压抑隐忍,细密的汗珠顺着直挺鼻梁,自喉结处滚落。

她的几下动作,这个冷漠的男人便心浮气躁,难以自控。

崔秀萱睁圆双眼,心如鼓点般意动,忍不住凑过去,亲吻他的唇。

*

随行的下属面无表情,脚步稳健。

无人知晓他们高高在上,杀伐决断的主上在马车里做什么。

崔秀萱眼皮耷拉,神情倦怠。

好酸啊。

起初她兴致勃勃,结果那么久,那么久,那么久——

宗凌都没结束。

她的手已经没知觉了。

“好酸。”她盯着她通红的掌心。

宗凌垂眸,握住她的手指,为她按摩,“好点了吗?”

崔秀萱弯唇,好奇道:“你爽吗?”

“……”宗凌道,“爽。”

崔秀萱双眸明亮,“那你觉得——”

宗凌抢答:“/你更爽。”

崔秀萱蛮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啊?”

“是啊。”宗凌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我怎么知道你要说什么。”

下了马车又上船,没羞没臊的一个月后,即将抵达京城。

崔秀萱趴在窗口,她的视线越过波澜起伏的运河,落在巍峨皇宫的琉璃瓦上。

“京城,真是繁华,不知道三年过去,这里有什么变化。”

宗凌自身后抱住她,下巴放在她纤瘦的肩膀之上,低声道:“变得更繁华了,要不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崔秀萱回身抱住他,点头道:“好呀。不过——”

宗凌呼吸一紧,“不过什么?”

崔秀萱道:“我得赶在子尧成婚之前回去。”

她不免心堵,不知能否在子尧成婚前将此事办妥。

……那两个男的真是阴魂不散。

宗凌面色不佳,温声道:“好,到时候我陪你回去。”

然后再把她带回来。

崔秀萱轻声道:“这样会耽误你的事吧。”

宗凌半点也不含蓄了,直白道:“你的事,算什么耽误。”

崔秀萱笑弯双眸,腻歪道:“你可真好。”

再次产生肌肤之亲的二人打得异常火热。

徐徐微风自窗棂抚过她的背脊,她抱住男人结实有力的臂膀,单脚立在地面上,忽而蹙眉担忧道:“我们这样会不会太频繁了……对你的身体不好。”

他们这一个月太没有节制了。

她总是在这种时候说一些扫兴的话。

但比起扫兴,她更像在若无其事地挑衅他。

男人附耳,威胁道:“你还是担心一些别的吧。”

崔秀萱的脸颊浮现一抹绯红。

他总是这样,起初很淡定,到了最后不肯放人的却是他。

很快,船停靠在岸边。

崔秀萱着小厮去客栈,宗凌制止道:“我为你安排好了住处。”

她不解其意,一通舟车劳顿后,她被带到了一处府邸。

居然是原先的定远侯府。

物是人非,二人站在门口,对视一眼。

宗凌道:“我们就住这里吧。”

崔秀萱:“……我们?”

宗凌低声道:“你不想和我住一起吗?”

崔秀萱立刻道:“没有没有。”

就是好奇怪。毕竟都到京城了,他完全没有进宫当皇帝的意思吗?

抬腿往里走,原定远侯府的过道上走过伶仃女使小厮,这里的一切完全不显得陈旧,应该是有人按时前来打扫。

一整天的赶路,肚子里空落落的。崔秀萱简单吃了一碗饭,起身道:“我要去一趟镖局,清点行装。”

宗凌按下她的手,说道:“下人会帮忙清点,你回房歇一会儿。”

崔秀萱摇头:“不自己清点,我不放心。”

宗凌只好起身陪她一起去。

二人行至门口,嘴里交谈夜里安置之事。

宗凌:“和你一起睡。”

崔秀萱忍不住道:“你不需要回一趟皇宫?”

宗凌又用那种平淡但莫名透露着一点可怜的口吻道:“赶我走?”

崔秀萱否认:“当然不是!”

宗凌伸手揽过她的腰,低头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吻,“那就一起睡。”

崔秀萱弯唇,正准备仰头回吻他,一个着急忙慌的声音响起,“带上我,捎上我啊!”

宗凌正垂眸期待她的回吻,那个莽撞的声音徒然撞破这里暧昧的氛围。

“一定要带上我啊,我肯定可以帮上忙!!”小白站在二人身后,歇斯底里道。

“……”

崔秀萱的动作硬生生停住,宗凌脸色冷下来,额角青筋直跳,侧目凌厉地盯着小白,一个滚字刚要蹦出口中。

崔秀萱抚摸他的臂膀,柔声道:“好了好了,带上他吧,说不准他真能帮上忙呢。”

宗凌脸色不佳,崔秀萱想了想,尝试着垫脚补上一个吻,男人才拉起她的手,迈腿跨过门槛,往外走去。

崔秀萱忍不住笑,原来他这么好哄,一个吻就够了。

一时心痒难耐,她又垫脚亲了他一下。

宗凌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

上了马车,崔秀萱没坐稳,就被他抱过去,压着脸开始亲,舌头直入主题地探进来,勾住她吻得潮湿而深入。

他好热情啊,宗凌真是越来越热情了,就好像一刻钟都离不得人。

他好会亲,崔秀萱被亲得没力气了,整个人热乎乎的,像是泡在温泉里,晕头转向。

没亲一会儿,镖局便到了。

宗凌黑着脸,松开了崔秀萱。

他忽然觉得这些事好麻烦,批奏折麻烦,找人也麻烦,要是能回到在船上的那几日就好了,无时无刻都可以和崔秀萱待在一起,其余什么都不用干。

崔秀萱下了马车,宗凌跟在她身后。

她与镖师清点货物,与此同时宗凌也收到了一只木盒。

容腾刚才与镖师了解了一下起因经过,解释道:“这是陈公子单独寄过来,说是务必要交到你本人的手上。”

是毒药还是暗器?

宗凌冷嗤一声,淡淡看它一眼,有点提不起兴趣。

想了想,他伸手去拿,这时,小白大叫一声,“崔姐姐,那个人的衣袖上绣了一朵兰花!”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宗凌猛然抬眸,而崔秀萱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镖局。

他眸色沉沉,没再管那支木盒,抬腿追上去。

京城人多,街市内人头攒动。

宗凌神色寻常,脚步沉稳,在街道里寻人,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他还没找到人。

他猛然抬手掐住一个随行暗卫的脖颈,冷漠道:“她人呢?”

暗卫气若游丝,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属下不知,属下的职责是保护主上的安危。”

“你也去找,滚!”

宗凌又走了几步,突然伸手,撑住一旁的墙壁。

豆大的汗珠顺着下巴滚落而下,他的视野里人满为患,却没有一个是他想要的人。

男人修长精致的手指虬起青筋,脖颈处也是,肌肤泛红。

他要把她囚。禁起来,关到皇宫里,这样就能随时随地见到她了。

他阴暗地计划,一双熟悉的绣鞋出现在他眼底。

下一刻,柔软的手掌温柔地托起他的脸。

崔秀萱面露担忧,“宗凌,你还好吗?”

宗凌紧紧盯着她,猛然握住她的手腕,连带着她的手臂也在剧烈颤抖。

他若无其事道:“找到人了吗?和我回去好不好,我的人会帮你找。”

崔秀萱摇头,

“没有,本来快要追到了,但是——”

她蹙眉思索片刻,眼神变得格外认真,望着他道:“我觉得你比较重要,就先回来见你了。”

第80章 到底谁是色鬼后半段修改了许多,刷新……

男人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微松,二人亲密相接处捂出了汗,潮潮的。

他低笑,哼一声:“你现在才想明白?”

崔秀萱笑道:“想明白了就好了呀。”

她往前走了一步,宗凌便猛然展臂,抱住她,令人有点透不过气。

他嗓音闷沉:“不想找人了,行吗?”

崔秀萱点头,安抚道:“那就不找了。”

宗凌语调微扬,“真的不找了?”

崔秀萱道:“嗯,不找了。”

宗凌往她颈窝处猛吸一口气,抱住她的力道更重。

不是方才毫无分寸的力道,把她的手腕都握红了。

像蛇一般慢悠悠缠上,优雅地裹紧,窒息般缠绵。

众目睽睽之下,他把她横抱而起,几个大步行至马车前,身影一同消失在车内。

车厢内,崔秀萱跨坐,懒洋洋倚靠他的肩膀,任由他抱。

脑海中浮现方才的画面。

她一路跟随小白,人挤人。小白无头苍蝇似的乱转,嘴里嘀咕明明看见了呀。

“他身着什么颜色的衣服?”

“水蓝色。”小白视线一转,抬手指向一辆富丽繁贵的马车,“他应该就在上面。”

进行到这里,她就回来了。

也不知道小白的进度如何了?

她缓缓阖上双眸,脑袋在男人身上蹭蹭。

算了,先不想了。

不多时,马车悠悠停下。

“到咯!”车夫喊道。

崔秀萱坐在宗凌身上,腻腻歪歪不下来。

“你抱我下去嘛。”

宗凌身形莫名一顿,停顿的时间很长。

然后,就这么面对面抱着她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崔秀萱身上顿时浮现一层鸡皮疙瘩。

她出于直觉,缓缓睁开一只眼睛,陌生的环境映入眼帘。

她猛然抬头,两只眼睛一眨不眨,打量周遭毫不熟悉的环境。

她的视野随着宗凌的脚步而移动,跟前是一座府邸,门口站着两排下人,此时目光齐刷刷落在他们身上,目光炯炯。

“……”

崔秀萱挂在宗凌腰上的腿不自在地收拢,一动不动,紧紧贴住他。

她的视线上移,“康府”二字映入眼帘。

……为什么不提前和她说一下?

她故意用力,揪宗凌身上的肉。

可惜他身上没什么软肉,紧梆梆的,她只好握拳砸了他一下。

宗凌轻笑一声。

崔秀萱自他身上跳下来,抬腿往里走。

起初她就觉得康府有些耳熟,直到她在这里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几乎恍惚。

看见另一张和自己相似的脸,第一感觉是诡异。

显然对方也看见了她,唇角浮现一抹笑容,下了拱桥,主动抬腿走向她。

“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柳姝姗道。

此刻,崔秀萱彻底想起来,柳姝姗的母亲姓康,叫康子矜。

所以她今日过来,应当是拜访外祖。

她身侧还站着一个文弱的男人,诧异的视线在她们二人的脸上徘徊。

柳姝姗道:“这位是我相公。”

崔秀萱颔首。上一回见到她,是在离宫别苑里,情况并不乐观。

如今见她气色不错,应是过得不错。

四人来到一湖心亭坐下。

说及这几年的经历,柳姝姗招了个赘婿,勉强把控住柳府。

“那个混蛋啊,他倒是没真对我做什么。他自持清高,希望我可以把他放在心上,心甘情愿。”柳姝姗轻咳两声,“我当然不可能爱上他。”

崔秀萱抿了一口茶。

她自然能感受到柳姝姗对她的热情主动,大抵是因为当年宗凌救过她一命。

可是她想知道的那件事,却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他们二人模样相仿,而她的亲生母亲又恰好消失在这条街上。

这不由令她浮现诸多狗血淋头的猜测。

沉默间,柳姝姗的视线不断落在崔秀萱与目光始终黏在崔秀萱身上的宗凌,心道,那人虽不是个东西,但这招美人计却真用成了。

她问道:“你来此处,必有要事吧?”

崔秀萱立刻将事情缘由与她说明,柳姝姗一愣,说道:“我们难道是同母异父的姐妹?”

崔秀萱弯唇:“我也正这么猜测”

但她知道,绝对不是。

柳姝姗思忖片刻,“我母亲早亡,而我又不常来康府,不过我的外祖母与外祖父健在,不如去问一问。”

说罢,众人起身,往正堂走去。

康外祖父见着宗凌,激动站起来,正要行礼,宗凌大手一摆,表示低调行事。

康外祖母失神盯着崔秀萱与柳姝姗,呐呐道:“像,真像啊。”

她蹒跚着抬腿,抚摸崔秀萱的手背,“姗姗……”

柳姝姗无奈道:“外祖母,我才是姗姗。”

“真是失礼,我外祖母年纪大了,脑袋转不利索,老是记错人。”

崔秀萱道:“无碍。”

她拿出纸笔,画出一个兰花图案,吹干墨迹后,提起宣纸,将图案展示给他们看。

“你们可曾见过这个图案?”

康外祖父摇头,严肃道:“老夫从未见过。”

崔秀萱叹气,视线落在康外祖母身上,忽而顿住。

康外祖母混浊目光格外愤怒,她指着这张图,走过来,“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

她浑身哆嗦,哗一下将纸撕碎,“不准再去见她,否则把你皮都扒了!”

顿时正堂内一片混乱,康祖父抱住康外祖母,控制她的恶行。柳姝姗好言安慰,用眼神示意崔秀萱。

崔秀萱叹气,“那我就先告退了。”

她拉住宗凌,往外走。

宗凌垂眸盯着她,道:“已然知晓你母亲与康府有关,这是好事,别灰心。”

崔秀萱道:“我听康老夫人的话,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她抚摸脸皮,若有所思,“我这么美,我母亲估计也美,你说呢?”

宗凌道:“一个单有美貌的弱女子,的确很危险。”

崔秀萱道:“若是争夺一个美人,老夫人何至于激动至此,此时恐怕另有蹊跷。”

二人离开康府,上了马车回程。

在他们之后,另一辆马车停下来,从里头走出来一个面容昳丽的青年男子。

他面似女相,格外妖艳,腰间香囊随着动作晃荡,上面绣着一朵清丽兰花。

下人们见到此人,脸色骤变,堵住他的去路,“谢公子,我家老夫人说了,不见你。”

*

回府后,小白正在门口等她。

“长得和女的似的,然后他要找人打我,我就跑了。”

“长得和女的似的”这是个关键线索,宗凌立刻派人去查。

二人在院子里走走逛逛,幽长小径深处有一张石桌,他们坐下,又命下人端来一盘甜点,共度闲暇时光。

竹林内空灵宁静,鲜少有人路过。崔秀萱突然道:“我们养一只小猫吧。”

宗凌用指腹给她擦干净嘴角,蹙眉:“为什么?”

养了小猫,那她的注意力不就全在小猫身上了?

“因为好安静啊——”崔秀萱话还没说完,小白的声音徒然插。进来,“你们说,兰姨妈会不会还活着?”

宗凌与崔秀萱一齐愣住,显然他们谁都没注意到小白也跟上来了。

小白就

坐在他们对面,目光炯炯,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坐下的。

如胶似漆、眼里只有彼此的二人完全没注意到这个人。

崔秀萱正腻在宗凌身上,上一秒两个人还在旁若无人的接吻,喂对方吃点心。

她的手甚至伸到宗凌的里衣内,触碰他手感绝佳的腹肌,宗凌握住她腰肢的手也正缓缓下移。

三个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有种不可言说的尴尬。

小白毫无察觉,坐在他们对面,白皙的脸蛋激动得通红,又问了一句,“我师傅知道了,会高兴疯吧。”

崔秀萱张嘴吃掉宗凌喂过来的点心,顺便舔了舔他的手指,缓缓道:“是有这种可能。”

小白蛮不好意思的:“我们办事效率真高,来敬一杯!”

说罢,给他们每人倒了一碗茶,他目光尊敬:“崔姐姐,柳哥哥,咱们以茶代酒,干了!”

“……”

“诶,你们怎么都不喝啊?”他一面懵懂。

……真没见过这么看不懂眼色的人。

崔秀萱在感情上钝钝的,宗凌可以耐心和她解释,但别人钝那就是蠢,他绝对不会和对方多说一句话。

而且阿宣也没有很钝吧,她只是在和自己撒娇罢了。

宗凌面无表情看小白一眼,正要发作,崔秀萱附耳道:“我们去卧房里吧,我好想要啊。”

宗凌:“……”

小白望向他们,目光炯炯,正要和两位新交的好朋友长谈一整个下午。

突然宗凌起身,抱着崔秀萱快步离开了竹林,头都没回一下。

“你们不和我聊啦?”他一脸疑惑,大叫道,“我还有好多话没说呢!”

离开了竹林里,视野明亮起来。

崔秀萱抬手勾住宗凌的脖颈,看着近在咫尺的卧房,她忽然叹了一口气,“太可惜了,我还以为你要和我在竹林里……”

宗凌火急火燎的脚步缓缓放慢,他低声道:“不是你想吗?”

崔秀萱眨了眨眼,仰头和他对视,“我没有啊,不是你先凑过来亲了一口我的脖子吗?”

宗凌蹙眉道:“我觉得香就亲了啊。你刚才说让我来舔一舔,别不承认。”

舔一舔?

她是让他舔掉粘在脸上的糕点呀!

他在想什么?

崔秀萱实在不能接受宗凌这种舔一舔的行为,相处的这一个月一次都没让他得逞。

她一时局促,脸颊红透了。

这反应在宗凌眼中,无疑是一种默认。

“就是你想。”这回终于不是他猜错了。

崔秀萱猛然看向他,“我才没有……”

宗凌哼一声,“那你说,这个舔一舔,除了那种意思,还有别的意思吗?”

“……”当然就是别的意思。

崔秀萱一时没说话,望向他的神情复杂,原来宗凌的内心这般……

淫。乱。

所以之前那几次猛然发生的孟浪之事,都是他妄自淫。乱地猜测她的想法。

那个时候看上去挺冷淡的,内心好色。情啊!

……他怎么这样?!

她震惊过后,又一阵战栗,肌肤上浮现一层鸡皮疙瘩。

她忽然口干舌燥,不想否认了,甚至隐隐期待,想看看宗凌能干出什么事,气恼道:“你说呢!”

空气中缓缓散发出一股难言的燥。热。

一阵诡异的沉默,二人忽而对视一眼。

宗凌脚步立马一顿,转身抱着她往回走去,神情严肃,但动作很快,“他应该已经走了,我们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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