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
陆扬声看着他摇摇晃晃的模样,伸手去拽住他的手臂,防止他突然脱力往后倒去,却因为低估了对方的身高体量一齐支撑不住顺势倒向身侧低矮的鞋柜,“嘭”的一声,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安简意的手撑在他脑后被用力撞击,模模糊糊中,他吃痛轻哼出声,声音钻进陆扬声耳朵里,提醒着他两人现在已然缩减到毫无间隙的距离。
靠在自己身侧的人喘了几口气,想要自己站起身来,踉跄两下没支撑住,一下子又跪倒在地。接二连三的磕碰声让陆扬声听得有些耳根子发软,他连忙伸手去拉,没拉住,只好跟他一起跪在地上,托住他的脸,问他有没有事。
安简意垂着脑袋没动,安安静静的,看得陆扬声心里打鼓。他往下探头去看,一点一点靠近他面前,却在就快要看清他面容时突然被安简意捧住了脸,从上往下吻住嘴唇。
温柔却极为生疏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他毫无章法,好像求怜的小孩,卑微的希望他能够做出些许回应。陆扬声先是呆住,很快又反应过来,抬手将他往外一推,又扯住他手臂,就这样揽过安简意摇摇欲坠的身体入怀。
呼吸带着十足十的热度喷洒在自己耳后,安简意顺势倒进他怀里,看起来已经精疲力尽。陆扬声动弹不得,感受着一股甜香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震惊之余,他一时片刻没了动静,怀里的人察觉到这处空隙,就着那处皮肤轻轻咬下。
“嘶......你在干嘛.....!”
泛着一点点刺痛的伤口反复提醒着方才一切发生过的事实,陆扬声侧头去看,颈窝里已经泛起一块红痕。他很难说明自己现在的心情,陆扬声侧了侧头,怀里的人头发已经乱得不成样,柔软的发丝轻轻扫过他下颌,泛起一片似有似无的痒。他在安静的环境里慢慢冷静下来,他试着重新去回想方才那一幕幕场景,原以为的急火攻心没有出现,他在被冒犯的气恼之中甚至找到一点点堪称享受的快意。
看着纯,没想到还挺有反差。
安简意脸上被汗打湿,脸上每一寸被骨骼撑起到突出的地方都泛着细碎的水色。他下意识张开嘴呼吸,想要将那一点点异于自己的呼吸全都汲取用作安抚自己的养分。陆扬声从头到脚都变得凌乱,他不得不扯开领结,将衬衫前几颗纽扣解开,站起身来仰视着跪在自己身前的人,看着他纵深的五官,扫过他发红的眼角,最后重新将目光挪回了方才咬疼自己的嘴唇上。
差一点被带着一起失神的陆扬声陡然清醒些许,陆扬声看着他的脸,安简意看起来被折磨得不轻,身体作用让他陷入临近崩溃的边缘。可他却并不强硬的想要继续,即使被他这样以这样低下的动作控制住,也执着着看向他,嘴里反复念叨着什么。
陆扬声凑近了一点,同他仍然保持着安全距离,这一次他听清了他的话。
“想要........”
“想要什么?”
他没等他回答,不论想要什么,自己显然都不该是向他伸出援手的人。没有办法自然舒缓症状,他只能寄希望于药物之上。
陆扬声想了想,松开了抓住他头发的手,将人半搂半架着拖上了床,又将他不肯松开的手费劲扒下。一来一去,身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他索性脱掉外套往旁边一扔,拿起手机来往旁边走去,点开了外卖的页面,将里头能选的各种退热退烧消炎的种类全加进购物车结算下单。
床上的人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将被子揉做一团抱进怀里。他看起来的确很不舒服,体温高得吓人,在此之前,陆扬声从未听说过生病发烧还有这样奇怪的副作用。他坐在床边不远的沙发上,在安简意即将随着棉花一起摔到地上之前及时上前,将他重新推回了正中间。陆扬声收回了手,忽然听见床上的人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陆扬声.......”
“我喜欢你..........”
陆扬声愣在床边,被那句指名道姓的表白切切实实地唬住。安简意半睁着眼睛,看他的眼神算不上清醒,却也算不上毫无感知。凌乱的头发遮住小半张脸,他微微张开嘴,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更加沉重,关着门的卧室里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一声一声撞上陆扬声乱麻一样缠绕着的心绪。
他撑着床边微微附身,看着他烧熟了的脸挑一挑眉。
“再说一遍,你喜欢谁?”
“.......你......我喜欢你........”
企图凑上前贴近他的手被陆扬声轻巧地拍开,他觉得有趣,又指着自己,问安简意他是谁。
“陆........”
“陆什么?”
“陆扬声.......”
他的呼吸变得更加重了几分,被拍开的手摇摇晃晃,一路从盖在身上的棉被下伸了里头进去。
陆扬声瞥了一眼,在他无知无觉下意识动手起来的时候反而彻底冷静下来。
他看着安简意的脸,闻着鼻息里浓郁的香气,陆扬声心里忽然产生了个奇异的想法。
如果......那个用于假扮的对象变成安简意,会怎么样呢?
自己手下的一个新上任的职员,家境普通,没有任何值得杨阮利用的财富和地位。如果他真的跟这样一个人结婚,陆扬声简直可以想象到杨阮的反应和表情,往他头上砸的除了花瓶或许还会多个烟灰缸啊瓷碗什么的。
黏稠的血液从他眼前流过,把所见的一切都染成奇异的红色。血腥气蔓延开来,刺激着他大脑里每一根饥渴的神经。疯狂的想法止不住的席卷过他浑身上下每个角落,刺耳的尖叫好像随着炸裂破碎的声音再次响起耳边,那股接近疯癫的执着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贯穿了这对不成样子的母子的血脉,陆扬声想到杨阮气到发疯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竟然感到史无前例的畅快舒心。
想要惹怒她的唯一方式,就是让她觉得自己的人生真的因为陆扬声而开始摇摇欲坠起来。而断绝她期待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自己同一个对她而言毫无利用作用的人结婚。
陆扬声有很多办法让她不得不接受现实,接受这段让她崩溃的关系。他只需要几张带着自己正脸的亲密照片,以及各大新闻媒体的首页播放位。事情公之于众后,除了她以外,不会再有哪一家高门大户愿意将自己的宝贝嫁给一个已经结过婚的人。
陆扬声清楚的知道这个计划对安简意来说有多不公平,所以他并不打算真的趁人之危,在这种神志不清意识不在的时候趁机向他征询意见。他心里埋下了带着歉疚的种子,对他的态度也更加包容起来。布料在摩擦的动作下不停的发出细碎动静,陆扬声叹了口气,伸出手去覆盖其上,捉住那只手,直至水痕从里到外透出晕开成一片。
身边的人安静下来,好像已经从方才的状态中脱离,陆扬声自顾自的喘出几口热气,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想要脱身去擦干净手上的痕迹。他站起来,回头看时却发现原该睡着的人正顽强地弯起手指,勾住自己一片衣角,像是挽留。
安简意睁着眼睛,但看起来很疲乏,眼泪的痕迹凌乱的遍布他整张脸,湿透的刘海杂乱粘黏在额前,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于是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每一次眨眼都牵动出几滴跟随着一同滑落的泪滴,顺着眼角,横过鼻梁,一滴泪打湿两只眼睛,最后落到枕头上,很快便晕开一片让陆扬声难以忽视的印记。
他站在那里,看着安简意已经发红微肿的眼睛叹了口气。陆扬声蹲下身,撑着床边凑过脸去,替他拂开了面前的头发,扯着衣袖擦了擦脸。撤开手的瞬间,他感到另一只手颤抖地贴上了自己的脸颊,滚烫又咸涩的吻重新落下,像是请求。
安简意什么都不知道了,连同自己也忘记,脑海里反复放映着的只有很多年前那个充满误会和意外的夜晚,他在紧张和浑身的僵硬里,因为吹进室内的晚风,恰巧被怀中人飞起的发梢拂过眼睛。
他把眼前的一切当做一场疯狂的梦境,他可以随意的掠夺,随意的索取,随意的贴近那副从来都离自己很远的身躯,在他身上留下显而易见的痕迹。他跌落回忆的高塔,将自己困进一幕幕滚动播放的瞬间,行差踏错也心甘情愿。
“叮”
尖锐的上课铃声伴随着坠落的失重感撕碎了他的梦境,在彻底失去意识以前,他听见陆扬声的声音,叫了声他的名字,紧接着又骂了句不怎么好听的话。
什么意思?安简意不知道,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烫,一浪一浪的热潮将他彻底吞没,旋即陷入无边的迷离。
第10章
陆扬声站在门口等了会儿,直到外头的工作人员消失在猫眼的范围里,他谨慎地拉开一条门缝,以极快的速度从外头将那一大袋药品拖进了房间。
浑身上下都因为他方才的粗鲁泛起酸痛,后颈的疼痛刺得他止不住的用手去摸。渗出的血迹染上纯白的衬衫,陆扬声随手摁开个灯,看着门前镜子里头自己上半身那些斑斑点点的痕迹,整个人无语至极。
好不容易想当一回好人,结果成了别人送上门的羔羊。人生第一次被人以这种意料之外的方式亲吻,对象竟然还是安简意,陆扬声有点无语,又有点崩溃。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也不知道清醒过来的安简意会是个什么反应。袋子里送了些酒精片,他拆开两张,擦了擦流血的颈侧,又掀开纱布处理一二自己脸上的伤口。陆扬声带着一大包东西回到床边,安简意看起来好像睡着,又好像是昏了过去,整个人喘着粗气,紧紧皱着眉头,看起来很是不适。
陆扬声不懂怎么用那些药物,他从里头挑了个熟悉的大品牌,仔仔细细看过一遍说明书后捞起安简意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往他嘴里塞了几颗退烧药。
然后是.....退烧贴。陆扬声将那个冰冰凉凉的软贴撕开包装,再掀开他已经被汗打湿的前额刘海,将东西严丝合缝覆盖上去。靠在身前上的人随着他的动作浑身一颤,不适地抬起手来想要扯掉,又被陆扬声一巴掌拍回了原处。他终于得到解放,从床上一溜烟跑进了浴室里,将身上黏腻的汗液彻底冲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