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针尖刺伤本已破损的皮肤,在激起鸡皮疙瘩之前,就又快又狠地刺破,凉意立刻变成火辣辣的刺痛。针体眨眼间穿过皮肤,细得几乎透明的线紧随其后,漫长且平均的痛楚开始了。
沈季的脸色由绯红变为蜡黄再变为苍白,他侧躺在沈吝腿上,额头涌出的细密冷汗染湿了她的裤子,嘴唇不停颤抖,说不出话来,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双眼执着地望向沈吝。
“忍一忍,很快就好了。”沈吝捧着怀里瞬间湿透了的头颅,内心的懊恼无以复加,眼眶一热,“抱歉,季儿…是我不好,都是阿姐的错。”
“不,季儿自己愿意的。”沈季没办法摇头,忍着钻心的痛弯起泪眼,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真的不疼了…”
太阳光影在愈发英俊的侧颊上移了两寸,医疗队把平生所学发挥到极致,以最快速度完成了缝合包扎。
沈季闭着眼,静静躺在沈吝洗膝头,在缝合过程中已经疼晕了过去。精致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只有嘴唇被自己咬破,几滴鲜血顺着嘴角溢出。
不过好歹熬过去了。
沈吝长舒一口气,小心地将人安放在床上,与医疗队众人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主人。”流景守在楼梯口,不让无关人等上来,见到她出来,迎了过来。
自从林安之被废,流景顺理成章地接手了他的职责,照管起沈吝的衣食起居,或许因为年长和阅历丰富,行事更为妥帖沉稳。
他温顺秀丽地款款而来,如黑夜中等待归人的一盏明灯,柔和且皎洁。
沈吝瞧着他背后放射状的光晕,轻轻感叹了句:“真是要命…”
流景走到她身边,仰头凑近耳边,香气怡人:“林安之跑了,大概是昨晚趁守卫们不备。”
“跑了?”沈吝先是诧异,而后无所谓地摸了摸下巴,“跑了就跑了吧。挖了腺体也算是个废人了,翻不出什么风浪。”
流景点点头,跟着她上楼,迎面却响起一串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二小姐!”程管家气喘吁吁地往下跑,发福的肚腩颤颤巍巍,差点就一跟头栽下去。
“又怎么了?”沈吝不耐烦地没好气道。
“族长,族长不见了!”
12点还有一章
第052章 出走(百珠加更)2387字-长腿老阿姨·整理
出走(百珠加更)
要问沈佑二十年扭曲人生里,最记忆深刻的是什么时候?答案是现在。
说不上是因为多么快乐,毕竟他在前不久刚失去了父母。
比起这些迟早会面临的变化,他每每与长离耳鬓交接时,两具流着相同血液的身体摩擦给灵魂深处带来的颤栗,就像黑暗河流里跳跃的点点星光,即使明知无法占有却忍不住想强求。
日益沉沦的心灵,放荡的肉体,喷薄的情欲,仿佛狂风卷起沙砾,将禁忌的痛苦掩埋于黄土,平稳得可以赤脚踩上去。
他原以为,这掩耳盗铃的日子可以延续,可到底命运无情,终有一日巨浪冲刷,所有危机与不堪在阳光下暴露无遗。
单调的黑色系房间冷冷清清,已经十几个小时没有人气。
程管家拿起床头的一张信笺,递给窗前发呆的沈吝。
“这,应该是族长留下的。”
“嗯?”沈吝还没反应过来,懵懵地接过信笺打开,扫了一眼又交回给程管家,“给你的。”
年已近百的管家惴惴不安地接过,看见上面寥寥两行字。
“宣布沈佑病逝,沈吝继任。不必多做说明,速办。”
“这?!族长这是什么意思?”程管家大惊失色,捏着信张的手止不住发抖。
沈吝背着手看向窗外,从沈佑的房间可以俯瞰广阔的洲形地貌。绣闼雕甍,水阴山明,印在她清透的狐狸眼里,化作一只展翅欲飞的白鹭。
沈佑这个身份难以自白,目前最好的做法就是隐世一段时间,等铲除后患,便可换个身份回来。而她继任族长后,白鹭不可一日无主,自然不用理会什么去遥远王都上学的无稽之谈。
是个可行的计划,又何必瞒着她自作主张呢。
空气里还飘荡着淡淡的青柠信息素,带着捉摸不透的苦涩。不知是撞了什么邪,接二连三的状况压得沈吝喘不过气,寒意穿过夏日炎炎,冷到她心里。
眺望良久,她半是担忧半是恼怒地苦笑一声,回身往外走,丢下一句:“按他的意思办吧。”
刚迈出房门的脚步顿了顿,堵住背后的管家,垂眸悄声说:“派几个Beta去寻访,要世代都在沈家的忠心人。就算寻到了也不要暴露,远远地暗中保护即可。”
“是。”
“还有那个林安之。”沈吝冷冷看向幽深回廊,下颌线紧绷,抿了抿唇吩咐道:“找出来杀了。”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花园静得只能听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这座城堡时隔几个月又猝然换了主事人。
沈佑虽然面冷心硬,但好歹是按在继承人模子里教养的,算得上兢兢业业,事必躬亲。
换了沈吝这个不着四六的纨绔,只要火没烧到眼前,就装作不知,乐得躺在花园凉椅上晒太阳。
四下无人,沈季坐在她大腿上看书,不安分地踢着小脚,脖子上的项圈随着摇摆。
嗯,就是那只他亲手选的、与自己发色相近、镶嵌红宝石缀着小花边的羊皮项圈,此刻正略松垮地绕在他脖子上,堪堪遮住那一圈白纱布。
红宝石衬着太阳光,晃得沈吝眼睛疼,她眯起眼,嫌弃道:“戴这劳什子做什么?碍着伤口透气不好恢复。”
“唔,缠一圈白布丑死了,别人还以为我想不开上吊了呢。”沈季还不方便扭脖子,一手撑着她的小腹半转过身,笑得没心没肺,“阿姐既然给我了,我就可以戴嘛。”
沈吝翻了个白眼,轻嘲:“你这副样子是好看了,哪里是贵族少爷,倒像只养在金丝笼子里的小狗。”
这话别人说肯定不行,但从沈吝嘴里出来,沈季只觉得阿姐真的是在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