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落地后先向白泽行了一礼，接着看向千明：

“好久不见，千明。”

“你这厮，我还以为你早就彻底不插手泽国之事，游山玩水去了”千明说得随性，看得出来两人乃是旧识。

不过接着泽皇的话才是惊掉了一地下巴：“见过太上皇祖。”

“上尊八重境，”皇祖看了一眼便知其修为，“钧天，看来你这次闭关收获颇多。”

连惑仁都无比惊讶。眼前这位返璞归真看不透修为的老者竟然是泽国的太上皇祖。

“当初你让我帮他们一把，这次，我算是做到了。”千明看着那位老者，“也算是还了当年的人情。”当年，千明妻子身遭毒手，千明在复仇的过程中得到了当时泽皇暗中的全力支持，包括庇护幻世宗，而那位泽皇就是现在这位太上皇祖。

“当年落仙台二长老一脉害我妹妹身亡，我自然不会放过他们。倒是千明你……”老者看出千明道痕之伤正在加剧扩大，这样下去，不到百年他就会身殒。

千明倒是无所谓地一笑：“无妨，我心有魔障，过不去这一关，就算没有道痕之伤也再难更进一步，永远困在上尊七重境。”

老者一声叹息，却又突然看见他们身后的云峰阳，眼中一炽，他语气颇为激动：“九岳龙气，天水诀……孩子，我之前听闻天水皇城开启，你所修的可是完整的天水诀？”

“是的，皇祖。”云峰阳恭敬道，他曾经有所听闻，人族修者每位尊者都有四千年以上的寿元，一族和凶兽则更长，而五大皇朝中大多人皇在位的时间也不过三五百年甚至更短，每位人皇退位之后，似乎都会选择隐世而居，不再过问皇朝事务，如今想来其中似乎还另有隐秘。

“好，好啊！”老者连道几声好，“天水诀总算完整现世了，真是天佑我泽国。”他的目光又放在惑仁身上，随即看向千明：“这孩子，他是你师兄一脉的……”

“真传。”千明简短地回答了他，老者点头，眼中异彩连连，但却没再说什么。

接着，泽国皇祖又与白泽还有几位尊者交谈了一段时间，不过他们用秘法隔绝了声音，只是泽皇的脸色也变得更为严肃。

随后，老者再次驾驭小舟横渡虚空远去，一如他来时那般。

“惑仁，这几日｀你就先在内城住下吧。”千明对他说，“反正泽皇他们不会亏待你的。”

“前辈，你呢？”

“自然是回宗门，”千明笑得洒脱，“今日一别，也许就是最后一面了，师兄交代给你的事你也早就做到。我也准备趁着这最后一点时间，去寻找孔雀帝族一脉的下落。”

“前辈……”惑仁心中涌现出不舍，他跟千明相处的日子不算多，但千明对他的教导，却让他受益匪浅。

“人生在世，合悲欢，伤离别，不求永恒大道，但求暮暮朝朝。对我来说生死二字，不过如此。”千明笑道，“不过对你们年轻人来说，前路总是有无限可能，就此别过吧，愿你能披荆斩棘，逆流直上。”

说完，九色流光再现，千明的身影化为虚幻。

六十八 赠与

泽皇出关，几息之间斩杀幽主，白泽也强势出手以无上伟力镇灭了幽主背后某位天神的一具法相灵身，甚至连很久不曾现世的太上皇祖都去了云上城。

短短两日，这些消息很快就传遍四方。于此同时，其他四大皇朝也派出使节前往泽国皇都，一半是为了祝贺泽皇出关，另一半则是恭贺镇国圣兽白泽归来，当然，其中也不乏有探求白泽的旧伤是怎么被治好的意思，不过这些内部机密都被泽皇下严令瞒得严严实实。

人族五大皇朝彼此间的关系一直非常微妙，自从上古第一皇朝一分为五后，他们对彼此的内务也都持观望态度，既不雪中送炭，也不趁火打劫。况且，此次贤王篡位连带着扯出的这一系列混乱以及麻烦都需要泽皇和其权臣分心解决，幽主背后，坐镇渡黄泉的九幽王也似乎另有所图……不过，这些都不是现在惑仁需要去担心的。

内城一战结束后，惑仁受邀暂时住进皇宫西侧，专门招待贵宾的宅邸中。

宅院内，人形的厉忠蹲在一方清浅的灵池旁，能够完全化形后他有些兽类的习惯暂时还没转换过来，穿在身上的短褂也让他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几次想要扒下来都被惑仁哭笑不得地阻止了。在别人面前，厉忠更愿意保持雷獒原身的状态。现在，他正盯着灵池内的几尾蓝色灵鲤，青年生得英挺俊逸，不过面无表情时他眉宇间多多少少带着一丝凶悍的气息，但光凭这一丝凶兽的气息就已经足以吓得这些灵鲤缩在池塘的一角瑟瑟发抖。

没再去看被吓得浑身僵硬的灵鲤们，厉忠的视线转向空无一人的房间，泽皇今日一早就派人接惑仁去了皇宫，厉忠自己不愿意跟着去，也就被他留在这里守家，又期待地看了一眼大门，见惑仁还没回来，厉忠眼神一沉，再次面无表情地盯着池塘，这下灵鲤们抖得更厉害了。

此刻，惑仁正跟着泽皇进了一处藏物阁。今晨惑仁进了皇宫，泽皇直接交给了他一枚乾坤戒。

乾坤戒是比小乾坤袋更好的纳物法器，此次惑仁帮了泽国大忙，泽国与白泽更不会吝啬。惑仁神识一探也吃了一惊，乾坤戒中放置着大量分装好的灵石灵液，还有近千种不同的灵药，其中甚至还有一株绽放神芒的圣药神虚藤，这圣药品级不高，但也是实打实的圣药，放到外面能让修者抢破头的那种。

“听峰阳说小友你擅阵法丹道，这些都只是一份薄礼。”

“陛下言重了，”惑仁有些汗颜，这份“薄礼”已经能够算是一些大中型宗门的全部家当了，泽国作为五大皇朝之一，即使受创底蕴也丰厚得难以想象，随随便便拿出来都能让人目瞪口呆。惑仁突然想起手中还有件东西，忙道：“对了，陛下我们在沥城寻到了道玄魔主从盗走的《九天十地录》……”

“寻到此物说明它与你有缘，泽国内有保有部分拓本，既然寻到了，好好收着善加使用便是。”泽皇看着他，“而这株神虚藤则适合你修行幻术，你身具异瞳，以后修行难免会遇到瓶颈，愿此物能助你一臂之力。”

“谢陛下。”惑仁郑重道，他能感受到泽皇对他的善意，还有一国之君的气度。

“峰阳说这一路上多亏有你相助，甚至连找到古皇城中的传承你也帮了大忙，作为他的长辈，这点谢礼不足为道。”

“本来我寻思着送你一件上品法器，但想来那些都不是你急需的，”泽皇带着惑仁在琳琅满目的藏物阁中穿行，“想来，也许有件东西最适合你。”

两人在一副悬挂的画卷前停下，泽皇取下卷轴缓缓摊开。

第一眼，惑仁只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片变化模糊的光影，但凝神一看，光影中却隐含着无穷奥妙。

恍惚间，惑仁看到了一个面容模糊的人行走在无垠大地中，一步一步，步伐坚定，而在他身后，大地颤抖撕裂，无尽岩浆迸发而出，但他依然缓步前行。地皇，不知为何，少年心底浮现出那人的称号。接着，画面陡然一变，石皇立于万山之巅，仿佛一柄利刃插入天地中心，狂风呼啸中传出金铁交戈之声。然后，又有木皇踏风而行，所到之处，繁花铺道，万物回春。再后来，有火皇立于虚空，怒焰焚天，有泽皇唤动冰海，无尽浪涛逆灌苍穹。

不知何时，惑仁的紫虚瞳自发显现，以为自己沉浸其中看了很久，待他回过神来时，发现时间也仅过了短短一瞬，而那幅图上也只有光晕窜动的各色线条，没有任何异象了。

“此图名为《五皇图》，传于第一皇朝分裂后，已无人知晓是何人所著，但其中却暗藏五行造化玄妙，观摩此图可以助你凝结道韵磨练神魂，据传此图含有五行合一的造化之秘，但这么久了，依然无人可以参破。而且……”泽皇眼中闪烁神芒，手指一点光芒指向五皇图，这是一道极强的攻击法术，但却见那点光芒直接被五皇图吸收，没有掀起任何风浪，“除了作为观想图外，这幅图还有另一个妙用，它能为你挡下任何入圣境界的术法。”

泽皇没再多说，惑仁却明白，有了这幅古卷，自己相当于有了一个绝对强力的护身符。

泽皇让惑仁收好古卷后，又赐下让惑仁可以出入皇宫的玉牌后就带着他离开了藏物阁。

将五皇图赠与惑仁后，泽皇便径直去往一方偏殿，云峰阳正在等他前来。

“东西我都已经给你那位惑仁小兄弟了，”云钧天看着他道。

云峰阳郑重道：“多谢大伯。”

“这里没有外人，不用这么客气，峰阳。将《五皇图》给他也是白泽圣尊的意思，依圣尊所言，此物在惑仁手中能发挥的作用远比在我手中能发挥得更多。”天衍宗由来颇为神秘，就算是云钧天知道得也不多，而白泽也未将更多消息告诉他，只是说结下这段善缘即可。

云峰阳松了口气，缓缓点头。

接下来，他们开始谈起了苍茫沙海中的那座古城，这次云峰阳更是详尽地叙述了他在古城中的收获，当然他也省去了一些细节。天水皇城的器灵仍在，云峰阳得到上古泽皇遗留的传承，他继承了天水皇城的同时也补全了残缺的天水诀。

云钧天听后道：“这一路下来，你也经历了诸多磨难。峰阳，看来你日后有必要再去沙海一趟，取回天水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