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时辰后,沙海已入深夜,惑仁与云峰阳先后转醒。

惑仁去查看云峰阳恢复的情况,男人的伤恢复得很好,宽阔结实的肩背上,原本皮肉翻卷的伤口现在只剩一道并不明显的浅痕。惑仁为他拔去止血的金针,总算放下心来。

云峰阳穿好上衣对惑仁说:“这次真是好险,弟,如果不是你的灵兽,我们怕是都得折在这里。”

“厉忠没有大碍,他这次吃下了圣药,也算因祸得福,”惑仁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一刀哥没事就好。”

云峰阳看着惑仁,突然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说道:“不出意外,明日我们就该抵达沙海最深处的泽国皇城了。”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异动,惑仁和云峰阳同时向外看去。只见数十里外古城的遗址中,一点微光正在逐渐扩大。伴随着轰隆巨响,光芒逐渐变得灼目,如同一轮缓缓上升的骄阳,将夜晚照得如同白昼。

而惑仁隐约间看到那万丈光芒的中心是一只火焰般的神禽,头顶有着燃烧的金色翎羽,身体到双翼的羽毛由赤红渐变为璀璨的纯金,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周围的空间似乎都变得扭曲。神禽似乎正在与什么人激斗,灼热的风从远处吹来,打在他们脸上,那种力量给惑仁很熟悉的感觉……

是炽离哥哥!惑仁瞪着被强光刺得有些发疼的眼睛,他怎么会在这里?

“阳神子,你既已得到日核,何必赶尽杀绝。”

以本体出现的炽离看着眼前穿着灰衣的青年,声音威严而森冷:“难怪你只能算落仙台这一代中的第二人,手段如此卑劣,从你第一次暗算我的时候就应该料到今日的下场。”

“你、你敢杀我?!”青年最后还在叫嚣着,“落仙台不会放过你的!”

炽热的光辉笼罩着那人,那是金乌一脉资质最高者才可练就的太一真火,炽离的力量提升到了极致,青年已被逼至绝路。 本文来自企]鹅<群@二+3\领六奺二3'奺$六

“阳神子手下留情!”远处有一股绝强的力量正在靠近,那是落仙台的一位尊者,他似乎极力想要阻拦炽离救下落仙台培养的青年天才。

这时,一道九色光华凭空出现,拦下了那位尊者的去路,“哈哈哈哈,小辈的生死之争,哪轮得到你去干涉,也不怕落仙台落人笑柄。”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的空当,太一真火已经彻底吞噬了落仙台的第二人,将之焚烧殆尽。

那位尊者停了下来,怨毒的眼神扫向四周,他无法感知那道神光的来源,却大概知道拦下他的人力量丝毫不驯于他,“幻世宗的人……”那位尊者咬牙低喝了一句,随即看向炽离,声音恢复了平静,“……恭喜阳神子取得上代金乌日核,此乃阳神殿之幸。”说罢,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炽离重新变回人形,他穿着一身战铠,周围神焰环绕,手握着金色的战矛,左手上方悬浮着一枚暗金色的圆核。

一位中年人驾驭着银色战车破空而来,“少主,你挑中的那些天神后裔已经安置好了,你也拿到了日核,我们得马上回神山避开风头。”

“好……”炽离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落在远方。他的感觉不会错,惑仁应该就在附近,只是现在他不能跟惑仁相见,这会让惑仁陷入危险,“我们回阳天峰。”

“那竟然是阳神子,”云峰阳看向远方,光辉散尽后他感叹道,“他居然也来了沙海,看来传说果然是真的,日核就在这片古城里。”

“阳神子?”惑仁放下挡在眼前的手,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以这个名号称呼炽离。

“阳神子炽离,阳神殿这一辈中的最强者,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云峰阳说道,语气中带着对实力的向往,“有人说他是这代金乌的血脉,年纪轻轻就修成了太一真火,得到了阳神殿的认可由此被称为阳神子。不过这些传言,我也是道听途说。”

阳神殿位于离国附近,太古烈焰群山之中。这个道统由上古传承至今,可谓长盛不衰。阳神殿最先是由初代金乌,炽阳天主的追随者建立的一方圣地,他们都是修行火焰之力,崇拜太阳的生灵,在如今他们仍旧依照祖训侍奉着金乌与其子嗣。

惑仁点头,炽离从未跟他说起过这些外界的事情。

回到藏身之处后,云峰阳对惑仁说:“阳神子拿走了日核也好,这样一来那些冲着它来的强者也都会离开沙海。”

惑仁再次查探了厉忠的情况后说道:“一刀哥,阿忠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等阿忠醒了我们就动身如何?”

“好,”云峰阳略一思索便点头,“云牧唐他们也许早就进了古城设好陷阱,如今被大战一搅合,正好借此通过。”

惑仁打坐了一阵却发现自己怎么都静不下心,炽离的出现让他的心焰频繁跃动,他睁眼悄悄打量起云峰阳,发现他灵识沉寂,正在吐纳神息,无形的力量环绕着男人,不断充盈着他的血脉,显然正在为日后的大战做准备。

惑仁呼出一口浊气,拿出符纸开始尝试绘制一些更为复杂的道纹符箓。

厉忠恢复得很快,不到三个时辰,破晓的光芒从地平线上升起时雷獒便醒了过来。

使用过雷霄果后他显然经历了一场蜕变,原本他只有四肢前额的毛发是青蓝色,现在都沉淀下来变为更深的靛蓝。雷獒一身毛皮质感润泽,其中雷光隐动,惑仁看着厉忠,感觉他的气势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如同历经了一次新生。

厉忠睁开眼睛,闪动的光晕汇聚于眼底,他蹭了蹭惑仁说道:“我没事了,阿仁,就是肚子有点饿。”

惑仁摸了摸他的头,取出一棵开着蓝色小花的灵参让厉忠吃下,这是之前他在那方雷劫地中采到的灵药之一,至于那株九霄雷劫树惑仁根本没打它的主意。那样的圣药不说采摘时的风险,若是没有合适的灵壤,树根一旦离开雷劫地,整棵圣药就会枯萎凋亡。

“走吧,”云峰阳也睁开双眼从入定中醒来,他感觉自己到了一个瓶颈,明明已将空灵九重境推至极境,但不管是天水诀还是引龙式都再也难以往前迈出一步。

这种瓶颈对于要突破的修者来说很常见,需要一个契机方可度过,这个契机也许是一株灵草奇药,也许是一念之间的顿悟,不管怎么来说急也是没用的。

惑仁使用能够隐藏神息的符箓,两人一兽在遗迹中飞速穿行。

经过无数风化的残壁石墙后一座宏伟的古城出现在他们面前。那一片倾斜的宫阙被黄沙大半都被掩埋,云峰阳站在它们面前,震惊地看着这一切,即使在史书上读过多次,也不如亲眼见到的那般震撼。

这就是泽国的旧都,陨陷的皇城!

这座古城在悠久的时光中近乎被世人遗忘,就算是泽国皇家的史书中对它的记载也不过寥寥数笔。泽国曾是人族五大皇朝中最为强盛的一脉,但太阳坠落之后,伴随着镇国圣兽重创,无数大泽化为焦土,泽国经过数十代人的努力才重现了昔日的繁荣,不过相当一部分皇家藏卷也随着这座古城永远被埋在无尽沙海深处,其中就包括了泽国始皇所创的功法天水诀。

即使之后数代泽皇靠不完整的残篇再次重现天水诀,后人所著的跟最完整的传承还是有相当的差距。

惑仁站在云峰阳身边,他同样能感受到那种震撼,周遭呼啸的狂风似乎在向每一位进入此地的修者述说着这座旧都远去的荣耀。

远处偶尔传来法咒灵宝碰撞的声音,这一路上他们也遇到了很多修者,大多在空灵到通神境界。来到城中的修者都很克制,彼此防备着在此地各寻机缘。炽离拿走日核后很多强者都随之离开了,但还有些不死心的留在此地。很快惑仁发现了异常之处,内城宫阙城墙高耸大门紧闭,竟没有一位修者进出。惑仁见到有修者试图以法器强行破坏城墙,但一阵碰撞后,城墙竟然未被撼动分毫。

“我们得想办法进去,”惑仁道,“一刀哥,你有办法确定要找的东西在什么地方吗?”

云峰阳点头,他在靠近这座旧都时就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指引着他,那种感觉与他所修的功法出自一脉:“我有感觉,天水诀就在其中某处。”云峰阳心中一动,在看到内城那扇紧闭的巨门时,他察觉到自己父亲的玺印似乎有所异动,他将那不到巴掌大小的玺印拿在手上,发现其中似乎果然传来隐约地震动,“而且你看,这个玺印也有感应了。”

话音刚落,惑仁和云峰阳就看到两道人影从远处激战而来,“是云牧唐!”云峰阳眼神一凛。来者正是沥川侯云牧唐,而正在与他交战的的人周身围绕着无数飞旋的落羽,耳后亦生有异色的羽毛,那竟是一名羽族。

果然他们也来到了这里,在云峰阳惊疑不定之时,他看到了另外的熟人,咏泉山太上长老詹淳海也带人来到了附近,想来应该是被派去保护云牧唐的。

仅仅一息时间,那位与云牧唐交战的羽族就被一尊青色小鼎击中胸膛,围绕他周身的白羽纷飞化散,那些羽毛竟然全是由道纹构筑而成,云牧唐本来不敌于他,没想到这位异族却被一位圣人出手镇杀。

在他们出现后,周围一干修士全部远退唯恐被波及。

“……若不是我族未有天人出世,岂会容尔等欺凌!”羽族的身体陷入地面,死死瞪着眼前的人,他全身经脉和骨骼都在那看似随意的一击下破碎。

“哼,”云牧唐一声冷笑,一剑斩下他的头颅,并从那异族身上搜出了一块发光的银石。“只可惜这东西,落不到你们族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