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90(1 / 1)

虫族之圣廷秘事录 玄朱 199376 字 1个月前

第081章 引诱(上)

迪亚斯感觉自己飘在半空之中,全身上下无比酸痛闷胀的同时,脑袋彷佛裂开一道大缝,干渴焦热、又痛又麻。

输了……

又输了……

迪亚斯隐约记得倒下前的场景,记得那只银发深肤的雌虫嘲笑讥讽的笑容,像捉弄一只小蚱蜢一样,扯掉他的腿,兴致勃勃地想看他能跳多高、飞多远。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熟悉是因为类似场景他遭遇过很多次。

从幼崽时期因为是私生子被议论,到雄子专校里因不合群被孤立,到进入裁判所,也被很多不服气的雄虫当面挑衅背后嘀咕。

有时候他打得过,有时候他打不过。

打不过时那种愤恨到极点却无可奈何的感觉和刚才如出一辙。除了他近十年都没再体会过之外。

当然是因为他越来越厉害,于是那些嫉妒怨毒的表情全都变成了畏惧及排斥。没虫敢用那种眼神看他。

可那只雌虫……那只SS级王虫……

迪亚斯感觉他被逼到了一个深谷,约有万丈宽万丈深,根本看不到对岸,又如何跃得过去?

甚至靠得稍微近点,都有种要被吞噬的恐惧。

那是巨大力量差异下的绝对秩序。

只一眼,便知高低,却步后退。

迪亚斯遭遇了极大挫败。

……可在心底最深处,他隐约感到了一种兴奋。

一种从沉睡中慢慢苏醒的饥渴。

说这种感觉陌生,也是因为,这次受伤、半睡半醒之间,身边一直有虫。

有虫抱着他,只比他略微宽厚一点的身量,浓郁的乌木玫瑰香。

动作很细致,几乎算得上温柔,守护场却暴躁、不安,将前来伺候的侍从个个吓得惊慌失措。

“圣座,迪亚斯没事。”是他的雌父,挨着那只虫,握起了他的一只手。

温热柔软的掌心,十分宽大,带来安心和稳定,有节奏地抚摸他的额头和头发。

很小的时候,迪亚斯每次打架受伤,或是精神力暴动,躺在医疗室,难受得蜷缩成一团时,幻想过林德就这样陪着他。

但幻想因为少得可怜的现实基础,总是很快就消散。

一闭眼,他被无边的寂静包围、吞噬。似乎就要这样消失在黑暗里,而无虫知晓。

现在,他感知到身边的几只虫,因他发出的呻吟而紧张,流出的汗不管冷热,马上就会被轻柔地拭去。

他如果难受得受不了动静稍微大一点,便能感到随之而动的惶恐和焦急。

他甚至能感知到对方守护场里传来的小心翼翼。

彷佛迪亚斯是一件稍微力气大一点,就会碎掉的精致琉璃制品。

可是他不是。

他是暴雨酷晒、风霜严寒都催折不到的一把长剑,一日比一日更加锋利坚韧。

总有一天,这把剑可以破开一切迷障,直抵无人之境,揽尽无双风华。

但这些,都不妨碍他现在听着那些交叠的心跳声,安心地向下沉、将所有意识都交给温暖的黑暗。

在那里享受睡眠的安全。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嘈杂声吵醒了。

有虫在问他为什么还不醒。

另一个声音解释,他不是单纯在睡,而是类似动物用冬眠的方式,保存体力,度过缺乏食物的恶劣严冬。

他再不醒,我就要被那两只虫吃了。

宇宙主宰可以作证,我什么都没做。

雌虫的声音,低沉优雅,含笑悠然,带着从容不迫的掌控和力量感。

与他说话的内容完全不符。

那个回答的声音叹了口气,劝诫对方,下次陪练,最好什么的都不要说,也不要太过华丽的走位闪避,普普通通平平淡淡就是最好的。

可是这样他恢复得更快。

你需要裁判所首席,不是吗?

迪亚斯现在想起来了,这个声音属于谁。

尊敬的奥兰陛下。那个将永远拦在他眼前、无法跨越的万丈深谷。

迪亚斯:“好吵。”

房间安静了一瞬间。

阿尔托利看向眼前的奥兰陛下,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这种嫌弃的口吻,至今除了阿尔托利,还没有第二只虫敢这样在奥兰陛下面前如此放肆。

银发雄虫等待着奥兰陛下的不爽——在自己弟弟面前,雌虫很少皮笑肉不笑,反而情绪直接又鲜明——但出乎他意料的,奥兰陛下突然笑了,笑得很温和、很有耐心,似乎心情直接变好了几个度,跃上了日常很难有的“愉悦”级。

奥兰:“阿尔托利,很吵。”

自己纹丝不动。

阿尔托利:“……”

翻了个白眼,溜下椅子:“注意分寸。你离开前,我就在隔壁。”

阿尔托利带着几只医疗虫离开。

奥兰迅速地从椅子上转移到床沿,一把摁住就准备起身的迪亚斯:“别起来,会头晕。”

迪亚斯:“……”

如此近的距离,雌虫的信息素扑面而来,哪怕躺着,迪亚斯都一阵晕眩。

他实则听声音还有点恍惚。

因此只能看到奥兰陛下嘴巴一动一动。

不久前的画面猛地冲进脑海。

这只雌虫张扬至极的笑,明明跪在地上,却似高居王座。

哪怕被玷污,也丝毫不见狼狈屈辱,反而餍足得像刚刚饱餐完毕的猛兽,心情极好、眼眸发亮。

迪亚斯心口一颤,不得不闭上眼睛,试图将那个画面永久屏蔽。

额上忽地一凉。柔软的织物沾着水,细细擦去他额头粘腻的汗,又沿着滑下,擦过他的脸颊、耳后和脖颈。

当毛巾要钻开迪亚斯汗湿的衣领向下时,迪亚斯伸手拦住:“陛下。”

他冷然地瞪着已经脱鞋上床,跨坐在他腰部,整个魁梧体格像个小山一样笼下阴影的雌虫。

“陛下,自重。”

迪亚斯嘶声道。

“只是帮你擦擦汗。”

奥兰被阻,直接大方地收回手,勾起一边嘴角:“别紧张。”

“阿尔托利小时候生病,都是我亲手照顾的。”

迪亚斯:“……”

雄虫没说话,眼神里却明显不信。

奥兰叹了口气。干脆利落地从迪亚斯身上挪开。

宇宙主宰知道,他真的没撒谎。

他滑下床,倒了杯水,找了根吸管(陛下特意吩咐的)插-进去,放到旁边小桌。

随后一语不发地走过来,将一个靠垫抻着雄虫的肩,垫到对方身后,又将杯子塞进迪亚斯手里。

这是一个全新的瓷制马克杯,带着把手,颜色居然还是迪亚斯最喜欢的红。

这一定是个巧合。

“不是巧合。”虫帝陛下彷佛会读心,“你最喜欢红色。但由于身份原因,日常着装多选黑、银、白这种大众中性色。”

“嗜甜,各种饮品都要全糖。频率高时,每天最少两块小蛋糕。”

“通常发生在你执行完任务极度饥饿时。”

“喜欢的剧集是《星际特别调查组》,反覆刷了最少十遍。运动方面,假期一半时间都耗在雪场。”

“一次觉醒的虫是阿赛德安排的军雌。没有情虫,从来不约,拒绝一夜情。”

“裁判所同僚后辈送你绰号冰玫瑰,意指封在冰里,只能看却摸不到。”

说到这里,奥兰陛下雍容华贵地再次在迪亚斯身边坐下,将一个简单的坐床沿动作,坐出了不动如山的王者威压。

“我很有兴趣……”

“亲手抚摸这朵玫瑰。”

语音落在抚摸上时,奥兰陛下刺啦一声,扯开自己的衣服,一把抓起迪亚斯闲置的那只手,紧紧按在自己赤-裸饱满的胸肌上。

“…!”

可怜迪亚斯,浑身无力,还有点晕,就这样被迫吃一只雌虫的豆腐。

他甚至僵迟了几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目光沿着自己手臂一路向前延伸,滑到最终没入的地方。

……

……

一时间,脑中竟然只有这几个最基础的形容词。

“迪亚斯,你讨厌我吧?”

“那,我就在这里,任你随意处置。”

“是咬、是鞭笞、还是……都可以。”

喃喃低语混着暧昧旖旎的氛围在雄虫耳边响起,随即,他的胳膊被雌虫控制着游走攀爬,一寸寸逡巡过那具饱含强大力量,帝国仅存的SS级雌虫的身体。

触碰的那一瞬,迪亚斯听到脑海里一声愿望达成的轻叹。

——终于。

很快,新的声音出现了。

——更多。

“你……变态。”

迪亚斯异色双眸暗流涌动,面无表情地低骂。

却没有挣扎。

“小朋友,你太年轻了。这只是雌虫的正常需求。”

奥兰坦荡地坐在那里,肩宽背厚,却不显得臃肿壮硕,是恰到好处的,集力量和美感与一身的完美雌虫躯体。

“被支配、被控制、被使用。”

“就算我是虫帝,也是一样。”

“不过,我不喜欢圣言、圣愈那种浅薄无味的安抚。”

雌虫面色刚毅,不显丝毫情色,一如既往的威严冷漠,但却敞着胸怀,一双紫眸闪着振奋的炯亮。

“迪亚斯。圣祭,用你的圣祭,进入我的精神域,狠狠地撕裂它。”

话落,奥兰精壮劲实的胸腹、欣挺强健的躯体就这样朝雄虫紧贴了过去。

“还有……这里。”

撕咬上雄虫嘴唇的瞬间,奥兰将那只手从马克杯上拽开,十分强硬地将其按到自己腰部……

“艹……”

迪亚斯脑袋轰隆一下,明明刚刚才醒,却又觉得自己在做梦。

否则怎么解释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强大到可怖的SS级王虫,会如此直白主动地诱惑自己?

“这种事,对你也有好处。”

奥兰摩擦着迪亚斯,声音瘖哑、低沉:“你也不想一直被关在圣廷吧?”

“训练场比斗,的确可以释放你被药物影响的攻击性。但艹我,效果更快更好。”

“保守估计,两三次就可以抵你半月乱砍。”

“安息节结束,你就能正常归队,继续执行你原本清扫艾尔瑞亚的任务。”

“你放心,除了你我,不会有第三虫知道。”

奥兰喘着气,与那双异色双瞳直直对视。

同时反手将上衣直接脱下,绷紧肌肉,将整个古铜色的健壮上身完全袒露在雄虫眼前。

第082章 引诱(下)

这一次,迪亚斯没有让那只雌虫掌控所有主动。

这一次,迪亚斯发誓,自己绝不会落荒而逃。

他没有太多经验,如果用一个更准确的词来说,是少得可怜。

一个不会圣愈圣言的雄虫,哪怕脸蛋再合心意,也不会有多少雌虫粘贴来。

冰封玫瑰……

呵,乍听好像在夸他,其实满是恶意。

他就像摆在橱窗里的最贵最漂亮的那个展示品,永远被注目、永远被赞叹,却永远被留下。

可迪亚斯并不以此为耻。

只有最可怜的雄虫才想要通过睡的雌虫数量来证明自己。

彷佛两性之间的这点小小掌控,就能弥补他们虫生的巨大失败和无力。

那样谋算雌虫财产和家世背景的更是垃圾。

一辈子都只能在他者的庇佑下生活,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去面对真实残酷的世界。

只能靠辱骂、训斥、鞭打那些自愿者,找回一点主控,似乎这样自己就还有点价值。

迪亚斯瞧不上他们,多说一句都觉得浪费时间。

与其被雌虫们挑挑拣拣,他更愿意去训练场上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对战。

而眼前正在进行的事,与其说是情到深处的纠缠,不如说是野兽本能的较量。

双方既是猎物,也是猎手。

看似随意所欲、肆意妄为的碰触揉弄,实则全是精心计算与反覆试探。

迪亚斯吻住奥兰,一触即离,然后咬着雌虫的喉咙,下滑,继续张开嘴,覆盖住那一片软肉,粗糙而湿润的吮吸,直到雌虫发出低沉的咕哝声,并弓起背部。

“喜欢?”

迪亚斯咬住,仰起头,在房内昏暗的灯光下打量奥兰。

估计是因为他还没醒,病房里的灯全都关着,除了床边这个小台灯和沿着地脚线的一排排小小地灯。

光线晕染前后两面落地大玻璃窗,给窗外浓郁夜色缀上星光的同时,也将玻璃内两虫交叠的身影拉长点亮。

“……啊……是……”雌虫眯起眼,十分享受。

迪亚斯于是转向另一侧。

奥兰陛下的胸肌非常饱满、堪称极品,会让所有雌虫嫉妒,让所有雄虫流连。

摸得时候就觉得大软热,离得近看,更让虫眼红心跳。

古铜色的大片皮肤,泛着光泽,在有一种奇异金属感的同时,同时尝起来是那么的柔软脆弱。

奥兰反手拥住迪亚斯,将对方整张脸狠狠压进紧实饱满的胸膛,鼻子抵住,嘴唇粘贴,牙齿咬得更紧,口腔则被挤进一大块。

迪亚斯持续……了好几分钟。

水声持续不断,毯子被掀到一边,身体紧贴在一起,两虫都气喘吁吁。

等迪亚斯最终放开时,他在奥兰陛下的两侧,各留了一个见血的吻痕。

奥兰陛下状态正好。

他微微后仰着头,眼睛半垂,嘴唇红润,察觉到雄虫的动作,他抬头咧嘴一笑,抬起手指,拈起那里被雄虫刻意留下的水液:

“幼崽时期和雌父分离过早的雄虫,口欲期没有被充分满足,会缺乏基本的安全感和信任感。”

“小朋友,我可以帮你后天弥补。”

“只要在这里打进催R素,你会感觉回到雌父怀里,对你的病情有很大助益。”

“变态!”迪亚斯冷声咒骂,“不就是想让我艹,找那么多藉口!”

迪亚斯单手压住雌虫肩膀,将他背朝后压倒,紧紧捕捉住那张喋喋不休吐出烦虫言语的嘴。

雌虫呻吟起来。迪亚斯将吻当做武器,毫不留情地攻击。虫帝陛下完全不设防守,为雄虫张开嘴巴,舌头反卷而上。

一阵让虫颤栗的电流爬上迪亚斯的脊背。

迪亚斯难以置信如此轻易,却又同时觉得理所当然。

虫帝奥兰背负的强者之名,对他一直都极具诱惑。

他让迪亚斯看到自己的无力渺小,却也激起迪亚斯更强的好胜心与掌控欲。

SS级,雄虫几百年来都没有一只,那为何不可以是他?

如果他是,那些无数个夜晚的焦躁不安、辗转难眠,深埋内心的挫败痛苦与沮丧,是否可以变为如这只雌虫一样的游刃有余、绝对的掌控和安定?

生理性的吸引和心理性的想要成为,让迪亚斯既厌恶又渴求、既欣喜又痛恨。

他想要拒绝,却总是做不到。

好像那些仇恨的分子在一瞬间全部转为了欲望。他就是搞不懂、弄不明白。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感觉很好。

迪亚斯讨厌这种感觉很好。

“……迪亚斯,你还好吗?”

有虫在敲门,没有按响门铃,而是贴在门板上,有规律地轻敲。

是就在隔壁的阿尔托利。

迪亚斯恍然清醒,断开和雌虫的亲吻,看向玄关。

身下的雌虫忽地向下一滑,像在训练场上一样的敏捷灵活,对着迪亚斯挑衅一笑。

他抬手揽住迪亚斯后腰,指尖轻轻滑下,抚摸雄虫胸部和腹部肌肉曲线,向下滑去……

同时将嘴粘贴,隔着两层布料,咬住……

“混、混蛋!

迪亚斯呻吟着,肾上腺素和不正当的渴望让他头晕目眩。

“迪亚斯?”

阿尔托利声音大了起来,同时还有门锁的电子提示音,表明门外的虫的意图。

“等一…!”

迪亚斯扬声喊道,最后一个音节在雌虫的吮吸下突兀的消失,变成情不自禁的轻哼。

他低头看去,正对上雌虫用那张可怕的嘴缓缓扯下……无比甜蜜地吻……

“想让阿尔托利看吗?我是无所谓了。”

银发深肤的雌虫笑得别有深意,嘶哑的说,还是那般游刃有余,哪怕他目前的位置,本不该那般游刃有余。

奥兰明显地吞咽让迪亚斯将注意力转移到他的喉咙上。

迪亚斯本能地伸出手,抚摸雌虫的脸,抚摸他的头发,把他按死在那个位置。

两虫炽热的鼻息交融,信息素弥漫交融,混着毯子沙沙作响的声音,充斥在周围的空间里。

“我、我没事……我想……休、休息……”

迪亚斯咬紧下巴,瞪着身下的奥兰陛下。

电子提示音突兀的停止:“……我明白了。那……我就在隔壁,有事,随时叫我。”

直到听到阿尔托利离开的脚步声,

“需要我停下来吗?”

奥兰半垂眼睫,额头浸出微微的汗珠。

和上次浅尝辄止不同,这次奥兰的所做所为,超出迪亚斯所有的经验,让这只年轻的雄虫不光后脑、头发一阵发麻,就连脚趾和指尖都跟着微微颤抖。

紧盯着雌虫的唇,迪亚斯感到十分疑惑:

这只雌虫,这种状况,怎么还能发出如此清晰的询问?同时语气如此优雅、不见一丝狼狈?

怀着恶意的报复,迪亚斯粗鲁地捏住奥兰的下巴……

迪亚斯以为此次突袭,一定会拽下雌虫那张假面。就算不行,也能让他看起来有一点点的猝不及防。

可雌虫不退反进,眼皮半阖,重重呼气,雄健的身体呈现出一种融化的焦糖色,温暖明亮,颤抖出一条条紧绷的线条。

看起来除了好像热了一些,还是那么的无懈可击。

然后这只吃完开胃菜的雌虫眷恋地亲吻、□□,退后,又如一条灵活的鱼,向上滑了出来,回到了最开始的位置。

“味道不错。就是有点太快。”雌虫吧唧着嘴,似乎在回味。藏在阴影处的手按上自己后腰,向下……

“……艹!”迪亚斯咆哮着,一把揪起奥兰陛下扔到床里侧,抓住、拉起,推开,弄清了对方在那做什么。

“我是想就这样……但对着小朋友,还是收敛一些,别把虫吓跑了。”

雌虫笑,一边说,一边喘息。

迪亚斯看得眼热。下意识地跟覆上去,抓开奥兰的,换成自己的手。

“——呃!”

银发雌虫扬起脖子,今天第一次,有片刻的空白与失措。

迪亚斯乘胜追击。再次加入更多筹码,制造出一种规律稳定的节奏。

奥兰嘴唇喷出的热气正对上迪亚斯的耳垂。酒香混着木头味侵入鼻腔,将迪亚斯紧紧包裹,让他胃部搅动,脸热耳红。

“我艹……”尊贵的虫帝陛下呻吟着,头晕目眩,眼冒金星,骂出了第一句脏话。

“很爽吗?”迪亚斯哑着声音,讽刺地问道。

他毫无经验和章法,但他也不需要。

反正这只雌虫要的只是痛苦,他只需随心所欲地搞破坏,就能拿到满分。

“打开……进入……精神域。”

奥兰咬着嘴唇,紫色双眸蒙着雾气,恳求道。

迪亚斯内心涌上一阵快意,比他刚才还要满足。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虫帝终于被情-欲侵蚀些许的侧脸,眼神幽暗,神情冰冷。

迪亚斯咬住雌虫耳朵:“不。”

话落之时,他给予最后一击。奥兰陛下发出一声高亢呻吟,喘着粗气……

迪亚斯抽出手,起身下床,去清理室冲澡。

他刻意洗得很慢,大概洗了快二十分钟。后十分钟,迪亚斯甚至只是开着水,站在淋浴头下,任冰冷的水淋透每寸皮肤。

……却依然浇不灭内心的火苗。

穿着浴袍出来时,虫帝奥兰已经消失。

乱糟糟的床铺已恢复如初,玻璃窗的纱帘拉上,床边小几上放着一个托盘,里面有热腾腾的肉粥,还有精美的三个小菜和一小块蛋糕。

迪亚斯每样都尝了一口。

全都是他喜欢的口味。甚至连他不吃葱都小偏好都照料到了。

……

之后几天,迪亚斯继续之前的日程。

早起和雌父、教宗、阿尔托利以及贝卓一起用餐。

奥兰很少出现,阿尔托利说,奥兰是夜行动物,偶尔早起已是极限。

早餐之后,稍作休息,便是去训练场砍石头。

没错,是字面意义上的砍石头。

圣祭化成各种形态,精神力薄刃、长剑、长刀、甚至有时就是混乱的一个大球,四处乱杂、肆意发泄。

石屑纷飞,迪亚斯气喘吁吁,那些暴虐不爽、愤恨不满似乎是被宣泄出来了,但又好像无济于事,还沉甸甸的压在心头,让他心烦意乱。

“奥兰呢?”教宗皱着眉问,显然砍石头的低效率连他也看不下去了。

“哥哥明天再过来。”阿尔托利面色古怪,“说怕迪亚斯撑不出,又被搞晕。”

哐哐两声,迪亚斯一拳砸碎了被他用精神力削得只剩一个虫形大小的石头。

裸露在外的两条胳膊劲瘦有力,奶白色的肌肤上只有一层运动带出的薄粉色,一条疤痕也没有。

继承林德血脉的雄虫,也继承了尼奥莱特亚种王族传承的内骨骼甲。

只不过雄虫赤手空拳砸杀看着太不雅观,迪亚斯很少这样滥用内骨骼甲。

最近三天,奥兰只出现了一次,陪练了不到二十分钟,便藉口有会议离开。

阿尔托利嘟囔着安息节假期谁那么肥的胆子。

迪亚斯的直觉告诉他,雌虫在刻意回避自己。

搞什么鬼?!

刚开始一口气都不给他喘的步步紧逼,突然又后撤得悄无声息,好像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只是关系疏远的普通远亲,因传统习俗在假日相聚,实则多看一眼都嫌心塞。

迪亚斯冷着脸走出训练场,因心情格外恶劣,离开时没跟任何一只虫打招呼。

包括林德。

中午午餐,藉口不舒服,吃的是医疗部提供的病号餐。

下午,迪亚斯将自己关在房内,对照着教宗塞尔苏斯那份圣祭学习心得,摸索着重新修习自己的精神力。

他习惯的雄子专校方法不能再用,教宗自己的修习方法也并不完全适合于他。

迪亚斯一头扎进精神域内,不断运转、观察,思考,再进行尝试。

时间过的飞快。

退出精神域时,五个多小时已经悄然流逝。

他全神贯注到甚至错过了晚饭。

以前修习精神力时,经常刚刚开始,迪亚斯就会感到一阵心慌和烦躁。

注意力往往只能集中一会,便会四处发散。

状况最糟的时候,他宁愿找虫打架发泄,也不想静坐修习,更别提进入精神域仔细打磨、构筑自己的精神海和其他必要构件。

他找过一些雄虫导师,他们的结论都差不多。

说他天赋力量太过强大,年轻的躯体承受不住,建议他继续磨练肉-体机能,暂缓修习。

常常失控是性格脾气所致,让他多读心理书籍、多和虫群打交道,学会感恩和友善。

“一群误人子弟的狗屎!”阿尔托利黑脸,词语迪亚斯听不懂,但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阿尔托利给他举了个例子。

每只雄虫的精神力都是一片河流。

有的河流分叉很多,水量不大,水流平缓安宁。

有的同样分叉数,但因地形险峻,会湍急激烈,彷佛山崖瀑布。

总量相同情况下,前者稳定性高,持续性强;后者爆发力强、可能性多。

一般虫,在小溪流和小河流之间。

“迪亚斯,你的精神力,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而且是那种终日暴风雨不断的狂怒海洋。”

“你以往,只是在不断的构筑堤坝、向海里填土扔石头,不能说没用,但一半都算徒劳。”

“你要做的,不应是防守。而是深入海底,改变那里的地形,引导洋流的走向,让它的运作更有迹可循、规律更加明显。而你,作为俯瞰全局者,掌握这些变化,巧妙利用,才是正确修习之道。”

“圣祭,是勇往直前的强大力量。它可以毁灭,也可以守护。全看你怎么选。”

“可不管你选什么,如果你自己都害怕,你又怎么去掌控它?”

每日治疗,阿尔托利都会换着法地给他传输与上面类似的观点。只是举例方法不同。

他说的最多的另一个比喻,是背上长尖刺的比那个。

巧妙地描绘了迪亚斯少年时代的一种朦胧所感——

他怀有一把寒光利器,会伤害所有接近他的虫。

为了不弄坏其他虫进入的门,不刺到其他虫、不伤害他们,他远离虫群、磨平一些格外尖利的刺角,同时给那把利刃包裹起厚厚的防护布,试图做一个虽然优秀、但没有那么格格不入的天才。

得益于圣子不厌其烦地每日洗脑,加上他和贝卓细致耐心的治疗以及裁判所药剂的戒断,迪亚斯感觉自己状态越来越好。

他那曾经乱七八糟、一片冻土的精神域慢慢也能看出一些土壤,甚至有的地方还长出了一些小小绿意。

让迪亚斯格外惊讶。

彷佛一束光亮重新照进冰雪世界,迪亚斯内心忽地就亮了起来。

最明显的外在体现,他每日和罗森克洛伊们共进早饭(奥兰不在时)感受到的焦躁越来越少,甚至有那么几次,迪亚斯发现自己居然在笑……

……

帝国新历1124年11月18日下午,迪亚斯从医疗虫那里接收了最新检查结果。

包括抽血检查和精神力专项检检测等内容。

延续的一周治疗,对比上次,有了明显好转。

但总体趋势,比迪亚斯预想的要慢的多。

迪亚斯取了三天平均值算,要恢复标准正常区间,最少还的一个月。

换句话说,如果重复目前的日程安排,他还要在圣廷待一个月。

可阿尔托利已经说了,最多三天,他就要离开圣廷,前往各分教区。

完成教宗分给他的一部分职责,以及……清查分教区腐败、同时清扫艾尔瑞亚的任务。

后面的任务只有极少数虫知道。

在迪亚斯身份暴露前,裁判所那边报给教宗的带队名单里,迪亚斯的名字赫然列在第一页。

房间内,迪亚斯看着做成对比图表的检查结果,脸色阴沉。

——艹我,效果更快更好。保守估计,两三次就可以抵你半月乱砍。

——安息节结束,你就能正常归队,继续执行你原本清扫艾尔瑞亚的任务。

一个声音在他脑中回响。

很快,又变成阿尔托利的声音。

——如果你自己都害怕,你又怎么去掌控它?

落地窗外,暴雨轰然而至,白花花的雨滴密密麻麻、重重地敲打玻璃窗,晕出一片蒸腾的水汽。

迪亚斯站在窗前,明明盯着雨幕,却在玻璃上再次看到了那只银发深肤的雌虫。

强悍体魄昂扬冷峻,悠然笑容俊朗洒脱,神态气度淡然生威。

尊贵无比、至高无上的虫帝陛下——

奥兰·弗里德里希·罗森克洛伊。

那座,他必须攀爬的巍峨高山,势必要越过的深谷。

如果因为害怕便止步不前。

他一辈子,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迪亚斯异色双瞳里慧光明灭,最终,一道淩厉凶光一闪而过。

那张纸质检查单被雄虫用手揉碎,踩碾于脚底。

他拿起外套,离开了房间。

第083章 奥兰的发现

暴雨如注,水汽蒸腾。

圣廷总部,历届虫帝下榻的宫殿。

这组建筑物里最年轻的庭院都有两百多年的历史,整体风格延续圣廷的奢华与庄严。

内部装饰一脉相承,巨大的水晶吊灯、深色胡桃木地板、古典的雕花木质家具以及需要手动生火的真正壁炉,每一处都显示着历史的厚重。

奥兰陛下的私虫局域却完全是现代风格的。

除去必要,一整层完全打通,由玻璃与钢交错隔断,空间开阔流畅,装饰冷淡简约。

摆设的家具极少,巨大的皮革沙发组、钢化玻璃茶几、手工编织的现代风格地毯、没有床帏的特大号黄铜床,加上低亮度的装饰灯带和昂贵冰冷的奢华摆件,整体散发出一种通透而冷峻的秩序感。

点缀在玻璃花瓶里的新鲜白玫瑰和角落幽幽燃烧的熏香,为房间增添了一丝柔和的禅意和疏离中的静谧,让整个空间不至于变成冷寂可怖、毫无活虫气息。

处理完堆积的政务,奥兰躺在沙发椅上,望着窗外的汹涌雨势,享用一杯加冰威士忌。

塞尔苏斯是个老酒鬼。

奥兰每次来圣廷,总要去他藏品中顺两瓶。

而看着对方肉痛又强装无谓的样子,是奥兰一点恶趣味。

能带给奥兰趣味的东西,相对于他的地位权势,少到一只手都可以算清楚。

迪亚斯算是最新冒头的一项。

那具年轻瘦削的身体,拥有强大力量的同时,又不可思议的纯真、脆弱且无所畏惧。

然而在那些无数虚像之下,又有着一种绝对的确定。

——生而如此的本质。

奥兰第一次看到这只雄虫时,匆匆一瞥、印象深刻。那会他觉得几年以后,迪亚斯·阿布拉菲亚会非常耀眼。

他错了。

安息节之夜的现在,他就已经非常出色。

那天夜晚,他跪在迪亚斯脚下时,雄虫只是兀自喘息,脸颊因酒精而泛红,湿润的异色双瞳睁得大大的,就像最明亮日子里的阳光穿过彩色玻璃一样朦胧美丽。

哦,他甚至摇晃了一下,把一只手放在台面上来稳住身体。

在奥兰漫长的记忆中,曾有那么一些雄虫,想让他做这件事来表示臣服。

奥兰从没做过。

他流过血,被束缚、鞭笞到尖叫过,但从未跪过。

可看到迪亚斯,那个念头自然地溜出,不费一点力气。

就只是想这么做,想看看对方对此的反应。

迪亚斯的反馈让奥兰热血沸腾。

作为一只毫无经验的雄虫,迪亚斯还用手指抚摸奥兰暴露在外的喉咙。

奥兰发出粗糙、低沉、愉悦的呻吟,所有的声音都只是为了迪亚斯。

他不可抑制地想像手掌贴覆上脖颈的温暖、以及青年为他戴上项圈的场景。

雄虫的手握得更紧,达不到痛,但有明显的阻遏感,奥兰可以感觉到自己每一次的呼吸,好像他的氧气,都由迪亚斯掌控,而只有得到雄虫的允许,他才能存活。

脉搏跳动的声音塞满奥兰的脑海,彷佛有成千上万只鸟同时拍翅起飞。

如果迪亚斯那个时候问他,感觉如何。

奥兰会说“完美”。

可他的小朋友,那么懵懂无知,只是一次次地逃跑,为已有预感、即将发现的真相。

奥兰捏着酒杯站起,拉开拉门,走到有着屋檐的露台上。

从这里本可以看到宫殿其余的房间,但银色的雨幕将整个世界分割成块。

唰唰雨声中,他明明被众虫环绕,此刻却又似孤身一虫,独享这片美丽和寂寞。

一阵阵冷风吹来,闪烁的雨水落在他的手臂和侧脸。

奥兰微微闭眼,感受着皮肤被唤起的冰凉触感。

接着,奥兰听到雨幕中忽起的声音,有虫由远及近,几个弹指,已穿过庭院,踩上走廊的台阶。

一道高挑瘦削身影,身上裹着的黑衣黑裤湿透了,金发一缕一缕贴在额头上,紫金异瞳像被雨水抛光过,剔透又晶莹。

“下午好。”

奥兰摩挲着手中酒杯,笑着对那个身影打招呼。

既没有问来者为什么不走正门,也没询问对方的来意,彷佛一切都早有约定,而他只是在这里安静等待。

“你湿透了,来点酒暖暖。”

奥兰返回屋内,很快又倒了一杯用来招待客人,一转身,发现雄虫已离开了露台,而是直直走了进来,带来一股寒冷潮湿的空气。

迪亚斯扔掉了被雨水灌透的鞋袜,光着脚踩上奥兰很喜欢的那张白色几何图案地毯,并像回到自己房间一样,拖着脚四处转悠、打量。

末了回到中间,拿起桌上那杯新倒的酒,一饮而尽。

“没有处理到一半的文档,也看不到任何工作的痕迹。”

“所以你不忙。”

迪亚斯给自己又添了一杯,在另一张靠露台的藤椅上坐下。

水滴滴答答地从他身上不断落下,很快就濡湿了那里的坐垫和地毯。

奥兰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大毛巾,无视了青年的阴阳怪气,扔到对方身上。

随后,打开终端,调用自己的秘书官:“弗朗西斯,给迪亚斯准备换洗衣服。”

说罢,斜倚上沙发,叠起长腿,重握酒杯。

一双长眸将藤椅上的雄虫从头打量到脚,淡淡说道:“落汤猫,去洗洗。”

迪亚斯裹着大毛巾,只露出一张脸,下巴尖尖,眼睫湿漉漉的,嘴唇在暴雨袭击下泛着一点点青,且因为从拉门处透进的冷风,一阵阵地发著抖。

奥兰喜欢漂亮精致的小东西。

但要打扮得同样闪亮耀目,方合心意。

雄虫抬眼朝奥兰看来,紫色、金色的虹膜湿润清晰到显出几分犀利。

奥兰想像着迪亚斯用手抓住他的头发(他曾经做过的那样,所以细节十足),将他向下推的画面。

那种感觉是如此的愉悦,彷佛在黑暗里蜕壳,展现出柔嫩的全新皮肤。

然后缓缓滑动、进食,被雄虫的羞耻和快乐填充塞满,同时被一起带进不断旋转的漩涡。

在奥兰的注视下,迪亚斯缓缓站起,跟着出现的秘书官,直接走进更里侧,一间由磨砂玻璃隔起,占地面积颇广的清理室。

清理室装潢得非常舒适奢华,纯白瓷砖透亮得光可鉴人。

一只外边缘镶钻的超大浴缸注满了热水和泡沫,缭绕白雾蒸腾弥漫,涌动的水面上还飘着深红色的花瓣。

裹着大毛巾的雄虫看了一眼,又扭身回头,微微蹙眉:“没有淋浴?”

“雨很大,泡个澡慢慢洗,也来得及。”

奥兰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含着一丝浅浅笑意。

迪亚斯松开手,白色大浴巾砰的落地。

奥兰倚在门边,抱臂在胸,光明正大地允许自己欣赏眼前的美景。

只见雄虫动作利落地扯下夹克。然后抬臂、继续掀起里面的黑色紧身背心。

没有了布料的遮挡,乍看纤瘦身体显出精实细长的肌肉、莹润白皙的肌肤,随即是肌理分明、瘦削紧实的腰线,八块腹肌随着脱衣的动作牵扯拉伸,就连腰侧的弧形肌肉都完美得不可思议。

在接近盆骨的上方,V形的人鱼线若隐若现,一路向下延伸进紧实裹腿的黑色牛仔裤中。粗硬的牛仔布料被暴雨浇成柔软的棉纱,将每一处身体的轮廓都勾勒的异常清楚。

长腿细腰、宽肩翘臀,澎湃的荷尔蒙从雄虫年轻强健的身体里肆无忌惮的涌出,散发出无以伦比的吸引力。

这一瞬,奥兰的信息素如海浪般强势涌出,朝雄虫包裹而去。

“你腰线比一般雄虫要高不少,显得腿很长。”

奥兰总结评论道。

我会舔遍这具躯体的每一寸。

他同时想到。

迪亚斯大方地扔掉最后一件蔽体物,抬腿跨进浴缸。

他刻意在边缘停了两秒。

奥兰微微眯眼,仔细品味。

金发雄虫侧垂头颅,眼睫半垂,洁白如玉的身体布着一层薄薄的光,是残留在喉咙、上臂和胸膛的雨水。

一滴水,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呈现出银色的边缘。

它慢慢地从一根发丝的顶端滑落,悬挂了一会儿,落在雄虫的脖子上,然后随着雄虫的动作,爆发成无数细小的支流,在皮肤上来回穿梭,和其他支流汇合交融,流过薄而坚实的胸肌、块块分明的腹肌,又滑上后腰处的两个深深凹陷,最终隐没进腿根的阴影处。

“你要帮我洗吗?”

金发雄虫踩进水中,在浴缸里转过身来,抹了一把脸上被溅上的水。

“你可以自己洗,想洗多久洗多久。”奥兰说。

“你不想留下来?”迪亚斯潜入泡沫中。

“最好不要。”奥兰为自己的平静感到满意。

他注视着雄虫用手扒过短短的金发,脑袋再次后仰,靠上浴缸边缘,发出一声轻微的赞叹。

“那……陪我聊聊天。”迪亚斯脸有些红。

“我问过阿尔托利了。他小时候,你的确亲手照顾他。你会做他喜欢的食物,还会在睡前给他读故事书。”

“上次的粥是仁先生做的。”

“塞尔苏斯吩咐的。他守了你很久,却没等到你醒,就被虫叫走了。”

奥兰盯着雄虫看了一会儿,允许自己头脑开点小差。

在那里,雄虫被水浸润的皮肤在他手下泛起一圈圈涟漪。

“你该叫他老师或者圣座。”迪亚斯咕哝。

“在他面前,可以。”奥兰回答,“在他背后,没有必要。说到这里,你什么时候叫他雄父?”

雄虫猛地睁眼,目光像箭、尖锐而致命:“不会有那么一天。”

“嗯哼。”奥兰不置可否,“虫族寿命平均一百八十岁。你才二十五岁,小朋友。”

迪亚斯冷哼,双手合在一起,掬起一点泡沫和水液。

“你也不过三十六。听着怎么像个老头。”

奥兰无声地笑了。

也许是治疗起了作用,也许是今天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又或者是浴缸里有太多泡泡,眼前的雄虫和前几日相比有了一些细微的改变。

他们之间的氛围不再剑拔弩张,反而有些只有长久的负距离接触过才会生出的的亲昵和随意。

还有血脉相连下的同一种震动和共鸣、安全和稳定。

奥兰还挺喜欢。

家人。

其他雄虫永远也做不到、也踏不进的作用域。除了塞尔苏斯、阿尔托利的另一个家人。

“需要按摩的话,我可以安排侍从。不需要的话,我在外面等你。”

“我可以勉为其难,接受你提供的按摩服务。”

迪亚斯嘴角顽皮地向上翘着,特意加重了那个“你”。

奥兰淡淡蹙眉,似是不悦:“我是虫帝,你该叫我陛下。”

“我是你堂叔,不对吗?”

迪亚斯张开手臂,把上浴缸边缘,在奥兰刚要回应前,又猛地从水里坐起,掀起一片晶莹的水花。

“你会留下来,陪着我。”

雄虫用一种格外确定的语气陈述,俊美脸庞一片淡漠,没有表情。

看吧。

就说他很有天分。

在年轻脆弱的雄子和绝对冷酷的掌控者之前转换,如此迅速自然,彷佛是一种动物般的本能。

“接下来是什么,睡前故事吗?”

奥兰慢慢靠近迪亚斯,绕到雄虫的背后,在那里铺着的地毯上坐下,挽起袖子,将手摁上雄虫裸露在外的肩头。

雄虫十分自然地向一侧歪了歪脖颈,无声示意奥兰应该揉按的地方。

“如果你愿意讲,我很乐意听。”

随着奥兰将手在自己颈部与背部肌肉上推开,迪亚斯哼出一声舒服的低吟。

奥兰一向只有被服侍的份,雄虫的按摩要求着实是强虫所难。但好在被服侍的经验足够多时,也会得到一点心得。

他慢慢地在雄虫莹白的皮肤上揉捏推压,将那些紧致过劳的肌肉微微压出凹陷,又用坚硬的指节,顺着肌肉走向和筋脉分布施力按压,留下一处处泛着水光的微红。

迪亚斯闭着眼睛轻声哼着,配合著转动身体、展开手臂,短短一会,似乎已生出了丝丝睡意。

奥兰盯着雄虫俊美的脸庞,随着按压部位的逐渐向下,身子也逐渐向雄虫贴近。

脚下的地砖是洁白的大理石,光滑、略有冷意。

奥兰情不自禁地想像在那里跪下时膝盖感知到的不适。

手腕和脚腕上的锁链会呼啦作响,胸口的夹子很紧,沉甸甸地向下拉扯……也可以选一些其他玩具进行装饰,随对方的喜欢。

“所以……有睡前故事吗?”

在浴室里的温度突然变得热起来后,迪亚斯忽然睁眼,仰头朝雌虫咧嘴一笑。

这是一个陷阱?

奥兰的手停了下来。

他看向迪亚斯,两虫目光交错,后者眼中闪烁着光。让虫着迷的光。

“你真的想听?”

“当然。”迪亚斯懒洋洋地用手指戳破一个泡泡。

奥兰放开压在雄虫身上的手,起身坐到浴缸边缘,长腿一抬,进到浴缸之中。

水液哗啦啦地向外溢出,泡泡被挤飞到半空,又悠悠然地四处飘落。

弥漫的白雾之中,雌虫一边向下俯身,一边低声念诵:

“‘他在哭泣,你必蒙住他的眼;他在挣扎,你必锁住他的四肢;让毒舌在他嘴里寄生,让残暴在他手中生长。’”

“ ‘你的罪不止七十又七倍。他们像幽灵一样萦绕着你,七个纪元也洗刷不净,直到末日降临那一日。’

雌虫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因情欲嘶哑而干涸,它们回荡在水面上,在浴室扩散开来,一直延伸到不知名的另个空间。

“‘午夜疯狂,黎明空虚,爱成全并控制肉——体的所有欢愉、撕碎并掏空灵魂的所有悲伤。”

迪亚斯不知道他念的是什么,那里面浓郁的情绪却像荆棘一样刺破他的皮肤,将他勾缠起来。

他的双手紧紧捏住浴缸边缘,因为太强烈的感觉而忍不住将脸藏在肘弯里,感觉自己好像被那些莫名哀伤悲凉的词句撕成无数碎片。

“你可以叫我奥兰,也可以叫我奥拉。”

雌虫从水中抬起头,银色的发丝朝下簌簌流着水,一双紫眸彷佛无边无际的宇宙,有星辰在其中诞生又寂灭,只留下一地苍凉的灰烬。

“雄虫们更喜欢奥拉。”

“奥里。”迪亚斯吐出第三个昵称。

“我的朋友都叫我奥拉。”奥兰陛下严厉地纠正。

“朋友?”迪亚斯冷嗤一声,忽地俯身贴过来,一把捏起雌虫的下巴,眼里闪过危险的光。

“床上的朋友?你以后不会再有。”

“奥里。”他眼睛眯起来,坚持道。

奥里。多少年没有听到过的称呼,只有双亲还在时才被这样叫过。

迪亚斯应该不会知道。所以只是个巧合。

奥兰看着那双美丽的眼睛,点了点头:“好吧。”

这不是投降。

只因他是罗森克洛伊,他有这个资格。

雄虫满意地笑了,躺在那里彷佛一个王者:“迪亚斯。就……迪亚斯就好。”

“第二个选择……”

金发雄虫毫无征兆地忽然潜入水下,消失在泡泡中。等他再次浮出水面后,他肆意地抖了抖头发上的水,傲慢地抬起头,挑起一侧嘴角。

“必要时,我允许你叫我‘主人’。”

奥兰沉默着盯着迪亚斯,眼神讳莫如深,他感觉自己就像饿了很久的野兽,有种想要吞噬一切的冲突和欲望。

迪亚斯在水中伸了个懒腰,抬起一条腿,将脚趾伸向边缘的水龙头,却差一点点,没有够到。

奥兰盯着眼前漂浮的泡泡和水流,用目光描绘雄虫骨盆的阴影、小腿的曲线,胸骨腰腹的线条……感觉贴在身上的衣服又紧又粗,磨得他皮肤就要裂开。

他伸手抓住了那只脚,低头亲吻上了雄虫弓起的脚面,一路向上,吻住迪亚斯因惊呼而微张的唇。

两只虫同时发出心满意足的低哼。

很快,两虫姿势改变,迪亚斯爬到了奥兰身上,吻开的变得乱糟糟。牙齿和舌头打架、舌头和舌头撕咬,喘不过气的咕哝、被咬痛的呜咽……迪亚斯用尽全力,急切又粗鲁地吻着奥兰,甚至拉起对方的手,没入水下,覆在两虫紧密相贴的……

奥兰的回应同样激烈。他勾住雄虫,一手作为支撑,撑在水中,皇室的优雅高贵在他的主动下荡然无存。

“……这里……摸……”

奥兰抓着迪亚斯的手,在水下游走,直到雄虫身子一僵,肉眼可见的红晕爬上他的耳廓。他显然已从触感判断出了那是什么。

“这几天,我可没闲着。”

奥兰陛下低笑出声,磁性的声音在宽厚的胸膛里震动:

“为我的小朋友做好准备……”

雌虫一边说,一边握着迪亚斯的手,两虫五指交叉,一直向外拉,轻轻喘息:

“估计的尺寸……差不多吧……”

奥兰脑中有更多想说的骚话。比如说他想跪下来,比如说他想让迪亚斯对他做的更多更多……

但正如他所说,他怕吓到这只年轻的雄子。

在破碎矿石并筛分出钻石时,需要格外的耐心和细致,而在分离后,为展现最佳的光泽,还需要恰到好处的切割和抛光。

这是一个不会太短的过程。

但回报也足够丰富,足以让奥兰兴致盎然上好长一段时间。

所以他每一步都精心设计、用足耐心,只求牢牢抓住这只猎物,勾起他的好奇心、好胜心和征服欲。

目前,他暂时是成功的。

年轻的雄虫朝奥兰扑来,将他紧紧压在浴缸边缘,再次将嘴唇压过来,急切而狂乱。

奥兰微笑着,感受着,品味着舌头上扩散开来的淡淡血腥,双手勾拉下迪亚斯,呻吟、喘气。

他们一直在亲吻,唇舌张开、舌头滑进滑出,一直不停。

终于,迪亚斯放开奥兰被吻到肿胀的唇瓣,开始进攻雌虫的脖子,在他的喉咙上流下一串串滚烫急切的吻,在皮肤上咬出一个个痕迹。

泡泡飞起、落下、破碎,又形成新的泡泡,水泼溅的到处都是,信息素交融弥漫,而奥兰在极致的痛苦和快乐中,被这块原石的光华刺得睁不开眼。

奥兰昂着脖子,不断喘气、笑得无比畅快。

他一把抓住迪亚斯,很满意地看到那双紫金色的双瞳——锋锐明亮得像把出鞘的剑,曾经的冷淡疏离被光一样的情欲烧融着——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

他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乱七八糟、一团狼藉,却又无比的迷惑虫心、无比性感……

“现在,用你的圣祭……进入……精神域。”

奥兰哑声嘶道,脖子仰出一个弧度,喉头颤抖,滴入泡泡之中。

“……我的……”

“主人。”

“求求您。”

第084章 奥兰的精神域

虫帝奥兰的精神域至今没有任何一只雄虫踏足过。

迪亚斯进入之后,便知道为什么。

没有分隔的天空与地面,没有汹涌起伏的精神海,也没有任何一点活物的迹象,古怪诡异到极点!

触目所及,皆是密密麻麻、奇形怪状的黑白格子相间的巨大山头。

它们不断涌动扭曲、互相纠缠,将迪亚斯从一个点高高抛到另一个点,又坠入无限向下拉扯的深坑,拉伸到极限后,又从另一个空洞中抛出落下。

“咳咳咳咳咳!”

猝不及防,迪亚斯刚爬出来,就见一道不见尽头的巨大山头,朝他狠狠压来!

迪亚斯就地一滚,堪堪避过,下一秒,平地又窜起无数道庞大无比的白色尖刺,齐齐向他刺来!

眼看就要躲闪不及,一只手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抓起扔进另一处平地。

尖刺互相碰撞,发出一震惊天动地的轰鸣。

“……你坑我?”

迪亚斯怒喝,扭头看向身边奥兰的虚影:“这种鬼玩意,怎么会是雌虫的精神域?”

“SS级嘛。”

奥兰笑着,双脚漂离地面,浮在半空:“如果你不想死在这里的话……”

“用圣祭!”

说罢,雌虫身影原地消失,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艹!”

地面再次开始震动,彷佛巨大的活物从地下苏醒……

迪亚斯脚尖一点,纵身跃起,单臂抬起,冰蓝色的精神力在手中凝聚,转瞬间凝成一把又细又长的冰晶剑。

“破!”

无数冰蓝碎片爆向铺压而来的黑白巨物,在那些光滑诡异的表面撕开一道又一道狭长的细口。

紫黑色的浓稠液体从细口疯狂涌出,转瞬间淹没了一片炽亮的空间。

迪亚斯被紫黑色的液体穿体而过。

空间急剧压缩、旋转,他的身形被压成薄成,又扭成细条、无限被拉扯——

意识模糊间,迪亚斯听到无数重叠的痛苦哀嚎,彷佛看到浓浓岩浆中有数不清的头骨,正疯狂地往他身上爬……

而他的“自我”,正被拉成一片片棉絮状的碎片、被骨头们啃噬、撕咬、消亡!

“混、蛋!”

迪亚斯一声怒骂,薄薄纸片忽地变回立体虫形。

他扬手挥剑,剑光越挥越快,一张张鬼面凄厉惨叫,从他身上掉落、化成齑粉!

一波、一波、又一波,剑光越来越亮,紫黑色的液体被划碎粉烂,就像浓郁的墨水一点点变浅变淡,很快又变回了最初那片虚无的黑白格子空间。

“圣祭,有快、准、动、钧四个基础要求。”

“你的速度足够快。”银发雌虫忽然出现,漂浮在迪亚斯上方,“准头却还差一点。”

“‘动’嘛,则是指圣祭随意念而动、于瞬间破除万物。”

“再来试试。”

奥兰陛下的身影再次消失。

迪亚斯发现他的四肢百骸都被冻在无边无际的厚实冰层之中。一个手指头都挪不了分毫,更别说凝化出剑!

精神域是纯纯的宇宙能量建构而成。是真实存在于另一维度的实体。

迪亚斯如此被压制,只能说明雌虫的精神力比他强太多太多。

之前迪亚斯还对奥兰说的“圣愈、圣言平淡无味”感到奇怪,自己亲身体验后,瞬间就明白其中缘由。

SS级王虫,不光肉-体机能达到各种极限值,就连精神域,也是超乎想像、无法被现今理论归纳分析的存在。

明明看着一片虚无,实则每一个点都有无穷大的密度,将雄虫的精神力轻而易举地抵挡在外,是真正意义上、攻防一体的战力天花板!

——用你的圣祭撕开我的精神域。

既然你如此要求,那我就满足你!

迪亚斯眼眸变深变沉,精神力在他四肢百骸中快速游走,越来越快。

“咔嚓”“咔嚓”……冰面发出一丝细微的脆响,随着迪亚斯一遍又一遍地调动精神力,冰面上的裂缝也越来越大。

从没有如眼下这般,可以完全放开手脚,不顾可能造成的伤害,用尽全力地去触碰他体内力量的极限。

迪亚斯双眼炯炯发亮,俊美深邃的面孔满是澎湃斗志。

他不断重复、不断催使着自己的精神力,终于撼动了一条手臂!

“嗡”的一声巨响!

只见整个空间一阵红光起伏,剧烈震颤。

冰面轰然崩裂开来,熊熊燃烧的火焰卷成浩浩荡荡的浪潮,翻滚着开始吞噬无数坚冰冷水!

迪亚斯从火海中一跃而出,凭空止立,短发轻落脸颊。

异色双瞳猛地睁开,冰晶长剑飞跃半空,火焰绕合而上,受他意念催使,变成巨大剑影,霍然挥下!

一招一招,威能浩大,举重若轻。将整个空间震碎成一片红色海洋!

迪亚斯手臂微抬,剑吟之声直上云霄,剑影朝头上空间狠狠一冲而入!

红色海洋碎成一缕缕密密麻麻的细线,空间开始旋转盘绕,直到奥兰再次幻化成形,赞赏笑道:

“做得不错,再来!”

所有声音于一瞬间突兀消失。细线不断盘卷,漩涡越来越小,直至变成一个芝麻粒大小的黑点。

迪亚斯落回地上,望向头顶。

只见小黑点突然开始朝着他直坠而下,迪亚斯下意识伸剑格挡。

黑点落于剑尖,彷佛无数巍峨高山同时压下!

迪亚斯当即后退半步,差点坐倒在地!

他想要将黑点顶回去,然而越使劲越觉困难,整个身形反而直朝下陷进黑白格子中!

黑白格子看似虚无,却彷佛粘稠无尽的深渊,一眨眼就没过了迪亚斯的胸口,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圣祭不仅要又快又准,似一把最锋锐的利器,能突破最严实的防守和最坚固的盔甲,也要有浩瀚威能,一剑抵千钧,抵得住无数磋磨、碾压。

这,即是圣祭的“钧”。

迪亚斯死死咬住牙关,汗如雨下。

他坚持了不知道多久,眼看口鼻就要被那无形沼泽淹没时,剑上忽然一轻,芝麻小点向上窜去,落入从半空飘落的雌虫摊开的掌心中。

“你艹得我很爽,迪亚斯。”

“你可以休息一会,然后……我们再开始。”

……

……

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当迪亚斯从雌虫精神域中退出时,浴缸的水已经冰凉入骨。

他已经一丁点的精神力都使不出来,四肢乏沉得彷佛被巨象全部踩断,刚刚撑起身子,便啪啦一声又跌回水里。

也是这么一动,他才发现自己还和雌虫肢体相连。

而他的动作,引起雌虫腿部肌肉一阵颤栗,几股暗色血迹滴答落入泡泡已无的水面,在被花瓣泡过的粉色水面中重新添了几丝艳丽。

迪亚斯面红耳赤,被酒精侵蚀得昏沉沉的脑袋当即就清醒了一半!

他压着虫帝奥兰随意折腾肆意磋磨的诸多画面在脑中呼啦而过,猛地停在他有意识的最后一个场景!

他咬烂了奥兰的肩膀,将腺体附近啃得破皮红肿,还在雌虫体内成结……

迪亚斯起身,瞄向雌虫脖颈,当看到那里没有出现“标记孔”时,呼出一口气,又坐了回去。

他在这反覆动作,奥兰低吟两声,也从精神域中退出来,双手摁住雄虫肩头,缓缓睁开一双紫色双瞳,居高临下地朝迪亚斯看来。

两虫目光交错。

奥兰眼神分外清醒,眼底闪着冷厉的光,虽然眼角泛红、脸上、身上还有红潮,其他地方也精神得很,但这轻轻淡淡一瞥,淩厉而威严,冷漠的眼神似要将迪亚斯从里到外地看穿看透。

迪亚斯的手无处可放,只能尴尬地扒住浴缸边缘,让眼前这一幕显得更加诡异。

他只要稍微低头,就能瞄到雌虫的腹部。而在那里,本应坚实平坦的腹部……

该死的!他……

实在是超过了界限!

“……对不起……”

“我、我不是……故、故意的。”

迪亚斯有些慌,是那种不小心做错事(还是无法挽回的大事)后的无措、羞愧以及内疚。

联想起精神域里对方对自己的“教导”,从结果来看,感觉自己占了大便宜的迪亚斯更是无地自容,窘迫得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没事,不用在意。”

奥兰陛下微微勾了勾唇,只是一点弧度的变化,他的气质就跟着剧烈变化。

从上一瞬的危险野兽,变成了风度翩翩的儒雅君子。

“没有我的允许,你就是拚死拚活、连干十天半月,次次成结,也怀不上的。”

一边说,雌虫一边扶着迪亚斯的肩站起身来,动作平稳、行动如常,丝毫不见一点影响。

在那一瞬,一声暧昧声响,让迪亚斯久久无法回神。他盯着雌虫……,几乎看呆了。

“我想,这次我们还是分开洗的好。”

奥兰跨出浴缸,跪在瓷砖上,扭开水龙头,给池内重新注入热水。

很快,浴缸里的水再次变得暖热,迪亚斯将前额压在膝盖上,沉默着任奥兰给他简单擦洗。

哗啦水声中,虫帝陛下三下五除二的将年轻雄子清理干净,又从加热毛巾架上拿下新的大浴巾,展开、盖到迪亚斯脑袋上。

什么都做过了,还是自己主动的。

泡在热水里沉默不语十分钟已经够逊了,再装尸体,迪亚斯的自尊不会允许。

迪亚斯面无表情地站起来,任奥兰亲手为他擦干身体。

雌虫的动作很温柔,是那种与他肌肉蕴含的力量和强壮体型很不匹配的温柔细致。

他一点一点地用毛巾吸干净迪亚斯皮肤上的水,期间指尖会不断地碰到雄虫的肌肉和骨头,有时他会在那里落下一串湿热的、没什么情欲、好像只是在动物标记领地的吻,有时候有会暧昧地来回抚摸、爱抚,逗得迪亚斯一阵阵颤抖、咬牙瞪过去,才轻笑着放开,眼里满是逗弄宠物后才会有的舒适与满足。

有好几次,雌虫的嘴巴离迪亚斯就一线之隔,他以为对方会吻上来,像之前那么多次、正大光明又强势的偷袭。但奥兰就像突然厌倦了亲吻游戏,毫无所动。

他将一条毛巾缠在雄虫腰间,然后单膝着地跪了下来,手从下面,捏住了雄虫的一只脚踝,将迪亚斯的腿抬到自己大腿上,用另一条毛巾继续吸附水滴,继续一滴不漏地擦干。

另一条腿重复相同的动作。只不过这次,雌虫擦干之后,将脑袋粘贴迪亚斯的膝盖,轻闭双眼。

突然间,一切都安静下来,彷佛这个空间被独立了出去。

“迪亚斯,谢谢你的款待。”

奥兰低声说道,像是隔了千年的醇酒,冷冽磁性的声音也微微温和起来。

金发雄虫的手悄无声息地落在奥兰的脑袋上,手指轻轻滑过雌虫湿漉漉的银发。

“你……真的没事吗?”

迪亚斯哑声问道,有些迷惑:“你的精神域一直都是那样?”

圣祭是纯粹的攻击性能量。

一般只需一点侵入雌虫精神域,就能让对方痛不欲生。

而在肢体有亲密接触的时候进入,雄虫很容易就能掌握雌虫精神域的控制权,可以算杀入“敌人”内部大本营新的一种捷径。

此时,雌虫精神域所有防备下降为零,任何攻击的杀伤力都会翻倍。

迪亚斯刚才所做的,却比这个还要过分千百倍。

他将所有的精神力,在奥兰的精神域内毫无保留地全部释出。

打个比喻,类似于向对方脑袋中同时发射了数百枚杀伤性极强的导弹。

然而这只虫……

看上去竟然毫无影响。

硬要说有什么变化,不如说一脸餍足,好像刚吃完一顿久违的美味大餐。

迪亚斯偏科的太严重,直觉有很大问题,但具体是什么问题,他还真说不出来。

可看着奥兰一脸淡定的模样,他又觉得也许是自己没见识。

虫族每只虫的精神域都不太一样,更何况对方是王虫,特殊基础上再特殊一点,好像也很正常?

“嗯。”奥兰面色平静,“你休息一晚,待明天精神力恢复,便可再试试你的圣祭。”

“然后你就会知道,我没有骗你。”

“艹我一次,胜过于你乱砍十天。”

“这笔交易,可是相当划算。”

雌虫说话时,迪亚斯正半垂着眼帘扫视对方。

从他那一身狼藉的伤痕,到披挂在身的半干水液,从他潮红的耳根脸颊,到仍然……

这感觉有点诡异。

明明是暧昧色-情、充满肉-欲和狂乱荷尔蒙的氛围,却突然又升起一种切实存在的疏离感,让他有那么一点点不爽。

迪亚斯眯起了眼睛,抹去心头忽然窜上的这股奇怪感觉。

他抬起手臂,目光落在指尖之上。

心随意动。

一小股精神力从他指尖冒出,显化成形。

却不是他见了二十多年的小小冰晶,而是一缕小小火苗。

迪亚斯:“……”

圣祭的火元素。

他曾经无论怎么努力,也施展不出来的精神力具现形态之一。

虫帝奥兰,真的没有骗他。

“在精神域里……你那样做……是在帮我?”

迪亚斯不喜欢欠虫恩情。

既然是交易,就该公平。

“顺手而为罢了。”

奥兰长眉舒展,爽朗一笑,起身对准迪亚斯的嘴唇就亲了一口:“小朋友,放宽点心,我没有吃亏。”

他伸手手揽住雄虫后背,微微张开双腿,整个身子主动地贴过来,把脸颊贴在迪亚斯还有一些潮湿的脖颈处。

他深深地在腺体处嗅闻了一口,似乎那里分泌出的信息素让他心醉神迷,让他不自觉地一阵颤抖,发出低沉的呻吟。

迪亚斯任奥兰动作,喉咙忽地干痒起来,眼底涌出一阵微妙的情绪波动。

实在是雌虫这个拥抱做得太理所当然、且熟练大方,好像他已做过千万次。

——那些叫他奥拉的朋友。哼。

雄虫在心底冷冷一笑,一把推开对方,朝外面走去:

“叫我迪亚斯,奥里。”

奥兰:“……”突然闹什么脾气?

奥兰将迪亚斯带到了自己卧室的那张超大号黄铜大床上。

“没几个小时就要天亮了,在这睡吧。”

他以为对方会拒绝、会抗拒,但出乎意料,他说完的下一秒,迪亚斯没有任何犹豫,踢掉拖鞋,钻进被单里。

“只要能离开那间病房,我睡哪都行。”

迪亚斯抓起毯子边缘,面无表情,说罢扭身将自己紧紧塞进毯子里,一动不动。

奥兰无声地笑了笑,离开卧室,去完成他的清理。

大灯被关掉,只留下一点点昏暗的照明灯光。

迪亚斯闭上眼,听到奥兰远去的脚步声、听着他返回清理室,在哗啦啦的水声中开始清洗自己。

经历了半天的折腾,他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入睡,但并没有。

不久前发生的画面不断回溯、在他脑中旋转,最后定格在雌虫跪着为他擦干时的场景。

虫帝陛下看起来还有需求。

他怎么还能有需求!

迪亚斯诧异又愤恨,身体却情不自禁地再次热起来。

如果那只雌虫坚持……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假期也就剩最后一天,过得稍微放浪形骸些,也没什么。

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纠缠上来,迪亚斯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之后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一沉,一阵冰凉的水汽扑面而来,从清理室归来的奥兰陛下在迪亚斯身边躺下。

迪亚斯睁开双眼,听着雌虫深沉悠长的呼吸,束手束脚,完全不敢动。

从小到大,他一直是独自一虫入睡。

从没有虫贴他贴得这么近。

胸膛抵着他的肩背,大腿依偎着他的腰臀,一只手臂沉沉地压在他的身上,同时发出一种困倦的、满足的低哼。

迪亚斯感觉自己甚至能听到奥兰的心跳!

僵硬着维持同一个姿势十几分钟后,迪亚斯发现自己根本睡不着。

他瞪着那只放在自己腰部的手臂,过了几秒,突然意识到,奥兰陛下根本没睡!

那些困倦的低哼,根本就是这只雌虫刻意为之、装出来的!!

他一骨碌爬起来,抓着雌虫的手臂,一个旋身,将他再次反压……

黑暗中,奥兰陛下低笑起来,笑声带动胸腔震动,给予迪亚斯又一次不可抗拒的致命攻击。

……

……

安息节假期结束后没多久,帝国政坛和圣廷忽地一阵地动山摇!

先是前阵子绿瓦事件后续报道。

安全局顺藤摸瓜,不仅查出马克里姆的俱乐部几名内核虫从事非法致幻剂运输、销售,还查出很多成员是被恩莱特收买的间谍,在帝国内进行情报贩卖活动!

绿瓦俱乐部和俱乐部下属资产直接被查封!

就连创始虫马克里姆都又被调查了两三回,在调查局里九死一生,狠狠脱了层皮,才被放出来。

据闻这只素来以温文尔雅、冷静谦逊模样示虫的大学历史教授,被从教室里带走时正在激情演讲。

安全局的虫冲进教室将他带走时,他大惊失色,不断重复“不可能!你们搞错了!”甚至还说出了“你知道你们在动谁吗?!”这样的让虫猜想联翩的威胁性话语。

随后是遍布帝国军政各部门和各军团高层的大批任职变动和调整。

局外虫看得迷迷糊糊,局内虫却都知道这是一次政界内部的势力大洗牌。

主导者便是情报总监林德元帅。

这位刚刚宣布和教宗塞尔苏斯有事实婚姻的强硬派军雌,以两次近乎全军覆灭的机密行动为由,清查帝国政坛、国会、和各大军团,找出了一大批行迹可疑的高官政要,并将几十只关键职务的虫送进了监狱。

帝国政坛一时间虫虫自危。

明明前几天,同一拨虫还在等着看对方笑话——

嫁给教宗没有问题,但根据圣廷教义,教宗配偶不得有任何公职!

一只屹立于帝国顶峰、拥有无上权势与尊贵血统的雄虫,与一份劳心劳力、不讨虫喜欢的脏活累活,想都不用想,智商正常的虫会做何种抉择。

那些收到一些消息,原本忐忑不安的虫们顿时松了口气,安心过完一整个假期,每天睡到自然醒,面色红润的体重都涨了几斤。

谁料一上班,就被堵在办公室门外,看着身穿制服的调查虫们在房间里进进出出,就差将整个桌子都搬空了。

——为什么林德还在情报总监的位置上?!

曾经受萨洛提斯公爵指示,在会议上给林德难堪的启明星舰队群巴顿上将,就这样楞在那里,看着眼前那张调查令上的最后签名,满脑子都是这一个问题。

一层层汗水从他额头浸出,哪怕他用手帕擦了又擦,还是没过一会又流了下来。

“……关于此次调查,需要提交任何材料,我们都会积极进行配合。”

巴顿上将的心腹一脸义正言辞,彻底无视巴顿上将惨白的目光。

巴顿上将藉口去清理室,在小隔间里拨打萨洛提斯公爵的私虫号码。

“公爵阁下,您得帮帮我!”

“我都是听从您的指示……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电话那头的雄虫语气冰冷:“巴顿上将,有些话可不能乱说。你聪明一些,也只是被剥夺财产、顶多监禁二十年。”

“可你要是像刚才一样乱说话,你知道,明天的早饭你都吃不上了。”

巴顿上将僵死在地:“公爵阁下,我……”

萨洛提斯公爵又道:“巴顿上将,这次假期,你去度假星球和双亲还有虫崽相聚了吧?是否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呢?”

“你也想他们继续平平安安的吧。”

巴顿上将把终端捏得咯吱作响。半晌,他垂下头来,声音颤抖:

“我明白的,您放心。”

萨洛提斯公爵冷着脸挂掉通信,将终端扔进桌下的垃圾自动处理器,转向面前的下属,厉声质问:

“你说什么?圣廷的卡拉也暴露了??”

“是……是……”下属虫抖得彷佛筛子,根本不敢抬头。

“到底是谁!!”萨洛提斯深吸一口气,强制自己维持冷静,“就是理乍得,都不知道他是我的虫。是谁?查到没有?”

“我们也是刚刚收到的消息。”下属虫说的又急又快。

“听说裁判所收到了匿名线报。数据非常多,时间横跨十几年,最早的那几次……也在里面。”

“德利拉呢,他有什么线索没?”

“德利拉主教也、也被查、查了,阁下,目前被关押在裁判庭接受调查。”

“有实证举报他和努恩主教多年来作为德罗萨当地黑b的保护伞……”

“德罗萨高速穿梭列车事故也被重新激活调查……”

“还有……”下属虫欲言又止。

短短几个小时内,萨洛提斯公爵听到的坏消息已经够多了。

“还有什么?!”雄虫喝道。

“阿赛德元帅,疑似因为阿布拉菲亚的‘刺杀’事件,开始针对我们一派……”

“不可能!”萨洛提斯公爵脸色彻底变了。

他和阿赛德当了这么多年对手,自己能隐约占了上风,究其根本,是阿赛德这虫野心不大,甚至还有些懒。

可一旦被戳到痛处、认真起来,这只平日看起来温温和和的雄虫就会变作一条疯狗,哪怕两败俱伤,也会死咬不放!

这也是阿布拉菲亚的事他为什么用了十几年去谋划。

从对方还在雄子学校起,就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在他身下埋下一个个隐形地雷,只待合适时机,便一起引爆!

所以接到消息说阿赛德突然开始查阿布拉菲亚身边的虫时,萨洛提斯公爵根本不慌!

精神力暗示已经完成,多年药剂里的添加的多余成分也早将那只雄虫送上了一条自毁之路。

眼看着就要到达收获成果之时,也确实接到了对方已经“行刺”的汇报,可后面却突然的没了任何消息……

“是林德?”

萨洛提斯公爵思忖,又觉得不太可能。

林德能力再强,圣廷和裁判所也是他碰不了的地方。

他那些布置,蛛丝马迹、草灰蛇线,就是裁判所亲自去查,萨洛提斯公爵也有自信那些虫什么都查不出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萨洛提斯公爵喃喃自语,面色阴沉,感觉脑中的拼图少了最关键的一块,可无论他如何绞尽脑汁,空白依旧是空白。

帝国新历1124年11月剩下的两周,便在这样的日子里持续向前推进。

11月最后一天,虫帝奥兰返回中央星,传召自己唯一的雄子莱伊和他的雌侍科尔·舒尔希进宫觑见。

一周前,皇子莱伊完成了与科尔·舒尔希的婚姻注册手续。

有几家小报报道了这个消息。

当天,按照皇子成婚便视为独立门户的传统惯例,莱伊从皇宫搬出,住进他成年后购置的一栋别墅。

通常受宠的皇子会继承三到五个不同的公候伯爵头衔和世代分封的领星。历史上最多可高达十几个。

但莱伊皇子却一个都没有!

他只能蜗居在一栋别墅内,被取消了皇子时的大部分特权,就连每月所领的分红都被大幅消减!

这一消息被媒体扒出,几天就传遍了全星网。

网虫们幸灾乐祸,用各种难听的语言和段子嘲讽着这对史上最穷皇族夫夫……

听潜伏在别墅附近的超级狗仔们说,莱伊皇子自觉无脸见虫,已经连续一周没有出过门。

还有虫说莱伊皇子开始服用精神类药物,雄保会以此为理由,免除了其对雌侍舒尔希的暴力行为的法律责任。

“抬起头来。”

虫帝奥兰居于王座之上,漠然俯视着跪在下面的两只虫。

雄虫莱伊;雌虫舒尔希。

两虫颤颤巍巍的同时抬头。

莱伊眼含泪水,表情充满委屈和对他的渴慕。

舒尔希英挺端正,下巴和露在外面的脖子上还能看到一些没有褪去的青紫和淤痕。

奥兰想起那日与阿尔托利喝下午茶时的请托——为故人讨份亲封的职位。

不是旧情难忘。而是把每枚棋子的作用最大化吗?

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不光算计莱伊,还算计到亲哥哥身上。

奥兰内心感慨,嘴角笑意更深。

看在他很满意那只雄虫的份上,奥兰决定帮阿尔托利这个忙。

毕竟,这还是这么多次里,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发展,还蛮让虫好奇,后面会发生什么。

“舒尔希,看来你在家为莱伊洗手作羹汤的日子不是很顺心啊。”

雌虫明显一怔,随后猛地低头贴地:“陛下,那场纠纷都是误会!是那些小报记者……”

“我对殿下一片真心,求您明鉴!”

“殿下,我没有撒谎,请您相信我!”

说着说着,雌虫又抬头看向身边的莱伊,英俊的脸上满是惶恐和不被信任的痛楚。

演技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

奥兰在心里啧啧称奇,看了几分钟舒尔希的独角戏后,不悦地冷哼一声。

雌虫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如此看来,可能真是一场误会。莱伊,你们既然已经结为夫夫,又有了虫崽,还是该多多包容对方。”

“……是,雌父。”

莱伊咬牙,恶狠狠瞪了一眼科尔,表情狰狞、愤恨到极点,却只能强忍、低头应声。

奥兰彷佛没有看见下面的交互。

大手一挥,秘书官弗朗斯西从身后走出,将一份文档拖到半空点开。

“……舒尔希以前可是圣廷骑士。一直待在家未免屈才。”

“我这有几个空缺的职位,有没有兴趣听听?”

第085章 一枚雄虫蛋

帝国新历1125年2月4日,圣廷光织节假期最后一天。

光织节是帝国传统节日,也是帝国新年后的第二个节日,主要为了庆祝春天的到来,纪念宇宙主宰的化身上古雄子拉普拉达战胜外界侵略者卡利霍。

既然是纪念战争胜利,民间庆祝多用彩带、气球、装饰横幅、亮片,抛洒鲜花,同时唱歌跳舞,分享自家拿手菜和点心。

是个非常受虫崽和亚成年体们喜欢的节日。

嗯。顺说一句,我也很喜欢。

我挤在不断攒动的虫群中,以龟速向教堂的方向前进。

从天空落下的彩带不时飘落在我脑袋上,又被亮粉色碎末糊脸,只能用手抹开,又感觉进了口鼻,打了好几个哈欠,被身边围拢的几只虫崽大声嘲笑。

“托利笨笨!”

“笨笨!阿嚏——阿嚏——”

其中最调皮那只野猴子安东还学我打喷嚏,鼻涕喷得老远,幸亏我眼疾手快侧身躲开。

“你这家夥!故意的吧!!”

“看我怎么修理你!”

罗伊正在街边吆喝新鲜红果。见我过来,给我塞了满满一把。

我将其中大半分给身侧一语不发的迪亚斯,自己吃了两个,将最后一个朝那兔崽子脑门扔过去!

我不讨厌虫崽,自认为也算耐心。

但遇上这种野性难驯、就喜欢上蹿下跳、你不理他他还要跑过来抓你头发的,你也要和我一样,骂句小混蛋。

安东稳稳当当接住我的“射击”,眼神颇有几分挑衅:“谢了!”

说罢吞进嘴里,在我再次发火前,拉着自己的小夥伴一矮身,又窜进虫流之中。

“托利!谢谢你上次帮我家修理网络,这是刚做好的馅饼,热乎着呢!带着吃吧!”

“托利,今晚有什么计画啊?影院上了新电影,你能搞到几张票?”

“嘿,兄弟,看什么电影!走走走,和我再打一场!说好了哈,今晚2100,纳克的店,不见不散!”

“托利!”

“托利!”

短短一条五百米的巷道,进去时我两手空空,衣着整齐,白袍非常干净。

出来后我头发淩乱、衣服满是褶皱,脸颊还有不知哪只胆大包天的虫落下的口水。

胳膊挂满食物,就连一向只是装饰的长袍口袋也被塞了一大把亮晶晶的糖果,一走路就发出非常响亮的塑料摩擦音。

迪亚斯忍无可忍,一把将那些糖掏出来,扔到我抱在怀里的野餐篮上,眼神可以现场杀虫。

忘了说。

他虽然全程冷着脸,也的确没几只虫敢和他搭话,但他运气不好。

安东那群小虫崽,舔着冰淇淋东窜西窜,一不小心,撞上了迪亚斯这堵冰墙。

冰淇淋啪啦一下落地,白色长裤晕开大片污迹,安东愣了愣,哇的一声开嗓大哭。

迪亚斯阴冷、皱起的长眉一下就变成了手足无措,几乎是逃一样的从虫群里跑了。

“我就说了,不该在这浪费这么久的时间!”

迪亚斯愤恨地咒骂,瞪着眼前的台面,左看右看。

看我已经一撩长袍坐了下来,自己再站实在突兀(已有好几只虫在看他了),只能青筋隐跳地、跟着我一起入乡随俗、席地而坐。

这儿是我专门选的地方,正在教堂对面,是一间什么都卖的超市。上个月超市关门大吉,还没找到新的接盘侠。

因为极佳的晒太阳位置,台阶被过往街坊用屁股擦得锃亮,也是相对范围里最干净的地方了。

我曾经和迪亚斯一样有洁癖,且只比他严重。

但戴着容貌修改器、在各种小城小镇小村里住了两个多月,上辈子被治了一半的老毛病,因为懒被我彻底被根除了。

“耐心一点,迪崽。如果消息可靠,蒂利亚待会就会现身。搞了这么久的猫捉老鼠,终于能结束休息了。”

我和迪亚斯并肩坐在超市门口的台阶上,一边分吃食物,一边看着对面的建筑物,低声交谈。

说是教堂,其实也就是比周围的低矮平房好那么一点。

墙皮掉了不少,门也破破烂烂,排水沟坏了,周围飞着苍蝇,还有一股臭味。

再往上瞅,能看到在街边洗头的少年、蹲在墙角晒太阳的老年雌虫、搬运货物的劳工正在摸鱼偷懒,互相分着香菸。

德罗萨的贫民窟,对所有外来者敞开双臂。

不问来处、不问过往。几张破纸板一隔,就是一间小屋,蜷缩着也能睡。

但要取得他们的信任却并不容易。

需要中间担保虫,才能真正进入他们的一个又一个小圈子。

我找到了10月在德罗萨安息节抽选到的那只伤残军雌,请求他做我和迪亚斯的担保虫。

得到我不会伤害这里居民的承诺后,他以“远房亲戚”的名头,将我和迪亚斯介绍入圈。

我和迪亚斯都是“亚雌”。

得罪了原家乡的恶霸,只能来这投靠。

我的专长是修理各种电器和小玩意,顺带还通点小医术,是个半吊子乡村大夫。

迪亚斯则是酷哥一只,专治各种不服,在附近夜场当看门的打手。

没错,你也看出来了。

这两个职业设置,非常适合拉拢关系、从而获取消息。

要说为什么堂堂圣子居然沦落到自己当卧底的地步,还得从两个多月前说起。

两个月前,林德元帅和我,同时在政坛和圣廷发难。

有我给的名单和关键信息提示,林德元帅那边跟挖花生似的,摸到一个带起一堆,短短几周,就处理了一大批虫,拔掉不少萨洛提斯公爵和其他公国埋进来的暗桩和眼线。

我对他的工作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瞬间明白为什么老师不惜和圣廷那群老古板对上,也要力保林德元帅的公职了。

如此天赋和能力,每每旁观,每每惊艳。

无关立场,没有对错,就是单纯对“极致”的感叹。

老师那种爱钻研的特质,被这只雌虫吸引,顺理成章。

圣廷这边,对于卡拉团长一事,老师大怒!以谋害教宗、勾结外敌等几项大罪,将一干虫全部扔进裁判所。

得益于老师多年来的布置,这场起于理乍得主教、和卡拉团长的清算,进行得也非常顺利。

不得不提我的作用。

没有我帮老师分担日常事物,他哪有精力处理完这些还和林德元帅到处秀恩爱!

秀得我心头火起,真的很想撂挑子不干!

等到离开总部后,感觉不止我一只虫松了口气。

迪亚斯也是。

说起这里,就还是得感叹一句天赋可怕!

前一天看检查结果,迪亚斯还得在圣廷接受个把个月的治疗,情况才会稳定。

结果第二天,他就当着我和老师的面,具现化出了一把冰雪交融的长剑。

火元素的直接出现,代表他潜意识的“克制”已被移除。

攻击性和不稳定性也回落到正常区间。

甚至就连他的精神域,看起来也像个样子了。

“你怎么办到的?”我追问了好几次。

除了一次比一次锋锐的冷眼,我什么都没得到。

在迪亚斯要求下,他以原来的身份,加入了这次任务。

之后两个月,明面上我前往各教区代老师行使新一年的职责,即赐福巡礼。

实则就是年度大检查,外加下一任教宗去认虫。

裁判所的虫跟着我一起去。

迪亚斯恢复瞳色伪装,当我左右手,防我大意疏漏。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你作为代理教宗,踌躇满志地想搞点什么很正常。”

“他们会敷衍着应付你,而抓住那些没擦干净的马脚,就是你的任务,阿尔托利。”

老师在书房和林德元帅下棋,一派悠然姿态,旁边有茶水还有各色漂亮小蛋糕。

外面落了第一场雪,天地一片静谧。

窗户上糊着厚厚白雾,壁炉的火哔剥作响。

我在他们旁边,实在气不过,将那盘蛋糕全吃了!一个也没给林德元帅留!

不到一个月,我就清查了十几个教区的腐败主教,将他们打包送进裁判庭。

罗赛利和我打配合。

我在明处大刀阔斧四处查虫,他在暗里配合当地宪兵队,派出清除队,剿灭艾尔瑞亚一个又一个的分团集会。

如此一轮下来,艾尔瑞亚内部虫心惶惶,大批跟随者逃跑退出。

残留的顽固分子躲得完全找不到虫了。

蒂利亚更是连袖子都没捉到一片。

相对于罗赛利指挥官每每提起艾尔瑞亚都嫉恶如仇的痛恨态度,我持一部分保留意见。

蒂利亚被艾尔瑞亚称为“救世主”。

可无论是上世亲眼所见,还是目前收到的情报,仔细分析一番,就能发现,蒂利亚只是被推到台面的棋子。

虽然是棋子,却是能力可怖的棋子。

绝不能流落再外。

最好收编进圣廷。

所以,经过商讨,我提出亲自潜入德罗萨贫民窟。

一是现今帝国民众的信仰情况,我需要一手调查信息。

亲身体验,永远都比上报的数据与文本来得真实。

圣廷一些政策制定之初,意图是非常好的,却因为不了解民众真实所想,而在施行过程中有了微妙偏差。

解决方法除了狠抓执行,最根本还在一开始制定之初。

二是艾尔瑞亚龟缩起来后,只在绝对安全的地方进行布教。

德罗萨贫民窟情况错综复杂,是艾尔瑞亚一开始的发源地,也是它们受挫后休养生息的大后方。

如今外界风雨飘摇,急需蒂利亚出面展现“奇迹”,稳固团队。

马克里姆和萨洛提斯公爵都是权谋好手,当然不会放着,让艾尔瑞亚就这样树倒弥孙散。

基于以上理由,我和迪亚斯开始了这次“潜伏”任务。

而现在,在等了一个多月、参加了十几次艾尔瑞亚基层组织的“学习互助会”后,我们终于获得了参加“大会”的资格。

晒着太阳吃完一筐食物(大部分都被迪亚斯吃了)。天也慢慢黑了下来。

热热闹闹的庆祝仪式进入尾声,街头巷尾的虫们都回家吃饭了,只留下一群精力充沛的虫崽们追逐打闹,溅起一个个臭水洼。

“走吧!”

我拍拍手,理了理特意为今晚大会换上的白袍,和吃饱喝足抹完嘴的迪亚斯一起走进教堂。

和我们相同行为的还有不少虫。

半个小时内,教堂不大的空间就挤满了虫。在场的工作虫正拿着塑料板凳加塞座位,看到我过来,很热情地打招呼:

“托利,我还担心你不来呢。”

我走过去帮他一起加塞板凳、准备待会大会要用的物品。

同时顺便唠唠嗑。

“这次大会救世主阁下会来,我就是爬也要爬过来。”

估计我日常在学习互助会上表现的太“躺平”,让对方很是担心我。

但三心二意又不是只有我一只虫。

年轻的雌虫亚雌大多如此。他们愤世嫉俗,讨厌一切说教方。

加入互助会也只是为了免费发放的餐食、物品,以及医疗救助。

“好好期待吧。”工作虫得意地笑道。

“蒂利亚阁下那个绝代风姿,啧啧,绝了。”

“比圣子阿尔托利如何?”一直默不作声的迪亚斯突然问。

“呃……呃……呃……”对方卡壳了。

我无语地抓着迪亚斯,将他安置在角落一个可以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位置上。

“没有我的指示,你绝不能出手。”我对迪亚斯说。

暴露身份是小,惊了老鼠是大。

虽然在这过得还挺快乐,但算算时间,蛋崽也该被运回圣廷总部了。

我急着弄完这一摊回家看我崽。如果有余力,还想去普兰巴图接西恩。

我真的太想那只虫了。

想到我最近居然开始天天做梦,在各个时间线里和他颠鸾倒凤、翻云覆雨,相思入骨的同时,还要频频半夜起来洗内裤。

“……”迪亚斯白我一眼,“我自会判断。”

“……那也行吧。”

待会情况估计会很乱,我想了一下,同意了这种变动。

刚结束的几次合作,迪亚斯十分冷静克制。

每次的任务都处理得非常漂亮。完全见不到之前报告里频频被使用的“鲁莽”“冲动”“失控”等形容词。

他简直脱胎换骨。

搞得我对他神秘的修炼方法充满好奇。

很快,大会正式开始。

负责虫走上高台,开始宣教。

先是一段由亚成年体们合唱的歌曲,旋律优美、歌词很有蛊惑性。

我身边的虫都跟着轻声吟唱,年纪比较轻的,还在嘻嘻哈哈地互作鬼脸。

随后,负责虫挥手,乐声停止。他开始布教宣礼。

“雌虫兄弟们,今日我们聚集在此,并非要传讲那古旧而虚妄的言语,乃是要揭开被屏蔽已久的真理。”

“秘宗教义,说雌虫生来便背负罪孽,唯有倚靠雄虫的怜悯与恩典,方可得救。然而,这虚谎的言语,不过是蒙蔽虫心的诡计!”

……我从口袋摸出刚才的糖,剥开,塞进嘴里。

又将多余的递给身边的安东。这小子刚才溜进来,蹲在地上四处瞅,被我叫了过来。

“雌虫所谓的罪孽,并非与生俱来,乃是圣廷为高举自己而做出的虚假论断。他们此行,是要叫雌虫屈膝、抹去雌虫的光辉。”

“……我们当知,雌虫才是被选中的族类,拥有圣洁的灵魂与不屈的斗志。而雄虫所持的精神力,是异世的统治工具,捆绑雌虫的锁链,是导向灭亡的网。”

……艾尔瑞亚对外宣传蒂利亚是只拥有强大精神力的雌虫,实则也不算谎言。

他的确是雌虫,但他其实也是只雄虫。

没错,他是只双性虫。

概率很小,但在科技发达的虫族帝国,每年仍有一定数量的新生虫崽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种性别错乱的虫崽一出生就会被圣廷带走,进行专项治疗,一般是转为雌虫继续发展。

我在脑中回忆着蒂利亚的长相。

他不高也不矮、不瘦也不胖,长得非常中性,换个发型就能换个性别,戴上兜帽和装饰品,就能出色扮演神棍。

“……雌虫要得真正自由,就当与精神力全然断绝。这路虽窄,却通向永生;这担虽重,却有救世主为我们背负。”

“救世主才是真正的牧者,他的慈爱长存,他的恩典丰盛。其不凭权柄辖制,却以温柔引导;不凭势力压迫,却以真理释放。”

台上,负责虫越说越激动,眼中都放起光来。

“……各位兄弟们,诸位同僚们,让我们放下旧日的恐惧与疑惑,全心归向救世主的引领。”

“唯有在救世主的光中,我们方能脱离圣廷的捆绑,寻回那失落的荣耀与自由。愿救世主的恩惠与平安与你们同在!”

“愿救世主的恩惠与平安与我们同在!”

“愿救世主的恩惠与平安与我们同在!”

“愿救世主的恩惠与平安与我们同在!”

随着一个身影从侧面走出,台下的雌虫们沸腾起来,一声又一声地呼喊着,几乎要将破旧礼堂的顶要掀破了。

“诸位,晚上好。我是蒂利亚。”

一个身着兜帽的虫影,在摇曳的无数烛火中朝台下雌虫张开双臂,自报家门。

几乎同时,无比强大澎湃的精神力化成一层一层薄薄金光,从天而降,将众虫包裹在内。

金光之内,一朵又一朵的金色羽毛悠然飘落,于半空徘徊飘摇。

虫崽们看得痴迷,发出惊呼。成年虫眼神迷茫,彷佛已一头栽进美酒池塘。

我本能想要抵抗,却晚了一秒,意识被拉入一片虚无。

短短几秒,漫长得彷佛永恒。

黑色瞳仁之中,宇宙诞生、新星爆炸。

一艘艘庞大无比的战舰穿过宇宙,在星球上方停驻。

一只只赤身裸体的强大雌虫,被锁链绑缚着送进钢铁巨兽。

一次次的改造、一次次的实验、一次次的失败。

最终,最后一批成品被放置回家园。

添加的精神核让他们短时间内机能大增,却在短短几年后,出现成批量的疯狂嗜血者。

他们掀起争端和冲突,发起战争和杀戮。

死亡如影随形,整个星球变成一片火海。

他们建起一艘艘飞船,飞向远方的行星,将战争、暴力、贫穷和疾病带入一颗又一颗新的星球。

“精神核……是万恶之源……解开锁链……破除束缚……追求一直于我们同在的绝对自由……”

蛊惑性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驱使着体内每一个细胞。

我打了一个激灵。

回过神来的那一瞬,发现我竟聚拢了不少精神力,正要进行自我攻击,要撕烂自己的精神域。

“艹!”

我掐了一把自己大腿,纵身跃起,拉出手腕上那条手链样的高级终端,对着那头下令:“行动!”

话落当时,一道黑影擦着我的肩膀,朝台上掠去!

是迪亚斯!

他速度极快,台上虫的反应却也不慢,一扬手,金色圆罩朝外放出,向着台下威逼而来!

“保护救世主!”

“保护救世主!!”

台上的负责虫高声呼喝,台下的雌虫如梦初醒,彷佛被什么操纵一样,面部空白地朝我和迪亚斯扑来。

安东哇的一声哭出来,我揪起他的领子,将他朝角落一处狗洞大小的缺口扔去:“快回家!!”

糖果哗啦啦落了一地。安东头也不回,连滚带爬朝那个缺口爬去。

潜伏在四周的执行者们踹破简易的薄门板,带着武器冲进,和众多雌虫开启了一场混战。

蒂利亚身形彷佛鬼魅,仗着强力金光防护,竟在迪亚斯手下窜逃了数十米,眼看就要溜回一道密门。

“【站住!】”

“【停下来!】”

“【举起双手,即刻投降!】”

我厉声大喝,圣言夹着圣祭,朝那道身影射去!

“……圣言对我可没有用……”

戴着兜帽的身影发出一声嘲笑,却在下一秒,被定住了身形。

圣祭打在教堂顶部,轰隆隆掉下两块石板,正正好砸在那道密门前,堵死了他的退路。

“你不是雌虫吗?既然是雌虫,就会有用。”

我摘去容貌修改器,朝他步步紧逼。

看清我面容的那一刻,蒂利亚悚然变色:“圣子……阿尔托利!”

紧接着他又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晚了,太晚了!这些雌虫已是我的傀儡,你奈何不了他们!”

金光暴涨,羽毛消无,无数小点没入雌虫们的皮肤,几乎同一时刻,他们齐齐发出凄厉哀嚎,身形暴涨两圈,全部显出完全虫化态,疯狂扑向裁判所的执行者和涌进的宪兵!

实体炮弹和各种能量武器交织成网、在教堂中轰然炸开,两方遭遇、拚杀、血雾四溅、断肢乱飞。

执行者们对付普通雌虫不算什么,对付大批涌上、完全不要命的虫化态雌虫,一时之间竟有些乱了阵脚。

“全体注意,听我命令!”

“一队,创建外围防御阵地,封锁主要信道!”

“二队,占据制高点,提供火力掩护和观察视野!”

“三队,守住所有出口,任何虫都不得出入!”

“侦察组,迅速标记安全局域!准备营救平民!”

“四队,准备催-泪和闪光弹,向密集局域投掷!”

“注意:不要盲目开火,以防守为主!记住,我们是训练有素的裁判官,不是野蛮的屠夫!行动!”

迪亚斯的声音通过通信设备,传至每一只执行者。

很快,刚才还群龙无首、被虫化态雌虫冲击的有些混乱的阵型迅速重新集成,按照命令,快速分离、合围!

见此情形,蒂利亚的守护场出现了一丝细小的空隙。

就是现在!

“【κ?θαρση】——!”

我抬眼看向蒂利亚,心念微动,在用上古语念出“净化”时,澎湃的精神力具现化为刺眼朝阳,跃上教堂穹顶,化为一片清光、泼洒而下!

前一秒还誓死拚杀的虫化态雌虫们忽地静止下来。

清光一圈圈落下,尖锐的长刺、锋利的獠牙、狰狞的双翅无声地回退、消失。短短几个眨眼,厮杀的血雾被冰蓝的光点冲去,雌虫们失魂落魄地瘫软在地,齐齐失去了意识。

“不可能!我的力量不可能!!”

蒂利亚不敢置信地大喊起来,整个身体顺着墙壁滑下,彷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你明明也看到了!为什么还可以调动精神力……”

“为什么你不受影响……”

“那就是你的杀手锏……所谓的‘真相’吗?”

我撩起长袍,在这只虫身前蹲下,抬手,并指。

滚滚清光以肉眼可见的暴虐冲荡进蒂利亚的额头!

“因为我不是老师。”

蒂利亚双目猛然瞪大,抱着脑袋开始凄厉嚎叫,像是被野兽撕扯吞噬身体,在地上痛苦地四处打滚。

“我从头到尾,只想救一只虫。”

至于雌虫是不是被外星高维文明改造而来、雄虫到底是不是高维文明统治的帮手、虫生会不会也是一场虚拟感知的游戏,我通通都不在意。

此时此刻,我活在这里,过好眼下的日子就行了。

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就是我。

……

……

“大会”现场的清扫和处理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迪亚斯从狗洞外面发现了灰头土脸的安东。

他磕破了脑袋,擦伤了四肢,却依然胆大包天地没有回家,反而在旁边围观了整场战斗。

迪亚斯将他拎过来:“要先关起来吗?”

小虫崽被一路所见惨烈现场吓得直发抖。

我是制止了在场几十只雌虫的虫化态进展,但此前冲突已经发生,死伤再所难免。

“不是让你回家吗?”我拧起长眉,凶恶问道。

“圣子……圣子殿下?”安东被我吓呆了,脸上挂着一条鼻涕:“……你是托利?”

我用的容貌修改器和真正的脸毫无关联,但声音没变,身形身高都没修饰,安东认出也很正常。

我刚想摸头称赞他,却见安东忽地脸色一变,开始在迪亚斯手里猛烈挣扎,拳打脚踢,甚至发了狠去咬迪亚斯的手。

迪亚斯被他偷袭成功,手上一松,安东直直朝着不远处一具尸体前奔去,嚎啕大哭。

“雌父……雌父……哇哇哇哇……”

“雌父你醒醒啊!啊啊啊啊!!”

我和迪亚斯默然无语半晌。

“他看到了现场,一起带回去吧。”

留下工作虫清扫现场,我顺着教堂内部楼梯,上了塔楼。

塔楼上有一小小门扇,锁着。我用从负责虫那里摸来的钥匙打开,矮身钻进。

一间密室。

一间放满各种珠宝、各种贵金属以及名贵物品的密室。

这些东西,都是参加大会、并接受了蒂利亚“治疗”的虫“自愿”上缴的。

艾尔瑞亚的“异端”便体现在此。

其除了唆使雌虫们自毁精神域、以此摆脱雄虫“控制”,还借由治疗他们精神域,给予其真正“自由”的机会,要求他们和红尘俗物做决断。

有钱的雌虫交出房产地契、金银珠宝;

平民交出多年积蓄、免费提供劳力、无条件的随叫随到,为救世事业贡献力量。

万一有虫察觉出其中问题,想要脱离,这些被洗脑的虫便会出手攻击,鞭打、虐待,甚至谋杀。

之后随便找个“狂化”或者“去其他团体志愿服务”藉口,一起联合起来说谎,则受害者的家人连尸体都见不到。

努恩主教知道吗?

当然知道。

但艾尔瑞亚主要发展教众是贫穷的底层民众和暴发户,和他的主要“客户群体”并不冲突。

他乐得每年拿大笔好处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在必要时候给艾尔瑞亚行一些方便。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我转身,是迪亚斯。

“……那些畜生……都该死!”

他的声音冷冽刚正,有一种隐隐的愤怒。

显然不管看几次,还是会被这些虫收敛的财物数量所震惊。

我面无表情地拍了几张照片和一段视频,存储在终端里,准备用于之后的汇报。

……

我倚靠在塔楼的窗户处,等待楼下裁判所和宪兵队收拾现场。

点开终端,给西恩发讯息。

过去三个月,通话接口全是我发过去的内容。

没有一条回覆。

我继续输入。

【西恩,今天我终于见到了艾尔瑞亚的“蒂利亚”。】

【没错,就是那个“救世主”。】

【他使用了一项独特的精神力技能,我看到了一些很奇妙的幻象。】

【很大可能是我们种族的起源。】

【总结一下,大概就是:虫族一开始只有雌性,单体繁殖。后来被高维文明发现,进行改造,被添加了精神力。】

【但雌虫适应的不好,反而出现狂化症状,性情残暴嗜血,无法控制。】

【高维文明于是派了一支‘狱卒’前来看守,就是雄虫。】

【雄虫有可能也是高维文明的生命体,也有可能是他们的又一个实验品,只是相对雌虫比较成功。】

【……你还记得上一世,就是基础模版里,老师前往德罗萨后的失常吗?】

【他说他当时见到了蒂利亚。那么,他应该也看到了和我今天所见的同样幻象。】

【老师一直将拯救雌虫视为自己的使命。那是他从青年时期就创建的信仰。他一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我是不是应该继续瞒着他?减少他和蒂利亚的相处,或者其他什么法子?】

【但我感觉,老师那么敏锐,他迟早都会知道。】

【……我有点害怕,西恩。】

发出最后这句,我久久盯着没有任何变化的页面,叹了口气。

摇摇头,我挥去这点担忧。

凡事应该乐观一点。

贝卓已经被我救了下来,老师的德罗萨之行也全部发生在我身上。

信仰崩溃这件事……应该可以避免。

没看老师都开始计画退休了吗?

想到这里,我向老师发了一条讯息。

【老师,你辛苦工作、大公无私了一辈子。】

【之后的退休岁月,请你和林德元帅在度假星球上大do特do、生个二三四五六胎,和他一起抚养虫崽、安享晚年,每日晒晒太阳弄弄花草,最差也要活过平均年龄188岁。】

【这是我对您最大的期望和祈愿。答应我,您将以此为目标,努力做到。】

【……大do特do是什么?】

等了几分钟,老师如此回覆。

【(系统提示:《雌雄床上技巧教学1088式》发送成功!)】

【老师,这版除了文本,还有全图片加仿真虫型教学。】

【我还另外买了一整箱实体书,明天就会送到。请用此替换您书库那本挂羊头卖狗肉的充水垃圾之作。】

【多余的那些,请您吩咐虫,分别送给林德元帅、哈马迪元帅、迪亚斯和贝卓。】

等了半天,老师也没回覆。

我对着夜空哈哈大笑,感到胸口轻松了一些。

……晚上睡觉前,恢复圣子身份的我在德罗萨分教区好好泡了个澡。

陨石环在天空熠熠生辉,我刚准备闭眼,终端嗡嗡作响,是兄长发来的讯息。

点开终端,是一张图片。

柔软的紫色丝绸上,放着一枚圆润的银白色虫蛋。

虫蛋外壳有淡淡金色、绿色花纹。

代表这是一枚雄虫蛋。

我的脑壳轰的一下炸开,心脏砰砰乱跳,耳压升高,一阵头晕目眩。

【阿尔托利,恭喜你当雄父。罗森克洛伊的新生命,已经安全运回。】

【速回中央星。】

【务必带上迪亚斯。】

第086章 星网热搜

迪亚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和我回中央星。

“因为你是家人。”

坐在兄长派来接虫的皇族专舰上,我郑重其事地说道:

“新生命的诞生,所有家人要一起见证。这是罗森克洛伊的传统。”

迪亚斯表情有一瞬空白:“……”

似乎是被我说服了,从那之后他也没提出反对意见。

每日早睡早起、修习精神力,在训练室和我实战格斗术与剑术,之后一同冲澡、一同吃饭……

我们的感情日益升温,相处模式逐渐靠近其他时间线里的“亦兄亦友”。

“蛋崽破壳日,也是你公开身份的好时机,迪亚斯。”

上次离开圣廷时,迪亚斯以裁判所任务紧急为由,推了和兄长一起返回中央星签字认头衔这一茬。

现在,时隔三个月,我旧事重提。

“老师和元帅的关系,民众已经在消化了,目前看进展很不错,比预期要好。这时你和蛋崽一起,理由充足正当,还能分散媒体的火力。”

迪亚斯绿色双眸一沉:“是雌父让你劝我的?”

这么敏锐干嘛。

“你也不想总是这样吧。”我示意他那双重新用精神力伪装起来的眼睛。

“迪亚斯·阿布拉菲亚是你。迪亚斯·罗森克洛伊也是你。只是一个姓氏,没什么大不了。”

迪亚斯冷哼:“既然没什么大不了,为什么一定要改?”

我:“……”

有几分道理。

我摸了摸鼻子,思忖了一下,决定还是再试试,重新换一个切入点:

“我是说,姓什么改变不了你是谁,迪亚斯。在你爱的、以及爱你的虫眼里,你依然还是你。”

“但我们除了私虫身份,还有公众身份。这个帝国,需要更多罗森克洛伊去守护。当然,你现在也在以你的方式守护,可不同位置,能做的事情大小、多少还是有区别的。”

“林德元帅经历过这么多事,这一点没有虫比他更明白。他做如此提议,不是为了圣廷、皇族或讨好老师,只是为了你,迪亚斯。”

“他不想将来,你有任何一丝遗憾或后悔。”

林德元帅看着寡言冷淡,实际相处起来,是只非常温柔的虫。

他也很了解自己的虫崽。

迪亚斯……怎么说,性格里有一种遗传自老师的完美主义。

对事、对虫、对物。

就这样放着不管,也许两三年后,迪亚斯就会自己选择公开。

也可能十年,依然不愿面对。

但无论哪种,这件事只要一日不解决,就会一直困扰着迪亚斯,不管他承认与否。

困扰一日,就会对内自我攻击一日。

林德元帅等了三个月,试图强硬地推迪亚斯一把。

因为效果不太理想,私下发讯息找我当外援。

作为这一家虫的“嘴”,我义不容辞。

把林德元帅想说却不知道该咋说的话巧妙组织一下,传达给迪亚斯。

你说老师的态度?

他一直没发表意见(他也不好发表意见),我就当他一并授权给我处理。

“还有十来天时间,你可以认真想想。”

我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起身离开专舰休息区,返回自己的房间,给西恩发消息。

虫蛋孵化时间不等,通常一周到一个月。

相比雌虫蛋,雄虫蛋需要更多的精神力。

此前一路运回,都是医疗官在输出维系。

他们只敢输出最小的量,用以维持虫蛋基本需求。

再多的,则需要虫蛋的血亲来进行。

以此和幼崽创建起最初的精神力联系,并进一步引导他们破壳出生。

我迫不及待。

我心急如焚。

恨不得撕开空间裂缝,穿过数千光年,直接出现在蛋崽身边。

这份心情没虫可以分享,骚扰谁都不合适,只能找西恩。

他不回覆我,我就把他的通信接口当□□空间和日记本用。

【西恩,我今天又把那张图看了二十遍,还让哥哥拍了视频。】

【360度无死角拍摄。简直绝了。从蛋壳来看,蛋崽一定又美又漂亮,真的太期待了。】

【……剖他出来的时候很痛吧。你当时肯定骂我了,百分之百。】

【但我不生气。因为你骂得都对。】

【谁让光复礼上我没把持住……如果当时有克制,你也不用受这个罪。】

【回来之后,你想怎么罚我都行。】

【林德元帅说,前几天前线普兰巴图战力突然大减,我方很快占据了优势。】

【目前优势正在不断扩大,如果顺利的话,半个月后,便可以开始收尾了。】

【你弄死他们的皇后了对吧。】

【西恩,你做到了。】

【你真的做到了。我以你为傲。】

信息发到这里,思念之情如草疯长,再也难以压制。

我打开相册翻找,才发现居然没有一张近期的合照。

再往上翻,也没有。

这不应该。

我想了想,又转到文档回收空间,在那抢救下了几张即将被自动彻底清理销毁的照片。

最近几张,是前年新年假期,西恩入廷为阿尔托利庆祝生日的游湖照片。

两虫并肩站在雪景里,中间隔着比普通社交更近、比亲密关系更远的距离。

阿尔托利正在对手指哈气,脸颊冻得通红,身上还披着雌虫的军服外套。

雌虫一脸冷漠,挺直身板站在旁边,无比严肃。

一点点雪花从天空飘落,像萤火小虫一样落在两虫身边,让整个画面显得唯美浪漫起来。

这几张半身照是前后拍下的,拍摄水平不高,合理猜测是哈勒所拍。

我一一翻着,忽然停在最后一张。

同样位置,同样光线,只是两虫姿势稍有变化。

阿尔托利看向镜头外,表情略有些兴奋,嘴唇微张,似乎在同谁说话。

在他身边,西恩扭头,默默注视着阿尔托利,眼中是深深的爱意和眷恋。

在看到实证之前,你很难将那个温柔的眼神和臭脸冷酷的西恩·萨洛提斯联系起来。

可当这个眼神真的出现,你又觉得它们十分和谐,似乎他就该是如此,且一直如此。

这是……

循环了二十多次的西恩·萨洛提斯。

深深爱着我、属于我的西恩·萨洛提斯。

而照片里的阿尔托利当时还在和科尔纠缠。

并为西恩打了偷拍的记者和雌虫闹脾气,拉黑对方,甚至还删了这些合照。

旧日的平淡日子,厌烦无聊、讨厌嫌弃。

今日再看,怀念,无限的后悔,数不清的遗憾,疯狂的想要弥补。

林德元帅也是怕迪亚斯有一日会这样吧。

爱说得太晚,总觉得不够。

哪怕做的太多,也无法追回填补过去的空白。

为什么、为什么,这次重生,没有和西恩回到同一个起点?

为什么、为什么,那二十几次循环,我不在他身边?

心底空落落的,怅然、酸涩、绞痛。

我将脑袋埋进胳膊里,在心中一次次呼唤那个名字。

西恩……

西恩……

就要半年了。

半年,我都有没有用这双手真正地拥抱住他,没有真正地亲吻着他柔软的唇,没有感受他急促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也没有在那双浓郁的绿眸里看到我的缩影。

【西恩……】

【我真的好想你。】

【好想你……】

【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半睡半醒间,我隐约感到有虫来到我的身边,伸手摩挲我的脸颊、脖颈,又吻着我的唇。

直觉指出来者的身份:是西恩。

本能让我顺势展臂,将他抱进怀中。

“你回来了吗……”

我发出呓语,想要睁开眼皮,却似有千斤重铁压在上面,动也动不了。

隐约记得我们吵了很凶的一次架。他直接跑去几万光年外的星球平叛。

我们谁也不理谁。

但我每天都会打开和他的通信接口,反覆读之前那些毫无意义的短消息。

询问今天的菜色。互发表情包斗趣。星网搞笑视频。

以及每天从不间断的早安与晚安。

我就那样捧着终端睡着了,睡到半夜惊醒,发现自己新发了一条讯息。

心猛地一颤,大喊糟糕。

再仔细一看,稍感安慰。

我输入的是“我想你”。

发出的却是系统自带的“我想你”表情包。

是两个白色圆球在贴贴,其中一只流下面条泪,另一只在摸头。

既然是表情包,可解释余地就太大了。

“因为你说你想我,所以我回来了。”

雌虫在我脖子上坏心眼地吹热气,拉着我的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我才没有说!”

睁不开眼,触感反而更准确,胸部、腹部、侧腰、臀部……

“那是谁发的?”

他垂眸,缓缓低笑。蓦地低头凑上来,极快地吻了我两口,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嘴唇。

“是猫踩的!对,是猫!”

我胡言乱语,脑中出现最喜欢在老师书房捣乱那只大奶牛每次恶作剧时的挑衅眼神,直接栽赃陷害。

同时自然而然地一手抓按住雌虫结实的胸肌,一手抚弄线条分明的劲实腰腹。

这个姿势是我们做惯了的。

西恩顺势躺倒,环住我的腰,抬起上身,撕咬我的耳朵,整只虫粘贴来。

“好好好,是猫。”

“那我现在要亲亲猫脸、猫肚皮、猫爪子……”

“猫猫殿下是不是也要叫一声meow表示表示?”

我扑上去,用猫爪狠狠抓挠他的背。

……

正在梦里和西恩温存之时,一阵尖锐的提示音将我唤醒。

画面倏地消散粉碎,我又回到了专舰的房间。

“殿下,已经进入中央星近地轨道。预计2小时后降落,抵达目的地。”

哈勒出现在联系显示屏上,汇报着最新进展。

我恍神坐起,拿起枕头便朝他砸去:“——你还我西恩!!”

……

……

两个小时后,曾经直播了光复礼的电视台,再次获得独家授权和一系列许可,直播圣子阿尔托利在中央星的降落。

数兆观众翘首以待,提前几小时就开始蹲守直播间。

直播间还未开播,在线虫数和打赏数就已高挂帝国总区排行榜第一。

这么多虫,只是看阿尔托利走出专舰、坐上接送悬浮车前往皇宫的吗?

是也不是!

圣子再度引起帝国民众如此高度关注,是因为几个小时前,皇室官方发布了一条重磅消息——

圣子阿尔托利和萨提洛斯少将的虫蛋已从前线安全运回中央星。

目前正由虫帝陛下亲自保管。

消息一出,帝国各星域各大平台搜索榜单被阿尔托利一虫屠榜!

#代理教宗阿尔托利#

#阿尔托利最近在干什么#

#说到做到的圣子殿下#

#蛋崽照片##雄虫蛋#

#阿尔托利的虫崽#

#罗森克洛伊新成员#

#西恩·萨洛提斯是气运之子#

#罗森克洛伊的神秘成年虫崽#

#我看大的崽有崽了#

跟随这些关键词而出的,还有成千上百页的新发布主题帖,一多半为视频剪辑,一少半为长篇论述分析。

视频多为圣子殿下历年精彩亮相剪辑。

从可爱到没有天理的小不点小肉团,转为脸蛋小小下巴尖尖的亚成年体,再到银发紫眸、优雅高贵的光复礼成年雄虫。

评论区掀起一阵怀念、舔颜、感慨声。

【…卧槽?这就出生了?时间居然这么快?】

【不敢置信我看大的虫崽也要有崽了!要当雄父了!!】

【一开始以为什么恶搞消息,再一看居然是真的……感动到莫名流泪】

【圣子风评毁誉参半但架不住实在美貌,已垂直入坑】

【以前看圣子的脸觉得太邪魅了感觉不是好雄虫,但听说他为了蛋崽连续跃迁火速赶回,突然觉得有点可爱】

【急着见崽的蠢雄父哈哈哈哈哈】

【蠢雄父萌萌哒】

【推测一下蛋崽的预评级,两只S级双亲,有没有可能一破壳也是S级?】

【怎么回事,兄弟两都只生雄虫蛋吗?什么体质能不能让我也蹭一下】

【补了罗森克洛伊家族史。雄虫蛋出生率很高,雌虫蛋却大多夭折。好诡异啊】

【盲猜蛋崽黑发紫眸。好家夥,隔代遗传,和教宗一模一样】

【萨洛提斯少将那双眼睛是真的很不错,绿眼睛也行】

长篇论述分析则是讲圣子半年来的所做作为从不同角度进行评论。

试图还原一只不学无术纨裤子弟突然成熟靠谱的心理路程。

【圣座阁下给的压力太大了!圣子这几个月肉眼可见消瘦了,心疼。】

【圣廷新一轮改革目前看不错,期待一个】

【最新圣廷民调数字明显回升!阿尔托利,让圣座给你加鸡腿!】

【果然要让一只雄虫成熟,就得给他一只雌君再加一只崽。】

【好雌虫保家卫国走四方,好雄虫在家带崽守故乡】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

【一只显然不够,殿下和少将努力努力,趁着年轻多生几只】

还有无数高高飘荡在各论坛话题区的讨论帖。

【HOT!细数圣子目前拥有的爵位、头衔以及领星和主要资产】

【HOT!考据党进!来八八奥兰陛下的前任王妃以及莱伊皇子来历】

【HOT!小号已经练废,奥兰陛下不如再生几只】

【HOT!详细分析圣座阁下和林德元帅的成年虫崽身份】

【HOT!圣子高清美图壁纸合集!欢迎补充!】

【HOT!林德元帅被证实断臂!】

【HOT!l罗森克洛伊专产痴情种?盘点一下,突然发现奥兰陛下、圣子殿下和圣座阁下居然都只有一只雌虫!】

【1L:吓死我了有没有!今天突然意识到,感情罗森克洛伊目前三只王血雄虫,竟然都只娶了一只!阿尔托利殿下就不说了,五岁娃娃亲,二十一岁事实婚姻。圣座阁下三十六岁成为教宗,近八十年没有一只情虫。一百多岁了说出纯爱名言“爱无法隐藏”。就连看着很花的奥兰陛下居然也是!翻了翻相关数据,只找到一条十几年前的记录,是娶了一只雄侍,雄侍三年后去世,留下唯一血脉莱伊殿下。】

【2L:你一说还真是。】

【3L:明面是只有一只,私底下谁知道呢。呵呵。】

【4L:说教宗纯爱的是不是重新定义了‘纯爱’这个词?他当然没有情虫,他藉着治疗之名睡过的雌虫何止几十,上百都有了吧。】

【5L:笑死,圣座需要借治疗之名睡雌虫?明明是那些大佬求着要艹好不好!你怕不是太年轻,没见过当年圣座万虫迷热潮!那会一张图可以挂热搜一个月的!后来是圣廷下了命令禁止媒体宣传,才慢慢淡出星网的……】

……

【10L:4L纯属造谣。圣廷官方数据库可查。A级契约八十年来也只有六十一份。里面还有重复续约的。这些大佬都有名有姓,建议自己去看。哪只你看看配得上教宗?不如说教宗在扶贫罢。】

……

【202L:是真纯爱啊!!不纯爱就不会这么多年只有一只虫崽了吧!而且教宗现在还跟宝贝疙瘩一样,将这只崽的信息捂得严严实实。我觉得挺好的,只有真爱这只虫崽,才会这样做。】

【210L:编的吧我反正不信。看看阿尔托利,崽还在蛋里照片就出来了。那成年崽传得沸沸扬扬,一张远景照都没有。皇族那边也没听到任何动静。估计是为了堵教廷那些老头的嘴吧。】

【445L:(超链接1)(超链接2)(超链接3)我反正磕上了!看看隔壁贴。圣座去年安息节致辞戴了一个蓝宝石戒指,林德元帅手上也有同款的。两虫已经戴了三个多月了!百分百定情信物!还是圣廷五代教宗珍藏。雄父,我也想嫁这样闷骚土豪虫!】

【446L:圣子骚而不闷;圣座又闷又骚;林德元帅只闷不骚;奥兰陛下骚骚骚骚。】

【447L: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448L: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1011L:林德元帅为了绑定圣座,可是牺牲了一条胳膊啊!谁看了不说一句天生情种。】

【1099L:恋爱脑走开!那根本就是意外!陛下不过想小小泄愤一下,谁知道尼奥莱特亚种还有内骨骼甲。】

【1123L:接了机械臂很帅的!!听说接完各项指标不仅没降还升了!林德元帅真的牛逼!!凶残!!!】

【1127L:回帖里说牛逼的是不是脑子有病??再厉害你TM愿意变残疾再接一条??那可是比纳米合金还厉害的内骨骼甲啊!!差不多刀枪不入了。接条机械臂能比吗??都不是一个强化方向的。】

【1151L:我们不知道正常,陛下不知道咋可能。明显就是不满林德被圣座标记。在那杀鸡儆猴呢好不好。】

【1337L:少天天阴谋论。陛下真不爽,会让林德继续当情报总监?林德那么大动作陛下一声不吭?肯定还当他是自己心腹才继续给那么大权力。】

【1390L:圣座和陛下私交很好的。就算因立场不同不能公开支持圣座和林德元帅结合,至少也没明面反对啊。现在迟迟不办婚礼、注册程序还被一再推迟的最大阻力不就还是圣廷内部嘛……我们陛下又做错了什么】

……

【1948L:三个月过去了,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教宗和林德,就是一场政治作秀。这两只虫哪里有火花了??一只性冷淡,另一只还性冷淡,没了哈马迪哪搞得起来!】

【1949L:赞同。有图为证(截图1)(截图2)(截图3)(截图4)公开前VS公开后。你们猜哪张是公开后的?看不出来吧。因为就没有什么不一样!!感觉全部图片都写着:我们不熟。】

【2112L:作秀不可能吧。你们是忘了哈马迪元帅的动态了吗?!他的粉丝都在评论区摸摸抱抱他。他居然一个个都回了!保守估计两千条。可见那晚有多伤心!!】

【2115L:哈马迪元帅突然被cue!实惨!哈哈哈心疼一秒钟。】

【2120L:最近都不见哈马迪元帅发动态了。小号也是一样。看来还没从打击中回覆。】

【2122L:求元帅小号!】

【2123L:什么元帅居然有小号?行行好大佬!!(星星眼)】

【2184L:不发动态是前线太忙了吧。最近普兰巴图前线捷报频频,听说哈马迪元帅都睡在会议室了,你们这些没良心的还在嘲笑他……】

……

【2600L:萨洛提斯少将牛逼!那么多将军搞了几年搞不定,他去了半年这战况就跟坐火箭似的一路好转!!!】

【2610L:保守估计,五十岁前萨洛提斯少将就能成为元帅!再破纪录!】

【2615L:吹得太过了吧。现今纪录71岁是林德元帅创下的。他们功绩没法比吧。】

【2629L:是这么比吗???就这么简单算算数吗??】

……

随着开播时间的不断接近,网虫们将论坛区帖子纷纷缩小退出,转到直播间、阿尔托利个虫社交账号主页、圣廷主页等讨论区,继续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

直播间有了画面。

镜头不断拉近,是一艘停在专用港口的航行舰。

舰艇呈银色流线型,大气简约,舰身有皇族标记,昭示来者的不凡身份。

现场约有两百多家媒体蹲点迎守。

无数竖起的镜头和漂浮的摄像头密密麻麻,一动不动地对准前方的航行舰,时刻紧张、戒备着,静待那只虫的登场。

机械运作声中,机舱门缓缓打开,冷冽的风裹挟着引擎的轰鸣声扑面而来。

嘈杂的现场瞬间归于一片沉寂。

下一瞬,只闻咔嚓咔嚓作响的快门声,和不断闪起的镁光灯,将夜幕照得亮若白昼。

在众多护卫的环绕下,一头银发的圣子阿尔托利迈步而出。

他穿着一件黑色长风衣,衣摆随风翻飞,彷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迈出的每一步都十分优雅从容,同时又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明明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却有着远超年龄的威严与沉稳。

随着镜头拉近,那张绝美的面庞再次展现出让虫几乎窒息的惊虫美感——

眼窝深邃,鼻梁高挺,长眉锋锐、薄唇紧抿,每一根线条都是宇宙主宰精心雕琢而出,带着一种近乎淩厉的美感。

彷佛察觉到镜头后的注视,雄虫微微抬眸,一双紫色双瞳晶莹剔透。其目光扫过虫群,没有停留,也没有笑意,彷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而在他身后,还有一只戴着黑色口罩的金发雄虫。

比圣子稍微高了一点点,身形高挑,瘦削挺拔,彷佛一柄出鞘的利剑。

金色的短发垂在耳侧,在风中微微飞扬,有种金属的冷冽感,衬得他袒露在外的上半张脸更加冷漠疏离。

他外披一件长黑披风,里面是黑色硬挺制服。一双绿眸冷冽如冰,彷佛能穿透镜头,直击虫心。

他跟在圣子身后走下舷梯,为圣子拉开车门后,又转身到另一侧,坐进前来迎接的悬浮车。

【!!!!!!】

【看了一天的视频剪辑,我得说还是刚才的最绝!!!】

【阿尔托利殿下太美了!!!!气场超A!!!!啊啊啊啊好想跪啊!!!】

【三个月不见,殿下做什么去了???鬼畜进修班???】

【草!权力果然是最好的C药……有实权的圣子简直……!!不输圣座当年。】

【刚才那个一露面的肃杀气质让我想起萨洛提斯少将。】

【+1。呜呜呜呜好想看殿下和少将同框!祈祷少将早日返回中央星!!祈祷少将健健康康返回中央星!!!】

【他后面那只虫看着像护卫的虫是谁?宇宙的主宰,那个头身比绝了!大长腿!】

【虽然这样说不好但后面那只真的好显高。】

【殿下官方身高178,怎么感觉最近好像高了点,有180+?】

【后面的虫是谁????快!我要马上知道他的姓名!职业!家庭住址 !!】

【给圣子拉车门,说明他不是贵族。可是又跟圣子上了同一辆车,还都在后座。是贴身护卫?】

【裁判所吧。那只虫虽然穿了披风但露出来的地方能看到圣廷徽章。】

【对哦。殿下前几天不是正在德罗萨教区查案子吗!!对对对裁判所!裁判所的朋友们,你们在哪里??!】

【裁判所的朋友们,你们在哪里??!】

【裁判所的朋友们,你们在哪里??!】

这一晚,直播开始不到五分钟,在上述各种热门关键词中,一组新鲜出炉的搜索词,一跃登顶——

那只裁判所的虫是谁?

星网热搜爆了。

第087章 乱七八糟那些事

迪亚斯在媒体前的第一次公开亮相,纯属意外。

其引发的可怕连锁反应,我也没有预料。

我这样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在装?

但事实上就是。

那天迪亚斯走我身后,纯粹是过去三个月的习惯。

而你若是我,旅途劳累、连续跃迁,身体极度疲劳、魂不守舍(一半飘在西恩,一半飘在蛋崽),连外套都是随便拉了件裹上身,你也会有所疏漏。

迪亚斯是长得很俊,虫群中非常显眼。

但再俊再美,你天天看日日看,连看近一百天,也会免疫,达到一种理性上知道“很美”,感性上毫无波澜的地步。

……所以我经常会忘记他那张脸很突出。

他本虫更是没多少自觉。

同一个道理。

那天夜晚降落时外面乌漆嘛黑,跟在我身后的虫不止他一只,穿得衣服也都差不多。

大家都一身黑,一只只困得要死,哪只虫有闲工夫注意他是不是离我太近、行为举止是否越矩……

除了本职工作就是抠细节搞联想,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从业者,以及缴纳着税款,每天就跟看猴一样看我们的帝国民众。

这事出来后我被老师狠狠骂了一顿。

带了脏字的那种虫身攻击。

只骂了两句,但杀伤力极大。

要知道过去我可是偷藏他的绝版书拿来垫桌角、倒空他酒柜的一排酒全部装上五颜六色的果汁、甚至拍他的丑照做成表情包发给本虫……等一系列恶作剧,都没被虫身攻击过的。

最多就不给我零食吃、禁我的足、将我的星网冲浪时间减为零。

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又扯远了。

我一紧张就容易碎碎念,你们见谅。

让我们把时间转回当天晚上,我和老师师生情还没破裂的时候。

那时候我一进宫,就在站成一排、迎接我们回来的虫群最前面,看到了身着黑袍、两个多月没见的老师,还有他旁边的衣着华贵、非常骚包的兄长。

我直直扑进老师怀里,来了个熊抱。

吸够了他身上的乌木玫瑰味,才在他拉扯下不情不愿地抬头:

“老师,我买的那些书,您带过来了吗?给他们都送了吗?”

简直是绝佳好时机。我扫视了一下这群虫,发现要送的对象全都在。

老师要是脸皮薄送不出去,我可以代劳。

这次回来我还准备订购一箱最经典版本的《沟通的艺术》,亲自给他们送到家。

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阿尔托利太累了……

阿尔托利想摸鱼。

“什么书?”

老师眯着眼、神情不悦,还没吭声,兄长就好奇地凑过来。

“我这两天帮你看着蛋崽,很辛苦。阿尔也给我送一本呀。”

雌虫脸上的笑容假得我汗毛直立,同时声音温柔得掉我一身鸡皮疙瘩。

这就不高兴了?

不高兴就不高兴吧。

我看了看他,感觉PTSD还没消退,这拥抱……少抱几次也没关系。

为了不再刺激兄长,我放开老师,一一和在场的其他虫打了招呼。

主要是林德元帅、贝卓、哈马迪元帅和阿赛德元帅。

至于在后排的莱伊和科尔,我就当眼神不好没看见。

这些虫里,近期才见过的是时不时就会视频的贝卓,偶尔见过的是林德元帅。

从安息节假期后完全没见过的是哈马迪和阿赛德。

他们两出现在这我一开始还有点奇怪。

但看到阿赛德紧紧抱住迪亚斯,随后拉着雄虫嘘寒问暖、而林德元帅杵在一边的情形,我就明白原因了。

家人的家人,四舍五入也是家人。

而阿赛德来了,哈马迪一般会出现。

这是稳定三角形散架后新形成的组合。

网虫们称之为红蓝组。

我的观点:什么都磕会消化不良。

在我眼角余光处,哈马迪和林德元帅面对面,就是一阵吞噬星空的沉默。

沉默到老师都看不下去了,插进来按上林德元帅的肩,用场面话和哈马迪元帅寒暄了几句。

哈马迪元帅看起来确实有些憔悴。

网虫们诚不骗我。

衣品发型依旧没得说,单虫随便站站,就是时尚封面。

可惜一双曾经顾盼生飞的明亮双眼像是下起了连月的梅雨,雾蒙蒙地带着一种可怜兮兮的感觉,对着林德元帅和老师时尤甚。

偏偏他还要强作欢笑、开着一些和他此刻风格一点都不符合的小玩笑,这谁看了不心碎、谁看了不难过。

……不过某虫有点难过的太过了。

我扭头看向身边的贝卓。

就见他站到这后基本注意力全给了现场最帅雌虫哈马迪,连跟我打招呼都心不在焉、若有所思。

有古怪。

迎接的虫过完皇族那些传统礼仪,便渐渐散去。

估计知道我不喜欢看到那两只,莱伊和科尔也被虫带走了。

“现在去看蛋崽吗?还是明天?”

兄长笑着问我,伸手替我捋平一缕乱飞的额发:“时间也不早了……我感觉你更需一场深度睡眠。”

“逗我就这么好玩?”

我翻着白眼。不明白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再说一遍是哪种心理:“换成哥哥你,睡觉比看崽重要?”

奥兰陛下:“觉不睡就少,过去了永远也补不回。蛋,不看也不会跑。”

我:……

我转向在场其他虫,主要目标对象是哈马迪、阿赛德和林德等虫。

“想去的可以一起去。要是累了直接离开也没关系。”

他们比我提前半天至一天到的皇宫,已经等了大半天。

再加上白天繁忙的日程安排和工作,让国家肱股之臣因为我996,我可过意不去。

我的好意元帅们都没GET到。

阿赛德:“好多年都没亲眼见到虫蛋了。上一次还是迪亚……”(自动消音)

哈马迪:“我就想看看真蛋是不是和媒体照片长得一样。”(十分真诚,应该就是纯好奇)

林德:“……”(不说话,但抬腿就要跟上来)

于是一行八只虫,浩浩荡荡地在接近淩晨时分,进入到了虫帝陛下的寝宫。

哥哥,把蛋崽放在自己卧室……

而他的寝宫,硬装是传统皇族奢靡华贵的建筑风格。

软装是奥兰陛下最近几年上头的性冷淡审美。

两者组合起来,形成了一股十分华丽又冷冰冰的诡异风格,很有点哥特黑暗风。乍一看还以为来到了吸血鬼巢xue。

蛋崽被放在一个全透明特殊玻璃大盒内。

盒子塞在一个防弹防冲击的复合金属箱里。

箱子……

被奥兰陛下从床底下拉了出来。

众人:“……”

这就是帮我看着蛋崽吗?!!

你怎么不说你干脆“睡”到蛋崽上去了!!

我怒视兄长,气势汹汹地从他手里抢过那个箱子,抱住那个玻璃盒……

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

太沉了!看着轻飘飘的玻璃怎么可以这么沉?!

我只能任其溜回箱子内。

“防偷的。”兄长挑起嘴角,戏谑一笑,“亲生雄父也防。”

他走过来,将玻璃盒重新调转了个面,按上我的肩:“低头。”

一道光波从玻璃上扫射而出,核对我的虹膜。滴滴几声,光波消失,玻璃也瞬间打开,露出里面的银色虫蛋。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在那一刻跟着停止。

心却怦怦怦跳着,声音大到我怀疑是不是哪里广播没关的地步。

虫蛋……那只无数次孕育……也无数次流产……夭折……破碎的……虫蛋。

几十个画面在我脑中重叠交叉,让我眼前倏地一晃。

我膝盖忽然一软,没有前进,反而后退半步,栽坐到了兄长那张特大号床铺的边缘。

是老师将蛋崽从盒子里小心取出、抱起,然后将他送到我的怀里。

第一感觉是热。

虫蛋……居然是热的。

那么多时间线里,虫蛋我没摸过几次,而现在指尖传回的感觉,和我想像的完全不同。

不是常见壳类的硬冷,而是软热。彷佛外壳也是一层柔软的皮肤组织。

第二感觉是滑。

那些金色绿色交叉的虫纹根本没有凸起或者凹陷,全都完全融入虫蛋银色的外壳之中。

第三感觉在动。

一跳一跳,稳定规律,像呼吸、似脉搏,我愣愣地数了半晌,然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个律动,是幼崽从里到外在进行精神力的接触试探!

我小心翼翼释出精神力,朝蛋壳贴了上去。

——你好呀,蛋崽。

——我是你的雄父,阿尔托利。

精神力传递着友善和温暖的情绪。

——雄、雄父?

壳内那股小小的淡绿色精神力绕着我的精神力飞了一圈,缩回蛋壳中心。

同时因为曾经在胚胎时期接触过,还残存这一点熟悉感,蛋崽等了一会,又忍耐不住地分出一小缕朝我贴过来。

——嗯。雄父。

——之前也有自称“雌父”。你们是同夥??

——他去哪里了?

蛋崽好奇、疑惑,最后的疑问忐忑不安,同时传来浓郁的思念。

蛋崽在想西恩了。

——我们是你的家人。

——他有事暂时离开一会。很快就会回来。

——我也很想他。

精神力将我的思念同步传递出去,蛋崽受到共感,绿色的细线在我的精神力触角上缠得更紧。

那股规律的脉动慢慢弱了下来,吓得我抬眼就找老师求助。

老师淡淡说:“他困了。”

“雌父不在身边,又一直在路上,估计撑着没敢睡。”

“噢……”

一呼一吸间,那股绿色的精神力慢慢消散,融回蛋壳中心。

我低头,将蛋崽抱得更紧,掌心紧贴在那软滑温热的蛋壳上,具现化出一股精神力,穿过蛋壳包在内核外围,让它们变成网状的那种薄膜。

提供给蛋崽安全感的同时,也能短时间感知他的状况。

做完这一切,我才呼出一口气。

再一抬头,忽然发现现场数只虫,各个眼眸波动,视线紧紧缠在蛋崽身上。

老师:“比阿尔托利在蛋里时乖巧多了。”

林德:“……”

兄长:“哈哈我喜欢活泼一点的。”

迪亚斯:“……还不错。”

贝卓:“蛋崽好可爱!”

哈马迪:“真漂亮啊……好羡慕……好想要一只。”

阿赛德:“殿下,蛋壳其实硬度很大,很坚固的。你不用那么小心。”

生养过的长辈意见可以听。

作为新手雄父,我抱着蛋崽起身,只恨自己没有一个大兜,可以把他直接装进去:

“孵化要一周到半月吧。那我带他回去了?”

“嗯。”兄长回道。

“你房间所有用具都准备好了。最近没有什么事,就别外出了,好好陪着蛋崽。”

“老师,圣廷虫才济济,没什么急事也别找阿尔了。他要休产假。”

我用星星眼看向此刻无比高大的雌虫,顿时为自己刚才没有拥抱兄长的行为内疚不已。

看看!这才是亲兄弟!!

“……贝卓,阿尔托利手头那些事,你先接一下。”

“最近我们都会在宫里,你有什么不会、搞不明白的,直接来问我就行。”

老师沉吟半晌,点头同意。

感天谢地!!

我终于可以从长达三个多月的“报复”中歇一口气。

……不对,我要感谢我崽。

……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过上了久违的吃吃睡睡玩玩的猪圈生活。

老师和林德元帅,还有贝卓,都住到了我少年时期的宫殿中。

为了方便处理工作和帮助新手雄父带崽,我们几个的房间是紧挨着的。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我隔三差五就狂拍老师房间的门,为蛋崽一些我从没见过的症状大呼小叫、急得双眼冒火。

然后被老师两三分钟打发。

在我送给他《沟通的艺术》时,他返还了我一沓《虫崽养育指南》《手柄手教你如何安抚虫崽》《虫崽孵化全过程记录》等育儿类实体书。

我怀疑他早有准备。

极度J人,可以理解。

这十来天我唯一干的正事,除了带崽,就是和老师转给我的治疗契约上那些国防部、内政部以及军团大佬们见面。

契约需要当面签署确认。

这是契约完成的最后一道关卡。也是确保契约完全自愿的必要过程。

二十五只虫,我分了一周才见完、谈完。

除了少数几只,其他虫坐下来,茶还没喝完一杯,就要和我谈契约级别变更的事。

我提供给这些大佬的,全是D(仅手部等有限肢体接触)E(仅言语引导)类契约。

以前双A虽然少,但最少也有七八只。

其他多为B(不到最后一步什么都行)C(拥抱、亲吻)类。DE在他们看来,简直匪夷所思。

为了让我改变主意,他们恩威并施。

有许以重利的,有语带威胁的,有说了一大串有的没的听得我都快睡着的,还有当场给我跪下就要强x我的……

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我统统用一次“试用治疗”让他们闭嘴。

掐住他们的手腕,分出一股小小精神力,沿着他们精神海绕一圈,他们就安静乖顺下来。

“什么级别的契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您签契约的是谁。”

我收回精神力,看大佬们怔愕、惊讶、发呆、迷茫、陶醉(?),淡淡说道。

“我是有雌君的虫。除了他,我不会碰任何雌虫。您要觉得我在骗您,离开这后,您可以去向其他阁下们打听,看看有没有例外。”

“放心,您什么都没失去,也不会失去。一切会比之前更好。”

“因为,帝国将迎来新的时代。”

权力场上的虫,争权夺利惯了,最害怕变化。

尤其是这些握着帝国命脉的超级大佬们。

唯恐新分到的蛋糕变小了,所以一有风吹草动,恨不得直接冲到厨子面前,把厨子先绑回自己家。

新厨子给他们说:别急。都管够。不信,来你自己低头看。

一虫一只空碗。

厨子今天起只卖蛋糕香气!

既然是虫虫都能闻的香气,有什么好抢的!

一百多岁的雌虫,每只表情都很精彩。

只有哈马迪,非常平静到甚至有几分淡漠。

想起安息节那日这虫问老师是否对他有一点喜欢,而老师将新契约甩他脸上的场景,我就再次开始同情。

纯纯旁观者视角来看,哈马迪是最大受害者。

他有错。有很多错。

但最大的错,就是太像只本土雌虫,从始至终就没想过一对一的关系是会存在的。

他“失恋”这段日子以来,星网把他的个虫感情史都八烂了。

连他十几岁时,拉过哪只雄虫的手都抠了出来,有名有姓还附带那只雄虫现在的照片。

(……所谓初恋还是让他死在记忆里吧。捂眼睛。)

大概是年轻时受过好几次非常严重的情伤,从那以后,哈马迪就变身成了彻底的感官动物,不相信那些洗脑小说和爱情电影了。

从他对老师和林德元帅的实际付出和相处细节来看,我觉得他对林德元帅执念更深。

那是集合了亲情、友情、以及独一无二存在的无法界定的复杂感情。

其实,但凡林德元帅不是林德元帅,而是其他任何一只雌虫。

哈马迪都会快乐、顺利地过完这一生。他的三虫行梦想都可达成。

雄虫是另个世界的生物。追求、得到、做ai,有崽,就圆满交卷。

至于心灵知己、生活搭子,陪着你喝酒醉吐、共享你所有喜怒哀乐的,还得是同性。

但林德元帅就是林德元帅,相信纯爱的超级战士,对上老师这个强取豪夺的老闷骚。

林德元帅对老师的坚定选择,和老师因林德断臂、退休而融化的自我限制,打碎了哈马迪此前建构起的漂亮肥皂泡。

作为一手戳破他肥皂泡的幕后黑手,我决定补偿他。

“元帅……您的精神域状况,老师之前已经给我细细交待过了。”

“综合考虑,我向您推荐贝卓主教。”

“贝卓?”哈马迪眼眸满是迷惑,神情有些懵:“怎么突然提到他?”

“贝卓主教圣愈很厉害的。治疗过的雌虫们都很满意,那些案例材料我稍后发您,您可以仔细查阅。”

我微笑,扮演毫无私心的白衣天使:“您的复杂状况,刚好是他最擅长的领域。”

“当然,我和您那份契约,依然成立。但您可以再多签一份。级别您可以和贝卓主教再次商量。”

哈马迪直直看我半天,哦了一声:“好吧。既然是殿下您说的,我姑且去试试。”

【他答应了。】

目送哈马迪离开后,我打开终端,将这条讯息发给贝卓。

【真、真、真的吗???】

那头的雄虫激动的直接结巴起来。

【怎么突然对哈马迪元帅感兴趣了?】

我问出昨天他来找我时没机会问的问题。

那会蛋崽刚好醒了,精神力一波波向水一样涌来,很不安,我着急安抚,只能让贝卓先走。

【……他变成这样,我有责任,阿尔托利。】

上次安息节,老师致辞第二天淩晨,醉酒的哈马迪便来到圣廷,试图给自己讨个说法。

遇到了早起备餐的贝卓。

吃完几虫份量的食物后,哈马迪激动的情绪稍微安抚下来,并开始习惯性地同虫搭话。

贝卓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了那个多层水果新婚蛋糕,说了自己精心准备的节日布置,然后一没忍住,就谈到了老师和林德元帅两虫的多年拉扯与纠葛。

他将同我讲过的那些恋爱小细节,全说给了哈马迪听。

说完看到对方脸色不对,才发现自己一时得意忘形,选错了倾听对象。

“……我一直以为圣座不喜欢萨迦……或者说有点厌恶?该怎么说,可能有点互相看不顺眼?”

“萨迦有个死了多年的心上虫。迪崽就是对方的崽。他闷闷不乐很多年,我觉得他可能有点移情作用,喜欢上了圣座。”

“根本就是无望的恋情嘛……可他又认死理,我有什么办法,作为朋友,能做的我都做的……”

“结果全是我在添乱……”

一向潇洒帅气的雌虫将自己的头发揉成一团乱草,脑袋深深垂下,嗓音嘶哑,甚至还有隐约哭腔。

贝卓著急坏了。因为自己的伤口撒盐。手忙脚乱想要安抚,结果句句说、句句错。

然后哈马迪忽然抬头,抱着膝盖,由下而上地看他。

一双剑眉蹙起,一双绿眸湿漉漉,闪现出一丝未褪的哀伤与悲愁。把贝卓给看懵了。

“其实……我小时候很喜欢哈马迪元帅……还攒过他的卡片……集了整整几大铁盒……”

贝卓脸有些红地低声说,末了怕我误会,又急急忙忙摆手解释:

“就、就是你能理解的嘛!他那会真的好帅,学校一多半雄虫都是他的粉丝……我、我也不例外……”

“虽然后来时不时在圣廷会碰见。但其实我还是觉得他很高高在上,不太像真虫……话都不太敢说……”

“这几年见得多了能好一些……他性格真的挺好,对虫很亲切,没架子……学徒们让他签名他都签,大几十只一只一只签……”

“可那天不太一样,阿尔托利。”

“就那一刻……”

“那一刻感觉很奇怪……就像有什么线,在我和他之间连了起来。”

“我感觉我必须做点什么……”

贝卓越说表情越严肃,最后像接到了什么绝密任务一样,大气凛然道……

现在在看到这条“我有责任”的讯息,我嘴角忍不住有些抽搐,算是肯定了心里的猜想。

傻贝卓。

那不是责任。那叫“心动”。

不过我不准备提醒他了。

哈马迪可是情场浪子,不缺这一个小迷弟。最好就是他迷迷糊糊治疗几次把这事给过了……

还是那句老话:

时间,是最好的治愈良药。

猪圈生活第二件算得上“事”的事,是老师和林德元帅……

吵架了。

精确点说,是冷战。

我连睡觉做梦,都梦到自己飘在冰山上,被冻得手脚发抖。

刚回来那天就有点征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日渐严重。

林德元帅之前在圣廷养病,一住就是四个多月。现下回了中央星,不光公务多得可怕,私人事物也没几天消停。

中间先是回了自己公寓几天,每天打卡上了几天班,然后便是他推不掉的军团旧友和政坛朋友的邀约。

虽然是内阁成员里出了名的谁的面子都不给,但一百多岁的虫了,林德元帅也不会蠢到真成为独行侠。

他实际上也有不少坚定支持他的盟友。

而现在,作为改革派里的当红炸子鸡,又刚和教宗官宣,可想而知那些虫憋了四个多月会有多疯狂、多难缠。

哪怕只是表面功夫,也得应付一下。

于是林德元帅不在公寓住、回皇宫的日子,也是几乎夜夜晚归。

之前老师和他就因迪亚斯身份的事闹了些不愉快。

林德元帅在适应新身份三个月后,逐渐恢复了他之前的强势冷硬。

“必须尽快公开。拖得越久越不好。”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施行的。

也不知道他怎么和迪亚斯谈的,加上网上漫天飞的帖子和越来越离谱的流言……

迪亚斯回宫后心情就一直不太好。天天一大早就在训练场逮虫对打,有时能打大半天。

打到兄长的护卫见他就躲。

老师是反对的。他反对的心情我也理解。

不就是多年欠缺的父子情一时全涌上来了,想要补偿迪亚斯。自然想依着对方。

(我没酸,真的。)

两虫反正隐约不太对劲。

真正的爆发在一次看着再普通不过的深夜。

也许是下午精神力交互的太多,蛋崽兴奋得不肯睡觉。

我只能用兜背着他,去花园散步。

散了一会气温变低,有些冷,我回到宫里一楼大厅,泡了茶准备了小饼干,准备给蛋崽读两本我少年时期翻看的故事书。

读着读着,我窝在沙发上睡意狂涌。

懒得挪地方,就让侍从拿了毯子盖上,烤着壁炉的火,睡着了。

然后被突然展开的压制场、守护场一同刺醒。

坐起身后,毯子滑下,我扶着楼梯把手,向二楼走。

隐约有虫说话声传来。

我以为他们在房间里,想着赶紧回我屋免得待会谁受不了半夜摔门撞见尴尬,谁料他们是在走廊里吵。

我瞄了一眼就赶紧收回脚,缩到一具石雕后面。

彷佛湖水的一汪夜色里,老师背朝窗站着,影子在地毯上拉得很长。

林德元帅站在他的对面,安静、驯服却又有些不耐,他走了两步都在摇晃,应该是喝了酒。

“……呵,这就是你说的几个小时?”老师冷笑,语带质问。

“……有些突发情况……”雌虫含糊地说道,似乎头很疼的样子,揉了揉脑袋,“……想睡觉……”

他朝前走去,似乎想绕过老师进房间,却被老师直直拦住:“什么突发情况?”

“和你……无关。”林德元帅盯着老师看了一眼,有些大舌头地回答,“……困……”

以往林德元帅这么说,老师肯定第一时间束手就擒。

今晚却不知怎么的,发起执拗来,一把抓住雌虫的手,恶狠狠道:“所以,是什么见不得虫的事要避着我?”

“说了和你一起,你却拒绝。嫌我在场,你不好在外寻开心?”

空气里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信息素。

划重点:陌生雄虫的。

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能是林德元帅带回来的。

“……”林德元帅似乎叹了口气,饱含忍耐,“圣座,您和普莱尔见面了吧。”

“那不一样。”

“一样的。”金发雌虫声音冷沉,“还有布莱恩…都是工作。我明白。”

“我也在工作,圣座。还是说,和您结婚,我就连这点虫身自由都没了?”

从我的视野,能看到雌虫英俊冷峻的侧脸轮廓线,他就像一座重新冻起的大冰块,不言不语,却冻得虫发抖。

“你在怨我。”

林德元帅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以为你……”老师朝后退了一步,似乎被这句话刺穿了,瞬间冻僵,而无法动作。

“我已经康复,圣座。您说过,支持我的工作。必要时我会向您汇报,但今晚请允许我无事可报。”

“我们都有一些私事。您既然说过不在意,那确实不应该介意。另外,关于您的私事,我从没过问。”

我简直要给林德元帅鼓掌喊bravo了。

逻辑满分!

老师的守护场继续扩散,压制感十分强烈。

林德元帅继续前行,推门就要进去,然后被虫猛地按到了墙上,发出“砰”的一身巨响!

老师几乎是在喊了:“你怎么就是不明白——不是这样的!明明不一样!”

“只要想想你在外面,他们对你垂涎欲滴的样子、只是想想可能会发生什么……我就快要……!”

林德元帅把住老师胳膊,深深吸了口气:“您在说什么?!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你没有去见戴恩?他没有搂你抱你?没有吻你?其他雄虫没有碰你?”

“只是握——”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师打断。

“我是说过不在意你的私事,因为每只虫都有自己不想让他虫知道的秘密……也许你有,也许你没有,那不重要!我也完全不在乎!但是……”

“所以呢?为什么您这么……”

林德元帅听起来十分迷茫,还有些挫败和沮丧,似乎一个AI被输入了太多自相矛盾的指令而得不出任何结论正在疯狂烧CPU中。

一阵沉默之后,林德元帅和守护场对抗的压制场回缩了。

雌虫终于得出了运算结果:“您在……嫉妒?”

老师颓然松手,捂住眼睛:“萨迦,真的,以你的职业特性来说,你太迟钝了。”

老师咕哝着抱怨,声音里的尖酸刻薄全没了。而夜色中只听几声衣服摩擦的沙沙音,以及雌虫再次响起的低沉嗓音。

“啊……所以,您最近反覆无常……一直揪着此事不放……是希望通过这样,得到补偿吗?”

“……不。”嘴硬的老师又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想躲回房间。

这次是雌虫不肯放过他。他抓住老师,将他按回墙壁上,伸出手臂撑在老师脑袋旁边,将老师完全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下。

“萨迦,停下来!”

“我认为你不想让我停,塞尔瑟。”

两只虫影交叠起来,其中一只慢慢下滑,蹲跪下来,脸刚好在一个恰到好处的高度。

“你和戴恩……这么多年……都在争斗,不是吗?”

林德元帅带着某种了悟,将皮带扣从皮带环里抽出。

忘了说,老师最近长袍穿得很少,反而入乡俗随地在兄长送来的一堆衣服中挑了几件素一点的衬衫西裤穿。

“我和他斗什么?哈——”

雄虫干巴巴的笑至于林德元帅的动作中。

“我只是讨厌他……强迫、勉强你……扮猪吃老虎……”

老师开始喘气,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戴恩……不是那样。”林德元帅含糊不清地解释,听著有点艰难痛苦。

“你看……就这样……非要我当面……他……见了雄虫就走不动路……”

“因为是你……塞尔瑟……他喜欢你……”

“关我屁事!呃……啊……”

“还嫉妒吗?这种事,我只对你做过。”

林德元帅站起身,横着胳膊擦了嘴角,很有渣男气息地俯瞰老师,转身扭开房门。

“不,萨迦,我们得谈一谈!!”

“我刚……了你的……不够吗?”高大的雌虫回身,在胸前环起手臂,“你还想要我怎么做?”

“戴恩对你做过的,所有……!”

门砰的一声被狠狠关住。感觉灰尘都震下来一层。

我又等了五分钟,确定他们已经开始办事后,从雕塑后走出,向我的房间走去。

走到房门口,我僵住了。我的房间内,传来一阵激烈的乒乓声、喘息声、呻吟和低骂音。

……林德元帅!你个醉鬼!!酒量不好就少喝点!!!

那之后两天,金发雌虫见我都避着走。

老师十分的和颜悦色、温柔似春风,惊得贝卓偷偷问我好几次怎么了。

我冷着脸:“枯木逢春,老树开花。”

再过了两天。

到了蛋崽预定的破壳日。

兄长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邀请了所有叫得上名号和罗森克洛伊沾亲带故的贵族,以及现在政坛上位高权重的大佬们拖家带口,从白天搞到晚上。

晚宴搞得不亚于一场娱乐圈影视圈年度盛典。

到场媒体一晚都没闲着。

迪亚斯被偷拍了很多张图。

拍到迪亚斯早早退场,任谁叫都不出来了。

我也累得够呛,却也明白兄长苦心。

用的是蛋崽名头,主角却是我。

代理教宗是个香饽饽,但毕竟年轻,刚好趁着代理时,多结交点虫脉,也不会被圣廷老古董们说三道四。

晚宴结束,已近淩晨。

罗森克洛伊聚在那间年代最久远的客厅里,等着我在隔壁小房间,引导蛋崽破壳。

十一天时间。蛋崽的壳逐渐坚硬,精神力也愈发茁壮稳定。

他好几次都向我表示,要“出来看看”。

我温柔耐心地引导,不厌其烦地陪他用精神力做游戏,终于将他哄得兴致勃勃,决定勇敢踏出第一步,来更广阔的“外界”探索冒险。

咔嚓——

咔嚓——

蛋壳龟裂出几条缝隙,我看得心焦,恨不得动手帮他,却只能咬着下唇,看里面的小虫崽一点点使劲。

咔嚓——

顶部的冒出一个小洞。里面的身影在努力扭动。

破壳是个很耗费时间的过程。从小洞变成大洞,又过去一个多小时。

终于,三个小时后,蛋崽用脑袋顶开了顶部的大洞,蛋壳完全裂开,小小的手、小小的脚从里面伸出。

“雄、雄父——”

一只湿漉漉的幼崽,黑发紫眸,压着蛋壳和半透明的粘液,朝我伸手爬来。

“雌父、雌父……不、不好……”

“救……救……”

他被底部的壳绊了一跤,哇的一声哭出来,脑袋扣进软垫中。

雌父不好??

我的喜悦刚刚升起,就化成无数惊恐,袭上心头,在那里突突直跳。

“贝卓,帮我看着蛋崽。”

我冲出小房间,在旁边起居室瞄了一圈,没找到兄长。

“去、去书、书房了。”侍从结结巴巴。我风一样从他身边卷过。

书房在二楼。不近也不远。我一口气奔过去,门锁着,我按上门把手,指纹和虹膜验证同时匹配,门打开了。

“哥,西恩怎么了?!蛋崽都告诉我了,你别想再骗我了!我就说他不可能一直不回覆信息……肯定是出事——”

短短几天内,我再次撞入一场少儿不宜的成人级N18画面。

一张钢化玻璃做得书桌正在咯吱作响,感觉快要碎掉了。

书桌上,一只银发深肤的雌虫被蒙着眼睛,绑着双手,大开着身体,正被虫压着野蛮……你懂。

现场还有掉落的长鞭几把,浓郁的血腥味和信息素让虫血脉贲张、肾上腺素几乎可以一秒升高。

“……阿尔……托利?”

呼喝喘息声中,压在雌虫身上的雄虫抬眸,白皮绿眼金发,脸颊晕着红晕,衣着整齐微乱,但下身……

我呻吟一声,捂住眼,连连后退:“迪亚斯你……”

我很想说句“你们继续,打扰了”。但我还惦记着蛋崽刚说的事情。

于是我深深吸了口气,转过身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哥哥,十分钟后,楼下见。我有事问你。”

我拖着步子关上门,一回神,被某只悄无声息的虫吓了一跳。

是莱伊。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不自觉向下撇去,脸颊肌肉紧绷,彷佛在极力压制内心的愤怒。

“……你……看到了?”

我下意识地问。

莱伊那双眼睛瞬间变得阴鸷,仇恨如毒蛇般在眼底蔓延,令他的面容扭曲得近乎狰狞。

十分钟后,兄长换了身衣服,约我在花房私密一谈。

“萨洛提斯少将情况是不妙……”

他摩挲着手中茶杯,刻意拉长语调,在我沉眸咬牙,就要发火时,又忽地话锋一转。

“但已经救回来了,现在在医院修养。”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好了……”

“明天,他就会进宫。你们便可父子三虫团聚。”

我瞬间失去所以力气,瘫倒在沙发里。

兄长递过来一杯茶,朝我挤眉弄眼:“该说什么?”

“……谢谢哥哥。”我接过一口喝光,这才感觉喉咙里冒火,渴得不行,于是抓起茶壶,哐哐哐灌水。

“哥,你和迪亚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时间线里是有他们在一起的可能,但没有那么冲击的活春宫。

我只想大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保密,谁都别说。”

奥兰陛下双眸含笑,丰神俊朗,指间捏着的白玉杯冒出幽幽茗香。

台灯的光洒在他身上,将雌虫那张棱角分明、英俊威严的面容镀上一层淡淡金光,让那一向冷酷威严的紫色双瞳多了两分暖意。

“……你是认真的吗?”我一时有些发怔,下意识的问道。

“……”哥哥勾了勾唇角:“……你去叫下迪亚斯。让他来这找我。”

“干什么?”我问。

“干我。”奥兰陛下起身甩袖,昂扬狂傲,将我一脚踹了出去。???

第088章 西恩回归

从没有觉得时间如此难熬。

几乎一夜没睡,睁眼到天明。

蛋崽倒是非常好眠。

破壳之后,专虫清洗、换衣,再喂食提前准备好的乳汁,便蜷缩着在我怀里沉沉睡去。

小小肉团,皮肤滑嫩纤薄,忍不住克制着力道,用指尖一摸再摸。

摸到睡着的蛋崽烦不胜烦,扭过身将脑袋埋进枕头里躲避。

“哈哈……脾气倒挺大……”

我撑着脑袋,斜倚在床头。看蛋崽如此模样,笑出声来:“西恩,你看……”

话未完已咽回。

四柱大床帐幔低垂,缭绕熏香悠悠飘扬,漫漫长夜因为蛋崽贴在胸口,少了一分空落,却让思念加倍。

还好,明天就可以见到他了。

我打开终端,通信接口中,依然是我过去三个月的“日记体”。

受了很严重的伤罢。

怕我担心,所以连同兄长一起瞒我,瞒得滴水不漏。

十有八九之前一直在昏迷。

躺在那里,接满各种监控医疗器具,连话都说不出,当然没法回覆我……

一晚上,各种猜想不断。

好不容易天终于亮了,终于从这酷刑中解脱。

冲了澡,吨吨吨灌了两大杯黑咖啡,对着送来的早饭毫无胃口。

哈勒劝道:“殿下,您好歹吃点呀。您这黑眼圈,本就……要是再饿晕了,少将肯定又要冷嘲热讽您自理能力为零,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我站起身来:”说得也是,我带蛋崽去散步,饭不吃了。他要骂,求之不得。”

哈勒:“??“

之前我每天雷达不动晨起跑步,回宫后就改为背着蛋散步。

今天是蛋崽破壳第一日,运动好习惯要从小坚持。

虫族幼崽比人类幼崽强健多了,哪怕是雄虫崽也一样。

破壳后自带一些基本词库,一岁以后能走会跑跳。

厉害一点的雌虫,三岁就能进专门学校开始接受军事化训练了。

时间太早,花园里安静得只有不时响起的清脆鸟鸣声和我的脚步声。

空气清冽又有甜味,常青的植物叶片凝结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像是撒了一地的碎钻。

我沿着小径慢慢地走,时不时蹲下来,拨开覆盖的枯叶,搜索一些已经冒出小小花苞的枝桠。

“蛋崽,待会就要见到雌父了,开心不开心呀。”

“雌、雌父?”

黑发小虫崽歪着脑袋看我,愣了半天,蹦出个词:“同夥!开心!!!”

我:“……”

我继续解释:“雌父可是帝国的大英雄!保护了蛋崽和雄父,见了面,你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抱抱和亲亲,知道吗?”

蛋崽:“亲亲?”

努力站起身,吧唧一声,嘴巴贴到我的嘴巴上。

我:“……亲脸蛋就行。”

狠揉了把蛋崽和西恩一模一样的黑色头发。

大概不小心手有点重,小虫崽撅着嘴不高兴了,一口咬上我手掌。

一双紫眼睛圆溜溜地盯着我。盯了两秒,牙齿慢慢松开,口水从嘴角流了下来。

“……好看……雄父……”

“雄父……饿……”

……

有个念头本想忽视,到现在却没法再自欺欺虫了。

——蛋崽,我怎么感觉…有点傻??

我带着蛋崽回房间,将他放在小虫崽宝宝专用窝里,起身给他充奶粉。

这些事物按贵族传统,一般是全交给侍从去做的。

但被我坚决拒绝了。

养育亲生虫崽,当然要亲力亲为(一些实在繁琐低性价比的事可以外包),才能更好地与虫崽创建起亲密关系,成为被他们依靠、信赖的真正双亲。

兄长很支持我。

我站在一体化多功能工作台上,拿起机器按比例冲泡好的奶粉。

盖紧瓶盖,轻轻摇晃至奶粉完全溶解,再滴两滴在手背,最后确认一下温度。

我转过身,朝宝宝专用窝走去:“蛋崽,吃饭了——”

奶瓶从我松开的手指中滑落,砰的一声摔进地毯。

在我面前两米处,一身笔挺军服的黑发雌虫半蹲在地,正将蛋崽从专用窝中抱出。

明媚的阳光穿过窗边的绿植,在雌虫黑色的发梢间跳跃、在宽阔的肩膀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尘埃在光线中缓缓漂浮,时间在这一刻彷佛静止。

我呆呆地看去,被这一幕摄去了心神、大脑一片空白。

眼前的雌虫有着冷峻刚直的侧脸线条,在阳光下几乎透明的黑色眼睫,高挺的鼻梁和锋锐淡薄的浅色薄唇,

他抱起蛋崽的动作很轻,彷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骨节分明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托住蛋崽整个身体。

蛋崽在他怀里动了动,仰着头,疑惑又好奇,发出轻微的咕哝声。

然后他鼻子嗅了嗅,闻到了一股格外熟悉的信息素。

“……雌、雌父?”蛋崽试探地喊道。

雌虫冷峻的眉眼瞬间变得柔和,嘴角微微上扬。

他缓缓站起身来,蛋崽在他怀里显得格外娇小。

“西、西恩……”

我喃喃低语,心头瞬间涌上不敢置信的狂喜,让我连呼吸都不觉屏住。

“阿尔托利。”雌虫抱着蛋崽大步朝我走进。

我怔怔地看着那不断接近的虫,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再攥。

而当那熟悉的气息迎面将我裹进时,眼球后胀痛的热度已无法控制。

我扑进雌虫的怀里,紧紧地抓住他的腰,控制不住的眼泪簌簌落下,全部浸入他胸前硬挺的呢子料中。

蛋崽被我外放的守护场感染,也哇的一声哭出来,一时之间,只听室内抽噎声连连,还时不时地有虫打着小嗝。

打嗝声越来越大。

我实在不舍,却只能稍微松开西恩,低头看去,却见蛋崽哭得撕心裂肺,快要喘不过气来。

雌虫抬起手臂,将蛋崽托到自己面前。

蛋崽瞬间不哭了,大睁着眼睛,死死盯着西恩看,然后,吧唧一声,小嘴正正好贴到了西恩嘴巴上。

“亲亲,开心!亲亲!!”

他挥舞着双手双脚,看看我,又看看西恩,又看看我,很着急似地喊道:“亲亲、阿尔……亲亲……同夥……”

“……他在说什么?”西恩扭头向我求助,一向严肃冷峻的表情显出几分手足无措。

“让我亲你!”

我反手拥住西恩,不给雌虫回神时间,将他压倒在柜子上,狠狠吻住、舔咬着堵回他的话。

我吻得热烈、粗暴、急不可耐,吻得西恩从喉咙里溢出一阵又一阵沙哑叹息。

吻到我用拇指挺在西恩嘴角,给他擦了擦渗出的口水。

吻到我咬住他的喉结,舔舐他的脖颈,扯开他的军服领结、手从那里潜入进去,往他胸前探。

吻到扣子被我蹦掉几颗,不断下移,直到我在那饱满的胸肌上咬出一片淤青,再去用舌尖和牙齿玩弄。

吻到西恩被痛感刺激出快感,没忍住哼出几丝带着柔媚的低吟,抬手将我从他胸前拉起扯开。

“阿尔托利……你是狗吗?”

雌虫喘息,红着耳根和脸颊,凶狠地瞪我。

“欢迎你回来的欢迎吻。”

我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角 ,笑得眉眼弯弯,别提多开心了。

“西恩,既然你回来了。奶粉都可以扔了。”

我捡起地上那个奶瓶,看也不看地扔进一边垃圾处理器。

西恩:“哈?”

“你自己喂啊。”我拉着他,将略显僵硬的雌虫安置到沙发上。

“用这里。我刚尝过了,量应该够。”

我摸了一把他的胸,从他怀里接过蛋崽,放到自己腿上,眨巴着眼睛看向他,“我来帮你。”

西恩面部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随后,轰的一声,红晕就像泼开的颜料,整个飞溅上他的脸颊、脖子以及被我扯开的锁骨、胸口。

“阿、尔、托、利!这么久不见,你就只想着这点事?”

“我果然不该对你有太高的期望……”

他气得眼睛冒火,接连呼出几口重气,又有几分无语,跟刀子一样似的目光简直要在我身上挖洞,但最终还是咬着牙,脱下军服外套,解开了衬衫扣子,又从我手中接过了蛋崽。

蛋崽从刚在就按捺不住地想爬去西恩身上,被我强按了一会,气呼呼地踢我。

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双手吃力地抱住西恩腰腹,鼻子左嗅右嗅,找到位置,便一口咬下,眯着眼睛奋力吮吸起来。

“呃——”

西恩身子一抖,单手抓着蛋崽,手臂青筋绷起,有那么一瞬,我以为他要将蛋崽整只扔出去。

“好疼,这小子下嘴比你狠多了。”

西恩长吸了口气,梗着脖子,好一会才缓过劲来:“你在干嘛……?”

我咔咔又用终端拍了两张照片,镜头将雌虫和蛋崽上半身同时圈入框中:“记录蛋崽第一次喝奶。记录你第一次喂奶。”

然后我将半边身子压到西恩胸膛上,设置终端为定时自拍,拉起雌虫另一只手:“来,比心!家庭第一张合影。”

在西恩额上青筋隐跳、目光越加凶狠,眼看就要到底底线前,我收起了终端,整只虫小鸟依虫地窝到他怀里,一手按住蛋崽,一手抓住他的手臂,从下到上,眨巴眼睛,温柔地看他。

“西恩,我也想喝……”我恳求道。

“阿尔托利,你去死!!”西恩暴怒。

“来嘛来嘛!!让我顺便检查检查……”我将他扑倒,手肆意抓摸,“老夫老夫,害羞什么……”

因为蛋崽还在“吃饭”,西恩根本不敢有任何大动作,只能红着脸、黑着脸,两种脸色变换交替,被我轻轻松松剥光了衬衫,掀起了背心,就连皮带也眼看着就要失守。

我要给自己正名。

我如此迫不及待,主要原因是我真的想检查检查,看看刚从战场回来的西恩有没有瞒着我的伤。

他那张嘴,自己说是绝无可能的。

但算上西恩从普兰巴图返回、又住院又治疗又来中央星,这时间卡得太紧了。

百分百有猫腻。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低咳声。

起初很轻微,我懒得去管。然后刻意加重,我正忙着和蛋崽一起“吃饭”,也没功夫去理。

直到我搞得西恩一身水渍、而他那条裤子就要敞开时,那道低咳变成了一声不悦的冷哼。

“阿尔托利,我有话和你说。你们能不能暂停一下?不停……”

脚步声靠近,黑影罩上床铺,一声低沉轻笑:“呦,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啊,练得不错,少将阁下。”

奥兰陛下调侃。西恩脸红得吓虫。

我这才陡然回过神来,拉开被子就裹到西恩和蛋崽身上,扭头张口:“哥,你敲门啊!!!”

“为什么?”

奥兰陛下向后退去,转身迈动大长腿,两三步回到沙发上:“我的房间你可以随时随地自由出入。你的,我应该也是?”

我无语看他。歪理。都是歪理。

但想想昨天我看到的,又觉得这大概就是报应。

“什么事,快说。”

我烦躁地一抓头发,从床上滑下来,看了一眼西恩,用眼神传达“暂且放过你”的信息后,坐到兄长身边。

“萨洛提斯少将之前伤得很重。接受了很多次外科手术后,又在医疗舱泡了一周。”

“因为爆炸冲击和数次重度昏迷,他会出现一些记忆错乱,或者记忆缺失。有些会随着时间好转,但有些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回来。”

“心理医生和治疗团队说萨洛提斯少将有一些严重的战后应激创伤,所以普兰巴图、以及和皇后决战的细节,阿尔托利,我建议你不要过问。”

“同理,你神经太粗、下手又没轻没重,最近房事你要克制,精神域也不要进。会有专虫定期来给他做检查、治疗。这几个月,你就住在宫里吧。也方便少将回家。”

“军团那边,加产假、病假和他之前攒的年假,已经批了萨洛提斯少将带薪休假半年。”

“这半年把婚礼办了,去度蜜月,然后好好带蛋崽。半年后,收收心开始工作。”

奥兰陛下一句接一句地说,信息量一句比一句大。

“等等!等等!”

“什么叫记忆错乱、记忆缺失?”我怀疑自己听错了,“还有战后应激创伤……普兰巴图到底发生了什么?!!”

“详细的作战报告我稍后发你。不过是萨洛提斯少将的下属写的,细节你自己看。别问他。”

兄长表情微变,很快就恢复一贯的淡定威严:“记忆错乱、记忆缺失……就是字面意思。”

“不过不影响正常生活。所以他要是哪里行为有些古怪也不用太在意。”

兄长说这话时,西恩已经穿好衣服下了床,哄着臂弯里吃饱喝足的蛋崽。

我感觉他的身体在兄长说这些话时是全部绷紧的,但他面上却没有丝毫异常,只是眼睑垂下来,睫毛很密,盖住眼睛。

“……我明白了。”

我点头说道,压下心中接连而起的疑惑。准备避开西恩,找时间和他的主治医生谈谈。

接下来几天,我逐渐明白过来,兄长为什么要提前说那么一长串话。

他是在给我提前打预防针。

西恩回来当晚,我和他相拥而眠,折腾了大半夜。

兄长说房事要节制,念着雌虫大病初愈,哪怕我快把自己憋爆炸,有没有做到最后。

没有到最后,其他该有的一个没少。也因此发现西恩的异常。

雌虫蜜色肌肤上,曾经满布的各种伤疤、新的旧的、横的竖的,被西恩称之为勋章,每每见我注视,都要得意地挺起让我仔细查看的伤疤,全都不见了。

“医疗舱里泡太久了……有工作虫好心加了伤疤修复的选项,于是,就这样了。”

西恩无所谓道,末了瞥我一眼:“怎么,圣子殿下有那种XP?”

这挑衅的语气让我当即就在他无暇的皮肤上啃了好几个很深的印子。

第二点古怪的是,无论我如何软磨硬泡,西恩就是死死捂紧脖子,不让我揭他那的项圈。

理由是怕我忍不住,那防贼一样的眼神直接把我气笑了。

几个月不见,西恩彷佛瞬间回到百年前,突然就正儿八经得不行。

亲得色一点就脸红得一巴掌盖住我的脸,不让我看他表情。

亲xiong更是,随便撮两口,他的反应震惊我。

做不到最后说用其他补偿一下,他一脚把我踹开那个毫不犹豫……

我还以为“古板传统又克制”的兄长模版他早都玩腻了,现在怎么突然又开始重新焕发兴趣,倒衬得我像个时刻欲求不满的se情狂。

而且他不是拿这当情Q,是真的突然放不开了!!

是因为蛋崽在?

搞着搞着,突然在床脚发现不知何时爬到那里、其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看的虫崽,是挺……尴尬、复杂。

勉强可以解释西恩放不开。

但真的有这么大作用?还是说我太不像雄父,而西恩很有自觉?

我一时直接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半年不见,吃不到嘴,我怨气很大。

搂着西恩,倒是睡得很香。

迷迷糊糊之中听到他在动作,掀开眼皮一看,雌虫不知何时坐起来,靠着床头,垂眸看着睡在我两中间的小虫崽,神情温柔、目光怀念。

他呼吸平缓,裸露在外的胸膛结实雄壮,流畅起伏的肌肉阳刚有力,肌肤温暖柔韧,富有弹性。

我撑起身来,吻他的唇,想起一件事。

“西恩,还没给蛋崽起名字呢,想着等你回来……有想好的吗?”

“……克里索斯……”雌虫唇间溢出一个音节。

“上古语的珍宝吗?”我低笑,抱着西恩的双手在雌虫挺拔的脊背上轻抚,“和……他们一样的啊……”

他们是指那么多时间线里,仅有的那几只成功出生、健康长大的虫崽。

那些阿尔托利和西恩的虫崽。

“他们是谁?”西恩一怔,好像很是迷茫。

“其他循环里的虫崽。”

我说道,内心有点初次做雄父的不安。

蛋崽和那些“蛋崽”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我甚至知道他再过几年会是什么模样。

既然外貌分毫不差,那那些克里索斯生过的病、犯下的错、闯过的祸,也会一一发生在他身上吗?

看到“未来”,知道更多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反而让我提前开始紧张。

“循环?什么意思?”

西恩略显疑惑地看我。

我内心一惊。

不会吧?

记忆缺失……是连这部分记忆都会缺的吗?

“你还记得,你教我驾驶战斗机的事吗?”

西恩摇头,皱眉:“是我教的?”

“是你啊!”我回忆着那些片段,“手柄手,用你的爱机……驾驶舱很窄,但是有几个设备,很适合你趴着我艹……”

西恩一把捂住我的嘴,耳朵又泛红了:“闭嘴!我好像有点印象。你个小色鬼。”

“那你就是欲求不满的大yin虫!”

雌虫脸红透了,猛地又捂住,目光四处乱移,似乎被这句话说的羞耻度爆表。

不是,真不好意思了??

我目瞪口呆。

随后,我又问了西恩几个事,发现他是真的……丢了不少记忆。而且记得的部分,也很混乱。

连问了三四个,他便一脸痛苦地让我不要继续了。

说他头很疼。

他是真的看着不舒服。

额头有汗、身子在抖,脸很烫,短短几秒像是发烧了,看得我一阵心虚,赶紧让他躺下来。

我关了灯。

黑暗中,我抱着蛋崽,西恩抱着我。

我们身体紧靠在一起,呼吸交错,心跳逐渐重叠。

“阿尔,抱歉,终端在战斗中坏掉了。我早上才拿到新的。”

“我做到了……承诺……守护了帝国……”

“你做到了。西恩。”我握住他的手:“谢谢你。”

……

接下来一周内,我的猪圈生活仍在继续。

每天生活和前些日子十分相似,但又有了大大的不同。

因为西恩回来了。

一场接风洗尘宴后,西恩在宫里住下,和我、蛋崽共享一个房间。

一对新手夫夫的育儿生涯正式开始。

每天都在鸡飞狗跳、争执不断。

客观上讲,蛋崽已经很好带了(老师+兄长一起证实)。

每天吃饱就睡,睡饱要逛,逛完要吃,如此循环。

坏就坏在,对于蛋崽的养育方式和细节,我和西恩谁都不服谁。

我觉得蛋崽不肯睡觉是没逛够,想继续带他去散步;

西恩说我脑袋有病,大半夜天寒地冻干什么,明明是喂奶喂多了都怪我!

蛋崽哭了我要马上去哄,西恩冷脸拉开我说让他哭。

又说蛋崽心眼多,鬼机灵,在试探我底线。气得我咬西恩一口说是不是你亲生的。

就连我拍奶嗝的姿势西恩都要挑剔,而他若是提议了某个新方法我不肯赞同,马上就掉一张臭脸给我看。

有时故意逗他两句,西恩突然就生气了。拽得二五八万,还会砰砰摔东西。

变脸之快让我觉得他毫无耐心、特别暴躁、且处处都是雷点。

有时一大早起来就得看他脸色行事,搞得我心力交瘁。

“这是生完虫崽……激素波动引起的吗?”

我有气无力地倒在沙发上,给嘴里塞着贝卓的小蛋糕:“他脾气怎么这么差……不对啊……明明应该是包容款的……”

“这有点像婚前诈骗了。”我嘀咕着。

“生育后是会这样啦。”贝卓翻出参考书,将一段标亮投映出来,“阿尔托利,你对少将耐心一点啦。”

“除了这个,其实想想也正常……你们以前也没有这么长时间相处过吧。热恋期过了就是磨合期,磨合期嘛,就该吵吵闹闹。”

理论上,这段话没有问题。

实际上,很有问题。

要说磨合,我和西恩早就生活过十几年了,该吵的架早就吵完了。

对彼此的脾气秉性包括死xue都很了解。

什么时候该说对不起,什么时候该主动献身滚床单,什么时候亲自下厨做菜赔罪……默契十足,一个眼神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斗嘴,那是有,真的生气?那不可能。

可生完崽的西恩,让给我种错觉,他并不是很相信我爱他。

总是在试探我,又因一些我不理解的东西指责我,然后就闭嘴一声不吭,自己躲到角落去生闷气……

我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把一盘游戏打到大结局,结果存盘忽然坏了,得从半截重新开始。

在这种情况下,我和西恩,带着蛋崽,回了一趟萨洛提斯公爵府。

萨洛提斯公爵,上辈子因为家族早早将西恩除名的缘故,我和他完全不熟,且我对他很有意见。

这辈子,之前开各种会跟他倒时不时有接触。

萨洛提斯公爵看上去是那种典型的精英雄虫,滴水不漏、文雅理智。

实际心狠手辣、做虫没有底线,城府极深。

全帝国都知道他是我岳父,但全帝国不知道的是,我们处得差不多和半个仇人一样。

没有成为完全仇人,是因为西恩。

萨洛提斯家从祖父开始,就很得重用。

几百年来不断积累,家大业大,公爵府豪华得堪比一个小皇宫。

萨洛提斯公爵邀请了不少议员大臣、贵族名流还有军团里的高级将领,来为西恩办一场小规模的庆功宴。

我作为西恩的雄主,义不容辞需要参加。

蛋崽作为全场最佳吉祥物,也要露面。

宴会开了一半,我就抱着蛋崽跑路了,藉口蛋崽要休息,躲到一个偏僻清净的房间睡觉。

去房间路上,半路看到一个急匆匆跑过的雌虫身影,好像是马克里姆·维多纳。

我想起莱伊说过,马克里姆是萨洛提斯公爵的私生崽。

不过,敢在今天光明正大的出现,胆子也太大了。

是生怕别的虫不知道他们关系?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是我先入为主。

今天宴会,参加的政界虫少说二三十只,他们又各自有带下属和想要提携、培养的后辈。

马克里姆估计十有八九,是混在着些“后辈”里来的。

我起了好奇心,用精神力轻轻在周身裹了一圈,消去自己身形和气息,跟了上去。

马克里姆躲在厨房后门的阴影里,等了大概十几分钟,等来了一只虫。

看清那只虫样子时,我心底震惊至极!

——怎么会是他?!

震惊一直持续到我返回皇宫,都没有完全消化掉。还被西恩看出来了。

西恩:“阿尔托利,你在想什么?脸色……不太好。”

“你脸色也不好。”我瞟他一眼,本是随口乱说,仔细一看居然说中了。

他回家前就显得心事重重,回来之后气色更差。

“我……跟雄父……吵了一架。”

西恩垂眸,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关于今后的发展……他希望我从政,但我,还想继续待在军团。”

“你是雌长子,他当然希望你能扩大家族影响力,让萨洛提斯家更上一步了。”

“不过他显然不了解你,你根本不适合搞政治。”我笑着调侃,手捏上雌虫的脸。

“就你这气死虫的脸和嘴,让你去,估计拉不到一票。”

西恩打掉我的手:“是呢。比不上罗斯·奥托。他倒是见虫说虫话,见鬼说鬼话。嘴跟抹了蜜似的,几句话就把你哄得合不拢嘴。”

“我那是以你雄主的身份,感谢奥托少将在前线对你的照顾!”

“谁知道呢……”西恩翻白眼,“一直盯着人家的胸看,阿尔托利,你真的……啧。”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啊!不要血口喷虫、长嘴就来啊!”

我抓狂!!直接一把将雌虫拉过来,压在后座就一阵啃咬。

偶尔吃点飞醋是情趣,天天吃日日吃谁受得了……

西恩居然还手、反抗。我们在后座一阵你抓我跑、你亲我咬、你打我还手……差点把睡着的蛋崽都吵醒。

这场小争执以西恩给我tian收尾作罢。

回到宫里,衣服换没来的及换,就被突然窜出来的迪亚斯拉到一边:

“阿尔托利,圣座刚刚提审了蒂利亚!”

“你说过,不能让圣座单独去,说要先向他汇报……”

艹!我把这事给忘了!

带崽让虫智商倒退!日夜颠倒带崽更是!

中间明明想起来几次,还没来得及去,然后就忘了!

所以和其他艾尔瑞亚的内核负责虫一起走着裁判所的正常流程。

蒂利亚在审问中吐露了很多可怕言论和秘密。

裁判官觉得事态严重,就单独上报了。贝卓拿不定,就询问了老师。

然后老师决定面对面和蒂利亚一谈。

我让西恩看崽,跳上迪亚斯叫来的悬浮车,一路向关押蒂利亚的地方而去。

紧赶慢赶,等到我一脚踹开审讯室的门时,现场还残留着蒂利亚精神力的气息。

老师坐在对面,一动不动,彷佛雕塑。

我走到他跟前,低头打量,发现老师垂着眼帘,放在膝盖上的手居然在微微颤抖……

“你想看,我让你看了,如何?还满意吗?”

蒂利亚顶着一窝乱糟糟的鸡窝头,全身缩在角落,哈哈哈哈哈哈纵声狂笑着。

他嘴角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齿。皮肤在灯光下泛着不健康的青灰色,像死去多时的尸体。

“你对老师做了什么!!”

我狠狠捏住蒂利亚的肩,晃着他,恨不得打爆这个疯子的头!

“只是真相……只是真相而已啊……哈哈哈哈真相总是残酷的,不是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神情愈加疯狂,忽然像终于注意到了我,一双棕色眼珠猛地盯过来,瞳孔在昏暗的房间里收缩成一条细线,像冷血的爬行动物盯上了猎物,带着让虫脊背发寒的阴森和恶毒。

“哦哦哦,阿尔托利……你也有一个新的真相,想知道吗?”

他猛地反手抓住我,脸凑上来,声音嘶哑,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可爱的西恩,真是费了那些虫好大一番力气呀……可惜可惜……假的就是假的……”

他的手指痉挛般地抽搐着,指甲忽地变长变尖。

刺啦一声,指甲划破我的袖口。

“什么假的……你在说什么……”

我紧咬牙关,强力克制想捏死他的冲动。

“救世主蒂利亚从不说谎,只说真相。”

“你若不信,自可去查验。”

蒂利亚低语着,声音里带着恶毒的愉悦。

我不自觉地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

袖扣随之跳落在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

只见蒂利亚的脖子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动着,彷佛被无形的丝线操控。

审讯里明明开着灯,却弥漫着阴冷的气息,将一阵阵刺骨的寒意从我毛孔中渗入。

“迪亚斯,你带老师离开这里!”

说罢,我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离开这里,跳上悬浮车,手动驾驶,一路将速度拉到最高,返回寝宫。

卧室内,西恩抱着蛋崽,一大一小在沙发上睡着了。

正是傍晚时分,恒星沉入地天际线下,屋内一切都被如血的余辉披裹笼罩,有种莫名凄凉的味道。

就连一向如钢铁一般坚毅、彷佛我世界中的定海神针的西恩,在这种光线下,都泛出一种脆弱和哀伤。

我放轻脚步走过去,伸手碰上雌虫的下颌,冰凉,丝滑,有种奇特的触感。

我视线下移,一一扫过这具躯体。哪怕屈身侧躺在沙发上,也能看出雌虫高挑的身材、硬朗的肌肉和流畅的身体线条。

宽肩、窄腰、翘臀、长腿,裸露在外的深色皮肤好像染了一层蜜,完美到让虫爱不释手。

假的吗……

我冷笑一声,手指按上雌虫脖颈处的项圈。

一声轻微的滴声,皮质项圈散开。我捏起扔掉,俯下身,凑到雌虫后颈腺体处。

被我吻过无数次的地方平滑完美,没有一丝伤痕。

肉-体终身标记的标记孔,从不曾存在。

“……阿尔?”

西恩慢慢睁眼,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你在做……”

他的声音渐小,身体即刻冻结,像被雷击中一样僵直。

我用手揪起他的头发,看那张冷峻的面孔在短短几秒内变得惨白如纸。

我将西恩的下腭狠狠捏住,俯身逼视,冷声质问:

“这个,你要怎么解释?难不成医疗舱的治疗液,连标记孔也可以填满补平?!”

第089章 你我的终结

通信提示音响起的时候,奥兰陛下正在书房抽菸。

房间没有开灯,混着菸草和酒精的烟雾在空间里蔓延,又苦又甜。

雌虫藏于黑暗之中,红色的火星在指尖闪烁,一双大长腿交叠着翘在钢化玻璃办公桌上,强健的身体倚进宽大舒适的皮椅。

修长的手指拈了下烟,举到嘴边吸了一口。

宽厚的胸膛随之上扬,撑得黑衬衫绷紧了纽扣,又随着从薄唇中呼出的烟雾而再度落下。

整只虫轻松又惬意。

“哥。”

通信接通,出现的是阿尔托利那张完美无瑕的脸。

在幽暗的空间里,全息投影的边缘闪烁着细微波动的光圈,让这份美又多了些虚幻与朦胧。

奥兰轻瞥一眼自己弟弟:

“怎么了,难得你给我打通信。”

“……我需要解释。”

阿尔托利眼底带着怒火,俊美的脸庞十分的冰冷和沉静,显出一种极度的自制和沉着。

倒是真的长大了。

若是之前,估计早就跑来找自己,顺便砸了这间书房吧。

奥兰心底感概,面上依旧淡淡:“什么解释?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微微摇头,再次吸了一口烟,当苦涩的烟雾遮住脸时,极其轻微地勾唇一笑。

“西恩的身体和记忆!!”

阿尔托利似乎被他的无动于衷激怒了,声音有一瞬的拔高,又急速地降低。

紧接着再次响起的是短促急迫的呼吸,以及咬牙切齿般、从牙缝间挤出来的字句。

“他的标记孔…消失了!医疗舱根本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我逼问他,可TM的他一个字都不肯说,只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彻底拒绝跟我沟通!!”

“还有他的性格……我不想这么说……但他和我认识的西恩……很相似却又不是他……”

“就算他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有很严重的心境障碍,我也不觉得会这样……”

“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肯定知道……不然你不会说那些话……”

这记通信比奥兰想像中来得早。

看看日历,从他将雌虫归还给自己弟弟那一天到现在,不过刚刚十天。

十天……就连两个礼拜都撑不到吗?

奥兰在心底叹气。

明明千叮咛万嘱咐,却还是出了纰漏。

不过倒也正常,日日相处,哪怕阿尔托利有时神经粗的要命,且智商时不时会下线,但有的时候,阿尔托利又聪慧得超乎所有虫的想像。

奥兰对此早有预料,自然做好了相关准备。

他从终端里翻出一张照片,直接发给那端的阿尔托利:

“这是西恩·萨提洛斯少将的下属在紧急撤离时拍下的。”

“你可以看到……状况非常惨烈……”

“阿尔托利,西恩·萨提洛斯为了遵守约定,回来见你,付出了难以想像的代价。”

“他近乎一半的身体,胳膊、腿、身体,当然也包括标记孔,都被普兰巴图母星的岩浆融掉了。”

“现在的西恩,60%的组织、皮肤和肌肉都是用了最先进的医疗技术重新培养、生长出来的。”

随着奥兰的陈述,一张照片在空中投影形成。

画面上,是几道纵横交错的巨大裂缝,炽热的岩浆从缝隙中汩汩冒出,将整张照片染成发亮的血色。

照片一角,一只半虫化态的雌虫半浸在岩浆中。

他仰面朝天躺着,强健的身体支离破碎,四肢无力地张开,包括左臂在内的半个身子都完全消失,右腿只剩下森森白骨。

他大睁着双眼,空洞无力的眼球倒映处灰红交错的天空。冷峻的面部轮廓和脖子上,布满了熔岩凝固后的黑色硬壳,看上去已经死了。

阿尔托利呼吸一窒,面容一片空白,彷佛整只虫都被这张照片震慑得裂出无数裂缝,马上就要崩溃了。

奥兰将雄虫的反应全部看在眼底,一股无法压抑的怜惜和愤恨同时涌上他的心头。

他的弟弟,他最亲爱的半身,如此地深爱那只雌虫。

为其拼尽权利争取一切可用的资源,为其和议员大臣寸步不让拍桌叫板,也为其收心养性,三千弱水只取一瓢……

明明是自己亲手促成的一切,可当结局真正来临时,奥兰发现自己还是痛彻心扉、难以忍受。

但奥兰早就学到了昂贵的教训,再如何难以忍受,也不会出手干预阿尔托利和西恩的命运。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按照西恩·萨提洛斯的要求。

“阿尔托利,普兰巴图一战,比你想像中的还要血腥惨烈。”

“送到你面前的那些报告,考虑到雄子的承受能力,都经过一定删减和修饰。你若有兴趣,可找阿赛德或者哈马迪,他们有更详细、更真实的东西。”

“也许他给了你一定的错觉,但事实上,萨提洛斯少将并非无所不能。他被皇后精神力影响,身体又基本相当于完全重塑了一遍。现在不管是自我意识,还是情绪和记忆,都非常混乱和不安。”

“他需要你的坚定选择和无条件的认可。阿尔托利。”

“你要做的,不是质疑、逼问,而是包容、守候。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至于那个记号……你若实在介意,完全可以重新标记他。”

银发雄虫站在那里,低着头,沉默无声,彷佛被抽去灵魂的木偶。

奥兰弹掉菸灰,双眼深沉如渊。

他忽地坐直身体,站起来,伸出手,在阿尔托利的头顶轻抚了一下。

“他很爱你,阿尔。他努力了很久,才有了今天。”

“现在,你有雌君、有虫崽,代理教宗的工作干得也不错。幸福触手可及……”

“别辜负他。”

“……我知道……我知道……”

阿尔托利似乎终于回魂。

他轻声说道,喃喃重复。

几遍过后,那双紫色双眸终于浮现出一抹湿润的温暖,先前冷若冰泉的声音也不由自主似的和缓化冻。

“那就对他好一点。”奥兰低声说道。

阿尔托利点头“嗯”了声,抬头对自己兄长笑了笑,笑容有些僵硬,但也算是笑了。

通信中断。

屋内又恢复平静。

奥兰站在原地,望着窗外夜色,吸完了那只烟。将菸头碾灭在菸灰缸内,转身拉开旁边一个抽屉,从中取出了一个小木盒。

木盒打开,里面放着三枚黑曜石镶钻圆环。

赫然是曾经由教宗塞尔苏斯送给阿尔托利的圣廷秘宝,海勒斯之戒和耳环。

这东西是在决战结束三天后,由打扫战场的虫在硬化的岩浆缝隙里发现的。

尸骨完全被吞噬融掉,连一片指甲都没留下。

而这些来源上古纪元的宝石,却依然坚——挺地存活下来,成为又一场惊心动魄历史的见证者。

奥兰本想将这东西还给阿尔托利,略一思忖又作罢。

上古珍宝,谁也说不准还有什么惊虫的作用。

也许它残留的能量会记录下一些不该记录的片段,而奥兰自己看不到,不代表现在已经觉醒四项天赋的阿尔托利看不到。

眼看着一切都将迎来期待已久的结局,奥兰不容许出任何一点差错。

就是极小的可能也不行。

可麻烦的是,现在的阿尔托利比任何一次都不好糊弄。

多亏西恩·萨洛提斯提前给出的对策,不然……

奥兰盯着海勒斯之戒,眸底暗闪,不动神色。

脑海中却回想起几个月前,西恩·萨洛提斯在登陆普兰巴图母星前,通过超距视频,同他的一次对谈。

黑发雌虫站在战舰的医疗舱内,浑身被冰蓝色的淡光包围。

“陛下,蛋崽已经安全剖出,经过检测,所有指标正常。”

雌虫低头,用手轻抚着放在透明器皿内的银色虫蛋,行动之间,充满不舍和小心。

虫蛋清理得非常干净,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珍珠般的细腻光泽。

绿色金色的虫纹精致华丽,和雌虫黑发间的绿眸交相呼应,彰显著不容质疑的相连血脉。

“我还准备了一些提取出的信息素和精神力,明天会一起放在包裹中。”

“我相信医疗虫们会将蛋崽照顾的很好,但如果他躁动不安,难以安抚,请将这些精神力和信息素注入。”

“放心,不会有任何副作用……我曾试过一次……”

“蛋崽,就拜托您了。请您一定要亲手交给阿尔托利。”

黑发雌虫缓缓说着,在提到阿尔托利的名字时,似有一瞬失神。

但只有短短一瞬。

一瞬之后,西恩·萨洛提斯站直身体,绿眸凝凝地盯过来,沉声缓道:

“陛下,这具身体的所有的记忆,已经存储在这里了。”

“我希望……用不上。但万一……还要拜托您。”

“不要告诉阿尔托利。如果他起了疑心,执意追问,您只需要说出一部分而已。”

“说我很爱他,为他付出了很多,让他珍惜、包容……不要辜负我。”

“应该会起一些作用。”

“如果万一还是不行……就靠您了。”

黑发雌虫看着奥兰,锋眉绿眼,如刀一样犀利的目光中透出豁达与潇洒,挺拔英健的身躯如山沉稳,充满历经时光以及无数磨难痛苦才会有的内敛光华。

“您对我寄予厚望,将重担交给我。我很感谢您。”

“我知道,您和我一样,已经受够了宇宙主宰的捉弄和恶意。”

“厌倦了去查找完美的结局。只想求一只虫的健康快乐。在这一点上,我们是最坚定的战友。”

“那……陛下,这场漫长的考验,我完成前半程,您走完下半程,为一切画上句点吧。”

“拜托了,陛下。”

黑发雌虫绿眸锃亮,对着镜头朗朗一笑,尽显轻松畅快与无尽豪气。

“祝你我……”

“永不再见。”

西恩·萨洛提斯的愿望达成了。

除了那三枚圆环,他从这个宇宙灰飞烟灭,不留一点痕迹。

奥兰记忆中,可谓这只雌虫死得最干净的一次。

他按照约定,从实验室中唤醒了过去几个月紧急培育的克隆体,并为对方注入了西恩·萨洛提斯的所有记忆。

考虑到雌虫刚生产完,医疗团队数十只虫,彻夜工作,对那具躯体做了无数细微的调整,使其在真正意义上达到一比一的完美拷贝。

克隆体并不知道他是克隆体。

奥兰沿用了西恩·萨洛提斯早就准备好的说法。

决战、重伤、救治、医疗,然后是出征后的回家,深深拥抱至爱的雄虫和虫崽。

新的西恩略有不安,似乎也知道哪里不对,但缺失断层的记忆和需要重新适应的身体,让他失了以往的敏锐。

奥兰不知道他还记得多少。

从雌虫偶尔发呆和复杂又恐惧的眼神,奥兰猜对方察觉出真相,只是迟早的事。

可……那又如何?

追问真假、谁先谁后,有意义吗?

你已经是唯一的西恩·萨洛提斯,只有切实存在于此时此地的那一只,才有价值。

阿尔托利,如果他真的长大了,就会明白的。

至于说,西恩·萨洛提斯……

老实说,奥兰一开始根本不在对方的死活。

那只雌虫,只是虫帝陛下的工具。

虽然比想像中好用得多,但依旧只是一个工具。

可阿尔托利……阿尔托利对其的执念,以及那只亲自找上门来雌虫说出的那番话,让奥兰决定大方一次。

试着做个好哥哥。

如你所愿,西恩·萨洛提斯。

永不再见……

就让一切,都回归最初的模样。

毕竟,他也真的很累很累了……

而属于他的终结,终于不远了。

那一天,奥兰无比热烈地期盼着。

第090章 作死的莱伊

奥兰很讨厌开会。

不管是国家安全会议、经济顾问会议、立法战略会议、情报简会还是最常见的内阁会,无一例外,都很讨厌。

当他年少、还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时,奥兰也曾收起爪牙和野性,约束自己,穿上西装三件套,与各种议员大臣商讨国家大事,各种事情亲力亲为,励精图治想当个好虫帝。

但一次次地推翻重来,来来回回反反覆覆就是那么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后,奥兰终于耗尽了耐心。

他开始随机授权给三位心腹,阿赛德、林德以及萨洛提斯公爵,让他们代自己参会。

效果不错。

奥兰陛下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在工作中正确摸鱼的方法。

但再摸鱼,也总有奥兰推脱不掉、必须亲自出席的会议。

比如眼下这场紧急召开的国家安全委员会。

三个月前,在安息节假期结束后的第二个周末,经过多日讨论,内阁最终决定对鲁尼斯实施航线封锁和管制,以防止更多导弹运入。

奥兰陛下发表星际直播讲话,指出鲁尼斯插手帝国内乱,宣布了封锁决定。

并要求莱恩特(藏在鲁尼斯幕后的黑手,也是这场闹剧的主导者)撤走部署在鲁尼斯星域内的导弹,同时对于不撤走的严重后果做了说明。

奥兰在直播发布讲话前两个小时,才将此消息透露给莱恩特的掌权者。

封锁行动是内阁拟定的,应对此次危机的最终方案。

与直接用导弹乱轰乱炸相比,更稳妥、深重。

它不是军事打击,却足以显示帝国捍卫自己利益的态度。

莱恩特虽然也是号称帝国的大国,但经济和军事实力和帝国有不小差距。

林德和阿赛德一致认为,莱恩特在鲁尼斯部署导弹,只是想帝国无暇他顾时追回一点劣势,并取得更多主动权。

封锁决定宣布后,莱恩特装死。

鲁尼斯在舆论上强势回击。

于是封锁开始。

帝国军团在鲁尼斯公国边境设立立体封锁线,禁止任何载有武器的舰艇进入鲁尼斯,同时出动大批军舰和士兵,对来往的航行舰进行拦截、检查。

与此同时,帝国还在星际联盟里寻求其他国家对此次封锁行动的支持,并在联盟大会里发言,再次要求莱恩特撤走导弹。

外交和执行方面双管齐下,国内也在做备战。中央军团和鲁尼斯附近的边防军团进入高度警戒状态,同时国防部和参谋长联席会议制定了入侵鲁尼斯的应急计画,以备封锁失败时使用。

封锁持续了三个月,帝国和鲁尼斯、莱恩特的关系也就僵持了三个月。

三个月里,鲁尼斯和外界贸易大幅降低,与莱恩特的物资运输受到严格限制。

与其他许多国家关系受到影响,隐约有种被孤立的趋势。

然而在国内,鲁尼斯现任政权利用这次封锁加强对帝国的丑化宣传,激发了鲁尼斯的民族主义情绪,巩固了自己的统治。

鲁尼斯的国民坚决不同意撤出导弹。

莱恩特则强烈谴责帝国,说此次封锁是盗贼行为,威胁要采取报复。

至于帝国,普兰巴图一战还在收尾,内阁的主流意见并不想发动又一场战争。

目前的主要应对方法,还是使用外交手段,争取星际联盟中其他国家的支持和同情,给鲁尼斯和莱恩特更大的压力,促使两国低头。

目前事情的进展正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今天中午。

一条噩耗紧急传来!

——鲁尼斯在反物质导弹基地上空击毁帝国数架侦察机,并导致数十名士兵死亡!

两个小时内,帝国所有重臣和高级将领,包括国防部长萨洛提斯公爵、中央军团总司令官阿赛德、情报总监林德、特种作战司令部部长哈马迪、司法大臣、财务部长、远洋边防舰队群总指挥官等二十多只虫已齐聚在会议室内。

而不知是不是室内暖气开得太足,以及那些虫的互相攻击和争吵太过乏味,以至于奥兰陛下竟在内阁会议上打起了瞌睡。

再次睁眼,是一句震耳欲聋的大吼。

“这是对帝国的直接挑衅!”

“不能原谅!陛下,我们绝对不能示弱!!让这些狗杂种小看了我们!!”

司法大臣暴跳如雷,唾沫横飞:“我们需要反击!!”

“陛下,我们已经拟定了突袭鲁尼斯导弹阵地的作战方案,请您查看。”

远洋边防舰队群总指挥官相对冷静一点,明明是视频参会,但眼里依然燃烧着滚滚怒火似乎要突破空间限制,直接烧到在场虫身上。

强硬派。

主张军事报复,诉求是立即对鲁尼斯进行突袭,摧毁反物质导弹基地。

获得近二分之一的支持,军团高级将领多是此种态度。

奥兰打着哈欠,淡淡地扫过那些虫,毫不意外在他们眼里看到相似的斗志。

“随意报复只会导致局势失控,引发帝国与莱恩特的全面战争。”

“普兰巴图一役还未完全平息,我们已经牺牲了那么多优秀的将领和忠诚的士兵,难道还要继续扩大战火?”

阿赛德一如既往不紧不慢地说,平静的声音比以往却更有力量。

“我的意见还是继续实施封锁,并通过秘密外交管道,和莱恩特、鲁尼斯谈判。”

“阿赛德元帅说的没错。”

哈马迪插嘴,眉目紧蹙,一反常态地坐姿挺拔,神情严肃,绿色双眸射出冷静克制的光。

“陛下,臣以为还要从长计议。莱恩特和鲁尼斯此举,其实是忌惮我国在B934和C8111区的导弹和武力部署。”

“我们可以与他们私下谈判,做一些交易。”

“臣和莱恩特的驻帝国大使私交不错,只要您点头,我可以马上和他接触,进行深入详谈。”

温和派与投机取巧派。

奥兰回看哈马迪,此虫头发淩乱,眼睛布满红血丝。

普兰巴图的收尾让他忙得脚不沾地,而鲁尼斯的突发之举,更是让他焦头烂额。

此场会议,每只虫的反应都在奥兰预料之中。

就是萨洛提斯公爵的脸色看起来格外的差,失了以往的强势,整场会议除了人云亦云地附和两句,再没发表过一点意见。

面对四分五裂、彼此争执不下的大臣,奥兰等他们都吵够了、才清清嗓子,简短说了两句。

“突袭作战先免了,局势升级对谁都没有好处。”

奥兰陛下眼底显出威严冷意,低哼一声。

“哈马迪,散会后来找我,我想听听你的更多想法。”

“好了,今天到此结束!”

一语落地,奥兰陛下长舒一口气,似乎一秒都不想多待、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

“陛下!可是……”

司法大臣还想再说些什么,走了两步就被同僚拉住:

“今天这会开了两个多小时,已经到极限了,再过去,你不要命了!”

“可……”

饶是日常脾气火爆的司法大臣,盯着虫帝逐渐远去的身影,也没敢再追上去。

……

……

当晚,萨洛提斯公爵府。

“这群下贱的无赖!”

“他们怎么敢!!”

萨洛提斯公爵猛地将桌面上的东西用双臂横扫而去,瓷器嘭啪碎裂,纸张四散飞落,就连桌旁竖立的透明投影板,也裂出裂缝,不堪重负地砸落在地。

“可恶!!”

雄虫嘶吼着,声音低沉而嘶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鲁尼斯击杀帝国侦察机此事,不管是事先、还是事发当后的现在,都没有向他汇报、请示过!

他甚至比哈马迪还晚知道此事!

那群傲慢的杂种,在得到他的帮助和提醒后,竟然如此背信弃义、过河拆桥!!

一个小时前,莱恩特方终于派虫向他解释,说的是什么当时最高基地指挥官不在,由副手擅自下令,但萨洛提斯公爵觉得那根本就是谎言!推辞!

因为鲁尼斯紧接着就发布公开声明,称此次击杀是对帝国侦察机侵犯领星自主权的正当防卫,拒绝道歉并进行任何谈判!

如此下去,战争迫在眉睫、甚至几天内就会爆发!

这完全超出了萨洛提斯公爵的计画!

雄虫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彷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膨胀,即将爆发。

他转身走向书架,随手抓起一只古董花瓶,那是他多年前从拍卖会上高价拍得的珍品。

他看也不看地抓起花瓶,将其猛地砸向墙壁。

花瓶碎裂、碎片四溅,散落在地毯上,像一片片凋零的花瓣。

三个月来,萨洛提斯公爵多年来的布置全部都乱了套。

不少埋得很深的眼线和钉子都被林德一一拔除,就连圣廷那边,也被新上任的代理教宗阿尔托利搞得一团乱!

那年轻的雄子就像拿着神兵利器的三岁虫崽,一鼓作气,全凭自己喜好,各种乱指乱查,也不知是运气实在太好,还是有教宗和林德在背后指点,竟也被他查去不少东西,断了萨洛提斯不少得力臂膀和多年布置。

普兰巴图的皇后已死,整个远征军一片溃败,剩余那点残部,全都往母星赶。

根本不履行之前和莱恩特的协议,让萨洛提斯公爵白忙活了大半年。

还有艾尔瑞亚……全军覆没,就连蒂利亚都落入圣廷手里。

马克里姆暗中主导的那些非法买卖和生意一时间全都交不了货,被黑市各方大佬派虫追杀威胁,只能躲到中央星来避风头。

此种情况下,萨洛提斯公爵不得不休养生息,等待下一次机会。

而他现在最迫切的,也是继续稳住他在帝国内部的布局,想办法转移圣廷和林德注意,祸水东引,为自己谋取重新调整的机会。

前些年,他在鲁尼斯投入了大量经营,这个时候鲁尼斯斩杀帝国士兵的开战挑衅,简直就是最坏的一着棋!!

“背叛……设计……陷阱……”

萨洛提斯公爵喃喃,声音中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自嘲。

他回想起那些精心设计的陷阱,原本是为那些虫准备的,如今却一个个反噬到自己身上。

每一次失败,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割裂他的自信和尊严。

他脚步踉跄,走到酒柜前,抓起一瓶烈酒,直接对着瓶口灌了一口。酒精的辛辣刺激着他的喉咙,却无法平息他内心的怒火。

“老爷……有、有虫求见!说十分紧急,还说您一定会见他!”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管家紧张的声音响起:“他不肯透露身份,但提供了两个词组作为暗号。”

“莫里甘特……”

“德吉里布的火焰……”

管家不确定地重复着他刚听到的两个词语,实在是因为非常拗口,从没听过。

萨洛提斯公爵脸色骤变!

这两个词!

他甚至连马克里姆都没告诉,是他隐藏多年的秘密!为什么会有虫知道?!

“让他进来!”

五分钟后,萨洛提斯公爵见到了这名神秘的来访者。

斗篷、兜帽、面罩,全身上下遮盖的一丝不漏,完全看不出一点来头。

正当萨洛提斯公爵在想该如何让对方表明身份时,那只虫已主动摘下兜帽,解下面罩,并将斗篷脱下,露出了里面一身黑色军服。

是军雌!

军衔不过上校,对普通虫来说也许很了不起了。但萨洛提斯公爵日常打交道的都是上将元帅,这点身份什么都算不上。

“见过公爵,深夜来访,多有打扰!”

“实在是事态紧急……无法再等了。”

雌虫一头棕发,长相端正,气息干净,一见面,就给萨洛提斯公爵行了个大礼,态度十足的谦逊。

“你是……?”

萨洛提斯公爵打量着眼前的雌虫,努力搜索。

这张面孔有些脸熟,是……

“在下科尔·舒尔西。目前在巡游军团任职,两周前刚从纳布洛特星系平叛归来。”

“平叛途中,在下发现一些很有趣的东西,觉得阁下一定会感兴趣。”

棕发雌虫不卑不亢地站直腰板,打开终端,将几张照片投映而出。

那是一处十分荒芜的广阔平原,本无什么特别,可经过雌虫手动调整光暗和色调对比,图片上竟然呈现出一个淡红色的巨大十字印记,隐约朝外发著红光。

“德吉里布的火焰阵,即火焰之轮。一些圣廷传说中,这个火焰能够净化一切邪恶,被用来封印或消灭强大的敌人。据说,甚至能够烧毁神明的灵魂。”

“至于莫里甘特…”

“他是圣廷传说里的战争和死亡化身。是死者的引导者。其有三张脸,分别代表混乱与战争,力量和主权,以及狂怒和毁灭。”

“公爵阁下,多年来不是一直在找可以杀死这位神明的办法吗?”

“火焰之轮,这就是我的建议。”

“科尔·舒尔西……”

萨洛提斯公爵念着这个名字,终于想起来这只雌虫是谁。

莱伊皇子的雌侍。

近三个月来升迁飞快的军团明日之星。

也是圣子阿尔托利的前情虫。

先不说他从哪里知道这些机密消息,萨洛提斯公爵目前更想知道他的动机。

“你是皇室的虫,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说这些?!”

“你可知道,只凭这两句话,我就可以就地将你逮捕!以谋逆罪送你上电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如果您要这么做,在下束手就擒。”

棕发雌虫扬声大笑,似乎早有所料这番试探和威胁:“但我不觉得您有时间可以浪费。”

“您再这般犹豫不决,多年辛苦,只会化为乌有。这不是您想看到的吧……”

“不若您坐下来,和在下聊聊。”

“毕竟,游戏还没结束。”

萨洛提斯公爵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雌虫,片刻前的愤怒慢慢消散,眼神也逐渐冷静下来。

“没错,游戏还没结束。”

雄虫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种令虫不寒而栗的冷静和疯狂:

“我会让你们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

……

一夜深谈。

当科尔·舒尔希离开萨洛提斯公爵府时,天际已泛出了鱼肚白。

为了不被虫注意,他来萨洛提斯公爵府时,一路遮掩行踪,甚至中途换了四五次悬浮车,绕了很多弯路。

回去时同样操作再来一遍,回到莱伊皇子在宫外的别墅时,街上路上虫都多了起来。

别墅在高级住宅区,周围邻居都是贵族子弟。

环境极好,安保也很严格。

而作为莱伊的雌侍,科尔只用刷脸便可进出。

一路过来,所见虫对他都很尊敬,礼仪非常周到。

科尔在心中冷笑。

他可是知道这些虫在背后都是怎么说他的。那些嘲讽辱骂和诋毁他甚至可以原样背诵。

但比起过去四个多月他的遭遇,这些都不算什么。

四个多月前,他在绿瓦俱乐部一夜混乱,怀上了莱伊的虫崽。

丑闻被曝光,就连虫崽的存在也为大众所知。

出于舆论考虑和强制匹配条款,皇子莱伊将他纳为雌侍。

两虫成为法律上的合法夫夫。

表面上看上去,他好像得到了之前努力追求的一切。

嫁入豪门、跨越阶级、甚至找到了一位外表、身份都非常出色的雄主。

可实际上,只有他知道,他落入了怎样一个魔窟。

皇子莱伊,性情暴虐、多疑善妒,阴险狠毒、薄情寡恩。

和阿尔托利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

更别说,科尔以及那只虫崽,本身的存在就是莱伊多次失败的证据。

只要在对方眼前出现一天,就是提醒莱伊自己有多么可笑、输得有多么狼狈。

科尔从嫁给莱伊那天开始 ,便迎来了无穷无尽的辱骂和鞭打。

那种上流社会里,雌奴雌侍们耸虫听闻的悲惨经历,他几乎全经受了一遍。

什么见面就要跪着、不被允许穿衣服、饭也吃不饱、塞满道具被展示被淩虐、时不时更是会被玩弄到晕厥、断手断脚……

科尔一度陷入彻底的绝望,浑浑噩噩,甚至差点因为虫崽流产死在无虫知晓的地下室。

那天晚上,他深陷无边黑暗中无法醒转时,突然做起了梦。

梦里是与现在相似又完全不同的世界。

他还是他,遇到的虫也没什么区别。

但他成功地靠自己的谋算嫁给了圣子阿尔托利,过上了优渥的贵族生活,当上了军团长,甚至还升到了上将军衔。

他现在只能仰望、恳求对方垂怜的雄虫任他摆布,帝国大英雄的西恩·萨洛提斯沦为下等军雌,圣廷不复存在,就连虫帝,也在他的算计下死了。

他赢了一切,站上了顶峰。

科尔一开始以为那只是自己的臆想。

可梦里的细节如此真实,一旦他闭眼,就会朝他脑袋狂涌而来。渐渐的,他脑中的记忆开始混乱,他分不清哪些才是梦、那些才是真实。

他甚至感觉自己也变了。

不再被动消极的等死,反而充满踌躇壮志。

他已经做到了一次,那么这次依然也可以做到。

他成功地通过一些手段,让媒体注意到了莱伊对自己的暴力行为,给对方制造了点麻烦。

然后,就当他以为还要再花大力气摆脱这只雄虫时,虫帝奥兰突然召见他,并给他在军团里找了个位置,给了他一份工作。

他在那里如鱼得水,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顺利。

借由脑中多出来的那些记忆,他轻而易举地就摆平了纳布洛特星系的叛乱,拿下了实打实的军功,堵住了一大波虫的嘴。

科尔看到的图景越来越广阔,连带着,他的野心也越来越大。

同样凭藉上辈子的记忆,他掐住了萨洛提斯公爵的命门,给了对方无法拒绝的邀请。

虫帝奥兰,必须要死。

只有他死了,这个帝国才会彻底陷入混乱。

而只有帝国彻底混乱,他才能逆转虫生,走上新的胜利巅峰。

如此想着,科尔带着笑容回到了莱伊的别墅。

“你回来了?呵,又是哪里的聚会和推不掉的邀请啊,舒尔希上校阁下。”

一进入房间,便是浓郁的臭气和酒味,以及一声听惯的冷嘲热讽。

莱伊衣衫不整地躺倒在沙发上,桌上地上全是横七竖八的酒瓶。

在他旁边,一堆淩乱的衣服和薄毯里,是三四具光-裸的雌性躯体,身上满是各种伤疤和淩-虐留下的痕迹。

“殿下,您这样会着凉的。”

科尔大步走过,一把抱起莱伊,将他手臂绕上自己脖颈,带着他走向二楼。

“是巴尔少将家的晚宴。贱奴实在推辞不了,您不要生气。”

“您想不想洗个澡?贱奴这就带您去,洗洗更舒服……贱奴再煮点您喜欢的粥……”

莱伊冷着脸骂了几句,没有换来一点反应,顿觉无趣,窝在科尔怀里,任他将自己放进注满热水的浴缸里,并给自己轻轻按摩、擦拭。

虽然看到对方还是心烦。

但这只雌虫也不知怎么的,某一天突然转了性子,变得聪明体贴起来。嘴巴甜得不行,床上更是随便玩,哪怕他再过分,也始终好脾气的哄着,将莱伊伺候得非常舒服。

难怪阿尔托利有段时间会那么迷他。

莱伊忍不住感叹。

对科尔的厌恶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减少。是习惯,也是不得不。

他搬离皇宫后,一切都大不如前。

每月分到的星币少了一多半,伺候的虫也不能想找多少找多少。

以前围着他转的虫,见他没有得到头衔和分封的行星,直接屁股一转,再也不来了。

他找藉口拖着不去雄子专校,便也没有新的圈子,加上网络上那些极其尖酸刻薄、难听的辱骂,让莱伊一度有些抑郁。

只能在家里变着法地折腾这只雌虫发泄。

可不管什么游戏,做多了就很无聊。

莱伊很快也烦了,正当他想着如何处理掉科尔时,对方忽然像开了窍似地,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于是便一直用到了今天。

目前感觉还不错……

科尔在军团干的不错,收入也很可观。

莱伊生活条件比以前好了很多,对着这只雌虫,便也温和不少。

科尔给莱伊揉着肩膀,做着舒畅筋骨的按摩。

莱伊放空发呆,思绪转着转着,忽然跳到前不久看到的一幕。

瞬间血液冰冷,压制不住的暴虐从心底泛起。

他猛地扬手甩了眼前的雌虫一耳光:“贱奴!你要按到什么时候?!我饿了,我的粥呢!!”

科尔被他打得身子一颤,水泼出去,浸他一头一脸,衣服也湿了。

“殿下,粥马上就去煮……”

“不过您是不是心情不好……如果心情不好,可以说给贱奴听听……贱奴有很多法子,可以哄您开心。”

这一番话让莱伊脑中灵光一闪。

这只雌虫的变化不光在于对自己的态度,还在于他的脑子。

最近两个月,好用了不少。也给莱伊出了不少不错的主意。

“这次跟着小叔叔,一起住到宫里的那只雄虫,迪亚斯·阿布拉菲亚,你知道多少?”

“清楚他什么来头吗?”

莱伊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回想那一幕。

可奇了怪了,他越不想,那一幕就越是要跳出来。

他最亲爱的雌父,他尊敬高贵的陛下,就那样被那只虫肆意蹂躏……随便玩弄……

在席卷全身的愤怒与怨恨之中,莱伊也同时忍不住将画面里的虫做替换。

那天晚上,那里的雄虫其实并不是阿布拉菲亚,而是他……那该有多好……

该死!该死!太该死了!!

阿尔托利他目前动不了!难道连这只苍蝇,他也赶不走吗!!

莱伊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青筋暴起。

双眼死死盯着前方,彷佛要将眼前的空气撕裂。

“迪亚斯·阿布拉菲亚?”

科尔沉吟,思索:“他是圣廷裁判所执行官。在那边很有名。有传闻说他是阿赛德和林德的私生虫崽。但没有确切证据……”

“林德和阿赛德吗……那老子还惹得起……”

莱伊嘴角微微抽搐,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

“你说,如果这只虫,他不长那样了,身子也不干净了,雌父还会让他留在身边吗?“

“众所周知,奥兰陛下喜欢漂亮精致的东西。如果阿布拉菲亚大变样,陛下当然会毫不犹豫地扔掉。”

“那就行。”

莱伊忽地又笑起来:“你帮我去准备……就上次的那个效果非常好的药……”

“再派几只虫,好好拍下他的丑态。我倒要看看,都那样了,雌父还下得去嘴吗?!”

莱伊期盼的机会很快就来。

因为虫崽的出生,所有皇室成员,按传统惯例都要回宫参加几次重要的聚会和宴请。

而虫崽的圣廷受洗和命名日就是其中之一。

这一天,虫崽的双亲会带其前往圣廷教区,接受主教的祝福、赐礼和洗礼。

这一天,也是对外公布虫崽正式姓名的一日。

公布后,会举行宴会,邀请亲友、贵族和社会名流。因为蛋崽的身份,这场宴会注定极为奢华。

整个仪式,莱伊魂不守舍,就连虫崽叫啥名都没记住。

但也没关系。

他现在位置被排得很后,连圣廷的贝卓都比不上,除非他主动,根本没机会凑到阿尔托利和萨洛提斯少将面前。

他根本不怕被看出端倪。

如此想着,依然化解不了内心的愤懑。

看着那对夫夫在虫前风光亮丽的模样,莱伊在后面咬紧了牙。

他的手不自觉地颤抖,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还有那只裁判所的脏虫!!

莱伊默默瞪视着对方,那只雄虫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居然坐在离他雌父很近的位置!

两虫正常交互,能看出对方的漫不经心和冷傲。

哪来的野种!你凭什么!!

凭什么见陛下不行礼、凭什么不用敬称、凭什么拉着张臭脸!!!

那可是虫帝!他的生身之虫!!他尊敬仰慕崇拜、独一无二最高贵的存在!!!

……仪式结束后,所有虫坐车返回皇宫,参加宴会。

莱伊度日如年。

终于,等到了宴席中途,他藉口离席,来到后厨。

找到科尔提前打点好的虫,将那只他贴身携带的药剂,亲眼看着对方洒进那只雄虫的酒杯里。

然后回到宴席上。

不久,侍从们送上来自异星的珍稀酒液,一虫一杯,莱伊做过手脚和记号的那杯,被送到了阿布拉菲亚手里。

对方一饮而尽。

十分钟后,药效开始发挥作用。

阿布拉菲亚脸蛋通红、神情迷茫,从餐桌上站起,前往清理间。

这个药莱伊用过几次。

前面症状不明显,很像醉酒,因此他也不担心虫发现。

他悄悄尾随在阿布拉菲亚身后,跟着对方进了清理室,听对方在水池那干呕了几声后,对提前藏在隔间里的虫发了行动的信号。

隔间冲出两只侍从打扮的虫,非常好心地询问阿布拉菲亚是否需要帮助。

并且不等回应,就一左一右地将那只雄虫架起来,夹着他,快速朝莱伊提前安排好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已经有四只同样饥渴难耐的雌虫在等候。

只等他们见面!便是天雷勾动地火!!烧成一片!!!

门在面前关上了。

莱伊走进隔壁,因为心情太过好,不由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阿布拉菲亚所在的房间装满了各种隐藏摄像头,可以即时传输画面声音,还可以将影像文档同步传到云端,做到万无一失。

显示屏幕已经提前打开。

莱伊坐进位置,带着笑容准备观赏。

“诶……这是什么??”

莱伊盯着显示屏上的东西,完全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像是一个什么东西,被放到了摄像头最前面,挡住了镜头。

莱伊快速调整,依次转到其他机位,结果全都是一样。

“奇怪?”

莱伊嘟囔着,干脆起身直接查看,可惜他不懂设备,捣鼓了半天,也只是左摸摸右摸摸,一无所获。

莱伊想了想,准备直接去隔壁看看。

只要小心一点,不会暴露的。

不,就是暴露了也没什么。

他可是陛下的亲生雄子,一只来路不明的野雄虫,也能和他比?

莱伊冷笑着,握住门把,正要推门而出——

“砰”的一声巨响,门板猛地向内弹开,重重撞在他的胸口。

莱伊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脚已经狠狠踹中他的腹部。

剧痛瞬间炸开,莱伊踉跄后退,撞在墙上,捂着肚子弯下腰,呼吸几乎停滞。

是谁?!!竟敢伤了他?!!

莱伊怒极,勉强抬起头。

只见一道身影快如鬼魅,迅速闪进门内,反手关上门扇。其瘦削高挑的身形在头顶光源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淩厉。

“阿布拉菲亚……你这只贱虫……”

莱伊神情狰狞,挣扎着想要站直身体、进行还击。

下一刻,金发雄虫一记手刀,快狠准地劈在莱伊的颈侧。力道拿捏地恰到好处,既让莱伊瞬间失去平衡,又不至于让他昏厥。

莱伊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我就说……鬼鬼祟祟……小小年纪,满肚子坏水,真是从根里都烂透了!”

迪亚斯冷冷俯视着地上的雄虫,眼神如刀锋般锐利,守护场不加压制地散开,淩厉的冷意和杀意刺激得莱伊浑身发抖。

在迪亚斯再次朝他靠近时,莱伊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以为他要在这一刻了解自己。

却见金发雄虫冷哼一声,绿色双眸满是不屑和嘲讽。

他抬起一条腿踩到椅子上,俯下身来,单手向后扣住他的双手,从身上摸出一个禁锢环,扔到手腕处。

禁锢环闪出一道蓝光,自动调节大小,结结实实地将莱伊双手扣死在背后。

“你、你要做什么?!!我、我可是皇子……你、你不能……杀、杀我……”

莱伊急促地喘着气,额头上冷汗涔涔,眼中满是忙让与恐惧。

“杀你?”

金发雄虫像是听到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突然收手,后退一步,双手插回口袋。

“你这种可怜虫,不配让我出手。”

“不过,正如你说的,你可是皇子。那我们……就去陛下那里评评理。让他听听,自己唯一的雄子,都做了哪些好事。”

雄虫淡淡扫他一眼,突然打了个响指。

门忽地被虫推开,门口两个身穿裁判所制服的雌虫,一虫手里端着一个酒杯,一虫手里拿着几张打印出的照片。

酒杯是莱伊做过手脚下过药的那个。

照片……拍的全都他安排在隔壁房间,被灌了药的四只雌虫。

完、完蛋了……

莱伊浑身发抖,眼前一黑,感觉天都要榻了。

不对,他刚才说什么。

去陛下那里评理……

一丝希望的火苗猛地窜上莱伊的心口,他双眼倏地亮起来,瞬间就不怕了!

“好,那就去雌父那里评理!看他到底,信你还是信我!!”

这句话说出,莱伊胸口挺直,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本以为对方会怕,却见那只雄虫朝他翻了个大大白眼。

随后,表情倏地一收,眼神一冷,浑身气息,瞬间冷酷肃杀到极致!

彷佛一柄出鞘利剑,就连世界都在他的杀机中颤栗。

www.jiubiji.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