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蠢熊死掉了？”

它仰起头，细细感应一阵，愈发困惑，

“居然是彦夜？”

千年暗室，一灯即明

第73章73衣上不沾尘

很难形容那种心情。

巫烛最终还是没有听彦夜的话，在原地等他，而是辨认出方向后就往那边去了。虽然知道彦夜有很多秘密和未展现过的底牌，但让巫烛就这么等，等彦夜独自迎战六阶妖兽的结果，他做不到。

心口疼得好像心脏碎掉了，身上原本的伤势和隐痛都被彻底掩盖，巫烛不可避免地开始想彦夜的无数死状，他拼命地不去想，又阻止不了那些最糟糕的想法冒出来，大脑乱成一团糨糊，灵力被封印后只靠一双腿走，在积雪里跌跌撞撞，几次扑进雪里。

其实他前世并没有亲眼看到彦夜的死状，他只知道彦夜来了，又走了，独自走进了茫茫大雪里，此后再也不见。那时的巫烛甚至还没有意识到，彦夜在他心上留下的痕迹究竟有多么深刻，那死讯传来时，他的心境似乎和寻常没有什么不同。直到许多天过去后，他才忽然惊醒，闭上眼就能反复见到彦夜，或是见不到彦夜，鲜血的颜色浸染了纯白到刺眼的积雪，没有血色的手结上冰霜，那双乌亮的瞳孔失去了神采，却仍轻笑着对他说“再见”……

他冲不破。

冲不破彦夜给他灵力的封印。

冲不破前世的幻影。

冲不破名为“彦夜”的茧。

他听到远处有轰隆巨响，可他被困住了，亦或是自缚皮肉、垢从骨生。

巫烛的世界只剩下眼前纯白的积雪。

直到熟悉的声音降临在他身边。

“巫烛？”

彦夜见巫烛半身是血，唇边血迹未干，脸色惨白，神色恍惚，那双金色的竖瞳颤抖着，看过来的样子就像是隔着一层水面看倒影。他叹息着把人拥进怀里，发现男人的身体发冷且僵硬，虚弱的身体有了他的支撑后，就直直倒进他怀里。正想说点什么，就听到怀里人语气飘忽：

“我是不是很没用……帮不上主人的忙，也救不了主人，甚至不听话……”

“不许这么说。”

彦夜捧起巫烛的脸，语气平静却坚定，打断道，

“你很有用，我需要你。”

“什么？”

“我说，我需要你。我需要你活着，我需要你在我身边，我需要你满腔的爱与信赖听明白了么，巫烛？”

这话语就像彦夜握住他的手腕，把窒息濒死的巫烛从水底生生拉了出来，他脱出水面，新鲜的空气涌入他的鼻腔和肺，一瞬间仿佛新生。

葻晟

他张了张口，嗓子却哑了，发不出声音，酸涩地掉下泪来，迎接而来的是彦夜温柔的亲吻。轻轻柔柔地，吻上他的眼，吻去他的泪：

“就算你不够听话，我也不会丢掉你。因为你听话或者不听话，都只是出自对我的爱。”

彦夜松开了巫烛，浅浅笑起来，

“别哭了，我们接着走吧。”

巫烛点点头，擦了擦眼泪，擦了擦血，把自己收拾干净，想到他似乎又给彦夜蹭了半身血。但他知道彦夜不会在意，心似乎又落到了实处，稳稳当当。

“沸血”的时效还有七八分钟，在这段时间里，彦夜可以用出几个挪移术，将他们直接传送到最近的防线，但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巫烛现在修为被封印，虽然还能保持化形的姿态，掩盖气息却不足以支撑了。而在兽潮南侵的当下，彦夜不觉得一只化形妖兽能大摇大摆出现在防线内部，有他做保也不一定行。

几次传送后，彦夜带着巫烛来到了合城。

这里是他们相遇的地方，至少对彦夜来说是初遇。现在的合城早就成了一片废墟，别说人烟了，彻底摧毁后连妖兽都不爱待在这里，毕竟这也不符合大多数妖兽的正常栖息地标准，于是空荡荡的废墟之上只有积雪掩埋了这一切。

到了这里，彦夜的乾元境体验卡到期了，身上的境界猛然跌落下去。早就加点治好了伤势后，被动技能也不触发了，从强横到一剑秒杀六阶妖兽，一下变成和清境的修士，落差巨大，不过彦夜心态很平常，只是捏了捏巫烛的腰：

“接下来的路，可就等着你保护我了啊。”

巫烛神色一凛，严肃道：

“一定！”

但是半晌，他还是困惑地问：

“可是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他们站在白茫茫的废墟之上，已经看不出丝毫原本的模样，在巫烛的感应下，城里倒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们的妖兽。

“这里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只是路过罢了。”

彦夜说。

那头六阶妖兽虽然死了，但彦夜心头的危机感却没有完全消失。稍微一思索也能知道，既然这六阶妖兽也是被派来杀他的，那么能派出它的“大人”，很有可能是七阶的妖兽。另外在那短暂交流的话语里，还透露了这兽潮幕后的另一个人，冥九幽，彦夜虽然博览古籍，还有长生居里许多偏门的书籍，却也不了解这个名字，但应该也是和那位“大人”处于差不多的层次。

明知道有两个大概率是合体境的人对他有杀意，彦夜不可能还在兽潮深处逗留，他这次能杀白熊妖兽已经是运气不错，抽了个好签，万一抽到的不是战斗类的增益，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所以彦夜准备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兽潮的范围，但因为带着巫烛的缘故，他不能直接回到防线，而这防线长达三千里，想短时间内绕过去又不现实。

于是彦夜干脆另辟蹊径，准备借道“堕土”，从重殷离的空间通道回去。

假如重殷离不在，彦夜也不担心，大不了就在堕土里待到七天的虚弱期过去，然后再杀其他邪修抢“棋子”。

至于重殷离会不会攻击他……彦夜丝毫不担心。

从合城到彦夜所掌握的空间门，距离已经不算远，当初他在此见证了兽潮入侵的前兆，如今再次路过，妖兽的密度远不及当初集结的时候，但三四阶妖兽不在少数。

不过只是四阶妖兽的话，不足为惧，巫烛虽然修为被封了两个大境界，现在依然有着接近乾元境的修为，实际战斗力更是远超同修为的妖兽，路上没有多少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