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要对我说什么呢？我想应该不是来查我的身份，毕竟你早就知道了。我猜猜……是不是和我家巫烛有关系？具体来说，是和某个，你管不了的东西有关系？”

“……是的，”

闻骆渊沉默了几秒才回答，

“你被盯上了。”

“嗯，我知道。”

他的眼珠闪过一丝讶异，这让那双眼睛看起来多了几分生气，他说：

“吾不能把话说得太明白，但是幸好你已经知道了很多。”

流云感觉这两人在打哑谜，闻骆渊说的他基本都半懂不懂，彦夜的回答他更不懂。他茫然地听着对话，头一回感觉这他用了上百年的语言如此陌生。但是作为星相师，他又习惯去解读那些抽象的语句，当然他最后放弃了，唯一能感受出来的是，是闻骆渊在请求彦夜。至于请求的是什么，为什么请求，流云缺乏太多前置信息，无法解密。

不过不要紧，他面前的茶水见底的时候，彦夜扣住他的手，手指从他的掌心划过，准确地穿进每个指缝。

“最后一个问题，我师父的眼睛，或者说，他因为窥见异常所遭受的伤害，何时能恢复？”

这是他能听懂的，流云悄悄竖起了耳朵。

“流云真人见到‘干涉’所受伤害已经恢复，如今的问题是因为他在请求‘覆写’。”

好，他听不懂。

彦夜却似乎理解了，点了下头，就站起身，把流云也拉了起来，平静地说道：

“走吧，回家。”

回家，这两个字瞬间惊醒了流云，他垂下眼，不动声色地挣开彦夜的手，踏出偏殿的门时两人似乎又是普通的师徒了，除了闻骆渊外没人发现他们关系的不同寻常。

彦夜看着自己被挣开的手，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在思考闻骆渊带给他的信息，暂时没空去处理自家师父的小别扭。

其实事情挺简单的，但是闻骆渊非得说得和谜语人一样，明明已经是‘天道’意志的代表，却还受规则限制，属实有点儿没排面。

第一，彦夜是穿越的，但是在这个世界生活这么多年后已经建立起了庞大的因果线，天道不能看透他，但对他也没有排斥。

第二，巫烛在上个周目里请求了世界之外的力量，回溯了时间，而那种力量和世界原有的力量有冲突，所以尝试窥探、改变这冲突的会受到影响。不过好消息是，假如那股力量不再出手干涉，那随着时间推移，残余的冲突会逐渐湮灭，新的时间线彻底取代原有的时间线后，一切会回到正轨。

第三，世界之外的力量来源盯上了彦夜。至于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彦夜依旧全然未知，闻骆渊也给不出答案。毕竟对于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天道而言，自己世界外的全部都是大恐怖。

还有一点，彦夜试探过后发现，闻骆渊似乎完全不知道系统的存在。也是，这系统的画风就不像本土的，像是从某个西幻片场跑过来套了层修仙世界的皮。

【作家想說的話：】

转烛飘蓬一梦归，欲寻陈迹怅人非，天教心愿与身违。李煜《浣溪沙》

宝宝们元旦快乐！

鹤鸣九皋，声闻于天

第95章95阑珊风断笙歌舞

从虚空岛回到天星门花了不少时间，因为修仙界这半边的虚空岛也有着和魔域一样的毛病，那就是空间扭曲，其他人布置不了传送阵，也没法使用挪移术，基本只能靠走或是御剑离开这片区域，再去找传送阵。彦夜现在处于“沸血”的后遗症里，实力暂时跌落到初阳境，不然他倒是可以用传送。

二人悄悄地来，正如当初悄悄地走。不对，只有流云是悄悄地走，彦夜虽然不算大张旗鼓，但也没有刻意避着谁。

流云直接去了天玑殿，彦夜则回了自己的小院，一开门，就是一只巫烛扑了过来。

“主人……”

巫烛的声音有些发颤，他用力抱着彦夜，随后轻轻跪下，仰着头，金色的竖瞳专注地凝视着彦夜的脸。

彦夜伸手摸了摸巫烛的脸，缓下神色，说道：

“我回来了。”

他看着巫烛残留着恐慌和后怕的眼，难得多解释了几句，

“我没事的，巫烛，在魔域待了半个月，甚至一次都没正面和魔族动过手。怎么，你不相信主人吗？”

“不，不是的。”

巫烛急忙否认，

“奴只是想主人了。”

这是实话，但应该不是全部的实话，他身上的担忧和自责都快凝结成实体，仅管他很清楚彦夜绝不会因此怪罪他。

彦夜没有拆穿他，只是抬脚往屋里走去。

他说过许多次，他喜欢巫烛不是因为巫烛的修为实力什么的。但人、或妖，显然短时间内是很难改变的，巫烛没法不因为自己实力不足保护不力而自责，他只能假装自己做到了。

从储物袋里取出绳子和蜡烛，彦夜轻笑道：

“没关系，我会让你的身体知道我回来了。”

现在的巫烛需要的可不是温软的安慰，而是粗暴的性爱与疼痛，这才能减轻些他心底的愧疚，像是惩罚。

这段时间的巫烛过得并不好，自洞山他出手暴露了自己的妖兽身份后，不可避免地，遭到了怀疑和敌视。不过好在彦夜在被丢进空间通道前把证物塞到了他身上，又有墨诗蝉作保，他才能平安离开，在天星门住下。

但是自那之后兽潮似乎转变了方针，三头六阶妖兽同时出手，用极短的时间就攻破了一座城池，甚至没给墨家反应过来派出人手支援的时间，一座城就如此沦陷。好在随着兽潮的进行，大多数前线的修士都有丰富的战斗经验，逃走了半数多的人，在后方重新建立了防线。

这种单点击破并不只有一次，那三头六阶妖兽每隔几天就出现一次，攻破一座城，似乎完全随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目标在哪儿。面对三头六阶妖兽，没有一座城能坚持到支援，乾元境的驻守修士在这种攻击下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而想要安排返虚境修士又不现实，防线太长，城池太多，明面上的人族修士里，全部返虚境加起来都没有城池多，在防线上可以调动的就更是寥寥无几，只能驻守那些最重要的地方。

到现在已经有六座城被攻破了，虽然防线修修补补看起来还连着，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对兽潮现在的策略毫无办法，很快就会耗不下去。

这种情况下，巫烛还能好好待在天星门，墨诗蝉出了不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