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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将军……

雨灵儿完全不关心她口中的“他”是谁。

她只是不小心走出了藏身之地,又不小心使出暗器击中了远处的仙窟弟子……然后,仙窟弟子就很小心地问:“谁在那里?!”

于是雨灵儿“做贼心虚”地看向他们,神情鬼鬼祟祟,好似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在仙窟弟子齐齐朝她走来时,雨灵儿才惊慌失措地朝苏音去,把她搀扶起就往外跑:“快走,我们被发现了!”

可苏音此刻心神早已失守,慌乱间,竟是不知不觉露了魔气……仙窟弟子顿时察觉到了,自是一番联手追杀。

且说回来,离开晏云山的识海之后,师衔羽便一言不发地追上荀心和李恒,没再和他说过一句话。

晏云山走在后面些许,沿途只有徐观棋在问:“前……江师兄,可以告知一下前辈的名姓吗?”

晏云山望着师衔羽的背影,淡淡道:“他嫌丢人,不让说。”

徐观棋:“……”

晏云山收回目光,道:“对了,你那两部功法,给我看看。”

徐观棋一愣,跟着便是一喜:“好!”

一行人来到云上沙洲时,正是午时。

金风窟的人反倒比上次来的时候要多些,尤其多了些外来修士,穿着各式各样的衣饰。

“好像来了很多其他宗门的修士啊……”李恒看

着街边行人,说道:“看这些衣着制式,像是宗门的弟子服,但样式居然这么多,是有很多宗门都来了?”

“金沙原邪魔之事,也引起了周边仙门的注意。”晏云山并不意外,此前他也与烛沙了解了一下金沙原如今的现状,他道:“除了这些弟子之外,应该还会有不少仙门长老陆续现身。”

李恒没有细想,只问:“为何?”

晏云山道:“金沙原这可是个金钵钵啊,小宗门舔一口就够活三百年了。”

“……”

话糙理不糙,徐观棋也点头赞同道:“确实,据我所知,金沙原的地下资源乃是整个云来海府之最。”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进了云上沙洲的客栈大厅。

高台之上,依旧“歌舞升平”,但客栈里,楼上楼下都比上次来时的客人要多得多。

且大多三五成群,都是穿着形式各样的制式袍服,嗯,就很像是各地学校组团来金沙原旅游的一样。

招呼师衔羽他们的,还是上次的小跑堂苏蛮,他竟还记得师衔羽他们,领着人便往空位落座:“几位这边请,可还是需要上次一样的菜色?”

李恒点头:“正好,省得再点了。”

嗯,他对云上沙洲的特色只有五个字的评价:不好吃还贵。

该死的金沙原,什么时候能发展一下生畜种植?

一行人落座,李恒正准备吐槽金沙原的饮食条件格外落后时,就见晏云山突然拿出三块灵石,放在桌上,而后咬破手指,以鲜血和灵石,又画又摆的,整出了一个小小的阵法出来,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师衔羽看得认真,可惜看不明白,问:“这什么阵法?”

晏云山手下动作未停,简单介绍:“盗尔窃听,合欢宗的秘法之一,顾名思义,一般是用来偷听的。”

师衔羽:?

合欢宗,偷听?她yue了一声:“呀,合欢宗都掏上了,你小汁口味还挺别致啊?”

晏云山知道她在胡思乱想,但也懒得解释,只点头来了句:“过奖过奖。”

师衔羽:“……”

随着阵法形成之际,原本客栈里,各桌各房……各自布下的隔音结界都在这一瞬好像成了摆设,谈话内容尽数入耳。

而大多数内容,都是在谈论此次金沙原邪魔之事。

李恒听着周边谈话,忍不住瞪大眼睛,然后虚心求教:“这个阵法竟如此厉害,师兄能教教我们吗?”

“那是自然,行走江湖,多学点总没错嘛。”晏云山说话时神色未变,只凝神听着什么,手指落在桌上,时不时敲击两下,令声音越来越清晰,同时,他也朝李恒伸来一只手:“给我个玉简。”

李恒赶紧递过去一个空白玉简。

玉简这东西,通常是用于修士之间传递信息,有点类似于U盘,不过不需要转接口,如果没有设立禁制,修士只需要注入灵力,就能获取其中留存的信息。

不过玉简也分品级,有的是一次性或多次性,也有的是永久性。

晏云山将这功法拓印在了玉简之中,便递回给李恒,同时叮嘱道:“不建议合欢宗弟子面前用,如果不小心被合欢宗弟子发现并把你打死了,也千万别说是我教的。”

李恒:“……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搞到手的?”

“山人自有妙计。”晏云山说完就专心继续“提取”着他更关注的内容,李恒见他神色严肃,倒也没再添乱,收起玉简,和众人一道,不再言语,专心听了起来。

原本只是嘈杂的谈话声,但在晏云山的刻意控制之下,一些杂乱的声音被逐渐消去,最后,只留下了几个人的谈话声。

听着声音传来的方位,似是从楼上传来。

“风长老,你们也是来金沙原相助的?”

“确实,不日前,鸣沙神女求至我宗,只奈何彼时宗主未出关,是以拖至现在,毕竟友邻一场,能帮便帮,对了,你们天河山庄也是为此而来?”

“是啊,鸣沙神女也向我们发来消息,请求援助,这不,大多都赶到一起了。”

“哎对了,白沙门可有派人来?”

“来,怎会不来,白沙门少宗主觊觎神女美色久矣,此番机会难得,恐怕是不请自来……”

“倒是不知道若是白沙门少宗主平息了金沙原的邪魔祸乱,能否如愿抱得美人归啊哈哈哈!”

“可知道白沙门的人在哪里?”

“老夫来时,路过罗轻楼,倒是和那位少宗主有过一面之缘。”

“……”

师衔羽听得直皱眉:“这都是什么人啊?好过分!”

“这客栈里的生面孔估计都是金沙原周边的宗门。”荀心道:“看这架势,不像是来相助,反倒像是等着渔翁得利。”

徐观棋也道:“邪魔之事可大可小,若放任其成长下去,莫说金沙原,恐怕整个云来海府都不会好过,他们说着前来相助,却都只是三三两两的人……是对自己实力自信还是不把邪魔放在眼里?”

李恒哼道:“鬼知道他们都什么小心思。”

几人说话间,晏云山却突然打乱了阵法,抬眼往客栈大门处望去。

只见门口走进来一个身形高大,穿着朴素的粗麻布衣,戴着斗笠的修士。

说是修士,却叫人看不清修为,然他自身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满是是潇洒利落,令人无法忽视。

“怎么了?”李恒还在好奇,跟着晏云山视线看过去,也没发觉异常。

晏云山目光还落在客栈门口处的修士身上,嘴里却继续说着之前的话题:“白沙门有个叫秽离的法宝,但愿这什么少宗主有随身带着。”

李恒继续问:“那是什么?”

晏云山道:“能暂时镇压魔气的天阶法宝。”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门口那名相较于其他衣着或是华丽或是精致或是统一制式的修士而言,显得格外寻常,甚至说得上破落的修士身上。

而那修士,一进客栈便四下随意环顾一眼,同时唤着小二:“小二,店中可还有神女醉?”

神女醉,是金风窟的特色美酒,嗯……也是唯一的特色了。

听闻此酒在此地盛行了好几百年,最初乃是神女在此间云游,歇脚时,饮了一户人家自酿的水酒,而后长醉三日,醒后大赞美酒难得,还特地讨了许多,分与三窟护法及弟子。

于是此后神女醉便传出了名声,那户人家也因此成了金风窟唯一的酿酒大户,神女醉也成了金风窟的“流量密码”,往来的外地修士,总也要品上一品,才不算枉来一遭。

不过师衔羽他们此前没有关注过这些。

青云山尚在时,师衔羽自己倒是每年都有一些自酿的五花八门的酒,但那些酒她一开始只是酿来自己喝,后来和同门关系渐渐亲密,于是也开始招待同门,再后来……大部分

都进了大师兄的肚子,再再之后,就是青云山出事,于是再好的酒也没了人喝,她也再没有拿出来过了。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即便听到酒,她也没多大情绪波动,好似忘记了这回事。

这会儿,她只一心想着晏云山的话,暂时镇压魔气……他是想做什么。

她见晏云山看向门口,也跟着看过去,依旧只是平平无奇。

苏蛮上前招呼:“有的,客官里头请!”

客栈里人多,空位不多,那修士四下看过之后,便自顾来了李恒他们那一桌,笑问道:“几位道友,介意拼个桌吗?”

晏云山凝视他半晌,忽地起身,示意旁边空位:“无妨,道友请坐。”

那修士爽朗一笑,转头吩咐小二上酒。

等苏蛮离去之后,他看着晏云山,笑道:“哟,江护法,久未相见,你这是……换风格了?”

晏云山笑了笑,不答反问:“道友可是故人?”

“尚未自我介绍,在下李衔珠,沧澜人士。”说话间,他摘下了斗笠,一张对李恒他们而言格外熟悉的脸,也豁然明晰起来。

“将……!”李恒开口就要喊出来,被荀心猛地拽住捂了嘴。

李长歧摆摆手,笑道:“无妨,无妨,我已设下结界。”

“……”荀心看了看桌面上那个阵法残骸,一时无言。

晏云山摇摇头,笑道:“这阵法虽妙,但品级太低,即便客栈里有别人在用,也不足以破开将军的结界。”

荀心这才放心下来,松开李恒,而后才道:“将军,你竟真的来了。”

“我曾受人之托,为邪魔走这一趟本就是非来不可。”李长歧说完,目光看过荀心,李恒和师衔羽三人,见李恒已有突破,难免欣慰,又怎:“如何,此行可有收获?”

第82章 挨骂李恒一听这话就是哐哐点头,……

李恒一听这话就是哐哐点头,颇为自豪:“我已经突破了!”

李长歧看他这不值钱的样子就不忍直视,道:“早几十年就能做到的事,你非得拖到现在,你在得瑟什么?”

李恒:“……”挨骂了,不嘻嘻。

李长歧转而看向荀心和师衔羽:“你们呢?”

荀心认真道:“略有感悟,但仍需时间见证。”

师衔羽感叹修仙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被老师检查作业,但她还是点点头,认真答道:“修炼的功法都越发熟练了,但修为境界仍是止步不前。”

李长歧哈哈一笑,随后却道:“如果我是你,我会说:虽然修为境界仍是止步不前,但所练功法均已越发熟练。”

“啊?有区别吗?”师衔羽茫然,眨眨眼,不知何解。

李长歧只道:“且记着吧,日后,你若再去了其他宗门,或许能用上。”

师衔羽不明白:“将军府很好啊,为何要再去其他宗门?”

“我随口说说罢了。”

李长歧笑了笑,而后将目光落在徐观棋和晏云山身上。

没等他开口,李恒就主动介绍道:“将军,这位是徐观棋,原是俱河国的仙门弟子,不过他的宗门已经没了,现在是个散修,与我们同行,沿路都帮了我们不少。”

说完徐观棋,他又去说晏云山:“这位……”

他还未开口,李长歧便摇摇头,对晏云山说道:“我看得出来,你不是江护法。”

早些年他在金沙原游历之时,见过江别弦。

彼时江别弦虽不是护法之首,但那个人气质与性格却令李长歧过目不忘。

虽了解不多,但……嗯,但可以说江别弦是鸣沙窟,或者说是烛沙神女的脑残粉。

而且他出行在外时,一般都是跟在烛沙身侧护法,鲜少独自在外,也向来看不太上金沙原之外的修士,不可能收敛他引以为傲的战修体格,穿上外族衣物。

晏云山闻言便笑了笑,朝他抱拳,认真道:“我确实不是江别弦。当初多亏将军所授功法,晏某侥幸逃过一劫。”

他认识的人很多,主动的,被动的,好的坏的,他有所求的,有求于他的……数不胜数。

虽大多都已从他记忆中淡去,但自相识以来直至现在都对他毫无图谋的,却只有武莫将军一人。

且当初的分神之术,也是将军传授于他,才叫他有了这一线生机,他对其,自是敬重万分。

“……”但很可惜,李长歧这辈子活了五百多年,最爱慷慨相赠。

虽然自己在灵石丹药法宝上穷得不堪入目,但传授给别人的功法却多得数不清,以至于他这一时也想不起来眼前这个披着他人皮囊的人究竟练的是他给的哪一种功法。

不过那也不重要就是了。

他只问:“我观你元神至纯,灵魂却如烛火飘摇不定,却是为何?”

晏云山摇摇头,道:“虽九死一生,但死劫仍在。”

师衔羽一直安安静静听着,这会儿不由偏头去看他。

死劫仍在,是什么意思?

死劫她知道,可死劫仍在?是说他还有可能会死?

李长歧仍然没有追问他的名姓,只说:“既然如此,那你可得抓紧时间,我看你死气萦绕,这肉身又不契合,若是灵魂长期无处依附,拖久了恐怕后患无穷。”

修士自身长寿已是逆天而行,若再夺他人生机,岂不更是与天搏命?

凡有差错,便是万劫不复。

晏云山对自己的情况自是清楚,可眼下他也没有办法,只点头应下:“多谢将军提醒。”

李长歧却摇摇头:“好了,你们不必再称我将军,将军不便出府,诸位唤我李衔珠即可。”

师衔羽没大没小的,直接问:“李衔珠?将军这个名字有什么意义吗?”

“我最初的名字,修行之后才有的李长歧。”李长歧摆摆手,道:“也不重要,只是一个称呼罢了,这个名字知道的人没几个。”

他已许久未听人喊过这个名字了。

再久下去,他都怕自己都忘记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名字。

几人谈话间,苏蛮已端着菜上来。

能酒菜上齐之后,李长歧便道:“好了,跟我说说吧,金沙原的情况。”

晏云山看向师衔羽他们:“你们先说地面上的,我再做补充。”

……

一个时辰后。

几人吃饱喝足,走出云上沙洲。

晏云山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说道:“我要先去一趟罗轻楼,等拿到秽离之后再去寻鹿王,李大哥,你呢?”

师衔羽最不能理解男人的一点就是,不管他们原本是什么辈分,经过一段时间的“友好相处”,都可以直接变成兄弟。

就像晏云山和李长歧。

经过一个时辰的礼来我往,二人居然成功打成了平辈,连师兄弟都省了,直接以大哥贤弟相称。

师衔羽托腮:如此看来,我亦可自称将军他妹啊!

“我要去鸣沙窟,与烛沙见一面,你找到鹿王之后便传信给我,鹿王之力至纯至净,你的肉身不稳,贸然行动恐会遭受波及,务必等我汇合之后再行动。”李长歧已经戴上了他的斗笠,说完后,见晏云山点了头,他便回头向自己的几个弟子,叮嘱道:“我和贤弟的看法一致,罗帐必须苏醒,才能彻底解决他带来的隐患,但他的具体实力我们也未可知,你们修为尚低,这期间尽量远离鸣沙窟。”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鸣沙窟周边亦有不少低阶修士居住,你们若是有心,能帮则帮,但务必以自己性命优先。”

荀心等人点头应下。

李长歧说完便先行离去。

晏云山也准备离开,师衔羽下意识喊住他:“大师兄。”

晏云山回头,挑眉,看她:“何事?”

师衔羽:“……”

老实说,晏云山自己的脸做这个表情,更多的是少年意气。

江别弦的脸……甭提了,像个为老不尊的浪荡子。

师衔羽一万句话堵在心口,被这张脸给打回肚子,她摆摆手,客客气气地说了句:“你肉身不稳,就多当心一些。”

不过她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

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她觉得这哥们儿的操作着实莽得一匹……一点都没有后面她认识的大师兄那么成熟稳重。

晏云山还颇有些意外,愣了片刻才点点头。

他转头往前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停下来,两秒后,回头问她:“你……要不要再跟我去玩点儿刺激的?”

师衔羽果断抬手比叉:“丑拒。”

还跟你去玩,我有几条命可以丢啊?

万一你这肉身崩了直接顺手把我干掉,那我找谁诉苦去?

知道她不再相信自己,晏云山

也不在意,只淡淡笑了笑,而后抬手,招来飞天绫,踏绫而去。

师衔羽抬手放在额头遥遥看去,说道:“哎别说,还真别说,江别弦这脸我是真不喜欢,先前揍他那一顿多少是有些和江别弦的私人恩怨在里面……师兄师姐,你们说夺舍的人,能改肉身的长相吗?”

荀心:“……”

她道:“相由心生,修炼时间够久的话就可以,也可以借助丹药永久易容。”

李恒也说:“我也听说,只要元神足够强,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本来的模样。”

徐观棋点头:“确有其事。”

“不过……”李恒突然开口,说道:“师妹,你的大师兄,看着好像不是很靠谱的样子啊。”

师衔羽深以为然。

“如果要除魔的话,为什么不在罗帐力量还没有完全觉醒的时候呢?如果等他力量觉醒了,会是对手吗?”李恒不解:“将军说,这个魔的力量若是全部觉醒,恐怕不会弱于无妄御都的魔主鹤轩明祖……魔主的力量,是他们单枪匹马能抗衡的吗?”

“不知道。”师衔羽摇头摇成拨浪鼓,她自觉这不是筑基期该关心的事,转头就问:“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徐观棋看着熙熙攘攘的街巷,轻声道:“身在此处,也不好隔岸观火啊……”

荀心没说话,但点了点头。

过了会儿,她道:“我们也去找鹿王吧。”

徐观棋道:“可以。”

李恒则问:“怎么找?”

鹿王已沦为妖兽,入夜后虽徘徊于鸣沙窟附近的无人之地,可他们即便是找到了鹿王,又该如何做?

荀心不语,只是看向师衔羽。

徐观棋也默不作声地看过去。

两人把师衔羽给看茫然了:“看我做什么?”

李恒倒是比她先明白过来:“对啊,你大师兄知道鹿王在哪里。”

师衔羽说:“……他不是要先去罗轻楼吗?”

“我们修为低,直接掺和进去跟找死没区别,他与衔珠师兄一见如故,肯定会阻拦我们,不让我们去添乱,但你却不一定,他先前提了让你随他一起的话,这说明至少有能力保全你。”荀心道:“你就直接去找大师兄,让他在去找鹿王的时候,把你也带上就可以了,我们可以循着你身份玉牌的方位,找到你。”

师衔羽指指自己:“我?”哒咩哟达咩达咩。

荀心点头。

师衔羽眉毛皱成一坨,有些抗拒:“……我讨厌他现在那张脸。”

“你让他戴个面具。”李恒指了指徐观棋:“就像老徐这样。”

徐观棋:“……”师兄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老徐起来了?

两百来岁,很老?

师衔羽纠结:“这也不是面具的问题……”

李恒不能理解:“那是什么问题?”

他自信道:“安全问题你大可不必担心,以我多年当师兄的经验来看,遇到危险了,他肯定会第一时间保护你的。”

他做师兄都是如此嘛。

师妹与他大师兄关系更亲密啊,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了……当师兄肯定比他更专业。

师衔羽无力反驳,心想:不,他只会第一时间夺舍我。

荀心见她犹豫,忍不住问:“师妹,可是有什么难处?”

师衔羽摇了摇头。

想想自己识海中的三道剑意,这个大师兄应该是不会奈何得了的。

她也懒得纠结了,毕竟……若是他们四人成群,什么也干不成。

她们留在金沙原,可不止是为了给将军“打个电话”喊他来出差的啊。

多多少少,自己也该有点参与感嘛,不然谈什么修行历练?

想通之前,师衔羽就开始对手指,尴尬道:“可我刚刚才拒绝了他。”还是丑拒来着。

“这好说,你先找到他,就说自己不想看到他的脸就行了。”荀心道:“毕竟……江护法害过你,他肯定能理解的。”

师衔羽:对啊,妙哉!

“师姐,我去了,你要想我啊。”师衔羽打起了精神,却是一步三回头地挥着手:“我要是死了,记得把我埋在青云山啊。”

荀心:“……”

不至于,完全不至于。

罗轻楼和云上沙洲各在金风窟的首尾,中间隔着整个金风窟的所有街巷,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师衔羽不太想太快去见晏云山,就索性在街上逛了逛。

那谁知逛着逛着看到有外来修士卖异族袍服的。

那外来修士,不同于金沙原本土居民的明艳大方,更像是……像是一个异国之人,皮肤白也就算了,头发也极其白,连瞳孔颜色都很浅。

师衔羽:?

怎么着,四境天也有外国人?

像是为了融入金沙原一样,这位老板也入乡随俗,着金沙原男子的服饰,或者说他直接裸着上身更合适。

金沙原修士身上都因为功法之故,有着不的法纹彩绘,及其他饰品装饰,导致看上去极容易让人忽视掉他们没有穿上衣。

但这老板……肤白肉嫩先不提,体型也格外纤细。

虽为男子,但却有着几分秀气。

他随金沙原男修一样不穿衣服,给师衔羽的感觉,就像是一颗去了苗剥了皮的大葱,又白又嫩。

这么一比起来,师衔羽还是更欣赏晏云山现在的肉身。

不过话再说回来了,这老板的摊子上,摆卖的袍服都格外别致,整体呈异族之风,极其修饰身形,多是浅色,又主要以羽毛丹珠或是树枝花草作为主要装饰。

质地轻盈,薄如蝉翼,像是林间的精灵。

师衔羽本来对这些好看的东西没什么兴趣的,

但想到晏云山现在那开到肚皮的“性感深V”,她的脚步直接停了下来

第83章 心魔嗯……怎么说呢,这……

嗯……

怎么说呢,这衣服再怎样,也好过李恒友情提供的那不合身的啊。

这大师兄也是不讲究,穿成那样也不害臊哇。

罢了,本来他也没那么狂放,不然也不会扯个破布遮羞,怪就怪江别弦……嘶,这金沙原一溜儿的音修,就江别弦独特些,要修成个体修,在一众盘靓条顺的男修里,显得格外狂野。

师衔羽噔噔噔跑去问那老板:“道友,你这些衣物风格别致,是自何处而来?”

那修士捋了捋垂在耳边的羽饰,笑道:“此乃羽人国时下最流行的衣饰,道友看看,可有中意的?”

“羽人国?”师衔羽“咦”了声,抬眼去看他:“道友是从羽人国而来?”

她不记得是从哪里听来还是看来的,羽人国的人与寻常凡人略有不同,似乎是生了双翼。

她探头去看这老板,对方是个瘦不伶仃的光膀子哥。

也没长翅膀呀。

玄真点头:“在下正是羽族人,修行之后做了游商,借修行游历之便往来各地,将羽族之物出羽人国买卖,再把外族之物带回羽人国,金沙原已经是我来的第三次了。”

师衔羽了然,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行脚商人。

她点点头,没问翅膀的事儿,只一边看着衣裳,一边和老板闲聊道:“巧了,我们不久后也要前去羽人国呢,羽人国风景可好?”

玄真笑道:“风景倒是美若仙境,但羽族如今可不太平,姑娘的修为……还是绕行比较好。”

“不太平?展开说说。”

“王储之争,我乃平民,不可说,不可说。”玄真主打一个认真销售:“不过你要去也无妨,大可挑选一件心仪的衣物防身。”

师衔羽惊了:“衣服还能防身?这么厉害?”

“那是自然,我这衣饰可都是自成年羽族羽翼上蜕下的羽毛,经过专门的织造师织造而成,除了羽毛本身的防护之外,其上还刻有不少防护阵法,便是这寻常的衣物,也可抵金丹修士的全力一击。”说完,他又补充道:“羽族的双翼有着最坚硬的防护,你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玄真侃侃而谈,师衔羽不由得往后仰了仰脖子。

这可别给她遇上诈骗犯了。

羽族的羽毛真这么厉害,她怎么从来没听过?

玄真还在继续输出:“……对了,还有这件,这个可是我珍藏了多年的宝贝,除了能根据着装之人的体型自行调整至最合身的版型,还可承受化神修士的全力一击,化神一下的攻击均会返还回去。”

说话间,他还取出一个水晶球一样的大珠子,在手里一抖,就化作了一件镶着金纹的白色衣服。

这一件确实与众不同,乍眼看去流光溢彩的,细看之下又只是寻常的白,偶有灵光闪烁其间。

师衔羽看着这衣服,顿时肃然起

敬:“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反伤刺甲?”

反伤刺甲?那啥玩意儿?玄真没听太明白,但感觉意思差不多,他果断点头:“确实。”

师衔羽来了兴趣忘了初衷,兴致勃勃地问:“我能试试吗?”

玄真点头:“那是自然。”

师衔羽指了指衣服:“那你穿上,我来试试。”

玄真:?

他挑眉看着师衔羽:“你确定?”

师衔羽反问:“这还需要确定?”

玄真‘哈’一声,衣服一抖便落在了身上……哦哟,师衔羽眼睛一亮,哥们儿这瘦竹竿穿上衣服后,果然是顺眼了许多。

玄真理了理衣襟,对师衔羽招招手:“你,小小筑基,我堂堂金丹,遭了罪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啊!”

师衔羽不信邪,她果断掏出斑竹杖,就运转起了请龙回首,正要全力压下去,谁知刚抬起的手腕却被人从身后握住。

有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这是干什么呢,手不想要了?”

她回头看去,竟是晏云山。

她疑惑,看看罗轻楼的方向,又看看晏云山,问:“大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你呢?”晏云山没说他是感知到师衔羽逐渐靠近的气息,特意过来的,只问她:“大街上举个棒子砸人,干什么呢?”

她默默收回手,指了指玄真身上衣服,道:“我想试试它的威力。”

晏云山道:“此物一看便知其不凡,何须亲自去试?”

师衔羽:“……”哥们儿,什么叫一看便知?你什么修为我什么修为?

她问:“它真的能反伤?”

晏云山点头:“能,衣物上的阵法囊括了五行太极的玄妙,能吸收外来力量,转而化作自有力量,形成借力打力的奇效。”

师衔羽顿时眼冒精光,转头就对那老板说道:“那你这个多少灵石?”

玄真看不透晏云山的修为,倒也惊讶于对方能一眼就看出衣物的不凡之处,他原本寻思着有此等大佬坐镇,自己这一单估计成不了,谁知就听到师衔羽问他多少灵石,嗯……玄真想了想,又看了看杵在师衔羽身侧,那居高临下,压迫感满满的晏云山,然后报了个相对保守的数字:“也不贵,一百块上品灵石。”

晏云山挑挑眉,看看玄真略显心虚的目光,又看看逐渐进入状态的师衔羽,没有言语,决定看戏。

师衔羽掏了掏自己的储物袋,想了想,又掏了掏黄愁老道的储物袋。

其实在黑沙岭劈祭台的时候,她本来拥有了一大笔上品灵石,也小小的富过。

但那些灵石,当天就都用得只剩下一丢丢了……她掏出来数了数,只有六十九颗。

师衔羽:“……”哇,我好穷啊!

她又回头看晏云山。

晏云山:?

玄真眼瞅着生意将成,见晏云山这榆木样都不由得替他着急:“让你掏灵石呢,这么大个男人,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怎么当师兄的?”

晏云山:“……”怎么说,师妹买东西居然是由师兄掏钱吗?没人叫教过啊。

青云山里的师妹也从来不会如此啊。

不过也不重要。

他想了想,然后,掏出了江别弦的储物袋。

师衔羽赶紧凑上去看热闹。

储物袋,通常只有主人能看到里面的存物。

但晏云山也不知道江别弦的储物袋里有没有存款,索性抹去了神识,让她自己去看。

视线把储物袋的打开一看,里面基本都是些修炼之物,以及两幅烛沙的画像。

师衔羽:“要说江别弦对神女没有非分之想,我能把名字倒过来念。”

晏云山笑道:“更多的还是信仰吧。”

他夺舍肉身,也能感知到这具肉身的情感。

师衔羽所说的非分之想……江别弦并没有,但他所做的一切,又确确实实,都是为了烛沙神女的长存。

晏云山还无法体会这种情绪,于是便将之归纳于信仰

金沙原的修士,大多都对神女心存敬仰,也不足为奇,江别弦只是比较极端。

师衔羽把江别弦得储物袋翻了个底朝天,总算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堆灵石。

她没有自己去拿,而是把储物袋递回给晏云山,说道:“大师兄,我只需要三十一个上品灵石。”

晏云山真是服了她这装模作样的小表情。

储物袋都给她了,还在这儿“只需要三十一个”,矜持做甚?

好让他忘了她打他时候的英勇?

他摇摇头,直接让师衔羽抖开她自己的储物袋,跟着就把那小山一样的灵石哐哐往里倒。

灵石碰撞的声音真的太美妙了!

师衔羽听得眼睛冒星星,一直在喊“够了够了”,但手硬是没收回来哪怕一毫米。

比她更夸张的是旁边的玄真,眼泪直接不争气地从嘴边流了下来……他何年何月才能挣到这么多的灵石啊……

等到晏云山把灵石倒完之后,师衔羽就转头跟玄真哐哐哐地指了好几件摆在外面的衣物,说:“这些我都要了!”

玄真看着那些相对普通的衣物,陷入疑惑。

他指着自己身上的问:“那这件呢?”

师衔羽果断摇头:“太贵了,我不要。”

玄真:?

不是,姐们儿,你逗我玩儿呢?你现在装了满满一兜子的灵石,你跟我说这个太贵了?

师衔羽才不管,只说:“除非你给我算便宜一点。”

“……”

最后,师衔羽以她原本六十九颗上品灵石的价格,还是把那件衣服买了下来。

晏云山都为她的骚操作感到佩服。

二人很快走出那条街道,往罗轻楼的方向走,街上人群不见减少,依旧是人满为患。

晏云山倒是走在她身侧,高大的身形无形间替她挡了一部分人流,边走边随口问她:“你买这么多衣物是要做甚?”

师衔羽说:“给师兄师姐们带的,过不久我们就要去羽人国呀,到时候都穿同款,想想都拉风。”

以前刷视频看看别人旅游,都会整一件当地的特色服装来拍照留念。

但他们来金沙原之后还一直没腾出时间,希望去羽人国时,能有这样的机会……

晏云山走进一条安静的巷子,闻言脚步顿住:“你们要去羽人国?”

“是路过,我们是要去归川京的。”师衔羽跟着他走进巷子之后,便抖开那件‘反伤刺甲’,用自己的五行灵力都试了试,发现确实难以被灵力侵入,她又用水系法术把衣服里里外外都涮了一遍,才把那衣服递给晏云山:“喏,这个给你。”

晏云山一愣,指了指自己:“给我?”

师衔羽点头:“当然啊,本来就是给你买的呀。”

此刻,这巷子里没人,安静得好似落针可闻。

晏云山也跟着安静下来。

他看着师衔羽递来的衣服,罕见地歪了一下脑袋,人还有点迷茫的样子。

怎么说,他看了半天的戏,却也没想过这件衣服会是给自己买的。

她……

没有记恨自己想杀她的事儿吗?

他目光逐渐聚焦,看向师衔羽:“为什么?”

师衔羽往后微微一仰脖子,目光直接看向他那性感深V。

那目光有多复杂呢?

嫌弃与好奇,二者兼备。

晏云山:“……”

他无无意识地伸手,去扯了扯衣襟,试图亡羊补牢。

师衔羽捂着脸,险些一个倒仰。

他知不知道他这鸟样,很想让人把他衣裳扒了啊……师衔羽懒得跟他废话,把衣服扔他手上,就自己往前走了。

走了几步,她突然想起什么,忙问:“对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回你自己的脸啊?”

顶着江别弦的脸,真的好讨厌啊!

说到最后,她下意识回头,却正好看到他竟真的乖乖换上了那白衣。

白衣之上,有金纹绣成的仙鹤若隐若现,腰带以树枝缠绕……

师衔羽恍惚看到了她最初见到大师兄的模样了…

衣冠楚楚,相貌堂堂,丰神俊朗。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错觉。

好在这衣服确实合身,羽人国的衣物与沧澜国的民众衣物差不多,只是多了些轻巧的装饰,看上去年轻又活泼,就像精灵一样。

师衔羽在心里骂:江别弦这王八羔子。

骂完江别弦又骂晏云山:找谁夺舍不好,找江别弦,讨厌死了。

晏云山对这肉身的意见不比师衔羽少,此刻穿着合身的衣服也不忘活动筋骨,但神情是满意了不少。

于是师衔羽就发现了一个和她大师兄很像的一个点。

他对身外之物的需求并不强烈,甚至可以说是相对将就,从来都是听凭本心,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只有他自己想做的事,才会格外专注认真,且不惜一切代价。

师衔羽看着他,有片刻恍惚,晏云山则理着袖子问:“你刚刚说什么?”

“啊?”师衔羽都忘了自己刚刚说什么了,话题一下子跳得老远:“对了,你不是要去罗轻楼吗?”

“打听到白逐海去鸣沙窟了,就出来逛逛。”晏云山问:“你呢?”

师衔羽说:“我来找你啊。”

晏云山背着一只手走到她身前,笑问:“怎么,不怕我杀你么。”

师衔羽:“……”

晏云山见她表情凝滞,不住失笑,道:“放心,不会杀你了。”

师衔羽瘪嘴:“……不信。”

晏云山走在她身侧,淡淡笑道:“不信?那你还来找我?”

“那我走?”

毕竟跟着他混,都是些刺激玩法,确实怪危险的,师衔羽说完就转身往回走。

“行了。来都来了,……”晏云山借着身高优势,抬个手就把她捞回来,说道:“有个事,此前一直没找到机会与你细谈。

师衔羽问:“什么事?”

晏云山说:“徐观棋那里的元神碎片融入我的时候,我也从元神碎片那里得到了一部分关于你的记忆。”

师衔羽停下脚步,抬头看他:“什么记忆?”

他道:“……我的心魔,在惧怕你。”

第84章 太玄惧怕我?师衔羽此时……

惧怕我?

师衔羽此时此刻,无比疑惑:“为何?”

难道她是什么先天驱魔圣体?

“不知道。”晏云山摇头:“这碎片的记忆也不完整。”

但……

他看向师衔羽。

她不像此世的修士,整日修炼,突破境界,寻求功法法宝丹药,只为让自己在某一方面变得很强,更强,从而沉沦于与天道的抗争中。

师衔羽的言谈举止,在他看来,都只有对“修行”的懵懂无知。

她比其他修士看上去没心没肺了太多,但在这表象之下,更多的却是对天道的无畏无惧。

世间生灵吸收天地灵力而得以开智,再以修炼灵力而得以长寿。

然天道不仁,敕令万物必须有始有终,从而形成轮回。

上天给予生灵活路,亦赐予众生必死的结局。

但修士与天搏命,就是要挣脱天道定制的结局,获得属于自己的天地。

而师衔羽看上去似乎对这一切并不在乎。

哦,除了她的“大师兄”。

晏云山收回目光。

心魔为何会惧怕她?

这所谓的答案,大约也只有本尊知道。

因为在他获得的记忆中,一直都是本尊在主动靠近她,即便会得到心魔的反噬。

“那你的心魔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师衔羽还不知道晏云山是如何想她的,此刻她对他的话虽然疑惑重重,但也知道他的记忆零碎,知道的肯定也不多,便只问自己眼下最关心的:“大师兄跟我说过,他的心魔一直伴随着他,这个一直,也许是从他出生就开始,只是到后面才渐渐爆发……那,你,你也有心魔吗?”

“我没有。”晏云山摇着头,本尊分离出去的元神碎片,都没有心魔,他道:“但我所感知到的,本尊确实是已经逝去了,但……心魔还活着。”

他伸手抵住心口。

这具肉身,有着不属于他的心跳。

即便他捏碎这颗心脏,他也仍旧活着。

但这种程度的“活着”还远远不够。

他迫切地想感知到只属于自己的心跳,然后夺回他,占据他。

但,没有任何回应。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师衔羽只恨自己是修炼白痴,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知识一无所知,喃喃自语道:“你人都死了,心魔怎么可能还……”

说到这儿,她忽然灵光一闪,大胆猜测:“有没有可能,你还活着呢?”

晏云山‘啊’了一声。

师衔羽肉眼可见地欣喜起来:“大师兄留给我的剑意还在,它们一直都在,没有消散,就和你一样,他一定还活着!”

晏云山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本尊分裂他时,并没有切断与他的联系,也没有赋予他诞生自我意识的能力。

而分神术是他所知的,最为玄妙的功法。

以分神术切断的元神,可以独立生出自我意识,也可以保留本尊的意识。

他是保留了本尊意识而存在的,但却在三十年前的重创之后生出了自我。

只要本尊还活着,只要不是脱离了四境天,作为相连的元神,无论在哪儿,他都能感知到才对。

但他完全感知不到任何关于本尊的存在。

可同样与本尊共存而生的心魔,却依旧活泛,十分清晰。

他抬头,望向一个方向,目光遥遥好似没有焦距,但那方向,却是沧澜国,盛京仙门的所在。

心魔,就在那个方向。

如果本尊还活着,为何始终没有回应?

如果他还活着,自己与他,又当如何?

对于没有答案的问题,师衔羽和晏云山都不是会纠结到去钻牛角尖的人。

两人都没想太久,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觑了两秒钟,师衔羽就问:“罗轻楼在哪儿?”

然后两人便一路闲逛着回了罗轻楼。

师衔羽还看上了一条天青色的飞天绫,已然沦为富婆的她还给荀心也打包了一条闺蜜款。

因为不知道白逐海什么时候回来,晏云山在刚来罗轻楼时就斥巨资订了一个房间。

他原是准备要在这儿守株待兔,谁知中途察觉到师衔羽的气息在靠近,便出去了一趟。

再带着人回来时,他也没多做考量,就直接把师衔羽领回了他房间,说道:“等我传音给你之后再出来。”

秽离乃白沙门的宗门至宝。

晏云山虽然不自卑吧,倒也没自信到认为自己的人格魅力大到可以让白逐海把秽离拱手相让的程度。

秽离他势在必得,与白沙门人交手也是必然。

好在罗轻楼的防护结界稳固,每一间房都有独立的结界,所以他并不担心师衔羽会被误伤。

师衔羽环顾四周,打趣他:“哦哟,授受不亲哥,这会儿你不觉得不妥了?”

晏云山瞪她一眼:“这个梗你是过不去了是不是?”

师衔羽哈哈大笑:“过不去一点,好吧。”

“也就你能嚣张。”晏云山懒得搭理她,给安顿好了之后,他就转身准备推门离开。

师衔羽看着他的背影,倒也看出他是准备以理服人,但他这……师衔羽喊住他:“大师兄。”

晏云山回头。

师衔羽走上前两步,同时拔下头上的太玄剑递过去:“一直没见你有什么趁手的兵器,金沙原也不常有剑修,恐怕一时半会也找不到适

合你的剑,这太玄剑我虽已经认主,但却尚未完全炼化,你若不嫌弃,先拿去用着吧。”

她可还记得他剑不离身的模样。

此番他这架势,看着就是要去干架,可赤手空拳的剑修,如何打得过宗门子弟呢?

晏云山看着她手心里那根细小的剑簪,眸色沉沉,摇头道:“不可,这是你的剑。”

剑修铁律。

不可轻易借剑与人,亦不可轻易借人的剑。

此前在秘境之中,借剑已是不得已而为之,眼下却不可再明知故犯。

太玄剑有剑灵,而师衔羽尚未寻找到属于她自己的剑意,本就炼化困难,再加上剑灵都是择主而事……今日借剑不提,但日后师衔羽若是再用太玄剑,恐怕会面临被剑灵反噬的险境。

师衔羽却没想那么多,她只实事求是地说:“嗐,这剑的剑灵这会儿也不认我,搁我这儿也就比砍柴刀锋利些,你拿去用呗,我有斑竹杖就好了。”

晏云山闻言便笑了笑,他长期与剑打交道,师衔羽无法炼化太玄剑的原因他倒也能猜出一二。

不过他还是摇着头,说道:“这剑可比你那竹子威力大,必要时候,你以青云出岫强行催动,自保一二也未尝不可。”

他苦口婆心地劝说着,谁知师衔羽看他的眼神清澈得像一捧井水:“可我不是在你身边吗。”

“?”

晏云山没听明白,什么叫……“我不是在你身边”?

他眼底露出些许疑惑,师衔羽替他解惑:“你保护我不就行了。”

师衔羽:嚯,这种话,自己说出来果然矫情又降智啊!

“……”晏云山哑然失语。

她是怎么这么自然而然就说出‘保护’这两个字的?

他看上去是什么很负责的大师兄?

别开玩笑了,等死到临头了他一定是跑得最快的那个。

天大地大都没自己的狗命大。

他摇头:“这不合适。”

师衔羽哪知道他的小九九,还在皱着眉劝说:“合适的,合适的,你是剑修啊,您手里必须有剑,才能无往不利,不是吗?”

“……”晏云山只提取关键词,问:“这话,是本尊跟你说的?”

师衔羽点头。

于是晏云山接下来就好像产生了一瞬间的幻觉。

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白衣青年,在一个生机盎然的小小庭院中,在他那日思夜想的跃金木下负手而立,自信而又淡然地说:“只要我手中有剑,天下之大,我必定无往不利。”

晏云山:“……”好装欸。

这应该是那元神碎片的一丝记忆。

他不由汗颜。

这种不要脸的话,他筑基之后就不说了。

师衔羽哪知道他在神游,只把剑放在他手里,又沉入识海,把太玄剑的剑灵唤醒:“有个剑修天花板差个武器,你要不要跟他去玩玩?”

剑灵依旧不理她。

不过师衔羽也不是征求它的同意,直接把它生拉硬拽地拽出识海,归于太玄剑中。

然后对晏云山道:“你试试?”

晏云山还欲拒绝,师衔羽却道:“若没有剑,你之后打算如何做?你如今肉身不契合,神兵亦不在身侧,罗帐若要苏醒,你待如何?用爱感化他吗?”

晏云山哭笑不得:“我倒也没那么大爱无疆啊。”

师衔羽鄙夷,去拍他手板心道:“那你在矫情什么?我的剑你要用着过敏?你拿剑的手是敏感肌吗你?”

晏云山看了看自己的手,忍不住说:“什么敏感肌,你这话听着不像是什么好话啊。”

师衔羽给他丢白眼:“亲,这边友情建议直接去掉像字哦,谢谢。”

“……”他哭笑不得:“你到底知不知道轻易把剑借出去意味着什么?”

“我不知道,也不必知道。”她语气坚定,道:“我只知道你是我大师兄,你需要,而我有。”

她看着他,认真地说:“不仅仅是剑。”

晏云山欲言又止,师衔羽却继续道:“你也不必觉得拿我这把剑会有负担,我只是把你当做大师兄。”

晏云山顿时哑然失语。

师衔羽叹口气,与他说起了一件往事:“最初……我刚到青云山不久时,那时他便时常外出历练,回来时总会带很多各地奇珍玩意儿分给大家,我看得出来,他深得同门的欢喜。但我……修炼资质不行,在宗门里一直被同门关照,本就受之有愧,对于大师兄一视同仁的好意亦十分为难,会下意识去想,自己配不上这样的对待,也会觉得自己受他救命之恩本就无以为报,若再无缘无故受其好意相待,岂不越发得寸进尺?所以对于他递来的东西,我总是拒绝优先。”

那是她的生存之道。

那是她在来到四境天之前自己摸索出来的生存之道。

第85章 白沙门师衔羽小时候的记忆并没有……

师衔羽小时候的记忆并没有多美好。

她总是会因为得不到优待而委屈,同样,也常常会因为接了别人赠予的好处而挨打受骂。

于是长大后也永远都在害怕欠人人情。

总是想着受了别人一分好处,就要还上十分百分,却忘了,人与人之间,从来都不相等。

所以,她也常常因此让自己落得个伤痕累累。

因为大多数情况下,别人给她的‘好处’,都是别人的随手打发。

她偏偏当了回事,在绞尽脑汁想着去回馈的时候,却得到了对方源自自尊上的碾压。

这样的事情,在她身上并非只发生过一次两次。

前生那将近三十年的人生,让她活得无比自卑与沉闷。

她知道,这些可能都是她的缺陷,也许天生如此,也许是后天的环境造就,而她亦无法凭自己的能力来彻底改变自己。

但她总得活着。

虽然也没找到活着的意义。

但活着,大约就是她曾经唯一的欲求。

在这个欲望的支撑下,她也渐渐地寻找到了自己的舒适圈——与其受人好处让自己陷入焦虑困窘,倒不如在好处递到面前时就果断拒绝。

至少这样,可以免去后面会发生的一切对自己不利的可能。

无可厚非,曾经的她,就是一个极端的悲观主义者。

而现在……

师衔羽到现在才发现,一晃而过这么多年,自己以为忘记的回忆,还是那么清晰,但再回想起从前时,竟已能淡然面对。

师衔羽的心情莫名轻松起来,她眉眼舒展,继续对晏云山道:“其实那时候,我就以为他会和别人一样,只要被拒绝了一两次,就会直接忽视掉我,我也希望他那样做。”

晏云山看着她安然平和的笑容,忍不住摇着头,接话道:“不可能。”

就身份而言,他是宗门大师兄。

就平日相处而言,他自诩不是刻薄刁钻之辈,也从未以身份对同门拿乔,他的同门根基平平,但为人大多热诚踏实,而他与同门关系虽说不上密切,但也是有来有往,言笑晏晏。

如果突然被好好相处的同门拒绝,他绝不会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而是一定会去问个究竟。

师衔羽点头:“对,他没有那样做。”

她是他救回去的,她是他跟宗主提议留在青云山的。

他知道她是外来之人,也时常会留意她,但也因为担心引起她的不适,所以基本很少露面。

直到后来他对她或许孤僻的行为疑惑重重,才专门去找她。

他问

她为什么。

她自然不会说。

但这是个修仙世界,充满了一切不科学。

他问不出答案,就直接伸手抵着她的额头,还虚张声势地说:“可怜的师妹,接下来我要对你进行伟大的搜魂术,你要是反抗的话,就会变成一个傻子哦!”

师衔羽信以为真,便任由他的元神,落入她的记忆。

她不知道他都看到了些什么,但他收回手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说,师妹,你要不要试着和咱们的同门交交朋友?”

“大师兄?”

他板着个脸,凶得好像要拔剑劈了她:“你还知道我是大师兄?你瞧瞧我这做大师兄的一直在同门面前顺风顺水的,就偏偏在你这儿栽了跟头,成何体统?”

他多好啊。

“……”师衔羽对晏云山道:“后来,大师兄还跟我说过一句话,我现在把这句话送还给你。”

晏云山:“……什么话?”

师衔羽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凡我所有,凡你需要。”

“……”

真不可思议,他竟然说过这样的话,对一个只有筑基修为的女子。

晏云山看着手里的太玄剑,轻声道:“那你该知道,我不是他。”

“纠结这些没有意思。”师衔羽修为虽低,但却格外洒脱,她道:“你知道大师兄在面临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会怎么说吗?”

“……”晏云山顿了一瞬,顺着她的话去联想自己,然后缓缓开口:“不管怎样,你都是你自己。”

你是你自己,我也是我自己。

你尽管去做你想做之事,我也随性去做我想做之事。

不过是为人一场,不必请天地鉴真心,只求自在无愧就好。

师衔羽与他同时说出这句话,而后就看着他,抿着唇,就那样自然而然地笑了起来:“你看,你就是他,不是吗?”

晏云山沉默。

他心中忽地一轻。

垂眸却又看到了她眼里不知何时闪烁着的晶莹的泪。

“罢了。”他无奈地说:“我说不过你。”

师衔羽背过去,抬手擦去溢出的眼泪,又才回头冲他笑道:“那我有今天,可都是你教的。”

“……”晏云山问:“我能跟你提个要求吗?”

“你说。”

“……算了。”

他也不矫情了,握紧太玄剑便注入自己的灵力。

太玄剑瞬时灵光饱满,剑身震颤,转瞬便化作原本模样,被晏云山横在身前,顺手便弹了一下剑身。

剑鸣清脆,一听便是以最上乘的锻材,倾铸剑师的毕生心血而制成,且铸剑师的神魂与剑相容,这才生出了全新的剑灵。

只一瞬间,晏云山便感知到了那尚且幼小的剑灵。

同时剑灵也飞出剑身,也是漆黑的剑形模样,先对晏云山环绕了好几圈,才回到师衔羽面前,传达它的诉求:“我想跟着他,你让他认主我吧!”

师衔羽满头黑线:“……”你这令人捉急的情商是随了谁?

就是说,你身为剑灵,能不能有点气节?你主人我还活着呢!

她还未开口呢,晏云山却反手将剑递回去:“不行,我不需要背主的剑。”

剑灵:……!

“怎会如此!”剑灵变得无比谄媚,飞到了晏云山身后,长出两只黑黢黢的小手来,对他又是捶肩又是揉背的,试图挽回这个狠心的男人。

但是,它一开口,师衔羽就恨不得现场对它进行一场九年义务教育:“我怎么会背主呢,我主人别提多优秀了,您看,她长得这么好看,是吧,五行灵根,多废……不,多么的可遇不可求!我怎么会为了您这么一个伟大的剑修,而离开修为只有筑基期的主人呢。”

晏云山:“……”

师衔羽无语:“你但凡有一丁点儿情商呢?”夸不出来硬夸是吧?

说完,她看向晏云山,尴尬地硬夸:“你还别说,它怪好玩儿的,是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晏云山:“……”

他摇摇头,哑然失笑。

她或许还不知道,这剑灵本性至纯且傲骨天成,却还从未见过世间风云。

而他剑意成熟,一旦给他用过之后,师衔羽的恐怕只会更难炼化这剑了。

但话到这份上了,他再推拒也没意思。

若……

若是这剑当真不适合她,那他就去为她寻一把合适的吧。

而且,他眼下,也确实需要一把不那么寻常的剑。

晏云山并非剑主,也不必与剑灵有太多交流,只以剑意将剑灵强压回剑身,将其重新化作剑簪模样,便随意抬手一挥,那剑便飞至脑后,落于他半束起其的发间。

他看着师衔羽,郑重说道:“师妹,多谢。”

师衔羽朝他笑了笑。

晏云山转身离开,师衔羽目送他下楼之后,就关上房门,给荀心传信说了下情况。

这位大师兄准备直接上手抢装备这事儿,听上去危险值有点高。

荀心只让她静观其变,同时尽量和大师兄站远点,免得被误伤。

师衔羽深以为然。

她表示晏云山不传音给她,她就不离开房间半步。

不过这房间里什么娱乐设施也没有,她转了两圈之后过于无聊,索性直接打坐入定,趁着这片刻闲暇,她要抓紧时间炼化鹿王断角。

白沙门是紧邻金沙原南边境的一个宗门,白逐海乃是少宗主。

这宗门不大不小的,却依附着逍遥盟三大宗门之一的天命山庄,主营剑修业务,在金沙原边境算是实力非常雄厚的修仙势力,本门弟子都有上千人。

同时,白沙门也觊觎金沙原的修炼资源许久了。

此前是有神女驻守此间,且神女的神力与金沙原地脉紧密相连,结界无处不在,对外来的侵犯者,神女的结界向来是严惩不贷。

多少宗门都不得不无功而返,也在暗地里记恨着神女。

白沙门,就是其中之一。

近日,烛沙神女因神力受损的消息,早早的传了出去,周边各宗都密切关注着,几经确认虚伪之后,白沙门便派出少宗主亲自前来大展拳脚。

其实白沙门与金沙原的恩怨还能追溯到一百多年前。

那时候白逐海刚刚突破元婴,恰逢师门长辈前来鸣沙窟与烛沙商谈过结盟之事,白逐海为平稳心境,便借着这次机会,准备来鸣沙窟游历。

而金沙原,毕竟是环境恶劣,并不适应天资寻常的修士修炼生存。

这些年来,烛沙也一直在向周边宗门或是修真国结盟合作,试图为原上修士某得些许修炼福地。

白沙门也曾是烛沙发出邀请的宗门之一。

但奈何金沙原上修炼资源的诱惑对白沙门而言,要远远大于烛沙神女与他们结盟的诚心。

白沙门的人对于‘结盟’的前提条件一改再改,竟是要求神女划分金沙原的三分之一归于白沙门。

此次合作自然是不欢而散。

但谁都没想到,少宗主白逐海会对神女一见倾心,他又自诩自己贵为少宗主,在白沙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几度对神女出言不逊,最终……

元婴境的白逐海,被神女的坐骑,也就是鹿王鸣生一脚踹回了白沙门。

此事一度成为当时金沙原上最大的笑话。

而也是因此,烛沙所想的‘结盟’计划,不得不彻底宣布夭折。

因为之后虽还偶有周边一些宗门势力造访,也多是为了金沙原的地下资源而来。

至此之后,烛沙便不再轻易信任外人。

而巧的就是,晏云山就是在那段时间,慕名前来金沙原,求古剑传承,也同时提到了邪魔之事。

他彼时修为只有金丹巅峰,而罗帐的魔魂尚在封印之中,所以晏云山也无法准确的感知到邪魔的位置,便提出了他的猜想:邪魔恐怕是从地底传来。

也因此,烛沙直接联想到了地底资源,同时认为晏云山也为金沙原地下的资源动了贪念,才会婉拒他的提议,并让他尽快离开,此后若无其他大事,也不得随意入原。

无奈之下,晏云山才使用分神之术,生劈元神驻留此间。

第86章 圣君而今百年已过。白逐……

而今百年已过。

白逐海再度来到金沙原,却不再是当年那个会被鹿王一脚踹回老家的元婴小儿了。

他早已突破化神,此行自信满满,亦抱着绝不空手而归的决心。

他势必要将神女与金沙原地下的修炼资源悉数收入囊中。

为此他甚至前脚才在罗轻楼定好住处,后脚便将自己从

头到脚地收整一番,还特意换上了一身新鲜的行头,之后就带着几个长老,耀武扬威地去了鸣沙窟。

据他们所知,以烛沙如今的神力早已不如当年,金沙原的修士也许久没有见过她出手……恐怕连元婴期的修士都可以轻易将其拿捏。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也为了彰显白沙门的大宗风范,他们还是安排了六个化神期的长老和白逐海同行。

即便不能直接将神女拿下,白逐海也要狠狠地教训对方一番,以报百年前的羞辱之仇!

不过,计划这东西,向来是赶不上变化的。

白逐海大约是出门没看黄历,以至于今天运气不太好。

他带着人来到鸣沙窟时,正好遇到前脚才到的李长歧。

他计划的是来了就直接硬闯鸣沙窟的防护结界,令鸣沙窟弟子抱头鼠窜,逼着烛沙不得不出面应付,然后他再借机羞辱。

但现在,他理想中的最佳进攻位置,这会儿正站着一个人。

李长歧孤身一人,戴个破斗笠,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往那儿一站,就浑像个乞丐。

他望着那久经风霜的鹿王神女神像,久久不语。

白逐海自诩身份不凡,实力不弱,出门在外也无不受人尊崇,倒是少见这乞丐拦路的场面,神识探查也只看到对方只有金丹境界的修为,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这样的修为,还不足以他亲自动手。

他扬扬下巴。

跟着,身侧便有人替他站出来。

站出来的是一位同的化神长老,年纪看着也不小了,须发皆白,亦是皱纹满脸。

此人得了少宗主的指示,便直接瞬身到李长歧身边,先对其拱着手笑道:“道友,此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去吧。”

说完,竟是不等李长歧有所回应,他就直接祭出本命剑,直取李长歧的脖子!

先礼后兵做到了极致,便是剑光如虹!

以他化神期的修为,不必施法念诀便能使剑随心动,而眼下,也仅仅是半个呼吸的时间,那剑尖便抵在了李长歧的颈项皮肤。

这位长老很自信。

他只需心念一转,只是一个念头,一个瞬间,便能取走这乞丐的性命。

可,在这最后观头,他的剑却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那化神长老先是一愣,跟着就明白过来,眼前这位“乞丐”恐怕并没有他们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没有金丹修士可以这样泰然自若地承受化神期的剑意!

那长老不及多想,已经下意识御剑改道,偷袭不行,他便正面突击!

可他却没想到,自己的剑,此刻竟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完全静止在了原地。

他还能感知到自己的剑,却无法催动分毫!

剑被禁锢在了原地?

这化神长老心神俱骇,这完全不是金丹修为就能做到的事情,即便是元婴化神,也很难做到!

本命剑无法召回,也意味着他自己的命门也暴露在人前,长老只能不停地试着与自己的剑沟通,却无济于事。

而与此同时,他的处境也都被白逐海等人看在眼里,察觉到他无法催动自己的剑时,白逐海等人便知道此人不简单,纷纷祭出了武器,同时分散站位,将李长歧围在了其中。

即将被包饺子的李长歧,却像是直到现在才察觉到身旁的动静。

他转身,抬了抬斗笠,看向还在设法召唤本命剑的长老,而后笑了笑,同时抬手。

那无法被主人驱动的剑,此刻竟反而到了他手里。

他拿着看了几眼,便轻轻弹了一下。

这随手一弹,便是无法抵御的强劲力道,如山倾海覆,气势磅礴,直侵入剑。

只一个眨眼,那剑,便彻底失去了灵性。

剑刃随之寸寸碎裂,化作一堆废铁。

李长歧丢掉剑柄,随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也没有去理会因为本命剑被毁而吐血重伤的化神修士,而是看向身周包围着他,严阵以待的白逐海等人,笑道:“诸位道友,这一上来就打打杀杀的,会不会不太好啊。”

白逐海神色凝重,捏紧了剑,问:“前辈是何方高人?”

“在这个问题之前,诸位道友是否应该先自报一下家门?”李长歧云淡风轻的,还是淡淡笑着,说:“毕竟刀剑无眼,我出手又没轻没重的,要是不小心伤了自己人,可就不好了。”

说话时,他还去看了看那名毁剑重伤的长老。

可不是没轻没重么,他也没想到化神期的剑修会如此不堪一击啊。

怎么,现在修为境界也能掺假了?

白逐海与其余几名长老见状也不由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传音道:“此人来历不明,修为看不透,若是我等联手,或许能与之一战,但……”

他抬眼看向李长歧身后的鸣沙窟,继续道:“此处乃是鸣沙窟,若将动静弄得太大,对我们反而不利。”

最近前来金沙原伺机而动的宗门不在少数,鸣沙窟只要神女一旦失守,也许很快就会被某个宗门彻底吞并。

但邪魔未除,即便他们现在就占据了鸣沙窟,也难保最终不会被邪魔吞噬,以及被其他宗门联手对付。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隔岸观火,等着鸣沙窟与邪魔交手之后,再做决策。

直到目前为止,没有人乐意当这个出头鸟。

白逐海自是明白其中要害,与众人商议之后,便先行收了剑,走到李长歧身前,抱拳道:“晚辈白逐海,乃是白沙门弟子,今日乃是承金沙原神女之邀,携宗门元老前来助金沙原度过此次劫难,我这随从冒犯了前辈,还请前辈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这一次。”

他说得冠冕堂皇,李长歧好似信了一样,点点头,笑道:“巧了,我也是受人之托,前来镇压邪魔。”

白逐海没有放松警惕,但脸上却带上了笑意,说道:“既如此,前辈与我们,倒也能说得上是同道中人。”

“同道中人”还能这样定义,厉害。李长歧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忽然问:“对了,你说你叫白逐海?可是白沙门的少宗主?”

白逐海眼底浮出戒备的神色:“前辈知道我?”

“谈不上知道,”李长歧笑道:“只是此前路过金风窟的时候,城里正好有人在找你呢,少宗主有遇到吗?”

白逐海一愣,目光落在同行的长老身上,几人俱是摇头,白逐海回头问李长歧:“前辈可知道是什么人在找我?”

李长歧摇头:“不清楚,只记得是个很是壮硕的体修。”

白逐海神色狐疑。

他们才来金沙原没多,怎么会有人这么快就找上来了?

难道是仇家?

这些年白逐海除了闭关修炼,便是随宗门弟子参与一些修炼资源,洞天福地的争夺,与其他宗门倒是常常有些刀兵往来,惹了些仇家倒也不足为其。

体修……白逐海想不出来究竟是谁。

“先回去看看。”有长老传音建议道:“这修士态度不明,我们也并非真的前来相助金沙原,还是先避其锋芒,等之后再寻机会会一会烛沙神女。”

白逐海点头,谁知就在他正要和李长歧请辞的时候,烛沙却忽然乘绫而来。

她一出现,就直飞向李长歧,目光甚至都没有多给白沙门的人一眼。

这么多的化神修士,谁的名字说出去,都是要让宗门周边的散修高看一眼

的存在。

可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人引起烛沙的侧目。

白逐海目光落在烛沙身上,握紧了手中的剑,正要上前取笑几句,却看见烛沙对那乞丐修士格外郑重,竟还落地与他见礼:“圣君,久未相见了!”

李长歧抬手,无形的力量使得烛沙无法躬身,他笑道:“神女,说这些你这可就折煞我了。”

李长歧跟白逐海等人,尚且有些玩弄的心思,但对烛沙却只有正事。

金沙原的邪魔,也一直都是他心头患,今日既然来了,那最好就是一次性彻底解决。

他不再理会白逐海等人,抬手让烛沙先行:“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去吧。”

“烛沙!”白逐海叫住烛沙,却是直接丢了一柄飞剑过去。

烛沙的修为,以他所见,如今只剩下元婴境界。

这一剑,她定然接不住。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剑,在还未靠近烛沙的时候,就在空中化为了灰烬。

李长歧回头看着他的,还是那副淡淡笑着的模样,说:“小友,你该庆幸你没有把你的本命剑丢出来,否则,现在毁掉的可就不只是一把普通的剑了。”

白逐海神色一凝。

李长歧转过身,随烛沙走进鸣沙窟。

白逐海气得一脚踹上地上而沙子:“此人究竟是谁?”

“不知,他没有报他的名字。”

白逐海蹙眉:“烛沙那女人把他称之为圣君……四境天,有谁在用这样的道号?”

长老默了一瞬,说:“……很多。”

什么道君仙君圣君的,在很早以前,是旁人根据某些修士的大作为来为其拟订的美号。

再后来,一些狂妄自大的修形分子就觉得某某圣君道君什么的听着更霸气,以至于常常会出现一些自己给自己拉美号的行为。

什么慈心道君,无常圣君,天元圣君……同一个美号的人都能有好几个,撞名行为屡见不鲜。

这长老说:“只论称呼,恐怕不好辨别,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白逐海:“……”我就多余问你。

第87章 所以他一甩袖,没什么表情地说道……

他一甩袖,没什么表情地说道:“走,回罗轻楼,看看到底是谁在找我。”

都是化神修士,赶路自是很快。

回到罗轻楼也不过两刻钟的时间。

之后几乎不用白逐海吩咐,便有一名长老主动去问客栈的跑堂,是否有人在寻他们少宗主。

可得到的答案却是没有。

罗轻楼的装修风格完全没有云上沙洲那么“富有”,入目所见的整体都很素静。

白逐海环顾四周,只觉得整个客栈都十分安静平和,吃饭喝酒的人都很平静,甚至没人在大声说话。

即便是探出神识观察,他们也没有发现能被他们定义为敌人的存在。

……客栈里的人,修为最高也只是元婴。

白逐海只当被那什么圣君摆了一道。

他哪知道,虽然他们沿途行事高调,逢人一问就自报家门,但是从来到金风窟,再入住到罗轻楼却也是今天才发生的事儿。

况且金沙原如今就是一个金钵钵,慕名而来的人可以说是源源不断,且大家又都是修士,消息传播基本没有延迟。

可能他前一刻才做下的事情,下一刻就传到了别人耳里。

而李长歧却是在云上沙洲听晏云山说的一嘴,而且他们谈话也用了隔音结界。

李长歧的修为摆在那儿,寻常修士即便是会秘法,也不见得能破开他的结界。

关于他跟白逐海说的那条消息,再怎么也是传不到罗轻楼来的。

白逐海倒也不笨,知道有人在找他这事儿既然有来头,就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李长歧说这一嘴,必然有其缘由。

他蹙着眉想了半晌,正想对身边几个长老吩咐些什么,那名受伤的化神长老却在这时彻底失去了神智,灵力流失,就连修为都有跌落的迹象。

其余长老连忙请示白逐海:“少宗主,还是先给秦长老疗伤要紧,若是再耽搁下去,莫说修为,我等担心他恐怕连命也保不住……”

无奈之下,白逐海只得先招呼一众长老们上楼回房,先为那名受了伤的长老疗伤。

他们没有注意到,角落里与人拼桌而坐的晏云山在这时缓缓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他本已准备动手。

可下一瞬,他却抬眼,看向了罗轻楼的大门处。

两名女修相携而来,一人面容苍白,一人神色疲倦,都好似刚刚经历了一场难缠且焦灼的战斗,以至于二人形容狼狈,周身灵力驳杂无序。

这二人修为都不高,一金丹一筑基,看似携手,可彼此眼底却俱是算计,不太像是同伴。

但是,叫晏云山注意到二人的,却是因为这二人之中,有一人身上,残留着微乎其微的一丝魔气。

而那魔气,与他在金沙原上感知到的任何一种都不相同。

但却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有点意思……”

晏云山自言自语地说完,有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酒。

他决定再坐一会儿,然后再去找白逐海他们。

客栈中设有各色小阵法,跑堂小二即便是不在大厅忙碌,也能立刻感知到进店的客人,以便他们立刻放下手里的杂活,先去招待客人。

此刻便有一名跑趟从后厅小跑着过来,人还未到跟前,声音先传了过来:“二位仙子,是吃饭还是住店?”

“住店。”雨灵儿轻扶着苏音,对上前招呼的跑堂问道:“哦对了,我看近日街巷繁华了不少,倒是不知客栈里可还有空房?”

跑堂点着头:“有的有的,二位仙子随我来就好。”

虽然近段时间金风窟涌来了很多外来修士,但住客栈这种只提供吃住服务的地方,却并不是每个修士都会考虑的。

再者,这段时日前来金风窟的修士,修为大多在金丹以上,这个境界的修士早就辟谷,不需要寻常吃喝,也不需要睡觉来补充体力。

是以,尽管客栈大厅里人满为患,但是客房却还有许多空余。

雨灵儿对那跑堂点点头,才扶着苏音跟上他的脚步。

但却不曾想,三人刚到楼梯口时,搀扶着苏音的雨灵儿忽然停下脚步,往角落的一桌客人那里看去。

苏音察觉异常,随口问:“怎么了?”

雨灵儿沉默片刻,目光微转,轻声说道:“雪女引,在那人身上。”

雪女引,苏音知道,此物最初本是雨灵儿所持有,但最后却落在了徐观棋的手里。

她顺着雨灵儿多看的方向看过去,目光落在了晏云山的手腕上。

晏云山的衣服其实是羽人国最常见的款式,广袖长摆,衣饰又多是羽毛或是林间奇珍,自远远看去都是仙气飘飘,叫人难以挪开视线。

此前,那轻而软的衣袖随着他倒酒的动作又往下滑了几许,也是因此,才露出了他手腕上还戴着雪女引所化的蓝玉镯。

说来这玉镯还是元神碎片融入他时自动戴上去的。

此物灵性极高,似乎是不愿意与寻常器物一样,被收入储物袋收纳,所以它才特意降低了自身的存在感,之后也就被晏云山彻底忽视掉了,都没有想到要摘下来或者收起来。

不过,这镯子品阶也不算低,认主之后就能心随意动,虽然并不想被收起来压箱底,但它也没有焕发出原本那么刺眼的光芒。

但此物,雨灵儿也曾短暂地拥有过。

即便它在晏云山手腕上时没有在她手上时那么高调,可她对它的气息却十分熟悉,只需看一眼就能认出来。

苏音收回目光,示意雨灵儿赶紧上楼,同时传音给她道:“此人……或许与羽人国有些关系,其修为也深不可测,你就别再惦记那不属于你的东西了。”

雨灵儿扶着她上楼,闻言不由沉默一瞬,似是不死心地问:“难道你也不是对手?”

苏音冷笑道:“咱们谈的条件里,可没有要帮你抢回雪女引这一条。”

雨灵儿闻言,静了一瞬,而后似笑非笑地说了句:“看来师姐也不过如此。”

苏音冷笑道:“哼,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在我解开封印之前,是不会做这些自取灭亡的蠢事。”

“师姐就不好奇吗?”雨灵儿说:“雪女引如此珍贵的东西,怎会轻易流落他人之手?”

苏音却不以为意:“修士之间,烧杀劫掠本就是常见之事,师衔羽当中,又有谁的修为是真的够看的?不过是怀璧其罪罢了,守不住多正常。”

“是么……”雨灵儿仍有些不死心,即使走上楼了,也还是忍不住垂眸去看了一眼。

楼下,晏云山再度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而后仰首一饮而尽。

他们也因此,不经意间撞上了视线。

晏云山那漫不经心的目光,让雨灵儿心神不由为之一震。

此人……

苏音没注意到她后退小半步的动静,只是冷笑道:“咱们时间也差不多了,师衔羽的气息就在罗轻楼里,难得同行的人都不在她身边,你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雨灵儿淡淡一笑:“师姐当真觉得我能杀得了师妹?”

苏音冷笑一声,跟着却恶狠狠地说:“如果你杀不了也没有关系,不过是自己也活不了罢了。”

雨灵儿笑了声:“恐怕在师姐眼里,我早就是一具尸体了吧。”

苏音居然是魔修,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与魔修做的交易能有几分作数?呵。

倒是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隐藏气息,潜入盛京仙门清风谷的。

雨灵儿一路扶着苏音,跟着跑堂到了房间,一切打点好了之后,她便提着剑出门了。

苏音要急于调息,故而没有同行,只是与她元神传音:“往走到底的那一间房就是了。”

师衔羽识海中的三道剑意,旁人察觉不到半分,可她却自见到师衔羽的第一眼之后,就无时无刻都能感知到了。

那三道剑意,她未曾有过半分接触,却好似悬在她头顶的闸刀一样,随时可能掉下来。

那剑意因何而存在,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不能自己去激发剑意,只能另辟蹊径。

雨灵儿能不能杀死师衔羽不重要,她只要那三道剑意散去。

不然,她将永远都活在恐慌之中。

还有晏云山……

此前感知到的气息不会错。

他一定还活着。

她的时间不多了。

雨灵儿又怎会知道苏音心中的考量,她只是顺着苏音的话,出门之后,就一直走,走到了过道的尽头。

而那最后一间房的房门前,此刻却站着一个个头尤其高大的白衣男子。

此人,雨灵儿还格外熟悉,正是她自进入罗轻楼之后,就暗中注意着晏云山。

晏云山这会儿正抵靠着房门,单手抱臂,一手摸着下巴,目光没有焦距,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等了她许久似的。

“……”雨灵儿明明一直看着前方,可此刻却根本回想不起来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思及此,雨灵儿的神色就不由为之一凛。

她转身便走,但身后却传来一道声音,听语气,是在淡淡地笑着,却没有半分笑意:“让你走了吗?”

雨灵儿深吸口气,回头对他抱剑见礼:“不知前辈有何吩咐。”

晏云山垂眸,看向雨灵儿,却是忽然抬手,衣袖顺势滑落,露出那肌理分明,却绘着五色彩纹的手臂,以及,冰蓝色的雪女引。

雨灵儿的目光落在雪女引上。

“你是在找这个?”说完,他用另一手指了指房间门:“还是再找里面的人呢?”

雨灵儿握紧剑,并未回答。

“你不是我的对手,劝你不要自寻死路。”晏云山淡淡道:“告诉我,为什么要杀里面的人?”

“晚辈也不知道。”雨灵儿垂眸,轻声道:“前辈应该也能看出来,我也是受命于人,此行并非本意。”

“我从不与人废话,既然不说实话,那就只好我自己来找答案了。”晏云山淡淡笑道:“搜魂术,你应该听说过。”

雨灵儿脸色大变:“前辈,我们无冤无仇!”

“所以?”

第88章 狂妄搜魂术……雨灵儿不……

搜魂术……

雨灵儿不敢再心存侥幸,只能将自己所知的全盘托出:“前辈,我与苏音和师妹原本都互不相识,但此前,却是因为雪女引交手以致我身受重伤,之后便是苏音给了我丹药疗伤,但她也已此要挟我,让我随她一道,寻机会杀了师妹。至于苏音为什么要杀师妹,我真的不清楚,但是……”说到这里,雨灵儿回想了片刻,才继续道:“最近这些时日,苏音每提及师妹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出现一种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恐慌情绪,好像师妹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能克制苏音,但具体是什么我却不得而知了!”

雨灵儿从未如此慌乱过。

被苏音以丹药挟制,她倒也不是很担心。

苏音的目的只是杀师衔羽,一直没有行动,也是因为她一直在等机会。

而相处这么些时日,雨灵儿倒也看得出来,一旦事成之后,苏音不见得还会留着自己的命。

但她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自然是能拖一天就是一天。

再者,近来金沙原上多了不少的外来修士,苏音带着她同行这段时日,也打听了不少关于邪魔之外,各大宗门齐聚于此的内幕消息。

那么多的修士,涌入金沙原,无非是为了地下那不可计量的修炼资源。

那些修炼资源的争夺,都是宗门势力之间的较量,与雨灵儿这个修为只剩筑基初期的低阶修士基本无缘。

但这却也让雨灵儿看到了机会。

以她自己的修为和身上的法宝,远在金沙原,根本无法直接传信回宗门,但这段时日她却想了不少办法,最终通过在金沙原上结识的其他修士帮忙传信给玄天阁。

她不知道玄天阁什么时候能得到消息,但是,金沙原的修炼资源实在过于庞大。

不管是哪个门派都会心动几分,想来玄天阁也不例外。

雨灵儿还在赌。

她自知修为没上去之前,自己在玄天阁的地位不一定有用,所以她赌的是玄天阁阁主会派人前来金沙原。

只要等到玄天阁的人,她就有机会摆脱苏音。

所以,不管怎么说,至少在苏音这里,她仍然有活下去的机会。

可一旦让晏云山对她施展了搜魂术,那她的下场,可就生不如死了。

搜魂术是一种极其霸道的邪术。

通常是高阶修士以强横的实力对低阶修士的识海灵魂及记忆进行一场全方位的碾压。

从来都没有过经受了搜魂术之后,还能神智正常的人。

轻则沦为魂魄残缺的傻子,重则当场毙命。

面对这个威胁,雨灵儿没得选。

她首先要活下去,其次……都只是其次!

她深吸口气,抬头看向晏云山,继续道:“前辈有此实力,何不直接去寻苏音?她此前被仙窟弟子追杀,使出了浑身解数才从仙窟弟子的围剿之中逃出,莫说前辈修为深不可测,便是寻常金丹修士,此刻没准儿就能要了苏音的命。”

晏云山闻言却嗤笑了一声:“你的算盘倒是打得挺响。”

雨灵儿脸色一白。

谁知晏云山跟着只是抬着自己的手腕,看了看还戴在上面的雪女引,道:“对了,我看你对这东西还挺有兴趣的。”

雨灵儿当即垂眸:“晚辈不敢。”

此物……

如果在徐观棋身上,她或许还会心存侥幸。

等她修为恢复,尚且能与之殊死一搏。

但眼前之人的修为,却不是她轻易就能看透的。

此等气势,她能感知到——此人,或许也是剑修!

自在楼上与他对视之后,雨灵儿就觉得对方身上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无形剑意,强而逼人,始

终以铺天盖地之势笼罩着她,如影随形。

她有种很强的直觉。

对方如果想杀她,她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这样的威压,还是雨灵儿自修炼以来第一次遇到。

哪怕是玄天阁的阁主,也不曾有过能令剑修如此臣服的气势。

雨灵儿更震撼的是她的剑。

在此人面前,她的剑。根本连出鞘的勇气也没有。

此人,究竟是谁?

晏云山却不关心她在想什么。

他漫不经心地摘下了雪女引,而后朝她递过去:“喏,给你了。”

雨灵儿一怔,不由抬眼去看晏云山:“前辈?”这是何意?

后者只是轻飘飘地笑着,反问她:“怎么,不要?”

雨灵儿下意识摇头,同时忍不住试着伸手接过去。

雪女引,是她此行的目的。

可她有命得到,却无法拥有!

她已做好此行成空,且余生都将与之纠缠,甚诞生出心魔,而眼下,这位前辈却将它送还于自己……

雨灵儿心绪万千,却在触碰到雪女引的下一瞬,无尽的冰寒之力瞬间融入她的经脉血管,冻结了她的灵力,丹田识海。

她下意识运转灵力试图反抗,一道极其霸道的意识却从雪女引当中冲出,直击她的识海。

一柄剑,凭空出现,高高地“俯视”着她,声音如天雷滚滚,回响在她识海之中:“如果我是你,现在就该收敛元神,放弃掌控肉身,否则,三魂七魄散尽,神仙也救不了你。”

“……”

另一边的客房中。

白逐海把秦长老交给其他人帮忙疗伤之后,就出了房门。

他打算出去再打听打听鸣沙窟的消息,却没想到刚一出来,就迎面走来了一个修士。

这修士,他有些印象。

此前在楼下大厅用神识扫视的时候,他有注意到此人。

羽人国的服饰大多拓印着许多阵法,防护或是反击,也有很多善于迷惑旁人的阵法。

白逐海的神识探查过去,也就此人身上的灵气最为浓郁,而所有灵力都是从他衣服上面散发出来。

一开始白逐海只当此人是个自羽人国来的,财大气粗的普通修士。

毕竟,以他的观察,也只注意到晏云山只是金丹期的修为。

却没想到此刻,这人竟然敢拦了他的去路。

他没将晏云山放在眼里,反而好整以暇地抱臂,问:“道友,这是想做什么?”

晏云山心中已另有急事,此刻便无心与他周旋,只开门见山道:“我听说白沙门有件至宝,名为秽离,可镇压邪魔之气,不知少宗主是否有将其带在身上。”

提及秽离,白逐海当即严肃起来,冷冷地看向晏云山:“你是何人?从何处得知的秽离?”

白沙门的开山祖师,便是凭借秽离镇压邪魔之气,而积攒声望,从而开创了白沙门。

宗门以剑为尊,但镇山之宝却一直都是秽离,而秽离也一直被供奉在在宗门圣地,轻易不会出动。

不过,眼下金沙正是邪魔入侵之际,白沙门对金沙原觊觎已久,为保此行稳妥,白沙门便特意将秽离请出,交于白逐海之手。

只要秽离在手,他们便可不惧邪魔近身。

白逐海却没有想到,一个无名的金丹修士,竟然也敢在他面前提及秽离。

究竟是何处借来的胆子?

“这就说来话长了。”晏云山确实没有时间跟他耗,只道:“少宗主只需说一说,此物究竟在没在你身上。”

他的态度满是挑衅,反倒激起了白逐海的斗志,当即冷笑着拔出本命剑:“在我身上又如何?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命能看上一眼了!”

“在你身上就好。”晏云山抬手,“出招吧。”

“不自量力!”白逐海冷笑一声,跟着就拔剑而上。

正巧他今天在鸣沙窟别了一肚子气还没地方撒。

他拔出剑之后,就直奔着晏云山而去。

晏云山并没有直接反击,而是趁着剑即将落在身上之际,飞快侧身闪过。

几个往来,他都在躲着白逐海的攻击,倒是叫他的剑气尽数落在了客栈的回廊门窗之上。

倒也得亏客栈设立的防护结界足够稳固,不仅每个房屋都有单独的结界,就连公共区域也有独立的防护结界,就是为了以防修士起了争执之后对客栈里的建筑造成损伤。

此刻,白逐海的剑气刚一落在客房的门窗上,楼下的客栈掌柜便已有所感知。

他拨弄着算盘的动作停了一停,而后抬眼朝着动静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转头吩咐跑堂的小工:“将升降梯催动,二楼有人在斗法,让客人走升降梯,凭房间玉牌可直达房间内部,切不可在外逗留,免得被误伤了。”

“好嘞。”

这跑堂看上去也是对此见怪不怪了,转头就去一旁,打开了某个不起眼的开关,跟着塞进去了两块下品灵石。

紧跟着,客栈大厅中央的平台便向内收拢,一道依靠灵力而决定升降的台子便浮现出来。

跑堂的跟着去客厅简单说了说楼梯暂时停用的消息,跟着就继续忙自己之前的活儿了。

而楼上,白逐海追着晏云山的动作却越来越快。

晏云山始终没有出手,只是一味地避开白逐海的剑气,任由其每一剑都落在客栈的建筑上。

“如果少宗主的化神只是这等实力的话。”晏云山还不忘抽空嘲讽一下白逐海:“秽离你应该是守不住的。”

“竖子狂妄!”

第89章 雨灵儿白逐海冷笑一声,跟着便是……

白逐海冷笑一声,跟着便是落地负剑而立,单手掐诀。

既然独自一人追不上晏云山,那他便御飞剑!

随着他口诀落下,便有数十柄灵力所化的飞剑自他身后形成一道诡异的剑阵,呈生生不息之势,却从其他完全不同的方向飞出,朝晏云山全速而去。

晏云山与剑打的交道,自诩虽还不算多,但这等剑阵……即使对面是化神修士,却仍未被他放在眼里。

他神色未变,只是反手召出太玄剑握在手中,同时释放出自身剑意。

剑意,乃随剑修的心性修炼而成,本身也有高低之分,是剑修较量的根本。

而白逐海的剑,虽然剑气磅礴,却还未形成自己的剑意,眼下青云剑意一出,那所有的飞剑都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碾压着,再也不得半分前进,而是悬于空中,不住地震颤着,一直到所有飞剑都重新归于灵气,消散开来。

白逐海脸色一变,下意识惊呼出声:“不可能!”

说罢,又重新凝聚剑气,竟是准备再来一次同样的招数。

晏云山:“……”

可能是他在地底下埋了百年,才会对剑修的实力有些高估。

晏云山摇摇头,正待结束这场单方面的“闹剧”,却忽然感知到有间客房的门,突然打开了。

他不由勾唇笑了笑,跟着脚下一蹬,人也如剑一样,瞬间便冲了出去,与手中剑一同,直指白逐海:“受死!”

话音落下,太玄剑便裹挟着青云剑意,如山倾之势朝着白逐海碾压而去。

青云的巍巍意象豁然在此刻形成,无上的剑意,压得人喘不上气。

白逐海身处其中,更是万般惊骇!

他看着那庞然大物,竟是支撑不住,不由跪了下去。

如此磅礴剑意,怎会只是金丹修士?

好在紧要关头之际,原本在屋中为秦长老疗伤的五名长老齐齐出来,将白逐海从地面带至一旁,而后看向晏云山:“道友,还不速速收手,难道你想一打六不成?!”

晏云山一出手,就是化神期的修为。

几名长老一眼便看出此人不简单,万不敢再让白逐海去涉险,将其救下之后,就分散开来,围着晏云山,势必要他付出代价。

“有何不可呢?”

晏云山却不以为意,他一剑落空,也不在意,落地后只是弹了弹太玄剑,倾听着剑鸣声。

此刻的太玄剑灵就像个狂妄的小子,不满地诉说着这小小的场面实在难以令它尽兴。

它要杀人,杀很多很多的人,吸食他们的元神,以供自己强大!

晏云山的剑意并非杀戮,也不受太玄影响,只是笑了笑。

而面对六位化神修士,他丝毫没有退缩,反而笑道:“来齐了那不正好,省得我一个一个去找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五名长老就齐齐动手,直逼晏云山。

可晏云山却只是身形一闪,竟是以极快的速度,落在了神色彷徨的白逐海身后。

追着他的

剑,要跟着他的身形移动而飞快转向!

“少宗主!”

众长老忍不住出声喊着,可白逐海心神却还未归位,五名长老的剑朝他袭来之时,他闭了闭眼,似乎在疑惑:“长老们,这是作何?”

话音落下,他身上的护体法宝也已被激发,将五名长老的剑,悉数弹开,众人皆没来得及与之相抗,被自己的剑意反噬重伤!

晏云山看向白逐海。

他早已看穿这白逐海身上有护身法宝,却没想到其威力竟有这么大!

自己与肉身不契合,若是也遭受这样的反击,恐怕会当场神魂离体……

幸好他对赢了白逐海虽是十拿九稳,却一直有所顾虑,与他交手时也一直在试探!

好在此刻经受了五名长老的全力一击,让这护身法宝也化作碎片一样,寸寸散去。

此类法宝一般都有使用限制,看来这护身法宝已经彻底报废了!

晏云山握紧剑。

一剑出,再不犹豫!

与此同时,他订的那间房里。

师衔羽原本是在打坐炼化鹿王断角,但炼着炼着,四周突然冷了起来。

还越来越冷。

奇了怪了,修炼之后,因为灵力一直在运转的缘故,修士一般很少会感受到真的强烈的温差了……

师衔羽冷得直磨牙,才不得不从修炼中抽出心神,谁知一睁眼就看到对面不远处杵了个冰雕。

师衔羽:?

我去,这青天白日的,吓死人算谁的?

她先用神识探查过去,却发现这寒冰之下的脸居然有些熟悉。

谁来着?

她想了一会儿,又被冷得打了个激灵,这才一拍巴掌拍在脑门儿上:“好家伙,是雨灵儿!”

她赶忙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谁知这刚一靠近,就注意到雨灵儿手里还拿着的雪女引。

她全身都被薄冰包裹,独独这雪女引,平平无奇,也安然无恙。

师衔羽:?

没记错的话,这东西应该是在她大师兄那里。

怎么会在雨灵儿手上?

这么看来,雨灵儿应该是大师兄给塞进来的。

师衔羽眉头一皱:你小子莫非是想金屋藏娇?!

不可能!

她还在里面呢,再藏一个成何体统?

师衔羽甩掉胡思乱想,担心被误伤,就掏了个点化笔握在手里,去碰了碰雪女引。

没事。

师衔羽这才伸手去取下雪女引。

而随着雪女引离开,雨灵儿身上的冰寒之气就渐渐消退了下去。

师衔羽想了想,干脆给她打了个火,加快寒冰之气消散。

等到冰寒之气彻底消失之后,她伸手在雨灵儿眼前晃了晃:“喂,师姐,你没事吧?”

雨灵儿仍然是过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看到眼前的师衔羽,她几乎是下意识要拔剑。

她还记得苏音的安排。

可紧跟着,她整个人却是猛地往后倒退了几步,才重新站稳,再抬起头时,已是冷汗涔涔,脸色惨白!

她捂住喉咙咳嗽几声,鲜血竟也不由自主从她嘴角滑下,而她无动于衷,只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师衔羽:“你!”

师衔羽一脸茫然,指了指自己:“我?”我咋了?

雨灵儿很想拔剑杀了师衔羽。

但她不能!

她的识海里,被先前那位剑修前辈强行留下了剑意所化的烙印。

一旦她有了不该有的念头,这烙印所化的长剑,就会直接贯穿她的识海!

此前她与徐观棋交手时,本就重伤未愈,虽然有苏音的丹药相助,但也需要时间去修养,才能完全恢复。

这下倒好,非旦没有恢复,识海的伤势反而越发严重!

若是再给那烙印冲击一次,她也不必想着该怎么摆脱苏音了……死了算了。

那到底是什么人?

他与师衔羽,究竟是何关系?

雨灵儿不由仔细地打量起师衔羽来。

“哎呀,先不说这些了,师姐你怎么在这里啊?”师衔羽和她也是无冤无仇的,扶着她准备去一旁落座休息,还劝道:“金沙原现在可乱了,你这重伤未愈,该先回宗门的。”

雨灵儿听了也只是冷笑一声,拂袖甩开她的手:“还轮不到你在这儿假好心。”

“哦,好的。”

师衔羽自诩自己是个听话的乖宝宝,果真是不假惺惺地关心她了,而是举着雪女引,问:“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重新开口,说道:“或者我换个方法问:雪女引是谁给你的?”

雨灵儿却再不敢对雪女引有任何幻想了,听着师衔羽的问题,也只是面无表情道:“我倒想问问你,如何结识了修为如此高深的前辈!”

师衔羽提供关键词:“可是个白衣猛男?”

“……”真是贴切的词儿,雨灵儿闭眼颔首。

“那就是了,招惹谁不好你招惹他……”师衔羽想到无缘无故要打一架的白沙门少宗主,给雨灵儿科普:“我跟你说,那哥们儿可怕着,路过的狗都能被他咬两口的。”

她自己可不就是,好好儿的同门都差点儿被夺舍,哥们儿指定是个反派!

既然说到这里了……也不知道他们打起来没有。

师衔羽想了想,推门出去看了看。

好家伙,这一推门,走廊尽头那以多欺少的场面映入眼帘,好似察觉到了她这里的动静,一道剑气还横飞了过来,给她吓得赶紧把门关上,一瞬间,世界都安静了。

师衔羽:“好家伙,这酒店隔音效果可以啊!”

她掏了瓶疗伤的丹药递给雨灵儿,说道:“快快快,你快疗伤,万一他们打进来就完犊子了,到时候跑都跑不掉!”

雨灵儿:?

她拿着丹药,有片刻的茫然,手不自觉地转着丹药瓶子:“你不杀我?”

师衔羽:?

她震惊了:“我?杀你?做甚?”

我是什么杀人狂魔吗我请问?

雨灵儿笑了笑:“因为我就是为了杀你来的。”

师衔羽不可置信:“你杀我?千里迢迢从俱河国追到金沙原来杀我?”

雨灵儿点头。

师衔羽:“……”

她眼珠子要瞪出来了,跟着就启动CPU并光速运行:“不应该,抢走雪女引的是徐师兄,冤有头债有主,你应该是杀徐师兄,我就是在你们打架的时候添了个乱而已,罪不至死……对了,之后苏音也不见了,你当时还受了那么重的伤,恢复得这么快,苏音又是清风谷弟子……是苏音救了你?”

雨灵儿没回答,但态度却已经默认。

师衔羽若有所思:“是苏音让你来杀我的?”

雨灵儿点头。

“原来如此,我就说怎么看这人第一眼就怪怪的,感情是她对我有杀心啊!”师衔羽恍然大悟,但跟着就是不理解:“可是为什么呢?”

“你身上,应该有她惧怕的东西。”

师衔羽想了想,她在认识苏音时,也没什么高级装备……等等,她教自己的剑法里,有青云出岫!

莫非,她怕的是自己这里的青云剑意?

盗版VS正版的传统项目?

但是青云剑意在她识海之中,如果自己不主动催动,旁人根本察觉不了才对。

不,不应该。

烛沙也察觉到了。

但烛沙是因为自己给她疗伤,将灵力渗入她经脉之中后才被察觉到的……

但是在清风谷药

浴的时候,苏音好像也为自己梳理过经脉……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师衔羽感觉自己的CPU都好像要烧起来。

想不通,她干脆不想,转头问雨灵儿:“苏音现在在哪里?”

雨灵儿说:“就在罗轻楼,从这出去,直走右手边第七个房间。”

师衔羽兴致勃勃:“那我去会会她。”

第90章 白首剑雨灵儿:“……”……

雨灵儿:“……”

所以师妹这是喝了几杯啊,一个筑基修士,也是碰到什么人都能去‘会会’了?

雨灵儿自诩道心早已冷若冰霜,此刻也是给师衔羽一句话整成碎冰冰了。

沉默片刻后,她还是忍不住‘敌’情提醒道:“她是魔修,修为也不仅仅只是金丹那么简单,应该是有什么能掩盖修为的法宝……”

雨灵儿本意是想劝退师衔羽,让她别去‘会会’了,谁知师衔羽听完只是在确认:“她是魔修?”

雨灵儿点头。

师衔羽的关注点有点歪:“好家伙,现在怎么回事,魔修不好好待在无妄御都,跑出来做甚?!”

雨灵儿试图给师衔羽解释常人认知里的魔修和无妄御都的魔修的区别:“无妄御都的魔修……其实和我们灵修也别无二致,只是不修灵气,才被定义为魔修。”

但她说完她才发现自己也说不太清楚。

她在雪龙坡时也遇到过许多无妄御都的魔,但他们却并没有她所想象的那么‘恶’,也没有多么为非作歹。

但她在去雪龙坡之前,阁主却告诉她,无妄御都的魔修并非正道灵修,一旦遇到,便不必留情。

对此,她不是很能理解。

但不管是哪里的魔修,师衔羽都不大关心,她还是比较关心苏音。

雨灵儿的意思她也大概明白。

她个小筑基,单枪匹马去找苏音1v1也不太现实。

她仔细想了想,还是不见退缩,反而又去门口开了条小缝看了看。

门外战况应该是已经结束,此刻听着也是安安静静,战场打扫得……也不用打扫战场,反正就连防护结界都没有冲破。

也不知道这罗轻楼是谁布的防护结界,高级得一匹。

师衔羽回头对雨灵儿说:“魔修的话,问题应该也不大,我去看看能不能借个法宝用用,那你就自己疗伤,等好了就回去,这地方可干巴……”

师衔羽说完,就弓着身子出门,又鬼鬼祟祟地关门。

雨灵儿:“……”

不理解。

这房间难道不是她的吗?为什么出自己的房门偷感会这么重?

雨灵儿收回目光,看了看手里的丹药瓶,打开倒出一粒。

黑玉丹……

不用多仔细辨别,雨灵儿就能察觉到,这是品阶不算高,但是对于低阶修士而言却是最好的疗伤丹药。

此丹对于识海作用不大,但是对于经脉的修复却比一些更高级的丹药更有效。

在和徐观棋交手之前,雨灵儿也曾有过备用,但……和徐观棋的几番交手,也耗尽了她的丹药。

虽然有苏音的丹药续命,但苏音又怎么可能真就让她痊愈呢?

这些时日以来,她体内的暗伤一直在加重。

这些暗伤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影响,可若是长此下去,在以后,却是会成为致命的旧疾。

只是一粒两粒的黑玉丹,对她的伤势也不会有太大的帮助。

但师衔羽给的这一瓶,却足足有百粒。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她的敌人啊?

还是说,即便是敌人,她也不在乎?

雨灵儿看着丹药,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而后不再犹豫,直接送入口中,吐纳调息。

而屋外,师衔羽出去之后,就试图去找晏云山。

她没记错的话,他就是要去找白沙门的人‘借’个叫秽离的法宝。

那个法宝好像技能避开魔气。

如果她能拿来用一用,说不定苏音就拿她没办法了呢?

师衔羽想得美好,但是这走廊却干干净净,安安静静的,半个人影儿都没有。

干啥啊,人是都杀了还是怎么滴啊

想不出头绪,师衔羽干脆往苏音所在的房间走去。

“四,五,六……”她一边走,一边数房间,刚要数到七时,那房门突然从里面破开,一个身影轰然倒飞出来!

“我去!”

师衔羽赶紧贴墙立正站好,生怕被误伤了。

定睛一看,那被轰出来的人,居然就是苏音!

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摧残,苏音这落地之后竟是几番挣扎也都站不起来,她抹去唇边的血迹,定定地看向晏云山:“你究竟是什么人?”

晏云山身形快得像是闪电,只是眨眼,便出现在她面前,以剑指着她,冷笑道:“我倒也想问问你,能对我的剑法招招克制,你又是什么人?!”

话音落下,他的目光却是先落在了破碎的房门上。

沉吟片刻后,他直接抬手,以引物之术,将苏音扼住,直接带着飞到了金风窟外。

师衔羽见他们溜了,正要追上去,客栈的跑堂却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死死拽住她的胳膊:“道友,损坏客栈财物,要照价赔偿的,如果逃走,可是要被鸣沙窟追杀的!!”

师衔羽:“……”

感情你们这客栈还是鸣沙窟的产业啊!

她问:“……要赔多少?”

跑堂的算盘敲得噼啪作响:“其实这门板倒也寻常,但拓印其上的阵法,却是罗轻楼的根本,非化神修士而做不到,最初的掌柜也是花大价钱,才请来了鸣沙窟的前辈施法布阵……”

听着跑堂的嘴皮子和算盘珠子合奏,师衔羽突然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最终她的预感成真。

晏云山给她塞满的灵石直接去掉一大半。

打架也不挑地方!

该死的败家子!

也不知道战况如何了!

师衔羽确诊了自己的储物袋可能对上品灵石过敏之后,就不想再废话了。

她给完赔偿金就赶紧追着太玄剑的气息出去。

也好在晏云山只是为了寻个空旷的地方,免得伤及无辜,而罗轻楼恰好就在金风窟的城尾,出了客栈就是城门。

师衔羽赶到的时候,二人也不知道交手了几个回合。

苏音形容狼狈,浑身剑伤累累。

如果不是她的伤口都在往外溢着令人不适的魔气,师衔羽都想鄙夷晏云山不懂怜香惜玉了。

但,苏音虽然狼狈,可晏云山的表情也不好看。

许是察觉到了师衔羽的气息,苏音忽然阴阳怪气地问了句:“你和他一样,都这么在乎她啊……”

晏云山眉头紧皱:“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也是无语了。

从交手开始,这个魔就一直在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搞什么,四境天通用语是对他失效了吗?

苏音这时却突然反身直奔师衔羽而去,同时狞笑道:“果然啊,这世上,只有你最该死!”

师衔羽:?

你要不要讲讲道理!

什么叫只有我最该死?

我干什么天打雷劈的事了?

师衔羽一脸懵逼,但好在反应够快,几乎是瞬间就展开了请龙回首的护身结界,同时将斑竹杖拿在了手里。

苏音转瞬即到,在她伸手朝师衔羽抓来的时候,师衔羽也抬手,下意识要敲下去。

只听砰的一声。

苏音被震得后退了好几步。

而师衔羽手中的斑竹杖却应声而断。

她愣愣地看着一手半截儿的斑竹杖,眼底浮现出了片刻的茫然:所以,这就是魔修的肉身吗?

而苏音此刻心中的惊骇却也不比她小。

她被请龙回首的强悍力量震得后退了好几步,竟是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你的修为那么低,即便是请龙回首,也不可能挡得住我!”

师衔羽的请龙回首是什么程度,她可以说是最清楚的了。

却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她的请龙回首,竟然能抗住自己的力量。

这太匪夷所思了!

师衔羽却没心思搭理她,只是呆呆地看着一手一截儿的斑竹杖陷入沉默。

哦豁,俺的装备没了?

苏音目光沉沉地转向师衔羽手中断裂的斑竹杖,反而笑了:“我倒要看看,你能抗住几次!”

跟着,她竟是抬起右手按在左手上。

紧接着,她抓碎了自己左手背上的皮肤血肉,从鲜血淋漓的手背中抽出一把剑来!

师衔羽:“

……!”

我勒个去!这什么变态的自残倾向?!

一直以来,师衔羽对魔修都没有个明确的概念。

但现在,她有了。

不管,凡是存在自残之类变态倾向的人,一律按魔修处理!

师衔羽深吸口气,压下干呕的欲望,正准备收起断裂的斑竹杖,却在看到苏音手里渐渐成型的剑时,表情都都变了,不可置信地惊呼道:“你这是白首剑?怎么会在你这里?!”

晏云山也已出现在她身前,目光落在苏音手里的剑上,只片刻便否定道:“那不是白首剑。”

师衔羽看看他,又看看剑:“不是一模一样吗?”

“不一样。”晏云山冷哼了一声,语气有着不易察觉的鄙夷,他淡淡道:“白首剑……没这么干净。”

说完,他又飞快打量她一眼,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师衔羽也是飞快回答完,才继续之前的话题:“没这么干净?是什么意思?”

“……”晏云山没回答,只微微侧头,对她说道:“你先回去。”

师衔羽摇摇头,说道:“我觉得回哪儿去她都想杀我,不如现在就弄清楚。”

晏云山问:“不怕受伤?”

“以前怕。”师衔羽反手转了转手里的斑竹杖,跟着断裂成两节的斑竹杖就随着心念消失。

下一刻,她手里却重新出现了一根全新的斑竹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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