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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番外一

姜溪午在经历了七次逃课失败后明白了一件事, 这种事情她一个人是做不成的。

这个夫子秘术好厉害,完完全全克制着她。

真令人头疼。

雾失楼好笑。

“今天还跑吗?”

姜溪午操控着藤蔓给自己抄书:“跑。”

“我带你去溪边抓鱼怎么样。”

雾失楼坐到姜溪午旁边,凭这几天他的观察,能看出姜溪午悟性很高, 不只是在修炼方面, 读书识字也是如此,就是除了修炼, 其他的都坐不住。

他现在一开始就教姜溪午他的功法, 姜溪午已经慢慢入了点门, 这次不用急于求成, 而且姜溪午还没学其他功法, 学起来倒比二十岁的时候还易入门。

“抓鱼?”

姜溪午点头:“学堂往左走有一条比较宽的小溪, 里面的鱼很肥美,不过你不吃肉, 抓完鱼我带你去摘果子。”

雾失楼问:“下午的课不上了?”

姜溪午:“哪天天天上课的,我们给自己放半天假。”

她说完往后倒,看着天上的云层,今天太阳不大, 最适合爬树抓鱼了。

雾失楼望着小家伙,想了想:“我帮你。”

姜溪午歪头:“帮我逃课?”

雾失楼点头:“就这一次。”

姜溪午还小,确实不该锁在学堂扼杀了孩子爱玩的天性。

姜溪午定定地看着雾失楼。

雾失楼不解:“怎么了?为何这样看着我。”

姜溪午长叹气:“二十岁的我和你有孩子吗?”

雾失楼轻轻摇头。

姜溪午收回目光:“那还好。”

慈父多败孩!

她敢肯定过段时间,雾失楼也会帮她逃课。

雾失楼微微诧异, 他居然从一个五岁孩子的神情里看见了批判。

“你不是一直想逃课吗?”

姜溪午:“想啊,要不然死读书多无趣啊。”

雾失楼有点明白了, 逃课也是姜溪午趣味的一种, 在和钟晚斗争的这些时日里,其实姜溪午的秘术用得更加得心应手, 毕竟钟晚是最好的老师也是银桑族最强的人。

才五岁,看起来和二十岁的时候差不多。

他低笑:“你不愧是少主。”

玩乐也是修行。

姜溪午看着雾失楼:“没人教过你怎么管理一个宗门吗?”

雾失楼摇头:“没有。”

姜溪午眼睛一转:“那我教你。”

以后上课的时候就是两个人了!

雾失楼望着姜溪午:“为什么?”

这不是他该学的。

姜溪午沉思了一会:“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肯定要帮着我处理族中事务,当然要学。”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雾失楼听着这句话,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

不管是二十岁还是五岁,都这么霸道吗。

姜溪午站起来:“走了,逃课抓鱼去,这次是真逃,我们不去学堂。”

雾失楼失笑,所以以前去学堂都是假逃?想挑战夫子的实力吗?

姜溪午唤来了一只鸟,鸟飞向了学堂的方向,她带着雾失楼去抓鱼。

姜溪午抓鱼的时候比平日活泼,脱了鞋袜小小一个站在都能到她胸的溪水里拿着几片叶子,找准机会扔出去将鱼杀了。

快准狠。

她招手:“雾失楼,你也下来玩。”

雾失楼站溪边,缓慢下水。

姜溪午:“脱了鞋袜下来和我踩水。”

他愣住,他这一辈子衣衫不整的样子只有被狼崽搞得乱七八糟的时候,踩水,从未经历过的事情。

姜溪午:“别愣着,快来。”

她将插中的鱼扔向了岸边,足足四条鱼,自己朝着浅水的地方走去,向雾失楼招手。

雾失楼脱了鞋袜,轻轻下了水。

姜溪午朝雾失楼身上泼水:“雾失楼,你好像第一次下水的猫啊。”

雾失楼眼帘上都是水珠,碧绿色的眼眸全是迷茫,然而姜溪午还在泼。

“看什么啊,有本事泼回来。”

雾失楼蹲下身,掬了捧水淋向了姜溪午,姜溪午躲开了。

姜溪午笑着淋回去:“笨死了你。”

她往雾失楼旁边狠狠用力一踩,水花飞溅。

雾失楼缓过来了,和姜溪午玩闹了起来。

钟晚找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个场景。

姜瑛:“还抓回去吗?”

钟晚轻轻摇头,笑着道:“让她玩一天。”

姜瑛盯着那边:“溪午接受雾失楼的速度比我想象当中的快多了。”

“她很喜欢他。”

钟晚微笑:“因果缘分,知道对方的目的只为自己,很难不喜欢。”

姜瑛跟着笑:“也难得雾失楼能和她处成同龄人。”

钟晚瞧见一旁的鱼。

姜瑛出主意:“偷走两条。”

“让她知道逃课是有代价的。”

钟晚:“这不好吧。”

姜瑛已经抬手拿了两条,她抬眉:“那边有烤鱼的灵果,我们去那边摘了将鱼烤了。”

钟晚被姜瑛感染,接过鱼,拉着姜瑛往那边走,悄悄给姜溪午留了根树枝,避免孩子以为鱼长脚跑了。

姜溪午和雾失楼玩得满身是水,笑累了。

她用灵火将两人烤干:“走吧,烤鱼去。”

雾失楼:“你会吗?”

姜溪午:“”

“不会。”

两人对视,姜溪午黑曜石似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说:“我忘了我不会。”

雾失楼将狼崽玩乱的头发轻轻梳拢。

“我来。”

姜溪午拉着雾失楼:“走。”

两人上了岸,姜溪午低头看见自己的鱼少了两条。

她第一反应是看林子里,这片林子有很多小动物的,随后发现了一根树枝。

“夫子也会偷别人的鱼吗?”

雾失楼:“可能是你娘拿的。”

两人对视,姜溪午恍然大悟:“你刚刚发现他们来了。”

雾失楼笑了下:“银桑族秘术特殊,我本来发现不了,是你娘拿鱼的时候没遮掩,故意泄露了些痕迹。”

姜溪午将树枝收起来,提起两条鱼。

“算了,我也吃不了这么多,给他们吧,真幼稚!”

雾失楼将鱼提过来拿着,笑着问:“现在烤吗?”

姜溪午盯着两条半大不小的鱼:“我知道一些树叶和灵果,拿来烤鱼最好。”

雾失楼伸手去牵姜溪午:“那走吧。”

两人穿过树林,摘了不少叶子和灵果,姜溪午看着天色,带着雾失楼朝林子深处走。

雾失楼:“饿了半天了,我们先烤鱼吃。”

姜溪午现在太小了,他怕饿坏了对方。

姜溪午:“不急,雾失楼,你要有耐心。”

雾失楼莞尔:“好吧,是我不好,该跟你好好学学。”

两人走了一路,雾失楼不明白姜溪午在找什么,一路上什么都没摘。

又走了好一会儿,前面有棵大藤蔓,上面挂着晶莹剔透泛着粉色的果子。

姜溪午:“到了。”

雾失楼看着果子一时不会说话,情人果,姜溪午带他来找情人果。

姜溪午:“这种果子很特殊,有的人吃是甜的,有的人吃是涩的。”

虽然她娘说了有情人吃是甜的,但她不明白这果子怎么分辨的有情人,干脆当成随机的,反正她吃不出来。

听吃着是甜的人说,果子的味道在嘴里会变,从浅变深,最后回味无穷。

雾失楼既然和二十岁的她这么相爱,应该吃着是甜的。

她干脆利落爬上树,踩在藤蔓上摘了一颗递给雾失楼。

“吃吧。”

雾失楼愣愣接过来,下意识咬了一口,入口先是清,随后开始甜腻,咽下去后又是回甘。

姜溪午见雾失楼的模样吃着应该是甜的,她偷偷咬了一口,苦着脸嫌弃将手里那颗扔了。

雾失楼看见了。

他慢慢笑起来:“你才五岁呢,就想有情爱啊。”

姜溪午坐在树上:“当一种果子开始分人出现两种味道,就是坏的。”

哼,生气,明明她吃的那颗还是最熟的,结果和没熟的一样涩。

雾失楼伸手指着姜溪午头顶那颗情人果。

“我想要那颗。”

姜溪午抬头,给雾失楼摘了。

雾失楼:“还要那颗。”

姜溪午接着摘。

不一会雾失楼怀里抱满了情人果,熟的全被姜溪午摘了。

她坏心眼笑起来:“没熟的了,以后谁来吃都是涩的。”

情人果很难熟的,等下次熟了,她带着雾失楼再来摘!

雾失楼:“真坏。”

也真可爱。

姜溪午从树下跳下来。

雾失楼将果子放一边,生火给姜溪午烤鱼。

明明暗暗的火光里,暗处的钟晚哭笑不得看着一树不熟的果子。

本想来摘点给姜瑛,现在看来还得厚着脸给雾失楼要一些。

这小坏蛋。

姜溪午看着雾失楼烤鱼,饿了。

雾失楼递给姜溪午一个果干。

姜溪午拿起来看了看:“你做的?”

不像族里卖的。

雾失楼点头:“你尝尝好不好吃,我还酿了些酒”

酒这个字说出来他立刻闭嘴,又忘了,现在的狼崽才五岁,他这是在带坏孩子。

姜溪午却自然而然伸手:“我试试。”

雾失楼和姜溪午对视,他轻声:“是我忘了,你太小不能喝酒。”

姜溪午疑惑:“为什么?我三岁就喝啊,我体质特殊不会醉。”

雾失楼错愕:“你不会醉。”

那姜溪午曾经喝醉是哄他玩的?

姜溪午瞬间了然,毕竟她也看过那段记忆。

“说错了,可能会醉。”

“醉人可能不是酒。”

雾失楼脸色微红。

“你懂什么?”

姜溪午轻笑:“雾失楼,现在你是大人还是我是大人。”

雾失楼歪头,姜溪午变出了一朵凤凰花:“和你换酒。”

很好,被五岁的姜溪午哄了。

雾失楼长舒出一口气,将酒拿了出来,换了一朵凤凰花。

姜溪午等着烤鱼,饿得饥肠辘辘,她问雾失楼:“好了吗?”

烤好了。

雾失楼将鱼放在干净的叶子上,也拿了双筷子给姜溪午挑鱼刺。

姜溪午很习惯被别人照顾着吃饭,她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一口鱼肉一口酒,舒适。

雾失楼可不敢喝,都说酒量是练出来的,可他同姜溪午一样特殊,姜溪午不会醉,他一沾酒醉,喝得少了还能凭借修为维持清醒,喝得多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姜溪午吃得很香,他摸了颗果子咬了口,明白姜溪午为什么一定要摘了这果子才烤鱼,是不想他只能看着她吃。

天生的星星很多很漂亮。

小家伙吃东西也很可爱,这样不动声色体贴人,长大以后不知道要招多少人喜欢。

雾失楼不可遏有些嫉妒,他心里多了些许算计,这辈子或许可以提前将那些人和姜溪午的接触扼杀。

还有天门宗的种种,如今的他早没有了那时候补偿的心态,他想长长久久守着狼崽长大,看着她一点一点长高,一点点长成二十岁的模样,除了姜溪午,他不在乎任何人。

雾失楼想着被人喂了一口灵果,他抬眼。

姜溪午:“在想什么这么认真?”

雾失楼柔着声音:“想你长大以后。”

姜溪午笑了。

“雾失楼,我现在还小,你再等等。”

雾失楼不解:“嗯?”

姜溪午认真地说:“我得到了二十岁才能娶你。”

雾失楼微微张着唇。

姜溪午:“你很好看,像月亮一样,到时候和我一起管理银桑族。”

前后有什么联系吗?

雾失楼不知道,他脸上泛着笑意,看来无论多大,狼崽就是喜欢好看的。

姜溪午:“我带你满世界去玩,放心吧,不会丢下你的。”

雾失楼感慨道:“你真是个好人。”

姜溪午抬眉:“给你个机会重新说。”

雾失楼看着对方眉眼处的不高兴,明明自己都没经历过,因为搜魂知道两人未来的关系就从现在开始对他好,不是好人是什么。

不过他改口得很快。

“你是我的小少主,我等着你。”

这还差不多,姜溪午吃完了。

“走吧,回去睡觉。”

雾失楼站起身:“遵命。”

“我想抱你回去,可以吗?”

姜溪午伸出手,允了。

雾失楼抱着人慢慢走在林子里,他问:“如果未来出现比我好看的人呢?”

这是什么问题?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出现就出现呗,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姜溪午敷衍道:“放心,在我这里没有人比你好看。”

雾失楼歪头:“他比我好看,你会娶他吗?”

姜溪午正视雾失楼。

“是未来的我没给你安全感吗?”

雾失楼没想到姜溪午会这么问,他摇头。

姜溪午撑着脸:“那你问这个问题是为什么?”

“你很在意容貌?”

雾失楼:“我在意你在意。”

姜溪午伸手摸着雾失楼的头:“那你就是不相信我了。”

雾失楼无话可说,他当然相信她,却又无法避免去在乎容貌。

姜溪午:“笨!”

雾失楼承认了:“我笨。”

很多话和现在还小的姜溪午他才敢说,以前没有那个勇气,他怕狼崽觉得他敏感。

姜溪午:“雾失楼,你笨死了。”

雾失楼抱着人:“是啊,我笨死了。”

你长大以后会不会不喜欢他呢,他的出现会不会太早了,早到改变了一些因果,早到狼崽以后不喜欢他了。

她才五岁,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他期待她的成长,又惧怕她成长得和他知道的未来不一样。

姜溪午现在也给不出任何承诺,她才五岁,她的话在大人眼里就像是过家家!

“放心吧,以后我会喜欢你的。”

第72章 番外一

“尊者, 你去天门宗了?”姜瑛问雾失楼,雾失楼这一去还挺久,姜溪午都问起了几次。

“怎么没给溪午说啊,她很担心你。”

雾失楼闻言先是笑了笑, 随后心里泛起一股酸涩。

“她人呢?”

姜瑛:“在神树那儿。”

雾失楼深吸气:“我去找她。”

这辈子似乎像是他记忆里那辈子的延续, 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至少凤凰秘境里的一切都是已经发生了的, 钟晚已经清醒了十几年, 再没沉睡过, 只有天门宗依旧。

他这次回去就是处理当年那两次血誓。

那两次血誓从他这里确实无法破解, 但可以从段陵下手, 段陵心性不佳, 从段陵那里最好破解,只是之前的他放不下也无法违背本心让段陵以死来付出代价才会如此。

如今他不在乎了, 一些自然好说,跟狼崽学了这么多年书,攻心是他学过最有用的东西。

想到姜溪午,雾失楼心里忐忑, 她长大了,如今有他高了,因为他的干预狼崽七岁时没去禁地,十岁也没出银桑族去玩乐历练, 如今长得和记忆中越来越像,却比记忆中那个人还让他看不透, 甚至现在的姜溪午已经慢慢覆盖掉了那段记忆里的人。

她还喜欢他吗。

她二十岁了, 在修真界是人人称道的少年天才,前段时间和各大宗门的人去历练, 没带他去,她的话题不再是他熟悉的,她会提起外面的人,也会觉得他们好看。

她不再事事带着他,有了他不知道的喜怒。

两人生分了。

这是他清楚感知到的事情。

雾失楼来到神树这里。

神树在银桑族的中心,是一棵巨大的银桑树。

姜溪午坐在中间,四周围满了人。

他走过去。

在银桑族住了十几年,所有人都熟悉他了。

这会儿看见他过去,人们自动让开路。

还有孩子的声音:“少主,您的夫子又来找您回去上课了。”

姜溪午:“”

她抬眼。

微风吹起了她的碎发,让雾失楼恍惚了很久,这样耀眼的人哪里还有当初孩童的模样。

姜溪午回头给刚刚说话的孩子道:“他不是我夫子,以后可能是你们夫子了。”

孩子们:“啊?”

不要啊,书院的钟夫子已经很难对付了,雾尊者要是去教他们,完了。

姜溪午跳下来树,笑着说:“我可不用夫子教了。”

她来到雾失楼旁边:“怎么来找我了?”

雾失楼轻轻抬眼,压下心里的酸涩。

“不能找吗?”

姜溪午笑得很好看:“能,怎么不能了。”

“走吧,过去说。”

雾失楼虚虚握着手,看着走在前面的背影。

几岁开始的,十六还是十七,狼崽就不会牵他了。

这段时间更像是疏远他。

他望着姜溪午腰间从未见过的香囊,想问却问不出口。

银桑族人并没有外面那些修士戴香囊点缀自己的习惯,以前也不曾见姜溪午有过香囊。

“姜溪午”

姜溪午停下脚步回头,笑意不减问:“雾失楼,你怎么了?”

“香囊,”雾失楼轻轻吸气,是姜溪午说的,他可以都说出来,他可以都信任她,“你喜欢这个吗?”

姜溪午拎起腰间的香囊:“哦,你说这个啊,不喜欢,别人送的,将就挂着。”

这个回答就像一团雾气堵在雾失楼的心口。

不喜欢还挂着,是不喜欢香囊,但是挺喜欢送香囊的人吗。

这团雾气堵得厉害,让他开口都有些涩意。

“我送你一个好不好。”

这句话就像姜溪午小时候他对她说我抱你好不好一样。

姜溪午眉眼一弯:“好啊,里面就装雪莲吧。”

雾失楼:“那这个呢?”

姜溪午把玩着腰间的香囊,道:“收在百宝囊里好了。”

雾失楼垂眼,没说话。

姜溪午凑近,他闻到了狼崽身上的味道。

姜溪午身上从来只有一丝浅淡的花香,如今被香囊的气味盖过了,雾失楼轻轻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姜溪午适时退开:“雾失楼,你最近怎么老发呆。”

最近?

雾失楼喉咙有点堵,缓缓开口:“我们半年没见了。”

姜溪午挑眉:“有半年了啊?”

“我也不是经常出去啊,怎么感觉没那么久。”

雾失楼偏开头。

是不是你忘记我了。

是不是你没回长恒楼,我留的东西你没看见。

姜溪午轻声叹息:“又生气,雾失楼,你比外面那些男子难哄多了。”

雾失楼错愕:“外面那些男子?”

“是啊,”姜溪午一副回忆的样子,眉眼间都是笑意,“他们都不爱生气。”

雾失楼快速眨眼,心里说不清是疼还是涩。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姜溪午看着雾失楼背影,收起了笑容,如同以前一般,笨死了。

她转身去找姜瑛。

姜瑛正在大殿内画图,看见姜溪午好笑道:“在神树那里摆了一下午姿势,舒服吗?”

姜溪午喝了口茶,不打算理会她娘的打趣。

“确实查到了不少邪修,不过这些人被囚在了一个秘境里。”

姜瑛:“无法出来?”

姜溪午点头:“无法出来。”

姜瑛:“看来还另外有人。”

不管有没有别人,至少那个人现在无恶意。

姜溪午看了眼姜瑛的画,她问:“这是画我爹?”

自从姜溪午九岁那年钟晚再次醒了,且不会再陷入沉睡,姜瑛就给姜溪午说明了钟晚的身份。

姜瑛点头。

“你的香囊呢?不是说要给雾失楼做个香囊吗?”

姜溪午:“收着呢。”

“他去天门宗做什么了?气血亏成那样。”

姜瑛笑起来:“你问他啊,你和他闹别扭了?”

姜溪午突然笑了笑,就雾失楼,哪会和她闹别扭。

她笑意不达眼底。

“我出门一趟,记得让人给雾失楼送药。”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死死躲着她。

她有些后悔,当初搜魂的时候就不该因为那点东西放过雾失楼,搜魂她能看到的记忆不是按照顺序的,是从雾失楼最深刻的开始回忆。

到了后面才能知道雾失楼的所有事。

她知道天门宗曾经养育过雾失楼,也知道这个宗门对雾失楼不好,但是她看到的记忆也只是那些人对雾失楼的态度,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都喜欢瞒着她。

什么都不喜欢说出口,想要只香囊还得她用这样的方式逼他主动。

雾失楼和她搜魂那段记忆里不完全一样,是因为刚开始见面她才五岁吗,收敛了这么多年,雾失楼还真把自己当她夫子了吗。

笨死了。

姜瑛看着姜溪午的样子。

真有耐性,居然不是冲回去问人。

姜溪午去了天门宗,没做什么,打了一批人。

然后搜魂。

舍不得这么对雾失楼还舍不得这么对别人吗。

况且天门宗的人,一个个都碍眼得很。

雾失楼在长恒楼,看着木人送上来的药,闻了气息是补气血的。

“姜溪午呢?今晚也不回来住吗?”

木人自然不会回答。

雾失楼将药喝了,坐在灯火边细细拿出针线做香囊。

第一次做,不成熟。

做着做着走神了。

狼崽到底在想什么。

他走着神,给自己扎了一下,没见血,这次破掉血誓虽然他已经让段陵承担了所有,却还是反噬了他。

气血亏空,应该被姜溪午看出来了。

大门一下打开了。

雾失楼看过去,姜溪午回来了。

他放下东西。

“这么晚了才回来。”

姜溪午面无表情:“找人消遣去了,天香楼的人。”

雾失楼:“”

姜溪午抬眼:“看着我做什么?”

雾失楼缓缓吐出一口气,若说之前是因为自己疑神疑鬼的酸涩,现在望着狼崽眼睛和一身血气,他总算问出口。

“为什么生气?”

姜溪午支着头露出了一丝笑。

“雾失楼,我差点以为你是木头做的,原来你也能知道我生气了。”

雾失楼无措。

姜溪午:“伸手。”

雾失楼急忙伸出手。

姜溪午两根指头搭上去做了个样子,连脉都懒得搭。

“你的精血去哪了。”

雾失楼遮住目光。

“因为这个生气吗?”

姜溪午回嘴:“不是,是因为天香楼的花魁连舞都不会跳。”

雾失楼低声:“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去那些地方吗?”

“什么时候?”

“嗯?”

“我说,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

雾失楼怔怔望着姜溪午。

“七岁。”

姜溪午笑起来:“七岁的话不过是孩子话,你也信啊,雾失楼,你比我小时候还像孩子。”

雾失楼几乎不会反应了。

“你会骗我吗?”

姜溪午懒懒抬眼:“我现在想打你。”

她这句话就是故意的。

没想到面前人还真伸出手来了。

“打。”

姜溪午盯着细白的胳膊问:“快要下个月初了,还闭关不见我吗?”

雾失楼轻咬嘴唇:“嗯。”

姜溪午笑了声。

“行吧,我去睡了。”

雾失楼呢喃:“不打了吗?”

姜溪午装没听见,她现在二十岁,却早在三年前就元婴后期了,实打实的修为,只差一个机缘和气运就可突破大乘,不可能听不见。

雾失楼知道,她就是不想理他。

明明一起住在长恒楼。

雾失楼在外面坐了一夜,清晨看见狼崽出去了,今日穿得很好看。

他站起来跟着走出去。

姜溪午停下脚步回头:“无聊了?”

雾失楼:“嗯?”

姜溪午:“我带你去游凤凰河。”

雾失楼:“出去吗?”

姜溪午:“去三天,去吗?”

后天就是月初了,雾失楼闭眼摇头:“我不去。”

姜溪午:“真不去?”

雾失楼:“嗯。”

姜溪午笑起来:“行吧,还想带你去看看凤凰河上的舞,有个男子跳舞极好,喝酒也极好。”

“雾失楼,你整日这么待着不会觉得无趣吗?”

雾失楼像是被什么刺痛了。

转身走了。

姜溪午见状:“雾失楼?”

前面的人没理她,她干脆跳下了山道走了。

雾失楼转头,心口泛着疼。

他本身就是个无趣的人啊。

他呆呆坐在云海边,坐了一天,当日姜溪午果然没回来。

第二日上来了个人。

雾失楼回头,是钟晚。

他收拾好情绪:“祭司。”

钟晚坐在雾失楼旁边:“想她了?”

雾失楼轻笑:“她长大了,不该拘在我身边。”

钟晚也看着云海:“尊者,是因为你们认识的时候她还小吗?”

雾失楼淡声:“祭司想说什么?”

钟晚:“她五岁时,你刚到她身边教她修炼时你不是这样的,这些年陪着她长大,所有的感情都被捏碎重来,你不想早早教会她情爱,所以你开始隐藏自己,如今在她面前藏住这部分的自己已经是习惯了吧。”

雾失楼猛然失声。

人无论刚开始多清醒,陷入其中十几年,很难再找回曾经的自己。

钟晚:“尊者,你刚刚也说了,她长大了。”

别让那小混蛋天天去祸害他种的花了。

“你拿她当孩子,心里想着的情感却是大人才能有的。”

雾失楼:“我”

他好像知道姜溪午在为什么生气了,十五六岁正是一个人情窦初开的时候,不是姜溪午疏远他,是他下意识远了姜溪午,他怕他的提前出现会打乱狼崽的人生,他怕自己会成为让姜溪午走错路的人。

钟晚:“今晚她娘召她回来有事,估计还有一会儿就解决了。”

雾失楼试图透过层层云海穿过山道去搜寻姜溪午的影子。

钟晚站起身。

觉得今晚他种的九重兰可以好好活着了。

“相信她吧,她是你看着长大了,你最清楚她的脾气秉性不是吗。”

应该也知道如何哄吧。

雾失楼闭着眼:“多谢祭司。”

钟晚满意下山,在山脚看见了一脸不爽的人。

“好了,沟通了。”

姜溪午将手里的兰花递过去,钟晚心疼抱过来,这可是他给阿瑛种的,无法靠秘术让其生长,养了许久才开花。

姜溪午:“没死呢。”

“跟着我它活得好得很。”

钟晚失笑:“你娘亲自下厨做了吃食,要不要来试试。”

姜溪午懒洋洋靠着石头:“不吃,您会舍得给我吃?”

钟晚去摸姜溪午头,顺毛。

“说得我像是个恶人。”

以前总想着补偿姜溪午,后来相处的时间久了,发现有时候确实气人,补偿的心态提不起来一点。

“给你吃还是舍得的。”

姜溪午淡声:“放手,您当摸什么呢。”

钟晚惋惜:“你小时候多可爱啊。”

姜溪午:“”

“您和雾失楼是没见过我小时候吗。”

记忆有时候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将她美化了这么多吗。

钟晚收回手,抱着兰花:“我走了。”

一点都不可爱。

姜溪午笑了下:“嗯。”

钟晚走了,姜溪午又在山下站了许久,看着天色黑了才上山。

刚跨进长恒楼,姜溪午就听见了雾失楼的喘息,从她房里传来的。

姜溪午:“雾失楼!”

推开门进去,瞳孔都放大了。

雾失楼平时只穿浅色的衣服,这会儿却穿了一身红,发冠落在地上,一头青丝铺在床上。

“姜溪午。”

姜溪午回神,缓慢走过去。

雾失楼眼里似委屈又似依恋。

“你以前说长大了娶我,还当真吗?”

五岁孩童说的话,他能当真吗?

姜溪午柔下了声音:“笨死了。”

雾失楼额头抵着姜溪午的肩膀:“你总说我笨,你喜欢聪明的吗。”

姜溪午真想打人,抬手将人扶起来直视自己。

“雾失楼,我喜欢你。”

这个问题这么多年都不清楚吗,他们朝夕相处在雾失楼眼里就真的是师徒啊。

姜溪午:“明明在我面前这么娇气,却总觉得自己很厉害。”

骗她,瞒她。

雾失楼搂着狼崽的脖子。

“对不起,是我太笨了。”

姜溪午不乐意了。

“笨什么,当年的少年天才,目前唯一一个大乘期,功法都能自创,你哪儿笨了。”

雾失楼眨眼,额角其实已经开始沁出了汗,他的体质如此,没了凤凰火的灵体,成了最折磨人的东西,这一次月月选择了压制,如今放开比之前还要凶猛。

昳丽的眉眼漫上笑意:“你好霸道,只能你骂我笨是吗。”

姜溪午觉得自己受到了诱惑,她低头在雾失楼唇上亲了一口,将香囊拿了出来。

“给你的。”

雾失楼惊讶:“这是给我的。”

姜溪午:“我这次出去做任务,瞧见有欢好男女互送锦囊,就想给你送一个,回来发现你人不见了,去哪儿了不说,一去就是半年,雾失楼,我都要以为你离家出走了。”

雾失楼摸着香囊:“我”

“抱歉,我没想到会用这么久的时间。”

姜溪午抱着人,摸到了某个地方,她好奇:“雾失楼,你这里怎么湿了。”

雾失楼脸色爆红,眼角都是春色,就这么一会儿,距离姜溪午进门就这么一会儿,他身子知道这个人在身边就迫不及待了。

“狼崽。”

姜溪午低头。

太漂亮了,雾失楼这个样子真的太漂亮了,让人想要将他弄哭。

她低头亲上去,第一次亲人,不熟练,磕磕碰碰的。

雾失楼仰着脖子,亲完后他丢下了羞耻。

“碰碰我。”

姜溪午呼吸也有些快:“碰哪儿?”

雾失楼闭着眼:“你想碰哪里就碰哪里。”

“随你。”

姜溪午:“全都由我?”

雾失楼凑上去亲人:“嗯。”

雾失楼话音刚落,就被藤蔓束缚住了手,他一惊,那根藤蔓顺着衣袖钻进去了。

还以为这次乖乖在银桑族上学堂的姜溪午会青涩,没想到在这方面是天赋异禀,无师自通。

姜溪午:“这段时间我可生气了。”

雾失楼咬着唇:“嗯。”

姜溪午:“所以我今晚要报复回来。”

雾失楼纵容道:“好。”

姜溪午挑起雾失楼的下巴:“所以后面怎么做?师尊,你教教我。”

雾失楼眼角泛起泪光,某人根本就不用教。

姜溪午靠过去撒娇:“师尊。”

“师尊。”

“我不会,你教教我好不好。”

“雾失楼。”

仿佛又回到了姜溪午小时候,姜溪午知道雾失楼的修为和刀法后第一次给雾失楼撒娇也是如此。

雾失楼没办法点了头。

但是一想到他居然要亲手教这个人上自己,这个念头出现,背脊都泛着粉色。

姜溪午眼睛亮亮的,仿佛一点都不着急。

雾失楼抓着藤蔓难为情:“小混蛋。”

他抓着姜溪午的手:“这里。”

他胡乱亲着人:“你想做什么就做,今晚我都听你的。”

“别熬我了。”

姜溪午轻笑:“那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雾失楼倒在姜溪午肩上,气声道:“先天灵体。”

姜溪午抱着人:“之前闭关是自己玩自己吗?”

雾失楼被自己口水呛到直咳嗽,碧绿色的眼眸全是恼羞。

“不是。”

姜溪午皮笑肉不笑:“那是怎么挨过去的。”

雾失楼后知后觉,被套话了。

姜溪午接着道:“我猜猜,月初后几天总是觉得你手冰,是把自己冻过去的吧,却骗我说去精进修为了,精进了什么修为?忍痛的能力吗?”

雾失楼不自觉咽口水,低声:“狼崽。”

“姜溪午。”

姜溪午轻笑:“我还是说错了,你哪里娇气了,你坚强得很。”

生气了。

雾失楼小心翼翼看着人,没发现自己体质在慢慢改变。

“别气了。”

姜溪午依旧是笑着的,只是眼底没有笑意。

雾失楼从百宝囊里取出一颗东西,含在嘴里喂了上去。

姜溪午气笑了。

“催.情.药。”

雾失楼声音微不可闻:“只是一些催情花的种子。”

做一晚就好了,做一晚应该就不气了。

姜溪午伸手:“拿出来我看看。”

雾失楼将种子拿出来,说是种子也是果实,入口像糖豆一样,姜溪午将这些全吃了。

雾失楼愣住。

姜溪午咽下最后一口,盯着雾失楼的眼睛:“现在没了那个体质了,雾失楼,你最好今晚别哭。”

雾失楼头皮发麻,被狼崽掐着腰。

“被体质控制着算什么,我要你清清楚楚地感知到自己是怎么被我上的。”

雾失楼磕磕绊绊问:“这个秘法有什么代价吗?”

姜溪午轻笑:“只是将你的体质转到了我体内。”

雾失楼松了口气,姜溪午有凤凰火,灵体于她而言是锦上添花,没有任何副作用。

这口气没松完随机又被提起。

雾失楼立刻抓紧姜溪午的肩膀:“姜溪午你轻点。”

姜溪午腾出一只手捂住了雾失楼的嘴。

“受着。”

这只手最后被大滴大滴的泪珠打湿。

娇气。

明明没用什么力。

第73章 番外二

“夫子, 小少主又跑出去玩了。”

雾失楼笔一顿,抬头:“我知道了。”

他轻轻叹气,将笔搁下, 起身去找人。

路过神树, 雾失楼瞧见了钟晚。

“祭司怎么在这?”

今日不是外殿大会吗, 姜溪午和姜瑛都去了, 祭司平日和姜瑛是形影不离的。

钟晚靠着树, 撑着头:“外殿几大宗门都在, 我就干脆在这躲个懒。”

雾失楼轻轻抬眼:“祭司,您看见姜松萝了吗?”

钟晚轻笑:“没看见。”

雾失楼动了动手,点头:“那我去别处找找。”

钟晚:“好。”

雾失楼一走,钟晚衣摆后钻出一个大约四岁的小女孩, 和姜溪午有六分像, 四分继承了雾失楼那份艳丽。

姜松萝笑起来:“多谢爷爷。”

钟晚轻轻拍着姜松萝的衣服:“今天不是要学书吗?怎么跑出来了,让你爹好找, 逃学是不对的。”

姜松萝脸上的婴儿肥都还没褪, 她摇头晃脑,故作深沉道:“我可是有使命的。”

钟晚看着姜松萝这个样子, 笑意布满了脸, 他温柔问:“什么使命, 可以给爷爷说说吗?”

姜松萝觉得可以:“小姨说前面来了个和我很像的小崽子, 我要去看看。”

钟晚先是诧异:“谁教你说的小崽子?”

后又问:“你今天见过小姨了?她在哪?”

百年了, 姜溪午都成了族长,姜圆男身的新奇劲过了就变回了女身, 在修真界玩得乐不思蜀。

百年的时间回来的日子少之又少, 基本是隔几年才回来,上一次回来还是姜松萝出生, 她回来一直待到姜松萝周岁就又走了。

钟晚这三年都没见过姜圆。

姜松萝指着外殿:“小姨在前面啊。”

她经常和小姨见面的,看着天色,马上到她和姜圆约定的时间了,她抱着钟晚撒娇:“不说了,我要走了,一会儿被爹爹发现了就不好走了。”

说完放手朝着前面跑去,还不忘给钟晚招手。

“爷爷再见。”

钟晚歪头:“要追出去看看吗?”

雾失楼从暗处出来。

“和她长得像的孩子?”

钟晚笑起来:“既然好奇,去看看吧,我帮你去书院守着。”

雾失楼明白了,钟晚是算出了什么。

他跟着姜松萝出去,来到了银桑族大门处的大殿,这里百年前他和姜溪午结契的时候新建了大殿,如今修得有模有样,俨然成了银桑族外门。

姜松萝到了外面,径直去了学堂。

这里也有个学堂,几十年前设的,让各大宗门弟子相互学习切磋的地方。

雾失楼走到一半被人掳进了巷子。

他勾唇:“不忙了?”

姜溪午头搭在雾失楼肩上:“多大人了,还跟踪姜松萝。”

雾失楼抓着狼崽的手:“她都是被你带坏了。”

“嗯?”姜溪午歪头,笑起来,手不老实去摸雾失楼的脖颈:“师尊,我带坏她什么了?她一个才四岁的小崽子我还能带坏她什么。”

雾失楼轻笑:“小崽子三个字就是跟你学的吧。”

姜溪午手一顿。

雾失楼转过来:“某人承不承认。”

姜溪午沉默了会儿,看来以后说什么都要三思一下了。

“认,但她学这么快做什么。”

雾失楼失笑:“你啊。”

姜溪午收回流氓一般的那只手:“我去找她。”

雾失楼拉住人:“不急,她是去找人的。”

姜溪午:“?”

姜松萝才四岁,能找什么人,还是这外殿的人。

她加入了雾失楼的行为,两人一起跟在姜松萝后面。

看着姜松萝的小胳膊小腿,姜溪午道:“明天教教她怎么御风,这样一步一步走多累啊,她好几步才是别人一步。”

雾失楼无奈:“不教,等她学会写字再教。”

现在不会这么多逃课都那么利落,会得多了岂不是更方便。

姜溪午立刻放弃了:“好吧。”

两人跟着姜松萝来到了外殿的角落里。

姜溪午笑了:“我就说她哪里认识外面的人,是姜圆。”

雾失楼定睛看去,姜圆显现了身影,确实是她。

不过

雾失楼:“溪午,姜圆偷别人孩子了?”

姜溪午:“嗯?”

她刚刚只是感知气息,现在才用肉眼去看,姜圆怀里抱着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孩子,有些像她。

“?”

姜松萝瞪大眼:“真的长得像我哎。”

“你叫什么啊?”

姜圆轻声:“他好像不会说话,是我在悬崖边救下来的,当时他差点被人推下去。”

她话音刚落,孩子说话了。

“我叫原祈。”

姜圆:“你会说话啊?”

原祈呆呆看着姜圆,然后就盯着姜松萝看。

姜松萝绕着原祈走了一圈。

“不像。”

只是看着像她,细看之下其实不像她。

“不像什么?”

姜松萝盯着原祈的脸,好瘦哦。

“不像我呀。”

话说完她发现原祈在看她身后的人,一回头就看见姜溪午和雾失楼。

姜松萝:“”

完了!

“爹,娘。”

姜溪午伸手抓住要跑的姜圆。

“去哪儿啊。”

姜圆立刻微笑:“姐姐,姐夫。”

小原祈一直盯着姜溪午,笑了起来。

“我见过你。”

姜溪午在原祈身上发现了不一样的气息。

她轻轻皱眉:“你是那只小兽。”

在域里门她见到的那只。

原祈笑起来:“嗯。”

姜溪午有些诧异:“化形了?”

清许不就是那只小兽的化形吗?怎么会再次化形。

雾失楼了然,沾了姜溪午的因果,化形后便有几分像姜溪午。

“他是另一副神魂。”

清许应该是这只兽的第一副神魂,当年化形阴差阳错入了别人身体,导致兽类躯壳缺了神魂就如同涅槃一般重生,所以姜溪午在域里门遇见小兽时才会说这小兽万万年来没长一寸,因为不是同一只兽了,从那以后小兽和清许就没什么关系了。

清许是万万年前的那只小兽,现在的小兽在清许化形后新生,重新开了灵智,养出了神魂。拥有万万年的灵力和记忆的是清许,小兽只是小兽。

按理说这小兽不该记得姜溪午,但是在域里门却有记得,只有一种可能,清许给他看过姜溪午的样子。

雾失楼现在大度多了,他和姜溪午都有了孩子,自然不同于以往。

姜溪午跟上了雾失楼的想法,也想通了。

“你不在域里门跑出来做什么?”

原祈听不懂,他笑着指姜松萝:“找她。”

姜松萝:“啊?找我吗?”

原祈点头,他化形那日有一朵凤凰花落入了秘境,恰好被他吸收了,他因此化形,清许给他取了名字,让他出秘境来银桑族找那朵凤凰花。

他看不懂清许想什么,清许的神情好像是笑又好像是悲吗,他这些年都没看懂过,而这次的凤凰花对他很重要,所以他选择离开清许出来了。

雾失楼凝神,和这孩子有因果的居然不是姜溪午而是姜松萝。

姜松萝沉思了好一会儿:“你是来拜我当老大的吗?”

雾失楼:“”

怎么小小年纪就有姜溪午的匪气,他去看姜溪午。

姜溪午忍不住笑:“这不是我教的。”

原祈不太懂,懵懵懂懂点头,姜松萝拍手:“那以后你就是我小弟了。”

雾失楼无奈:“先回去吧。”

姜圆见状:“那我可以走了吗?”

姜溪午严肃下来:“不可以,恰好外院缺个教孩子术法的夫子,你给我待到姜松萝成年才能走。”

姜圆:“啊?”

不要啊!她还没玩够。

姜溪午:“这孩子你救的,你负责照顾他。”

好几个宗门委婉来告姜圆的状了,姜圆在外面惹了不知道多少男的痴心,有宗门长老还有这百年新出的天才,偏偏姜圆只是觉得好玩,再让姜圆玩下去,她怕哪天姜圆出事。

先拘她在家一阵子吧。

“姜松萝。”

姜松萝听见自己娘喊自己大名,知道不好了,她低头:“娘,我错了,我不该逃课的。”

姜溪午好笑:“下次还敢吗?”

姜松萝扭扭捏捏不说话,态度表明了还敢。

姜溪午忍笑:“你惹你爹生气了。”

姜松萝悄悄去看雾失楼,雾失楼无奈将人抱起来。

“下次这种事情可以直接给我说,我带你出来。”

姜松萝抱着她爹的脖子:“这不是有小姨吗,不能说。”

姜圆闻言抱着原祈飞快跑了。

姜溪午伸手轻轻捏了下姜松萝的胖乎乎的脸颊:“要不要来外殿学堂上课。”

姜松萝眨着眼睛:“好啊。”

嘿,娘这段时间也在外殿,她在外殿上学堂就可以天天找娘玩了。

雾失楼歪头望着姜溪午,眉眼间的神情仿佛在说,到底是谁惯着孩子。

姜溪午摸了摸鼻子,凑过去道:“她还小,玩一段时间没什么的。”

雾失楼低头和睁着水灵灵大眼睛看着他的姜松萝,唇角仰起:“好吧。”

姜松萝在她娘和她爹脸上一人亲了一口。

“嘿。”

“我要带着我的小弟一起来上课。”

雾失楼捏着姜松萝的手:“他比你大,不能喊小弟。”

姜松萝眼睛一转:“好吧,那他就是我小伙伴。”

雾失楼轻笑:“嗯,小伙伴。”

姜溪午也跟着笑,她给雾失楼说:“你抱她先回去,我这边还有事。”

“明天你和爹换一换,他去学堂看着,你到外面来带她。”

让她爹带姜松萝,只会比她还惯着姜松萝。

这小家伙整个银桑族只怕雾失楼。

雾失楼:“好。”

然而姜松萝在外面学堂才开始上课就和别人打起来了。

雾失楼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在给这些小修士写书,修真界各宗门和银桑族近百年来建交一是因为银桑族强大,二也是想学学银桑族的一些可以教给外族的术法以及强身健体。

所以近几十年每个宗门都会送弟子到银桑族来上课,长大些统一送到天门宗去绿庐山脉历练。

“夫子!”

这个声音一响起,雾失楼自然而然放下笔。

“不好了,姜松萝和别人打起来了。”

雾失楼:“?”

她才四岁!

雾失楼赶紧出门。

花园里十几个小不点吵得不可开交。

他没直接出去,先是在暗处看,并且让其他夫子都别出去。

姜松萝护着原祈。

“你们都要尊我为老大,我是老大,不准你们任何人说他笨。”

原祈只盯着姜松萝:“我不在乎的。”

他只在乎姜松萝,清许说姜松萝是他最重要的人,他觉得也是,他昨天一见到姜松萝就觉得清许说得是对的,他确实不会认字不会写字,这些人骂他他不在乎。

这群孩子大的有九岁,最小的就是姜松萝,他们怎么可能会答应。

最大的那个孩子是天门宗的,也是这次除了姜松萝和原祈两个插进来的学生之外最有天赋的。

“什么老大,就你,我才是老大。”

姜松萝盯着他,就是这个人的手下说原祈笨。

她刚刚打了说原祈的人,还没打他呢,她毫不犹豫抽出藤蔓就上去了。

雾失楼:“?”

这么果断吗?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他在想要不要出手阻止。

想了想还是没动,他需要让姜松萝明白,动手之前要衡量现实,如果打不过就要寻找其他办法,不能莽撞。

他盯着,自然也不会让姜松萝受伤就是了。

没想到姜松萝一个没练气入体的小家伙靠着体质和一手藤蔓居然和对方已经练气入体的孩子打成平手,这种时候也没使用银桑族秘术,还是知道轻重的。

姜松萝不服气,区区九岁而已,为什么打不过!

她今天一定要让这个人认她当老大。

对方也不服气,他九岁了,居然打不过一个四岁的,脸还要不要了。

两人接着打,然后那边人多,干脆一起上了。

原祈见状,手上的灵气聚起,是可以将对方都杀了的程度,他不会让姜松萝受欺负。

雾失楼有些头疼,这种时候该怎么化解让他们高高兴兴一起玩。

他以前就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现在跟姜溪午学了百年,也只是对于大人得心应手了些,刚准备出手,几个小孩就全被拎了起来。

姜溪午懒洋洋从墙上跳下来。

“别争了,我才是老大。”

她将原祈手里的灵力灭了,又将对方的武器全收了,最后把姜松萝的藤蔓召回去。

将这些小不点放在一起坐好,她蹲在他们面前,抬手一个响指,远处的山头裂开。

“看见了吗,我最厉害,我才是老大,你们现在都是我的手下。”

“服不服。”

姜松萝和原祈没说话,那个九岁的孩子开口:“你比我们大,不公平。”

姜溪午都不用思考:“那简单啊,你们现在先忍辱负重,等长到我这么大再来单挑我,谁赢了谁是老大,这样公平吧。”

“凭什么是我们忍辱负重?”

“因为你们现在没一个打得过我,你要是不喜欢我的规矩,打败我我就听你的。”

“可是你比我们大,我们怎么肯打得过。”

“那你们就长到我这么大再来打败我不就行了。”

有道理,但好像哪里不对。

姜溪午举手:“同意我当老大的举手。”

姜松萝举手,原祈跟着举手。

姜溪午:“好,有人同意了,那我就是老大,刚刚说原祈笨的人出来。”

那个孩子有些惴惴不安,毕竟这是个大人。

姜溪午:“原祈,朝那边树打一拳。”

原祈懵着照做,树瞬间被打断了,姜溪午将树复原,她看着几个孩子:“他这样的修为是笨的话你们是什么?大笨蛋吗?道歉。”

那个孩子脸红:“对不起。”

姜溪午:“姜松萝,刚刚是不是你先动的手。”

姜松萝蔫蔫点头,她才不要给对面道歉。

姜溪午:“你小,对方大,对方居然没打过你,你们算是平手,既然是平手也不用道歉了,握手吧,说以后会听夫子的话乖乖上学。”

姜松萝不可置信:“和他握手?”

对方也是满脸通红,他没打过一个四岁的孩子,现在居然要对方来讲和。

姜溪午笑眯眯说:“是啊,你是不是没打过对方,你是不是也没打过对方,而我现在是老大,我说了算,握吧。”

对面那个孩子脸色红得像天边的红日,他伸出手:“我以后会”

他比她大,以后打过了她好像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以后会很强的。”

姜松萝伸手敷衍握了一下:“等着,我长大了肯定能打赢你。”

对面憋气:“我长大后不会输的。”

姜溪午轻笑:“这个要等长大后,不过那里不就有夫子给你们布置的作业吗,现在就比比谁学得快呗。”

姜松萝警惕了一下,这很像她娘的陷阱。

对面:“比就比,你不会是学不懂吧。”

姜松萝瞬间抛弃了那点警惕:“我怕你哦,我赢了你你们以后见到原祈都要喊大哥!”

“喊就喊。”

“原祈,我们走。”

姜溪午拍了拍手,朝着雾失楼在的方向去。

雾失楼抬眼看着她。

姜溪午挑眉:“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雾失楼没忍住凑近在狼崽唇上亲了一口。

这么多年了,还是孩子王。

耀眼得很。

姜溪午低声:“师尊,别人看着呢。”

雾失楼回神,其他夫子全都立刻忙了起来,各个都回了书屋里,花园里瞬间只有他和姜溪午。

他脸色有些红,但是他和姜溪午已经结契了谁不知道,他亲他道侣只要没被孩子看见,他不在乎,他又亲了一下。

姜溪午抬手就是一个阵法,压着雾失楼后颈亲回去,不同于雾失楼那种浅淡的亲法,手摸上这人的腰。

“勾我呢。”

雾失楼低笑,眉眼漂亮得不像话:“怪你定力不好。”

这么多年了,还是如此,狼崽依然如同两人刚结契时那般兴趣盎然。

姜溪午抬眉,笑了。

“行,怪我,我看你是忘了前夜说了什”

雾失楼捂住姜溪午的嘴,咬唇:“不准说。”

那种事情是能说出来的吗。

被姜溪午搞得神志不清的时候他被这人引着说了不知道多少清醒时羞于启口的话,现在一句都不想听到。

雾失楼安抚性亲了两下狼崽。

“我书还没写完,你去忙吧。”

姜溪午:“?”

雾失楼说完平复着呼吸转身走了。

姜溪午叹气:“白天和晚上一样,用完就丢。”

雾失楼身形滞了一下,耳根红了,没回头。

姜溪午其实也还有事,只是路过感受到了姜松萝的藤气息过来看看。

她看着认真学书的姜松萝,笑了笑回去接着干活。

族长没那么好当啊,她娘现在已经是半个甩手掌柜了。

到了晚上,反应过来的姜松萝坐在长恒楼外面的大台上,不进去。

生气!

又被她娘诓骗了。

雾失楼有些想笑。

小家伙哪里玩得过这个小混蛋。

姜松萝才当了四年孩子,姜溪午已经当了一百多年了。

他道:“去哄哄。”

姜溪午走过去坐到姜松萝旁边,侧脸看着气鼓鼓的姜松萝,她倒下去枕着自己手臂,另一只手直直搭着。

姜松萝转头:“你今天为什么不帮我。”

姜溪午眨眼:“我帮了啊。”

姜松萝还不太想得明白,她看着姜溪午,接着气。

姜溪午没说话,过了会儿姜松萝自己靠过来枕着她那只手:“娘,你是不是和我天下第一好。”

姜溪午笑着道:“和孩子的话,是。”

姜松萝满意了,贴着姜溪午。

“下次我要当老大。”

姜溪午叹气:“谁教你的?你爹都怀疑你是被我影响了。”

姜松萝毫不犹豫出卖姜圆:“小姨教的。”

她抱着姜溪午:“我以后肯定会很厉害的。”

姜溪午:“嗯,肯定会的。”

姜松萝畅想:“到时候我保护你和爹爹,还有原祈,他有点笨,我不保护他的话他会被欺负的。”

姜溪午问:“这么霸道?只能你说他笨别人不可以?”

姜松萝:“当然了,娘,你也不可以哦,爹也不可以,他不是笨,他是没学过,我和小姨商量了,我们每天慢慢教他认字,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和我一起听懂夫子教的是什么了。”

姜溪午:“好吧。”

姜松萝接着说,说着说着困了,今天毕竟打了一架,又认真学了一天,脑子好累。

雾失楼出来,拿了条被子给姜松萝盖上。

然后也躺了下来。

其实他明白为什么钟晚会那么宠溺姜松萝,是在姜松萝身上看见了姜溪午小时候的样子了吧。

雾失楼:“你小时候也像她这样吗?”

姜溪午和雾失楼挨着,让姜松萝睡在两人中间。

“不像,我小时候比这还霸道。”

雾失楼失笑,靠着姜溪午没再说话。

一家三口就这么睡在了月亮下,由星星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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