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失忆水母,找到老婆(1 / 1)

“芙芙,我可不可以多亲你一下?”

“芙芙,你好软,比我的触手还软。”

金拂晓知道自己又梦见蓬湖了。

这是蓬湖失踪的第六年。

金拂晓依然会梦见她。

她们相遇的时候还很小,被赶出家门的金拂晓实在没地方可去,找到了包吃包住的工厂混口饭吃。

当时蓬湖已经是老员工了,就算在昏暗的工作间,她的面容依然漂亮得不像话,很像坠落泥沙的珍珠。

但带她来的员工都让她别和蓬湖搭话。

“她脑子有问题。”

这么漂亮的人脑子有问题会更危险,金拂晓很难不关注她。

结果脑子有问题的人独来独往,去食堂吃饭随便找个位子,周围的人都会让开。

不像是蓬湖有病,而是她有毒。

后来金拂晓才知道,听说欺负蓬湖的人都莫名其妙死了。

但她一个人能干十个人的活,老板舍不得放她走,这才一直留下她。

金拂晓是新来的,什么规矩也不懂,她讨厌老员工打听她的家境,更喜欢一个人的位子。

但食堂要容纳几百号的员工已经拥挤不堪了,放眼望去,只有蓬湖周围是空的。

金拂晓硬着头皮坐到了她身边,周围的人都用一副你活不长的眼神看着她。

像是吃完这顿最后的饭,金拂晓也会忽然暴毙。

“为什么我还活着?”

工厂午休只有半个小时,大部分人选在这个时间洗衣服,宿舍里空荡荡的。

金拂晓追上住在单人间的蓬湖,比食堂更狭窄的女员工宿舍更像监狱。

海岛的日光艰难地从门缝挤进来,一头长发扎在脑后的蓬湖站在阴暗处,疑惑地转头,“你很想死吗?”

比起脑子有问题,金拂晓更觉得这人不像个人。

比鬼还白的皮肤,也不太像人类能长的五官,还有一双幽蓝的眼睛。

有人说蓬湖是外国人的孩子,说话不利索,好像也不太能听懂别人的话。

“我才不想死。”

金拂晓个子只到蓬湖的锁骨,看她总是要抬头,对方嗯了一声,“那离我远些。”

走廊的尽头是蓬湖的单人间。

这在工厂待遇奢侈,只不过没人嫉妒,都怕说她一句都会死,似乎她是鬼故事本身。

金拂晓就这么靠近蓬湖,从吃饭同桌到搬到她的单人间。

后来蓬湖问过她:是不是因为想要住得好一点才接近她?

金拂晓实话实说:有这个可能。

蓬湖似乎有些失望。

金拂晓又说:更多的是你长得好看。

蓬湖又高兴了,问金拂晓要继续亲吗?

好景不长,沿海的鱼丸厂倒闭后,她们走出那片潮湿之地去创业,做的生意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忙。

明明她们是一对,却是两个人,公司内部还有两个派系。

分别久了,什么感情都会变淡,每天见面的人变成一周见一次,一个月见一次。

一个常驻海岸边的工厂,一个要在内陆城市筹备新品,加班家常便饭,聊天更是奢侈。

“你俩早就出问题了,不过也正常,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感情到最后也都一个样。”

“都留下离婚协议书了还能有什么意思。”

金拂晓和蓬湖一起创办了名叫晨昏的海制品公司。

初创公司有人来也有人走,最后两边各自留下一个。

是朋友也是副总之一的居慈心坚定地站在金拂晓这边,“既然她选择不告而别,你也可以继续新生活了。”

蓬湖失踪的第三年,她着手给金拂晓安排相亲,按照她的癖好罗列了各色年轻企业家。

因为颜值没有能超过蓬湖的,都不了了之。

蓬湖失踪的第六年,金拂晓依然一个人。

她自制力一向很好,应酬也不会喝醉,更不会买醉。

只有这次出了意外。

她参加聚会听见有人说遇见蓬湖了,还过来问金拂晓知不知道蓬湖有一个女儿。

“到这么高,”那人披着外套,外套搭在肩上,似乎是某富商的孩子,像是来看笑话的,“金董事长是不是被骗了?”

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对金拂晓说话了,一直跟随她参加各色聚会的秘书忙不迭圆场。

蓬湖是金拂晓的死穴,谁对蓬湖不好,金拂晓第一个生气。

然后怎么了?

金拂晓迷迷糊糊地想,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缠在自己身上,是梦里的蓬湖长出了触手?

蓬湖以前偶尔冒出一句,我应该有很多手。

金拂晓顺嘴回一句千手观音不敢亵渎,是蟑螂我会恶心。

蓬湖说都不是。

这年头流行用动物指代自己,总有人说金拂晓是一头油光发亮的小老虎,想起蓬湖,先要啧好几声,大概不知道从何拟人。

即便蓬湖和金拂晓做生意后已经像人多多了。

不知父母、没有兄弟姐妹,只是台风天后被鱼丸厂老板在码头捡回去的女人名字都是随便取的。

对面是澎湖湾,她就叫蓬湖,最后还是弯了,也算天意。

“什么叫我被骗了?”

金拂晓的暴脾气随着岁数增长收敛许多,面对关于蓬湖的话题依然很难压制。

“这位小姐,请您……”

对方打断了金拂晓秘书的话,“我刚才还见过蓬董事长呢,牵着一个小女孩,那相貌看着就是亲生的。”

后来……

金拂晓揉了揉头,身上作乱躯体似乎在嗅闻她的气味。

说狗吧也不尽然,狗的体温滚烫,贴在她身上的躯体冰凉,简直像冰块。

冰块……

金拂晓猛地睁开眼,头顶的吊灯造型独特,是她下榻的海滨酒店套房。

身上的感觉太异常了,几乎把她扒拉到极限,像是要把金拂晓卷到身体深处,或是破开金拂晓的身体。

金拂晓愣了一小会,这才意识到这不是做梦。

“你是谁?!”

她猛地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对方卷着被子,在偌大的床上滚了两圈居然也没有掉下去。

浅淡的蓝色陌生得金拂晓快要晕厥,她质问长发遮住半张脸的女人:“你是怎么进来的?”

“刷卡。”

这声音更令金拂晓震惊,她顾不上捂住自己光裸的躯体,几乎是半跪着接近另一侧裹着被子的女人。

“蓬湖?”

她颤抖的手扯开被子,凌乱的长发像是瀑布垂在穿着浴袍的女人。

和记忆中别无二致的肤色,被人议论出身的瞳色。

还有宛如复制粘贴在下眼尾的两颗红痣,和她杳无音信的前妻蓬湖长得一模一样。

可眼前人看起来太年轻了,趋近于那年鱼丸厂遇见的模样,而不是和金拂晓创业打造一个集团的爱侣蓬湖。

“你是谁?”

对方的长发极为柔顺,是金拂晓和造型师抱怨过无数次也无法完美柔顺的长发。

造型师说这可能是基因问题女士,金拂晓气得回去差点咬坏枕头。

以前蓬湖不懂她到底在生气什么,后来知道她只是想要和她一样,干脆凑过去让金拂晓摸。

我是你的。

她会不厌其烦地重复驱散金拂晓的不安。

她的恋人情绪极其稳定,近乎非人。

但和蓬湖做了无数次的金拂晓同时又很清楚,蓬湖是人。

体温、呼吸。

她也会生病,也会难过。

只是很浅而已,浅淡得在旁人眼里冷酷傲慢,只有金拂晓知道她的脆弱。

“你是谁?”

得不到金拂晓的回答,裹着被子的年轻女人看向她。

似乎不懂这个黑发的女人在兀自生气什么,眼睛很难不落在对方因为情绪激动而颤动的胸口。

“你居然问我是谁?”

“这位小姐,是你非法入侵,到我床上。”

蓬湖今年应该三十六岁,这是她接近二十岁的面容。

“还对我做了这样的事。”

她指了指自己胸口的吻痕,腰部以下更是惨不忍睹,简直像用什么东西捆住了。

可是周围没有作案工具,梦里的蓬湖变成了触手怪物,那只是做梦。

金拂晓随手一摸,自己躺过的床单湿漉漉的。

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堪比自扇巴掌,“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

“别以为整成我爱人的模样我就会原谅你。”

“我是蓬湖,我来找我的芙芙。”

金拂晓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你是谁?”

“蓬湖,不是澎湖湾的澎,但我是弯的。”

这个介绍离谱得令人发笑,她俩成为董事长后金拂晓禁止蓬湖这么介绍。

金拂晓无法接受丢下离婚协议这样的不告而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两年她工作之外到处认尸,更让蓬湖死亡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

很多人蓄谋她背后庞大的商业帝国,企图做寡妇金拂晓的裙下之臣。

自荐枕席的人太多,金拂晓去哪里都要保密。

副总还给她准备了不少强壮的保镖,不过传闻更离谱了,说她老婆死了后饥渴难耐,一晚上能吃十个壮硕女保镖。

“别给我整这些有的没的,身份证呢?”

这样的状况报警也难堪,金拂晓也不知道床单上是自己的水还是什么不明液体,是她弄湿的实在太尴尬。

“什么是身份证?”

“别装弱智,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不知道身份证?”

“电子的也行。”

金拂晓伸出手,示意她老实交代。

长发垂在床单上的女人漂亮异常,清澈的眼眸倒映着金拂晓的身影,思考了一会,把手递过去了。

金拂晓狠狠一甩:“别来这套,我真报警了啊。”

“小七不让我报警。”

什么和什么,金拂晓本来就因为身体欲望堆积太久不爽,看到这张脸更是火大。

“那把人叫过来。”

这话蓬湖听懂了,她在金拂晓震惊的目光下浴袍里掏出了手机,只摁了一个键。

这手机也很有年代感,漏音严重,金拂晓听到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妈咪!你这一晚上表现如何?”

听着很小,还是奶音。

都当妈了还出来干这种事?

“小七,我没找到芙芙,这个女人说要报警。”

“你走对房间了吗?”

“这里只有一个行政套房。”

“那没错呀。”

金拂晓的眼神更古怪了,她一把夺走这个傻子的手机,“死孩子赶紧把你妈带走。”

听到金拂晓的声音,那边的小孩更开心了。

“妈妈酱!我是你的宝贝女儿。”

“什么妈妈,老娘是同性恋,没做小孩,少来诈骗我。”

“乱七八糟!”

电话挂断了。

和周七在一起的女人推了推墨镜,“你妈失忆前就说她老婆超凶。”

“名不虚传啊。”

小女孩的发色纯黑,瞳色和蓬湖一模一样,下半张脸却更像金拂晓。

她苦大仇深地唉了一声,“我耳朵都疼了。”

“你不是说只要妈咪露脸,妈妈酱就会爱上吗?”

躺在沙滩椅上的女人肤色黝黑,嘴唇是吃小孩色,“看来蓬湖失算了啊,果然爱是会消失的。”

“看来已经消失了。”

小朋友难过地踢了踢沙子。

很快墨镜女人接到了来电,她对孩子说——

“小七,你的妈妈酱报警把你妈咪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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